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句話出口，小屋中原本還可喘息的氣氛驟然就緊張到了極點。

　　那短髮姑娘直接站起身，雙手下意識伸開，做出副保護的姿態，擋了擋坐在她左右的少女們。

　　秀眉緊鎖，嘴唇緊抿。一雙黑亮的眼睛死死盯著顧彥。

　　她不說話，顧彥也不繼續說什麼。只是搭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抖動兩下，似乎是只要找著機會，他就能毫不猶豫的一槍要了右邊兒那姑娘的命了。

　　兩人就這麼用目光較量似的對視半晌。

　　還是那短髮少女敗了陣來。她咬了咬牙，帶著些央求的意味道：「我妹妹沒事兒的，只是蹭破了點兒皮，她不會變成怪物的。真的……」

　　她急切的說著，卻絲毫沒發現，因為過度的緊張，她甚至忘了直接否定那姑娘被咬的問題了。

　　雖然不管是否定還是肯定，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就是了……

　　顧彥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放回到了被她擋著的少女身上。

　　輕輕歎了口氣，眸中那種面對喪屍時慣常的冷漠也消退了不少。他說：「傷口很小的話，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變成怪物。但是她瞳色已經開始變了，等全紅之後，就和外面那些怪物沒區別了。」

　　短髮姑娘盯著顧彥，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回應。

　　目光交錯，不等顧彥說什麼，在一旁觀察半天的何雲川卻先一步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

　　顧彥皺眉看他：「去哪兒？」

　　「繼續做任務去。」何雲川說的淡定。停了一秒，又補充了一句：「你說的她自己都清楚的很。既然人已經決定好了，咱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顧彥愣了一瞬，隨即輕笑著搖頭：「這不是總覺得都到末世了，能多看到一個人活下去，對救援者來說，也是件高興的事兒吧。」

　　這話之前在跟著王浩他們的時候，梁鑫也說過類似的。

　　何雲川眨眨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向上微微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

　　顧彥又歎了口氣。

　　倒是也沒再堅持什麼了，對著人的槍收了回來。轉身便打算帶著何雲川離開了。

　　他們身後的短髮少女皺著眉，嘴巴張了又合，雙手在身側攥的太緊，導致整個人都不自覺的顫抖著，雙眼看了左邊兒又看右邊兒。卻到最後，也沒去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兩人。

　　只是不想，在顧彥一腳已經踏出大門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有些沙啞女聲——

　　「殺了我……」

　　她語速不快，又或者說，就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便好像抽乾了她渾身力氣一般。等何雲川二人轉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姑娘已經趴在桌子上，痛苦的直喘粗氣了。

　　說話的正是之前顧彥所說那個即將屍變的少女。

　　她看見顧彥回頭，又掙扎著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用幾近絕望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吼著：「殺了我啊……」

　　眉頭不自覺的緊皺兩下，顧彥再次看向那個明顯有些無措的短髮少女。

　　後者低頭抿唇，也不做回應。

　　即將屍變的姑娘還在哭鬧著做著最後的掙扎，房間裡四人無聲，只聽得她一遍又一遍的哭喊著，讓顧彥殺了她。

　　許久。

　　那短髮少女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雙手緊攥了兩下，又安慰似得拍了拍她身旁那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一邊朝顧彥道：「我想在這兒陪著我妹妹，我相信她不會有事兒的。」

　　顧彥點頭，表情不變，轉身就打算繼續離開。

　　「請稍等一下。」短髮少女看他要走，急忙又在他身後喊了一句。

　　等顧彥有些不耐煩的扭頭回來，她才央求道：「那個……我留下，但是能求您帶上我小妹妹嗎？她很乖，而且沒有被咬，我可以保證，真的。我也沒什麼可以給您的東西了。但是，求您了，行嗎？」

　　她顛三倒四又急切的說著，又看了眼身旁不時何時趴在桌上昏迷過去的那個即將屍變的姑娘。最後乾脆擰著眉苦著臉，直接往旁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眼看著就打算磕頭了，顧彥趕忙上前一步，把人拉起來道：「我本來就是來幫你們的，用不著這樣。」

