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楊薇經過一天的沉澱，已經不像早上剛看到新聞時那麼暴躁了。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朝祁笑言的車走去。

　　祁笑言見她上車，露出一點疑惑的神色。楊薇關上車門，扭頭看他：「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意外？」

　　祁笑言道：「我以為你會假裝沒看到我。」

　　楊薇呵呵一笑，還真是有點自知之明：「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嗯……你看到報導了？」

　　「看到了，狗仔的技術太差，把你的臉都照變形了。」

　　祁笑言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吃飯那次是剛遇到宋瑾，所以才答應的，酒店那次你也在，我之前已經解釋過了，至於一起去她家裡那次，是告訴她不要再去找你。」

　　楊薇聽到這裡挑了挑眉梢：「你還做了這種事？」

　　「你不是說不想再看到她嗎？」

　　楊薇扭過頭去看著窗外沒說話，車廂裡一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楊薇問道：「有記者去學校圍堵你嗎？」

　　提到這個祁笑言也皺了皺眉：「今天一出宿舍就有一群記者，校長還專門找我談過話了。」

　　楊薇側頭看了他一眼：「你們校長不會是想開除你吧？」

　　「沒這麼嚴重，他讓我儘快解決這件事。」

　　楊薇哼笑了一聲：「你能怎麼解決？你以為那些記者真的會聽你的解釋嗎，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話題。」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有些擔憂地問：「你對記者說了些什麼？」

　　祁笑言道：「我問了他們西爾維斯特問題。」

　　楊薇：「……」

　　她可以想像記者當時的表情。

　　她抿了下嘴角，道：「嗯，以娛記的尿性，不管你說什麼他們都能翻譯成自己想聽的話，到時候事情說不定會愈演愈烈。反正娛樂圈就是這樣，等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淡忘這件事，關注其他的事去了。」

　　祁笑言點了點頭。

　　「不過宋瑾還真讓人噁心。」如果說祁笑言不懂得應付記者，他們這些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人還不會嗎？到現在也沒見她有什麼表示，是準備順勢炒作嗎？楊薇皺了皺眉，對祁笑言道：「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用用。」

　　「做什麼？」祁笑言的眉峰微動，雖然疑惑，還是把自己的手機交了出去。楊薇點開連絡人看了看，抬眸瞥了他一眼：「果然有宋瑾的電話呢。」

　　祁笑言：「……」

　　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楊薇在宋瑾的名字上點了一下，撥通了電話。電話很快被人接起，宋瑾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祁學長？」

　　「呵呵，我不是你的祁學長，我是楊薇。」楊薇皮笑肉不笑地道，「宋小姐，我不知道微博上的事是不是你們的故意炒作，但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給祁教授帶來了很大的困擾。你知道什麼叫做為人師表嗎？祁教授是一個大學教授，現在上了娛樂新聞的頭條，和當紅女明星傳緋聞，你讓他以後怎麼面對神聖的講台？怎麼面對求知若渴的學生？怎麼面對學校八卦的同事？他現在還在跟我哭訴，說今天校長親自找他談了話，可能會把他開除出學校，甚至驅逐出數學界！你讓他一個除了數學什麼都不會的人以後怎麼活？難道要流落街頭窮困致死嗎？」

　　祁笑言：「……」

　　難得宋瑾還聽完了她這一番話，沉默了一下才道：「這是公司的意思。」

　　「但你也沒有反對不是嗎？」

　　宋瑾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答話。

　　楊薇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會這麼做。」

　　她說完就準備掛斷電話，宋瑾在電話那頭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想和祁笑言說幾句話。」

　　楊薇皺著眉頭想了想，把電話遞給了過去：「她有話跟你說。」

　　祁笑言看了她一眼，拿起電話道：「什麼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才傳來宋瑾略顯乾澀的聲音：「對不起，這次的事確實是我們不對，我會儘快處理的。」

