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也不知是因為長時間沒上過戰場， 魔尊大人真的有點兒閒得慌了， 還是因為這次的規模讓他有些熱血沸騰了。

　　總之何雲川一手槍一手劍，帶著濃厚的魔氣在人群中不停穿梭，身影閃過， 就宛如一條入水的鯊魚一般。

　　靈動， 卻滿帶著躲不去的危險。

　　敵人手中的武器在他身影閃動中越來越少， 慌亂之餘， 卻又完全捕捉不到他的位置。就算是偶爾確定了目標， 在猶豫人群中發動攻擊會不會傷及同伴的剎那，魔尊大人也已然離開原地。

　　顧彥在遠方看著，握著槍的手抬了又落， 心底莫名湧出一種錯覺——

　　何雲川似乎完全就是想來找人類撒一次氣而已。在這次戰鬥中，根本沒打算留給他出手的機會。

　　顧彥擰眉。

　　因為他發現這似乎還不是錯覺。

　　顯然， 意識到這點的不止他一人，遠方部隊中騷動越來越大。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艷紅的火團從隊伍中直直衝上天空，在茫茫夜色中炸開朵鮮紅的禮花。

　　當禮花帶起的煙火漸漸融於夜色，周圍嘈雜的聲響也跟著盡數收起。在這一片寂靜之中， 中年男子的聲音悠悠響起。他說：「別管別的， 先抓顧……」

　　話音在一半戛然而止。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發聲人身上。

　　只見下令的那個中年男人一臉慌亂緊繃著身子站在原地。身後立著一長髮黑衣的英俊男子，嘴角勾著一抹邪笑，手中一柄長劍穩穩橫在中年男人的頸間。

　　等眾人視線都落在兩人身上，他才看似愉悅的笑道：「你想抓誰？」

　　何雲川聲音不大，但是在這種全場寂靜的情況下，這點兒音量也足以讓所有人聽清了。

　　場面頓時更加緊張了起來。

　　那些追兵看到他們的指揮官被擒，頓時止了動作，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

　　顧彥則是在遠方抱著胳膊哭笑不得的看著，明明這場戰鬥開始的原因是他，但現在看起來，他似乎更像是個場外觀眾才對。

　　被斷魂抵著的男子在最開始瞬間慌神後，便也定下了心。

　　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些明顯勉強的笑意，他朝何雲川道：「您是，何先生對嗎？」

　　何雲川明顯心情甚好的微微點頭，自報家門道：「何雲川。」

　　那人聽他回應，趕忙在口中碎碎念了幾遍「久仰」。

　　何雲川懶得應聲。

　　他倒是也沒再浪費時間去說什麼其他無意義的話了。頓了頓，便又繼續低聲道：「何先生，我們這次過來，目標只有顧彥一個人。您是拯救了北方安全區的英雄，大家都知道的，您何必要為了一個吃人肉的怪……」

　　「物」字兒剛剛脫口發了個音兒，脖子上長劍便在皮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何雲川面上笑意不變，聲音中卻帶上了些許陰冷。還是那種足以讓所有人聽清的聲音，他說：「你再說一遍，誰是怪物？」

　　中年男人被他這一反問嚇得有些不敢言語，口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在何雲川這次也不打算讓他回應什麼。只頓了幾秒，便繼續冷笑道：「顧彥是我夫君，不論是誰，敢罵他一個字，動他一根手指。我就會讓你明白什麼叫人間地獄的。」

　　話音落下，一紫一黑兩條巨龍自他體內升出，腳踏祥雲身繞閃電，在夜空中盤旋，又時不時仰天發出一陣陣淒厲的長吟。

　　在場除了顧彥，其餘人都被這陣勢嚇了一跳。

　　何雲川面帶微笑，確定威風顯得差不多了，才將余在口中的最後幾個字緩緩道出。

　　他說：「之前那些，我說到做到。」

　　人群頓時更為寂靜。空中兩條巨龍盤旋片刻，突然像是找到了目標一般，對著下面烏壓壓的人群便俯衝了過來。

　　不知是誰帶的頭，一聲慘叫過後扭頭就跑。而餘下那些站著圍觀的人們。眼看巨龍將至，也紛紛轉身尖叫著逃離原地。

　　一時間。原本風光的大軍只轉眼便成了大片潰軍。有人在慘叫，有人在逃命，有人對著天空開槍，發動異能，卻又在意識到這些攻擊完全不能傷到巨龍分毫的時候，更為崩潰的慘叫逃竄……

　　何雲川面色平靜的站著不動，被他長劍攔在身前的那個似乎是指揮官的中年男人已然雙腿發抖，瞪的巨大的雙眼中寫滿了恐懼。嘴唇抖了又抖，最後開口的時候甚至帶上了些哭腔，他說：「大俠，祖宗，我求您了。放了我行嗎？我不想死啊……」

