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媳婦兒都這麼說了，顧彥自然也不敢再去堅持什麼了。

　　又低頭看了會兒那小姑娘，直到何雲川在城門附近停了車，他才終於放棄似得錯了視線，打算清清腦子，不再胡思亂想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就這麼一下，在錯開視線的時候，餘光反而瞥到了那女孩兒眼中的一抹紅光。

　　顧彥一愣，這次連確定一下都等不及了，他急吼吼的朝何雲川叫道：「媳婦兒，這小孩兒……誒喲！」

　　後面的話被他一聲驚叫打斷。

　　何雲川猛的回頭，看到的卻是顧彥被左右兩個孩子一人一口咬在手臂上的樣子。

　　兩人對視一秒，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錯愕。

　　只是他倆愣著了，那些孩子可沒愣著。

　　一邊一個將顧彥身上肌肉撕扯下來咀嚼的同時，旁邊兒另外幾個孩子也開始撲過去啃咬剩下那些沒問題的小孩兒了。

　　一時間，哭喊聲伴隨著喪屍所獨有的嚎叫聲在車廂內響起。因為大家都離得太近，哪怕顧彥及時回過神兒來搶救，終究也只拉扯了五個還沒受傷的小孩兒從車上跳了下來。

　　等何雲川瞬移過來幫忙的時候，也就只剩下角落裡，一個被與她年紀差不多的男孩護在身後的小姑娘，還安然無恙了。

　　甚至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從車上下來的，那些小孩雙眼通紅啃咬同類的畫面，一直如同散不去的電影回放般，在眼前久久不能消去。

　　等二人都在卡車邊兒上站定，對視一眼，卻沒有一個主動開口要去清理車上的喪屍，或是去說點兒別的什麼。

　　直到車上的哭喊聲漸漸小去，只剩得那些刺耳的咀嚼聲不停的響著，何雲川才終於抖了抖唇，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小聲道：「……對不起。」

　　「不是你的事兒。」顧彥抬手揉了揉他發頂，口中安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身上應該沒有傷口的。」

　　何雲川一愣，目光中全是茫然。

　　顧彥也不多解釋，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自己則咬牙提著槍上車去了。

　　接連幾次槍聲響起。

　　又過了許久，顧彥才捏著幾塊晶核從車上跳了下來。

　　何雲川緊張的看著他。

　　顧彥走到跟前，將掌中握著的晶核攤開在何雲川面前。那個原本該是透明的晶塊兒只剩下一片濃重的血色。

　　何雲川瞪大眼睛，面上不解更甚。

　　顧彥拍拍他肩膀，只說了句「他們身上確實沒傷」後，也不給何雲川再問什麼的機會，就先一步帶著那幾個還沒受傷的孩子朝城門走了過去。

　　之後顧彥去城門守衛那交任務，兩人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守衛目光越發凝重，最後拿了對講機沖那邊兒說了幾句，顧彥便將小孩兒交給他們，自己退出來，回到了何雲川身邊。

　　「在這兒等會兒，一會兒工會的人就過來了。」顧彥說著，找了個石墩先一步坐了下來。

　　何雲川擰著眉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有些無措的將腦袋埋進顧彥懷裡。顫著音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不怪你。」顧彥揉了揉他的頭髮，又伸手將人攬住，口中繼續道：「剛剛我上車去看了，變異的那些，全是咱們從那個籠子裡救出來的。」

　　聽到這話，何雲川猛的抬頭。

　　顧彥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他之前說過一次的話——

　　「我都檢查了一遍，那些孩子身上沒有一個被咬過。」

　　何雲川皺眉：「那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顧彥搖頭：「我剛跟守衛說了，一會兒上頭會派人來研究的。具體什麼情況，還得等研究之後才能清楚。」

　　何雲川沉默的點了點頭，腦袋又埋在顧彥懷裡蹭了蹭。許久，才突然想起什麼似得抬頭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沒被咬過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顧彥在上車去清理喪屍之前，確實是對他說過這麼一句。

　　「算是直覺吧。」顧彥摸了摸下巴，他說：「就是覺得，既然不是一兩個變異的話，那應該不是咬出來的。不然那些喪屍閒著無聊啊？圈養一群還怕他跑似得每個人先咬一口？」

　　何雲川聽他說著，鳳眼眨了眨，覺得顧彥說的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就像顧彥說的，還是得等上面檢查結果出來才知道了。