　　那姑娘咬著唇用力的點著頭。雙眼中滿盛的淚水幾乎是她敢開口就能決堤。

　　顧彥理解的拍拍少女肩膀，轉而用行動告訴少女，他接受了她的請求。

　　將視線對上了一旁躲在少女身後的小女孩兒，顧彥伸手，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一點兒，放緩了聲音道：「小妹妹，來哥哥這兒？」

　　說著，為了表達友好，他又咧嘴笑了起來。漏出的一口大白牙，在滿是灰塵血跡的臉上格外嚇人。

　　所以小女孩也理所當然的被他嚇哭了。一雙黑亮的眼睛瞪的老大。期間寫滿的驚恐就差溢出來了。

　　顧彥：「……」

　　也不管那短髮少女趕忙去安慰說服小姑娘了，顧彥轉頭看向何雲川，指著自己的臉問道：「我長得能把人嚇哭？」

　　何雲川立刻搖頭。

　　顧彥鬆了口氣。

　　何雲川說：「你醜的能把人嚇哭。」

　　顧彥：「……」

　　顧彥深吸一口氣，抬手在對方忍不住笑開的面頰上輕輕捏了一把。帶著種紈褲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意味兒淫笑道：「那你給爺哭一個啊？現在哭不出來，今天晚上就把你操哭。」

　　何雲川表情不變，認真道：「我好期待啊。」

　　顧彥：「……」

　　每次調戲人都是這種自己被憋的胸悶氣短的結果。

　　好苦，還沒法說。

　　默默地收回爪子，他轉頭重新看向一臉微妙的似乎覺得自己看錯人的短髮少女。

　　抬手在臉上狠狠搓了一把，等放下來的時候，原本那種淫蕩的表情也總算恢復了正常。

　　顧彥微笑著解釋道：「我跟我搭檔關係好，平時開個玩笑而已。」

　　短髮少女不置可否，只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牽著的，似乎已經被說服的小女孩。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說：「你們不管做什麼都沒問題的，我妹妹很乖，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但是她還是個孩子，如果是，那個，那種事情的話，能別讓她……」

　　「不。真的沒有那種事。你相信我。」顧彥嘴角不由抽了兩下，一邊擺手解釋著，一邊再度看向了那小女孩。

　　然後他發現，說話間，何雲川已經跑過去，蹲在小孩兒面前跟她對視起來了。

　　幾秒之後，小女孩原本緊張的情緒明顯消散大半，在何雲川伸手之後，她甚至用自己沒牽姐姐的另一隻手，抓住了何雲川修長的指頭。

　　顧彥：「……」

　　這個看臉的世界實在是太冷漠了。

　　之後短髮少女又給小姑娘交代了幾句，大概是她要留在這兒幫她二姐治病，等病好了就會一起去找他們的。

　　小女孩茫然的聽著，最後看了看何雲川，又扯了扯少女的衣角，盯著她問道：「你們會來找我的，對嗎？」

　　少女摸了摸她發頂，點頭柔聲承諾道：「一定會的，所以冉冉要聽哥哥們的話。」

　　女孩盯著少女，看了半天，似乎是覺得少女一臉真誠的樣子沒有撒謊了。才戀戀不捨的送了她衣角，用力點頭道：「我會聽話的，所以姐姐你早點來找我好不好……」

　　「當然。」少女再次揉了揉女孩發頂，抬頭給何雲川使了個眼色。

　　何雲川意會，低身下去抱著小姑娘就朝外走了出去。

　　顧彥則站在原地，等兩人出門了，才瞥了眼桌上趴著的那女孩兒，沖短髮少女道：「變異的正常流程。她吸收病毒速度太慢，但是最多也要不了一個小時，她醒過來，就絕對是喪屍了。你再最後考慮一下吧，真的不跟我們走嗎？」

　　短髮少女點點頭，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決堤般從眼角溢出，臉上卻掛起了些鬆了口氣般的暢快。她說：「總會有奇跡的，不是嗎？」

