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顧彥來到魔界之後，何雲川便天天掛著根紅繩牽著他四處晃悠。兩人一同把魔界中央的地域轉了一圈，基本也就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而在這一個月中，魔界上下對顧彥身份的猜測，也從一開始被魔尊大人渡氣救活的普通人，變成了魔尊大人的人形魔寵，最後則演變成了一個專屬於魔尊大人的，不會死亡的男性爐鼎。

　至於剩下的一小部分討厭人類的私底下傳出來的什麼「顧彥是何雲川的奴隸」，亦或者是「顧彥是為了魔尊大人彰顯魔威抓回來的人寵」之類的，則也是有那麼些支持者的。

　總之，關於兩人關係的猜測，整個魔界上下都在討論，討論的結果也是五花八門的。

　可不管怎麼猜，魔尊大人也還是每天雷打不動的帶著他的小跟班到處玩樂，半點兒出來澄清一下的意思也沒有。

　這天正午。

　兩人登上了魔界最高的地方，墨巒山破雲峰的頂端。

　站在紫紅色荊棘叢生又滿是碎石的山頂，顧彥跟著何雲川一起望著遠方卷卷暗紫色的雲海。半晌，才扯了扯手中紅線道：「我發現魔界的所有東西，似乎基本上都是紫紅色的？」

　「因為魔氣就是這個顏色，生物被浸染多了，也就是這個顏色了。」何雲川口中解釋著，視線卻一點兒也沒從雲上離開。頓了頓，他又道：「我上次來這兒的時候，還是因為尹清荷他們給我下戰書，我左右閒的無趣，想也沒什麼大事兒，就過來這兒應戰了。」

　「然後就見到我了。」顧彥笑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霸道仙君和妖孽妃其實是咱們的紅娘呢。」

　何雲川一愣，隨即不自覺的摸著下巴思索半晌，點頭應道：「好像沒錯。」

　原本就是開玩笑的隨口一說，結果見魔尊大人突然這麼認真的開始回應，顧彥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何雲川自然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惱羞成怒的拽了手中紅繩兒，讓顧彥一個沒站穩往自己跟前衝了一步，才滿意的消了點兒怒氣。

　兩人之間距離挺遠，就算走近了一步倒也發生不了什麼大事兒。顧彥穩了身子後，低頭看了看被他打了個結套在手腕兒的紅繩兒，猶豫一秒，還是尷尬道：「媳婦兒，你覺不覺得咱們這樣，其實特像你在遛狗？」

　何雲川：「……」

　不只是他這麼覺得，整個魔界上下所有生物也早就一起這麼覺得了好嗎！

　可是遛狗歸遛狗，這方法在最初的時候，反而還是被溜的某人自己提議的。

　美其名曰，就算是不能牽手，也裝作副牽手樣子的好。

　何雲川想著，一邊面無表情道：「你不想牽繩兒了？」

　「不想。」顧彥誠實道，趕在何雲川發怒前，又跟著解釋了一句：「我想直接牽你的手，還想抱你，上你。但是現在情況不允許，我們還是繼續遛狗吧。」

　何雲川聽著他這一點兒不帶講究的比喻，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原本裝出的那點兒怒氣瞬間消散乾淨，堪稱完美的臉上也只剩下了一抹名為幸福的笑意。

　見他開心了，顧彥自己也跟著樂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傻傻的幸福了一會兒，何雲川才又開口道：「你知道我帶你來這兒做什麼嗎？」

　顧彥搖頭，一邊跑火車的猜測道：「見證人類和魔修的世紀大戰？還是感謝紅娘牽線之恩？或者你想跟我再換個世界待待？」

　「都不是。」何雲川搖頭道：「魔界的天是由最濃厚的魔氣匯聚而成的，也就是說，當我們在越靠近天空的地方，修煉的時候，能吸取的魔氣也就越多。」

　顧彥瞭然：「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過來吸收日月靈氣天地精華了？」

　何雲川搖頭，轉眼對上顧彥的雙眸，認真道：「不是我，是你。」

　這答案稍微有點兒出乎預料。

　在得知想要接近老婆就必須加勁兒修煉之後，顧彥就幾乎每天都在吵吵著他想修煉。然而何雲川給出的答案一直都是「時候未到」，現在看似應該是時候到了，可是……

　「你教我的不是修仙嗎？那為什麼要吸取魔氣？這樣不會走火入魔？」

　顧彥問的一臉茫然。

　「就是要讓你走火入魔。」何雲川尷尬一笑，繼續解釋道：「我原本以為我會永遠在那個世界待下去，那邊兒我魔氣沒這麼烈，你修魔修道沒太大影響的，況且你體質本就應該修道，修魔的話初期對你而言會特別痛苦的，所以我才讓你學修道了。」