　　似乎是因為工會那邊兒也意識到這事兒的嚴重性了，沒有讓他們等多久，登記員便帶著三個男人從城中快步趕了出來。

　　那三個男人在出城後對顧彥點了點頭，便朝卡車的方向走去取樣了。登記員則是停在二人面前，左右打了個招呼，開始向二人詢問具體情況。

　　待顧彥把一路上的事兒，連帶著城裡那個二次進化的喪屍都說了一遍，登記員才緊皺著眉點了點頭。猶豫半晌，還是開口道：「我可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顧彥二人聽到這個答案皆是一愣，滿是奇怪的看向登記員，後者卻搖搖頭道：「現在也沒法斷言什麼，還是等結果吧，結果一出來我立馬去告訴二位。」

　　人話說到這份上了，再追問下去便也沒什麼意義了。

　　登記員還要去幫忙找樣本，又說了兩句後便讓二人先回家等消息了。

　　似乎是因為那些孩子死在面前的場面，對何雲川而言還是衝擊太大，直到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魔尊大人也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甚至連他每日必做的修行都懶得弄了。

　　顧彥看著心疼，卻又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只能把人抱在懷裡，手掌一下下輕輕撫摸著魔尊大人的後背，就像是哄小孩似得哄著。

　　何雲川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半晌，才蹭著顧彥胸膛小聲問道：「是不是我們做錯了？」

　　顧彥不解：「什麼意思？」

　　「如果一開始就不管那些已經被抓走的孩子的話，至少孤兒院裡那些孩子是能平安無事的。」何雲川說：「所以我們……」

　　「誰都沒錯。」

　　不等他說完，顧彥先一步打斷道：「現在是末世，作為救援者本來就該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況且當時直接面對這群孩子的人是我，你在開車，就算沒有及時發現這也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

　　何雲川點點頭：「道理我知道，但是還是不舒服。」

　　顧彥低頭在他發頂輕輕吻了一下，將人往懷裡摟的更緊了點兒，也沒再開口。

　　何雲川向來是個很溫柔的人，尤其是對待小孩子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所以這次發生這種事情，顧彥心裡也清楚，想讓魔尊大人重新打起精神，也不是三兩句安慰的話就能做到的。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抱了一會兒，何雲川突然開口：「我現在特別有打喪屍的動力了。」

　　「我懂。」顧彥點頭：「早點兒打完喪屍，等末世結束了，也就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何雲川輕輕「嗯」了一聲。

　　顧彥繼續揉著他的腦袋，一邊道：「你要是喜歡小孩子的話，等一切太平了，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孩子。」

　　何雲川一愣，立刻抬頭看向顧彥，眼中寫滿了難掩的期待。

　　然而停了幾秒，他卻搖頭拒絕道：「還是算了吧。」

　　答案有點兒出乎預料，顧彥疑惑半晌，卻是心領神會般笑了起來他說：「我無所謂的，家裡多個小孩子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知道。」何雲川說：「但是咱們兩個都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等一切過去之後，反而會是被人類拋棄的那種吧？這樣領養孩子的話，對小孩也不好的。」

　　顧彥挑眉：「你可以帶著咱家孩子修真啊。」

　　何雲川瞥他一眼：「孩兒媽都不願意跟我修真，還說孩子自己？」

　　顧彥眨眨眼，秒速反應過來這個「孩兒媽」是說在說他。不過看何雲川終於願意去想點兒別的事兒了，他咧嘴一笑，倒是也沒反駁，只順著那人的話應道：「那要不然你教我啊，我學呢。」

　　何雲川看他：「你真學啊？」

　　「學唄。」顧彥點頭：「書上不都說你們這些修真的一活就是千百年的嗎，我要不學的話萬一我死的太快，你怎麼辦啊？」

　　何雲川立刻皺眉：「你別胡說。」

　　顧彥倒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攤手道：「緊張啥啊，到時候我跟你學成大仙，不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嗎。」

　　何雲川也懶得跟他貧嘴了，直接翻身爬起來，開始認真嚴肅的教他修煉。

　　也不知是修真這種事兒真的需要天賦，還是因為顧彥其實打心底對這事兒信任度就沒多高。總之兩人就這麼折騰了一夜，直到窗外天色微亮，顧彥也還是沒能感受到何雲川口中所說的「氣入丹田」。

　　「今天可能不宜修真，咱們改天再試試吧。」顧彥打著哈欠說道，面上卻沒有一點兒著急的意思。

　　他的本意從一開始就是讓何雲川換個心思罷了，現在媳婦兒忙活一晚上也沒再自責，顧彥自然也是挺高興的。

　　何雲川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只是沒等他再說什麼，樓下房門便被從外面敲響了起來。

　　二人對視一眼，趕忙下去開門。

　　和想像中一樣，登記員面色凝重的站在門口。見二人出來，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顧爺，這次可能要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