第二章 殺人案
“已經沒有上房了?”
“對不起,客官。”我面前的山羊胡掌櫃抱歉地道,“本客棧分菊竹蘭梅四個等級的客房,其中上房的菊苑今早已經客滿了,但接下來一個等級的竹苑現在正在……呃……翻修,兩位客官若是願意,蘭苑倒是還有許多客房,客官意下如何……”
看樣子那個竹苑極有可能已經發生了什麼,那我們便非要住在這裡不可了。
“我們倆人只需一間上房,真的一間都不剩了嗎?”我再最後掙扎一下,說不定掌櫃的以為我們兩個男人,不願意睡一間房。
“真的沒有了,客官,除非今天晚上有上房的客官退房。”
想不到這出了事的客棧生意竟然還如此紅火,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想碰碰運氣:“既然如此,我們先去用飯,待用過了飯再來問好了,若是仍沒有,再訂這蘭苑不遲,漣舒覺得如何?”
“好,就這麼辦吧。”
“客官慢走。”
出了第一樓,迎面便撲來了陣陣酒香,原來是對面的醉太白酒樓傳來的,我便與漣舒一同跨了進去。
酒樓裡面很熱鬧,放眼看過去,沒有一桌是不坐著食客的,不過這也恰好證明了該酒樓的出色,周圍的酒樓都沒有這家生意興隆。
“人這麼多,估計找不到空桌了,不如我們換家吧?”漣舒說。
“不用,拼桌就好。”我拉住他道。
“你不是不愛人多麼?”漣舒疑惑。
我笑著打開扇子:“但是我更愛美酒與美食。”
正在尋找座位之時,身邊猛然冒出“殺人”與“密室”兩詞,這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
留意四周,發現有兩個男子正靠得極近討論著什麼,他們邊品著精緻的小菜,時不時會講到一些我與漣舒正感興趣的話題。
這兩人長得都很俊朗,看起來也年紀相仿,都是約摸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稍事年長的男子英挺神氣些,年輕一些的那個則更俊美些,若非要評論一下他倆誰長得更英俊一些,恐怕很難下結論。
而若從穿著來看,此二人非貴即貴,氣質非凡,行為舉止之中,也透著一股高貴孺雅之氣,我們若是提起拼桌之事,估計不會被無理拒絕。
心裡如此估摸著,我便拉著漣舒上前道:“兩位,不介意我們坐這裡吧?”
那個略為年輕些的男子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毛,看樣子似是不太歡迎我們一起,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禮貌地答了一句:“請自便。”
“多謝。”
坐下之後,我們叫來小二,點了一些當地特產,外加一瓶溫過的酒樓名酒——醉太白,便動起了筷。
在吃的同時,我也順便觀察著眼前的兩人。
他們自我與漣舒坐下之後,便閉口不談案子的事,轉而只談酒談菜。
我聽在耳中急在心裡,本想在這兩人口中得到一些案子的基本情報,多得一分便是一分,若是照這樣下去,我們便什麼都瞭解不到了,需想些法子問問才行。
我一邊留意著他們的言行,一邊想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問案情。
不過這反倒讓我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細節,那個年事稍長一些的男子一直殷勤地給另外一個夾菜,每次都會挑盤中看上去最美味的部分送到另一個的碗中,有時對方不領情,將菜扔回他碗裡,他也只是寵溺地笑笑,不聲不響繼續夾菜,又將被扔回來的菜吃掉。
這哪兒像是好友的樣子,分明就是像我與漣舒這樣的,龍陽之戀麼……
不過看他們那模樣,不是那俊美的男子害羞,就是他們倆還未成事。
“逍願。”漣舒側身過來,附在我的耳邊輕道:“你看他們倆……”
我偷笑,這兩人如此親昵,想不發現都難,我也同樣湊過去與漣舒咬耳朵:“嗯,我看也像,只是看他們的樣子,估計還沒在一起。”
也不知是我的聲音太大,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一側的青年品酒品到一半,猛地嗆到了,他一直咳個不停,直到另外一個給他拍背順氣,才漸漸緩和下來,這時他的臉已經紅透了,可能是嗆壞了,其中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我猜中了而臉紅。
俊美青年好不容易把氣順過來,立即轉頭給另一個男子擺了個臉色看,那男子只好攤攤手,像是在表示這事與自己無關。
呵,他們可真有意思,我忍笑忍得嘴角都快抽筋了,乾脆打開扇子遮住半邊臉,才勉強讓自己的面部不至於太過難受。
“啊……!這不是堂柏湖畫的扇子嗎?”俊美青年突然兩眼放光,直直地盯著我手中的扇子瞧。
我一挑眉,心想:遇上行家了!正好,可作為開口問案子的敲門石。
隨即整整表情,將扇子的圖對著他,平放於桌面之上道:“正是,公子好眼光。”
趁著他欣喜地開始端詳扇子的當口,我琢磨著差不多該開口了,便道:“在下李逍願,這位是鄭漣舒,實不相瞞,我們從外地趕去京城,路經此地,本希望在對面的客棧住一宿,明天便繼續趕路,沒想裡面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命案,小弟不才,有些靈力,希望能幫上些忙。适才聽到兩位在此談論案件的事,不知能不能透露一二?”