　　顧彥不置可否。

　　那姑娘深吸一口氣，似乎提了極大的勇氣，才緩緩道：「比如，你。」

　　這句話著實太過出乎預料。

　　顧彥條件反射的雙眼猛的瞪大了一些，瞳孔縮起，握著槍的手也不自覺緊了一下。

　　倒是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少女連忙擺手道：「對不起，我不是調查你的，只是之前你們在外面動靜太大了，這裡有窗子，我看到你，你被……」

　　後面的話她坑巴幾次也沒說下去，顧彥沉默了片刻，卻是笑了起來，反問道：「你看見我復活，還敢讓你妹妹跟著我們？」

　　少女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是很怕的，所以才會鎖著門不去應聲。」

　　顧彥點頭。

　　「可是……」少女說著，長歎一聲，她說：「我想過最壞的情況，如果我妹妹變成怪物。憑我一個人是保護不了冉冉的。但是現在這個城已經成這樣了，除了你們，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帶著她了。所以……」

　　顧彥瞭然。他說：「其實我留下，等著和你一起見證奇跡，也不是不可以的。」

　　少女卻搖頭拒絕道：「如果不是奇跡，我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顧彥皺眉：「冉冉在等你，你就打算這麼自我放棄了？」

　　少女笑意更苦。眼中的淚水也越來越多。

　　她用一種顧彥看不太懂的神情望著桌邊兒趴著的那姑娘。許久，才輕歎道：「我以為你能懂的。」

　　顧彥：「……」

　　我懂什麼懂？

　　那少女卻也沒給他多解釋什麼。只擦了擦眼淚，沖顧彥露出個有些牽強的笑。她說：「我叫王瀾，你呢？」

　　「顧彥。」

　　顧彥說著，在她肩上拍了兩下。留了句「我搭檔等我太久了」後，也不再給王瀾聊下去的機會，便轉身離開了小屋。

　　王瀾站在他身後，衝他深深鞠了一躬，又喊了聲「謝謝」。直到人出門，她才轉身回到了桌邊，伸手抱住體溫已然冰涼的少女，湊了身，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

　　話分兩頭。

　　這邊兒顧彥出門之後，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商店門口，何雲川已經跟小姑娘玩兒的開心了。

　　顧彥走過去看了眼，又伸手捏了捏冉冉的臉，嚇得小姑娘整個人躲到何雲川身後，才惡趣味得到滿足的收了手，笑著問道：「這小姑娘叫什麼？」

　　「王冉。」何雲川說，頓了頓，在感受到衣角傳來的輕微拉力之後，又忍不住朝顧彥讚歎了一句：「她超可愛的！」

　　顧彥心道就你這眼睛都放光的樣子，蘿莉控屬性爆發的想看不出來都難行嗎。

　　嘴上卻是順了何雲川的話，輕笑著明知故問道：「你喜歡小孩子？」

　　「不。」何雲川否定的乾脆。然後在顧彥明顯不信的目光中，一臉淡定的補充道：「我喜歡小女孩子，不喜歡男孩子。」

　　顧彥：「……」

　　為什麼他有種錯覺，好像還從何雲川的語氣裡，聽到了那麼點兒驕傲的意思？

　　顧彥抬手搓了把臉，抬眼看了看前方的路。換了個話題問道：「這附近還有倖存者嗎？」

　　何雲川點點頭：「有。」

　　顧彥詢問式的看他。

　　何雲川看了眼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個小餐館。話裡有話的說道：「還剩一個。」

　　顧彥：「……」

　　笑意不由從臉上褪去，他輕歎一聲，朝城中心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做任務去吧。」

　　何雲川點頭，又走出去幾十步的距離，他突然開口，補充了一句：「附近沒倖存者了。」

　　顧彥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被何雲川牽著，根本沒聽懂這話裡含義的王冉。

　　見小姑娘還是那副好奇的樣子打量周圍，才忍不住再次長歎一聲。

　　皺了皺眉，他側身將腦袋湊在何雲川耳邊，把困了他半天的那個問題低聲問出了口來——

　　「你說，她明知道是這個結果，為什麼還非要這樣自己找死？她最後跟我說覺得我會懂，難道我該懂嗎？」

　　何雲川空著的手摸了摸下巴，認真的回答道：「可能是因為，她覺得你是基佬吧。」

　　「這跟我基不基佬有什麼關……」顧彥話說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何雲川：「你是說，她跟那姑娘……」