　　「嗯。」祁笑言應了一聲，卻沒有馬上掛斷電話，「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聯繫了，你的號碼我也會刪除。」

　　宋瑾愣了一下：「一定要這樣嗎？」

　　「嗯，我不想再有什麼誤會。」

　　宋瑾似乎笑了一聲：「我知道了，我也會換掉手機號，再見。」

　　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楊薇見祁笑言收起電話，挑著眉梢看他：「真的要把你宋學妹的電話刪除？」

　　祁笑言當著她的面刪掉了宋瑾的電話。楊薇的眸子動了動，對祁笑言笑了一下：「以你對數字的敏感，她的電話你早就背下來了吧？」

　　祁笑言：「……」

　　雖然沒有刻意去記，但他確實記得。

　　「我不會打給她，她也說她會換號。」

　　楊薇笑了一聲，也只有祁教授會相信這種話。「她就只說了這個嗎？」

　　「還說她會儘快解決這件事。」

　　楊薇眨了眨眼：「他們解決起來會比你專業很多。」

　　祁笑言微微頷首，然後看著楊薇不說話。楊薇有些不自在地蹙了蹙眉：「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很久沒見過能這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人了。」

　　楊薇不在意地道：「我這麼說只是文學渲染而已，否則怎麼能勾起宋瑾的愧疚之心。」

　　「原來如此。」祁笑言發動車子，朝路口開去。楊薇到家後，對祁笑言道：「這件事過去之前，你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想明天這個故事就在記者的筆下變成了三角虐戀。」

　　祁笑言考慮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開車返回學校，宿舍樓底下竟然還不死心地埋伏著兩個記者，見他回來，兩人連忙衝了上來。其中一個記者笑嘻嘻地看著他：「今天早上的那個問題我知道答案了，用反證法證明對不對？」

　　另一個記者趁機道：「那麼請問祁教授你和宋瑾是什麼關係呢！」

　　祁笑言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道：「我和宋瑾沒什麼特殊關係，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你們真的這麼想重返校園，我可以出一張試卷讓你們做。」

　　記者：「……」

　　之後沒過多久就有媒體曝出事件的男主角否認和宋瑾舊情復燃的新聞，很快就有網友跳出來表示，男主角一定是因為承受不了世俗的壓力，所以才狠心拋棄了宋女神，簡直渣男。這個說法在網絡上愈演愈烈，楊薇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無力，不是都告訴過他不要回答記者的問題了嗎……

　　「楊老師，別忘了放學後要去大教室開會。」羅老師拿著三角尺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忘對楊薇提醒道。楊薇退出微博，抬頭對羅老師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

　　學校下週就要舉辦運動會了，校長把老師們召集起來，開會確定各種事宜。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楊薇想著終於可以回家了，年級組長又把他們召集起來開了個小會。

　　「相信大家都聽見校長說的，在運動會的聯歡會上，除了學生要表演節目以外，每個年級的老師也要出一個節目，與學生同樂。」

　　年級組長的話一說完，就有老師發表反對意見：「學生的節目早就開始排練了，現在跟我們說，還有一週能表演什麼啊？」

　　年級組長點點頭道：「所以我們不能出團體節目，只有個人表演或者雙人表演這樣的小節目能趕上進度。」他說著，目光轉向了楊薇，「我決定，我們年級就由楊老師代表我們出節目，大家鼓掌。」