“嗯嗯……你想知道這些做什麼?”對方的精力全集中在我那扇子上,估計壓根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多少,另一個男子也只是似笑非笑地注意著他的行動,似乎也沒多少搭理我們的意思。
我也不氣餒,想來他是個極愛收集扇子的人,專注於此才沒留心聽吧,於是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了一遍。
這次之後,俊美男子總算是給了些反應,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幾欲吐血,他說:“我從不信這些怪力亂神。”
我和漣舒對視一眼,用眼神詢問道:我放個小術使他相信如何?
漣舒環視了四周,似是對現下周圍都是人的情況有些忌諱。
也對,道士出門在外本就不應該張揚,更何況是在這麼許多人的情況下,不過我心下也有個計畫,便對漣舒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他也就無奈地點了點頭。
隨即我便一揚袖子,一圈迷霧向四周圍小範圍散開,接著打了一個響指,一道極小的紫電瞬間落下,在木質地面上燒出一小個洞來,然後立即傳來了木頭燒焦的味道。
我解開周圍的迷霧,對四周的人來說,這只是小小的瞬間失神而已,他們並不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對不住,小弟想不出別的法子讓兩位立即相信我們,於是只能出此下策。”我對顯然已經驚呆了的兩人作揖道,“望兩位莫怪。”
俊美公子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後沉穩地將扇子將還到我手中,笑道:“無妨無妨,因我們之前曾遇見過一個故弄玄虛的道士,先前對兩位的態度不佳,也實在過意不去。其實那件案子若真要在用飯的時候說,有些噁心罷了。”
這位元公子已經從驚訝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了,可是另一位卻一直用痛心的表情看著被我燒出的那個洞,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卻不知是為什麼。
接著他們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那個喜歡扇子的青年叫樓陵,是乾坤含閑閣的主人,那是一個江湖組織,專門搜集江湖上的各種消息,據說樓閣主是整個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人;另一個年長些的男子叫嚴鴻渡,他是濱洲首富,在濱洲地方有許多商號都是他的產業,我聽到這裡不由得窘了一下,看嚴老闆剛才那副心痛的樣子,該不會這醉太白酒樓也是他的產業吧……那我剛才那落雷……
不過他們也沒讓我想太多,接著便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案情。
原來今天一早,住在竹苑中的商隊成員之一死在了房中,據驗屍仵作分析,被殺的男人死於今早寅時,死因是胸口要害被斧子砍中,一刀斃命,而且兇殘的兇手竟然在行兇了之後,將其頭部完全砍爛,連面目都分不清楚了,聽著他們的描述,再看兩人的臉色,那現場看樣子的確是噁心得很了。
而本案子中最為可疑的一點,便是嚴樓二人方才一直在討論的——密室。
今晨,當該商隊的成員去叫該男子起床的時候,一直沒有得到回應,當他們發覺不對勁,破門而入時,發現男子已死在了房裡,這時連窗子都是緊鎖著的,儼然形成了一間密室!而看死者的樣子,這分明就是他殺!