　　何雲川淡定點頭：「具體關係我是猜的，但是是深到可以生死相隨的。」

　　他說的很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顧彥皺著眉想了想，又仔細琢磨了一遍王瀾最後的那幾句話，突然覺得何雲川的猜想似乎也不無道理。

　　只不過……

　　「你連人家什麼關係都能一眼看出來？」

　　顧彥語氣裡滿是敬佩。

　　何雲川卻撇了他一眼，表情不變的解釋道：「人情緒波動嚴重的時候，他的氣也會隨之變動。她們兩個人的氣幾乎就沒分開過，要說只是姐妹情的話，可不是三個人糾纏不離啊。」

　　這話說的有點兒深奧，又有點兒玄乎。

　　顧彥琢磨了一下，大概還是懂了。

　　只不過被何雲川這麼一個掃盲式解釋，他關注點也徹底從那對兒姐妹身上，遷移到了別處。

　　沉默半晌，顧彥繼續問道：「你覺得，我的情緒波動大嗎？」

　　何雲川有些無語的反問道：「你有除了傻樂以外的情緒嗎？」

　　顧彥嘴角一抽：「還是有的。」

　　何雲川點頭：「哦。」

　　顧彥等了一會兒，見何雲川完全沒有跟他繼續話題下去的意思了，才只得再度開口，直白一點兒的問道：「你能看出來我喜歡誰嗎？」

　　何雲川挑眉，不答反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顧彥：「……」

　　這簡直是個表白的好機會。

　　不過現在表白的話。十有八九被拒絕不說，以後的一切福利還都不會再有了。

　　顧彥不傻，又或者說，從某些角度而言，他還是挺聰明的。

　　於是只猶豫一秒，他便開口，用一種開玩笑似得語氣，模模糊糊的應了句：「我說有的話，你看得出來是誰嗎？」

　　這次何雲川卻是沒有直接回答了。

　　他低頭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才一臉認真道：「下次你再去交任務的時候，我可以去嘗試一下能不能看出來。」

　　顧彥嘴角一抽：「為什麼是交任務？」

　　何雲川比他還疑惑：「你看上的不是門衛？」

　　顧彥：「……」

　　何雲川瞭然的拖長了音一波三折的「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你喜歡公會登記員。」

　　顧彥：「……」

　　趁著話題還沒有往更可怕的方向拐，他趕忙在何雲川繼續猜測些神奇人選之前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他們？」

　　何雲川問的理所當然：「難道你平時除了他們，還能見到別人嗎？」

　　我還能天天見到你。

　　顧彥在心裡答著。

　　何雲川那邊兒卻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一般，看向他的表情裡帶起了一絲明晃晃的嫌棄。

　　顧彥：「……」

　　難道他情緒波動，真的被魔尊大人一眼看穿了？

　　有點兒緊張。

　　心臟也不自覺的跟著加速猛跳了起來。

　　顧彥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情，等待著對方宣佈對他的最後判決。

　　卻是萬萬沒想到，下一秒，他就聽何雲川用一種滿帶嫌棄的語氣說：「我沒想到，你這個人居然能喜歡上自己yy出來的人。但是那個都是幻想，我不可能看得出來的。」

　　顧彥：「……」

　　真是神他媽多慮。

　　再來幾次他估計都得被何雲川嚇出神經病來了。

　　顧彥想著，一邊終結這個話題道：「你別想了，我就是問問你，又沒說我真有喜歡的人啊。」

　　何雲川：「……」

　　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魔尊大人還是決定不去跟顧彥這種腦殘爭論什麼了。

　　好在對方也明顯不打算聊這問題。只頓了一秒，便又轉了個問題。

　　顧彥說：「你說，如果我變成喪屍了……」

　　「趁別人來之前，先殺了你。」何雲川不等他問完，就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的晶核肯定值錢，說不定殺你一個，就夠我坐吃一輩子了。」