　　聲音在周圍瘋狂的慘叫中顯得過於輕柔，而回應他的，自然也只有耳旁嗚嗚的風聲。

　　所謂的捕捉追擊在這一刻，成功淪為了一場由實力上壓倒性的差距演變而成的鬧劇。

　　顧彥在遠方看著，似乎全場除了他和何雲川，沒有一個人發現，那兩條看起來張牙舞爪的龍，最低也不過在眾人頭頂上擦著飛過。別說吃人了。根本就是碰都懶得去碰人一下。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周圍便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帶著些在逃亡中被同伴推搡踩踏的傭兵。哀嚎聲伴著空中不斷地龍吟，構成了一副無法描繪的畫面。

　　所謂哭笑不得，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

　　顧彥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邊兒何雲川也終於心滿意足了似的有了動作。

　　腦袋湊在中年男子的耳側，他說：「回去告訴你們的頭兒我有多強，不想人類滅亡，就別來打擾我們。」

　　那人聽到這話，趕忙哆嗦著身子不停的點頭答應。

　　何雲川微微一笑，將長劍收回。

　　中年男子愣了一秒，確定他確實是不打算再攻擊的時候，立刻如同剛剛那群潰軍一般，慘叫著朝顧彥相反的方向逃了出去。

　　何雲川在他身後看著。

　　等人跑出七八步了，才慢慢抬起左手。

　　瞄準，射擊。

　　和想像中一樣，子彈穩穩的射進那人後背算不上要害的地方。而效果也和腦中描繪的那般，那人悶哼一聲後，向前又走了幾步，便直直朝前趴倒在了地上。

　　何雲川微笑著收手。

　　低頭看了看那把槍，他勾唇，帶著種地獄勾魂者般陰冷的表情，微笑道：「這是還你們當時打他的那槍。」

　　這次他聲音很大，只是在場還有心思去聽的，就只剩下從開始到結束一動未動的顧彥了。

　　不過何雲川倒是也不在乎這話有沒有人聽，說出口了他便心情愉悅了起來。

　　將手中麻醉槍扔進乾坤袋，又把斷魂舉向天空，口中低吟了兩聲咒語，那兩條盤旋的巨龍便消失在了空中。

　　何雲川伸展了一下四肢，轉眼看了看周圍那些還倒在地上，或是不知生死或是低聲哀嚎的傭兵，最後口中發出一聲輕「嘁」，提著劍便離開了原地。

　　當他走回到顧彥身邊的時候，後者正抱著手臂帶著笑意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眼。

　　何雲川挑眉驕傲道：「我剛剛是不是特別帥？」

　　「是。」顧彥誠實點頭：「尤其是你說我是你夫君那裡，帥的簡直不可思議。」

　　何雲川：「……」

　　他絕對是被這人天天「媳婦兒、媳婦兒」的叫太多了，才會在剛剛耍帥的時候潛意識說了「夫君」這個詞兒。

　　顧彥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家魔尊大人是又害羞了。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他低頭輕吻了面前人一下，他繼續道：「好好說，你真特別帥。帥的我都不敢操哭你了。」

　　「可別啊。」何雲川挑眉：「我都說了我很期待的啊。」

　　「媳婦兒放心，我就說說而已。」顧彥笑道，桃花眼微微瞇起，他說：「你這麼帥，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努力一下。怎麼可能對得起我現在的身份啊。」

　　何雲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眼睛上下眨了兩下，一邊問道：「什麼身份？」

　　「魔尊大人的腿部掛件啊。」顧彥說的各種驕傲：「你看，你一個人單挑完了所有對手，我全程圍觀，這不就是抱大腿的嗎？」

　　何雲川摸著下巴沉思一秒，覺得顧彥說的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微微點了點頭，他說：「本尊允許你抱大腿。」

　　顧彥立刻就要作勢蹲下。

　　只是還沒等他真·抱大腿成功，何雲川就先一步動作，一把將胳膊攬在了顧彥肩上。

　　趁著後者愣神兒的機會，他墊腳湊頭過去，輕輕舔吻了兩下顧彥耳廓，一邊帶著毫不掩飾的情慾笑道：「想抱大腿可以，但是得先操哭了我再說。」

　　顧彥任由身邊人在他身上作亂，喉結滾動了兩下，桃花眼中也染起了些許深沉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再誘惑我，我就真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都說了今天你隨便來，你還要控制個屁啊。」何雲川聽他說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顧彥挑眉。

　　只是不給他說什麼的機會，何雲川抬手一個響指。

　　待聲音落下，兩人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