　顧彥點頭，示意他繼續往後說。

　何雲川也沒賣關子，只是頓了一秒，便又再度開口：「但是現在情況有變，咱們以後是得在這裡常住了，這邊兒跟那邊兒完全不一樣，我體內的魔氣實在是太多了。你要是修道到了可以接近我的程度，那至少是需要和我實力比肩的，咱們那什麼的時候，你的真氣和我的魔氣相撞一下，很可能會導致咱倆筋脈逆流爆體而亡的。」

　這解釋的雖說有點兒抽象，但卻也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顧彥聽他說著，也慢慢收了笑意，變得嚴肅了起來。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爆體而亡倒是沒事兒，畢竟爆的不是一兩次了，也不在乎多來幾下。但是何雲川說的是「他們」，也就是說魔尊大人也有可能會因為他而受傷，這就是絕對不行的了。

　顧彥深吸一口氣，皺眉道：「那這個怎麼解決，需要你挖出來我的內丹，然後重新更改經脈之類的嗎？」

　「那倒不用，況且就你這水平，也不可能有內丹。」何雲川笑道。眼看著顧彥原本那副瀟灑赴死般的豪情一秒萎靡，他忍不住又加大了點兒笑意，才輕咳一聲繼續道：「其實就是讓你在這種濃厚的魔氣裡修行，等什麼時候你吸入體內的魔氣，把你最初弄出來的那點兒真氣都同化了，你就可以跟著我一起修魔了。」

　顧彥摸了摸下巴：「意思就是讓我跟仙俠小說裡面那樣，入魔一下就行了，對吧？」

　「說是這樣，但是你會比他們痛苦萬倍的。」何雲川說：「你說的那種入魔那只不過是心魔奪舍，一秒的功夫沒什麼好疼的。但是你這邊兒就不一樣了。像我剛剛說的，你的體質不適合修魔，所以如果強行修魔，必須把底子紮結實了才行。」

　顧彥雖說聽了半天也還是有些半懂不懂，但想想大概意思倒也還是明白了。

　他撓撓頭，朝何雲川笑道：「所以我其實也不用理解這裡面的道理，只要乖乖在這兒好好修行就對了，是吧？」

　何雲川滿意點頭：「就是會很難受，你得堅持過去。」

　顧彥笑了：「我懂。」

　之後魔尊大人在顧彥身邊兒畫了個法陣，又盯著顧彥，指導對方做好修行準備後，又說了點兒簡單的注意事項，便自己說去準備點兒東西，轉身掐訣離開了原地。

　顧彥倒也無所謂，聽話的盤腿坐在原地，大概也就是十來分鐘的時間，也就進入了狀態。

　剛開始的時候，就像是之前修仙似得，只是覺得一股暖流從丹田一路漫延到了全身。

　這感覺說來有些奇妙，但是又莫名還有點舒服。

　顧彥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享受了一會兒暖意，卻在真氣繞著四肢百骸轉過一週後，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原本清澈如同流水般的真氣中染上了一絲淺淡的紫色。

　按理說，這種變化他該是看不到的才對。然而也不知原理為何，總之只要是他閉上雙眼，眼前便會出現他四肢百骸筋脈圖似得畫面。

　有點兒神奇。

　不過修仙這種只在話本裡看過的東西都已經接觸大半年了了，那這點兒事似乎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顧彥心裡想著，繼續感受著他體內開始發生變化的真氣。

　那點淡紫色的魔氣就彷彿是滴入清水中的陳墨一般，繞開蕩去，等顧彥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體內所有的真氣已然都轉為了這種淡紫。

　正在他納悶兒為什麼沒有發生何雲川說的那種情況，還不等他睜眼看看魔尊大人回來沒有，只覺丹田猛的一陣抽痛，隨即緊跟而來的便是一陣幾乎要將渾身上下每一截骨頭都碾碎一般的痛意。

　顧彥呼吸立刻急促起來，額頭上也被痛出了一層薄汗。然而現在再想睜眼停止修行，卻發現別說是睜眼了，他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

　魔尊大人果然還是如此耿直。

　說是能疼到他受不住，還真就能達到如此了。

　顧彥一邊感受著體內瘋狂流竄不受控制的魔氣與真氣，一邊用他幾近渙散的意識默默想著。

　然而當他徹底撐不住，甚至開始猶豫要麼就這樣昏過去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何雲川的聲音。

　他說：「堅持一下，我一直在這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