　　顧彥：「……」

　　媽的劇本絕對有問題。

　　這話不是應該在何雲川說「不離不棄」之後，他勸解用的台詞嗎？

　　心好痛。

　　感覺今天似乎不適合聊天。

　　顧彥想著，最後乾脆提著槍衝前面殺喪屍去了。

　　卻沒發現在他跑了之後，原本一臉嚴肅的何雲川，也終於憋不住，挑著嘴角露出了一個愉快的弧度。

　　摸摸王冉的腦袋，何雲川心情大好道：「其實他也超可愛的，對吧？」

　　王冉抬頭看向何雲川，一雙大眼睛裡寫滿了茫然。

　　後者卻也不再繼續解釋。只搖了搖頭，便再度將視線放回到了遠方顧彥的背影上。

　　不得不說，在不開口的情況下，這人還真是帥的不行。

　　不過開口的情況下也很可愛就是了。

　　何雲川心想著，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在他自己絲毫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加的更大了一點兒。

　　---

　　閒話不提。

　　原本兩個人的隊伍裡多了一個小孩子，顧彥本著給小孩子一個和平的童年健康成長的原則，讓何雲川抱著王冉，護著小孩兒別看著太血腥的場面，自己則是照舊走在最前面清理喪屍。

　　只是沒想到，王冉坐在何雲川懷裡皺眉思考狀的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扯了扯何雲川的衣服，認真道：「我也可以幫忙的。」

　　何雲川一愣，隨即會錯意的笑問道：「幫什麼忙？」

　　王冉說：「打怪物，我跟姐姐她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有幫忙的。」

　　她說著，還作勢要從何雲川懷裡跳出去演示一下似得。

　　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體力自然不可能比得過魔尊了。

　　掙扎兩下發現根本沒辦法掙開何雲川的懷抱，王冉才撇撇嘴。一臉委屈道：「阿川你相信我嘛，我其實很厲害的。」

　　何雲川挑眉：「有多厲害？」

　　王冉眨眨眼，雙手掌心平放在一起，朝旁邊推出。又閉著眼睛等了好半天，就聽得一聲「彭」的輕響，她掌心中也燃起了兩團小小的火團。

　　微風吹過，只眨眼的功夫，那兩團火就又「噗嗤」一聲的快速熄滅了。

　　何雲川：「……」

　　這真是不管出現還是消失，都來的太快讓人沒有一點點防備啊。

　　王冉表演完了，又重新將身子正回來，對上何雲川的眸子，邀功般問道：「我很厲害吧？」

　　某蘿莉控毫無原則點頭稱是。

　　王冉笑的眼睛都瞇成了縫。她說：「阿川你放心，如果怪物敢欺負你，我可以保護你的！」

　　何雲川繼續無原則點頭。

　　不管是動作還是神情，都完全沒有一點兒想要告訴王冉，就她這火還沒來得及殺喪屍，就一定先一步團滅的事實了。

　　只是他不說，小姑娘自己當然也不會意識到了。所以消停了片刻，便又開始鬧著想要去給顧彥幫忙了。

　　何雲川沒辦法，想了想，還是認真的講一下道理：「冉冉別去找他，他那邊危險的很。」

　　不想王冉卻一臉很懂的樣子點頭：「我知道那個怪物很危險的。所以才說去幫忙啊。大哥哥一個人的話……」

　　「他可以的。」何雲川說著，頓了一秒，又沒有一點兒羞恥的繼續道：「而且你們都走了的話，誰來保護我？」

　　王冉一愣，顯然覺得他這次說的無比有道理。

　　只是不等小姑娘應聲，前面撤回來的顧彥就先一步搶答道：「我保護你啊，誰說我開路，就不能保護你了？」

　　何雲川表情不變，嚴肅又認真的應道：「可我只想要冉冉保護。」

　　顧彥：「……」

　　蘿莉控真是沒救了。

　　對視一眼，這次反而是何雲川先開了口。朝顧彥問道：「你不是開路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顧彥直接無視了對方語氣裡嫌棄的意思，指了指前方一個規模有點兒大的三層小樓，回答說：「買賣行，相當於末世之前的商場。我覺得那裡面喪屍應該不算少，現在天也快黑了，一會兒我進去清理，你帶著冉冉去找個晚上睡覺的地方待著，等我處理好……」

　　「這次換你等我。」

　　何雲川不容否定的打斷道。

　　為了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有多堅定，他甚至還把抱在懷裡的小姑娘推進了顧彥懷裡。