我摸著下巴,思考著從他們口中得到的情報。
從表面來看,這種不可理解的現象,用鬼怪作祟則完全能說得通,可是若真的這樣考慮,思考的面則太狹隘了。
另外,只是從手上的這些來分析,我也不能判斷是否是那個我們正在尋找的女妖所為……
看來還是需看看現場才行啊!不過那具屍體似乎已被帶回了衙門,本想從那裡入手的,唔……好麻煩……!
我習慣性展開扇子扇了幾下,樓閣主的眼睛立即被堂柏湖的畫吸引過來,看來真是愛極了我的這把扇子。
反正也已聊完了案情,與他多聊聊互相感興趣的話題也無妨。
我和樓閣主從扇子的話題出發,還聊了許多其它內容,通過這些共同的興趣愛好,我與他之間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突然少了一份疏離感,還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我們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呢!
聊著聊著,我偶爾提到了在對面沒有訂到上房的事,樓公子大方地表示,他們能將兩間上房讓出來,讓我和漣舒入住,他們可以住回自己在城中的房子,我連忙表示只需一間就行了,一旁的嚴老闆也出言附和道:“陵都這樣說了,李小兄不必客氣。”
剛才與樓閣主相談甚歡,一直沒有留意嚴老闆與漣舒這裡,他這一插話,我才發現那嚴老闆的一隻手竟一直搭在漣舒的腰上,而且他與我們說話之時,竟然還不停給漣舒勸酒夾菜,極盡殷勤之所能!
我繼續笑著與樓公子客套(這時他的注意力似乎也集中到了嚴老闆身上),手上則不動聲色將漣舒拉近一些,將他手上的杯子拿開,放在桌上道:“漣舒,怎麼一身的酒氣了?再喝就該醉了。”
漣舒抬頭看我,那酒後勁甚足,他的臉上已經透出淡淡的粉色來,眼中閃著迷茫的神色,他直直地看著我,定睛瞧了一會兒後閉上眼搖了搖頭,最後單手半捂住眼睛,將頭半靠在我肩上,悠悠地道:“逍願,我好像有幾分薄醉……”
你這樣子分明就是醉了!連眼睛都看不清了吧!
不過漣舒這個樣子,讓我的心陡然像漏跳了一下似的,喉嚨一緊,不自覺便更摟緊了他。
嚴老闆和樓閣主這時也似乎看出些門道來,紛紛表示既然我們只需一間,那剩下的那間就他們留著了,而與此同時,我似乎看到了嚴老闆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看來他剛才也只是應樓閣主的話,與我客套罷了,其實他真實的想法是想與樓閣主住一間的吧?
付了帳,我便扶著漣舒往對面的第一樓走去,第一樓的掌櫃一見到嚴老闆,便是一副很恭敬的樣子,看樣子這家客棧也是他的產業了。
菊苑整個後院的最深處,中途會路經竹苑,掌櫃沒有跟來,嚴老闆和樓閣主在前面帶路,不過這兩人之間的氣氛看起來不太對,像是鬧不愉快了……
路過竹苑之時,我明顯感受到了從裡面冒出的讓人不寒而慄的絲絲死氣,不過現下……我看看半靠在我懷中的漣舒,還是半夜再來探探情況吧。
菊苑的裝飾非常華麗,不愧為一兩足銀一晚的價格,從房間的外面看便讓人覺得精緻非凡,住在裡面相信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就是這裡了。”嚴老闆體貼地給我們開門,笑道,“好好休息。”
“多謝。”
不待我走進去,漣舒便急急地將我推進門去,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摟住他的腰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靠到牆上才勉強穩住身子,這時漣舒已經靠過來,雙唇迫不及待地覆了上來。
我壓根沒料到醉酒後的漣舒會有如此熱情,剛才還像是小病貓似的靠我身上,一會兒竟力大無比了!?
唉唉!漣舒,你能這麼主動吻我,我自然高興,可是……可是門還沒關哪!!!!!
……
算了,人家嚴老闆又“體貼”地幫我們把門給合上了……
那曖昧的表情,露骨得讓我覺得自己明天是絕對不好意思再面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