　　楊薇：「……」

　　大家歡快地鼓起了掌。

　　楊薇看著年級組長，不肯屈服：「為什麼是我啊？我也沒有什麼才藝啊。」

　　年級組長道：「楊老師不要謙虛，你是美術老師，是藝術生，如果你不去，難道我讓羅老師上去給大家講一道數學題嗎？」

　　楊薇：「……」

　　她覺得這個提議……挺好的啊。

　　「不是還有音樂老師嗎，她可以彈鋼琴。」楊薇給出另一個建議。

　　年級組長的眼睛亮了亮：「那就周老師負責彈鋼琴，你負責在旁邊畫畫。現在電視不經常有這樣的節目嗎，鋼琴彈完的時候一副畫也正好完成。」

　　楊薇：「……」

　　那些都是大師啊！要是她有這個水平還用在這裡教小學嗎！

　　「總之，這件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年紀組長一錘定音。

　　楊薇提著包，鬱悶地站在公交站台等車。她最後跟音樂老師商量的結果，是音樂老師負責彈琴，她負責唱歌。楊薇在KTV裡也算得上是麥霸了，但在全校師生面前唱歌恥度還是有些大。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六點二十了，晚上七點半還得上課，看來今天的晚飯又只能隨便吃了。她嘆了口氣，抱著手機想了一會兒，還是給祁笑言發送了一條短信：「我看到網上的評論了，不是讓你別回答記者的問題嗎？」

　　祁笑言的回信很快過來：「雖然知道他們會亂寫，但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以後不會再回答他們任何問題了。」

　　楊薇抿了下嘴角，把手機放回了包裡。

　　兩天後，宋瑾在出席某品牌代言活動的時候，不出意外地被問到了這次的緋聞事件。談及此事，宋瑾表現得很大方：「這件事純粹是誤會，因為我們曾經是校友，所以在學校重遇後才會一起吃飯，在酒店也是巧遇，至於一起回我家，那是因為有大學社團的朋友聚餐。」

　　這個說法當然不能讓記者信服，於是宋瑾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其實我已經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出口後，記者齊刷刷地愣了一秒，然後才連珠炮似的發問——

　　「你說的是真的嗎？」

　　「能透露一下那個人是誰？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請問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宋瑾公式化地笑了笑：「姓名我不方便透露，他曾經跟我有過合作，當時就是被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吸引了。這次傳出這種新聞，我很擔心他會誤會。」

　　「這麼說已經表白了嗎？」

　　「確定關係了嗎？」

　　宋瑾道：「我沒有明確表白過，但我相信他知道。」

　　現場的閃光燈如同白晝，挖到大料的記者們十分亢奮，不停追問那個人是誰，但宋瑾卻不願意再多透露。

　　不過這難不住萬能的娛記，宋瑾出道沒多久，和她合作過的男藝人五個手指都數得清，慢慢研究總能研究出姦情來。哪知宋瑾又笑著補充了一句：「不一定是藝人哦。」

　　這下範圍一下子擴大很多，但抵擋不住記者和網民的熱情，就在這個新聞播出後不久，就有人把跟宋瑾合作的所有男藝人——大到男主角，小到跑龍套的——全部羅列了出來，一個一個分析，並在結尾處表示下期開始扒導演副導編劇製片人。

　　至於祁教授，早就被人民群眾忘到了九霄雲外。

　　楊薇在海角論壇裡翻著帖子，看著全民化身福爾摩斯，熱火朝天地討論，不得不服宋瑾轉移得一手好注意力，大家關注的焦點都在那個神秘人是誰上。

　　她把手裡的酸奶喝完，點開了宋瑾出席某品牌代言活動的視頻。

　　「……其實我已經有其他喜歡的人了……沒有明確表白過，但我相信他知道……」

　　楊薇盯著屏幕看得目不轉睛，不愧是演員啊，說得跟真的一樣，她都要信了。她想宋瑾下次肯定能拿最佳女主角吧。

　　宋瑾坐在經紀人的辦公室裡，經紀人也正在看這段視頻。她抬頭看了宋瑾一眼，眉眼雖然帶笑，卻莫名給人一種壓迫力：「不錯，演技有進步。」

　　宋瑾像是沒聽懂她話裡嘲諷，無所謂地道：「反正你只是想要炒作，現在的效果不是更好嗎？除了《青蔥時光》，我的其他作品在網上的熱度也在持續上升。」

　　經紀人不置可否：「這次算你押對了寶，下次我希望你在做出決定以前，能先跟我商量。」

　　「我知道了。」宋瑾說完，帶上墨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