　　雖然下一秒王冉就嚇得跳回地上了，但這也並不能改變魔尊大人的心意。

　　兩人對視一眼。

　　顧彥秒懂搭檔這次堅持要自己去的理由。

　　嘴角輕抽一下，有些理虧的撓撓頭：「我說了，這次絕對小心，你……」

　　何雲川理都不理他，單手在虛空一握喚出斷魂，又低頭跟王冉交代了一句讓她跟著顧彥，便頭也不回的朝買賣行的方向走了出去。

　　顧彥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想要追上去，思考片刻卻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如果他跟著去了，就沒人管這小姑娘了。又或者就算是王冉能照顧好自己，按照他們現在的配合度來說，他去也不過就是給何雲川添亂去了。

　　這個讓人悲傷的認知再次充斥於腦中。

　　顧彥一邊在心裡歎氣堅定要快點兒和何雲川配合默契，一邊低頭看向明顯還想躲著他的王冉，咧嘴一笑道：「走吧，我帶你找地方等阿川去。」

　　王冉有點兒想拒絕。

　　只是念到顧彥口中說的那個「等阿川」，猶豫一秒卻還是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話分兩頭。

　　放下去找住所的二人不提，這邊兒何雲川提劍走到樓門口，隔著小樓一樓厚重的落地窗往裡看了看，便看到了買賣行中，就好像是為了證實顧彥猜測有多正確一般，一個擠著一個，幾乎快要站不下了的喪屍們。

　　這數量還真夠多的。

　　何雲川想著，門內的喪屍也看到了他的身影。一個個朝外撲過來，卻又盡數被落地窗上的玻璃擋住了前進的動作。

　　心下由衷的感歎著這基地裡玻璃的結實程度。何雲川又朝前走了兩步，才發現這買賣行的大門被人用籐蔓鎖在了一起。

　　雖說他也想不通，就是幾根青籐而已為什麼能攔住喪屍的衝撞，但是現在顧彥也不在跟前，他倒是也懶得再繼續想下去了。

　　長劍向前挑開大門上那幾根籐蔓，門內的喪屍終於得到了一個缺口，開始瘋狂的向外湧出。

　　何雲川站在門口，不慌不忙的掄劍清理。淡紫色的魔氣在空氣中瀰漫，繚繞出一把把尖利彎刀的形狀，隨著何雲川的動作，在空氣中狂呼亂舞，將那些他長劍沒解決的喪屍也盡數消滅。

　　本來應該是讓人畏懼的屍群，硬是被何雲川在一個小時以內，從容又淡定的解決完了。

　　買賣行裡只有一隻進化過的喪屍，然而說是進化過，卻也不過還是一劍的事兒。等他進入買賣行，把裡面沒來得及湧出的喪屍也清理完畢之後，殘陽也終於斂下了最後一抹餘暉，夜晚來臨。

　　遠方隱約響起了那些嘶啞的吼叫聲。何雲川皺眉聽著，也想起了最初的時候，梁鑫他們給他科普的那個「喪屍一到晚上就癲狂」的理論。

　　有點兒好奇所謂的癲狂到底是什麼樣的，不過對搭檔的擔憂成功勝過好奇，何雲川倒是也沒孤身深入城中心，去感受一下入夜後喪屍的模樣了。

　　等何雲川順著顧彥的氣，在距離買賣行算不上遠的一家旅館裡尋到他的時候，顧彥正在和王冉對坐在一起捯飭什麼。

　　見他回來，某人立刻就放下小蘿莉不管，起身三步並兩步的衝到他跟前，帶著明顯的關切問道：「有沒有受傷？」

　　何雲川搖頭：「你當誰都跟你似得？」

　　顧彥咧嘴乾笑一聲，也不答話。

　　何雲川又低頭看了看跟著顧彥跑過來的王冉，有些好奇的忍不住問了句：「冉冉不怕你了？」

　　顧彥樂呵道：「我這麼帥，她怎麼可能怕我啊？」

　　何雲川：「……」

　　果然就臉皮厚度來看，他就服顧彥。

　　後者應完了聲兒後，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才轉了身，手在王冉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冉冉，來，給阿川表演一下。」

　　王冉立刻點頭，帶著些獻寶一般求誇獎的表情，伸出雙手，在何雲川疑惑的目光中，燃出了一道微弱的火條。

　　火條在她兩個掌心之間翻滾片刻，一會兒在中間翻轉出了個稱不上大的圓形。王冉手中動作又變了變，那個圓形也隨著變成了一個桃心……

　　何雲川看著她變了三五個形狀，直到原本就不怎麼大的火苗徹底消失。先是揉著小姑娘的腦袋誇了句「真厲害」，才轉頭對上顧彥，表情有點兒複雜的問道：「你教的？」

　　顧彥點頭：「怎麼樣？」

　　「好看是好看。」何雲川撓撓頭：「但是人好好的異能，你就教人當雜耍了？」

　　顧彥樂了，他搖頭笑道：「我是在教她控制異能。異能這種東西，就是得多練習，再多熟悉之後，才能在實際戰鬥中發揮作用的。」

　　這話說的也確實就是這麼個理。

　　何雲川點點頭，卻是反問道：「所以為了加強練習，你動不動就給自己一次慘死的機會是嗎？」

　　顧彥：「……」

　　搭檔的吐槽永遠都是這麼直切要害，堵的他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句到底該接個什麼。

　　好在何雲川也就是嘲諷這麼一句，就又低身跑去跟王冉玩兒去了。

　　顧彥站在一旁看著，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何雲川皺眉看他：「吃藥。」

　　顧彥搖頭，將他笑的原因道了出來。他說：「你覺不覺得，咱們現在特像一家三口？」

　　何雲川不置可否，只反問一句：「你想當我媳婦兒？」

　　我想當你男人。

　　顧彥在心裡答著。

　　面上卻搖頭笑道：「我就說說而已，要是你想當我媳婦兒我也不介意啊。」

　　何雲川看他一眼，認真道：「基佬滾。」

　　顧彥卻是又抖m似得笑了起來，也不再搭話。

　　兩人帶過來的食物還夠，就算是多了個小姑娘，晚餐也足夠解決了。只是在入夜之後，關於睡覺分房，卻又產生了點兒小問題。

　　旅館外面籠著一層魔氣，倒是不需要誰去守夜。

　　只是王冉不敢一個人睡，何雲川表示自己可以陪。但是顧彥太嚇人，為了不讓小姑娘做噩夢，何雲川的意思就是，他帶著王冉睡一間房，讓顧彥睡在隔壁。

　　原本以為按照顧彥的尿性，他一定會不滿的掙扎許久。

　　這次卻出乎何雲川預料的，顧彥只低頭思考半晌，便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安排。

　　何雲川好奇，卻也沒有多問。

　　三人各自回房，屋外圓月也慢慢懸了起來。

　　直到月上中天。何雲川猛的睜開了眼睛。

　　看了眼懷中已經睡熟的王冉，他放輕了動作，慢慢從床上下來，躡手躡腳的出門，又推開了隔壁房間沒鎖的房門。

　　聽到動靜，站在窗邊兒不知在看什麼的男人轉了頭來。對向何雲川的眸中只剩一片血色，趁著窗外透進的月光，折射出妖艷的紅光。

　　日常滿帶笑意的俊臉此時沒了一點兒表情，他沉默的看著何雲川，卻讓後者莫名覺得，從他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一絲名為「冷漠」的情緒。

　　這實在是太不對勁兒了。

　　何雲川皺眉。嘴唇抖了兩下，還沒來得及說點兒什麼，那人就突然以一種他甚至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猛的移到他身前，一把將人按在了身後的房門上。

　　何雲川：「……」

　　看長相，這絕對是顧彥。只是這人渾身上下透著的危險氣息，遠不是顧彥那個神經病能比得了的。

　　氣氛在瞬間緊張起來。

　　然而那人在按住他之後，卻像是反應過來了一點兒似得，久久也沒了下一步動作。

　　何雲川盯著他，腦中卻猛然現出了梁鑫之前對他說的那個傳說——

　　月圓之夜，顧彥是要發狂的。

　　此夜，月正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