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吸血 ...

　　“伯爵，”“請幫幫我們吧。”“您看我們的手都軟了，”“連匕首都提不穩。”雙胞胎一邊上竄下跳躲避攻擊，再制造機會攻擊吸血鬼，一邊不忘向使用細劍戰鬥的伯爵求助，也好讓他們自己能夠休息一會兒。

　　可是沒什麼人理，因為吸血鬼的力量正在大幅減弱，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而雙胞胎的雙人夾擊做得很好，吸血鬼的步伐也不知是因為失血的原因還是本身快清醒過來的原因，已經出現了不穩的狀況，甚至連攻擊頻率也有所下降，盡管雙胞胎的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小傷口，但和吸血鬼身上的比起來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因此他們根本不需要幫助。

　　終於在又挨過了將近十分鐘之後，吸血鬼的攻擊完全停了下來，他仿佛是用盡了力氣一般，雙手用劍疲憊地支撐著身體，但是卻並沒有倒下去。

　　這讓雙胞胎兄弟很緊張，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許吸血鬼的停頓只是暫時的休整而已，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醒過來。

　　但是他們也不想繼續攻擊或者給他最後一擊，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因安德爾打擾了吸血鬼的沉睡引起的，他們有錯在先，現在趁對方沒有力量也沒有清醒意識的時候動手，完全違背了他們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

　　因此雙胞胎只能等著，觀察著低著頭的吸血鬼是不是會有下一個攻擊動作。

　　“親愛的……”在這仿佛一切都靜止下來的時刻，火龍所在的那個方向突然傳來了妖精的聲音。

　　“力斯！”安德魯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那裡吸引了過去。

　　“安德魯！”看到哥哥好像有完全轉移注意力的意思，安德爾趕緊出聲提醒他，“妖精現在很安全。”

　　安德魯這才收回了自己已經分散出去的注意力。

　　“嗚……親愛的……”然而就在這時，力斯又呻吟了一聲，這次叫的依然是安德魯，而伴隨著這次的呻吟，妖精的身體竟然也從龍背上滾落下來！

　　“抱歉安德爾，你先看著吸血鬼一會兒！”對弟弟這樣說著，安德魯立即朝妖精衝了過去，在小小的妖精摔落到地面上之前穩穩地攔住了他。

　　“親愛的，你沒事……太好了……”

　　“力斯，你沒事吧！？”

　　雙方剛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對方的安危，這讓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安德爾倍感寂寞。

　　這些以前都是他和哥哥之間才會發生的默契，哥哥以前最發自內心關心著的只有他這個親生弟弟而已，可是他現在卻把這些關心和愛護都給了力斯這個外人，他們甚至不是同一種族的，安德魯仍然選擇了把自己扔下，奔向了妖精。

　　不過現在沒時間讓安德爾想那麼多，眼前的吸血鬼突然動了！

　　他撐著身體的雙手突然動了起來，安德爾看到他原本有些鬆開劍柄的手指再次捏緊了起來，就像是要再次舉劍攻擊一樣！

　　安德爾馬上戒備了起來，他跳開一步遠，右手正握匕首擋在身前，左手反握放在身側再靠後的位置，擺開戰鬥的姿勢。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下一刻，吸血鬼竟然只看了手上的劍一眼，然後就飛快把他的劍收回到鞘裡，隨後單手按住了額頭，好像有了轉醒的跡像。

　　盡管大家都覺得也許吸血鬼差不多該醒了，但誰能保證清醒後的吸血鬼又不會對他們發起魔法進攻呢？誰讓他們打擾了他的睡眠……

　　安德爾緊張地吞了一次口水，向管家的方向再次挪了一小步。

　　“他……他是不是醒了……？”安德爾一邊小步小步的退後，一邊不確定地向周圍人確認著。

　　吸血鬼仿佛是聽到了周圍的動靜，他用力搖了幾次頭，像是要把不清醒全部甩開一樣，然後終於慢慢直起了身體。

　　他抬起頭，之前凸出嘴唇的兩顆獠牙這時已經收了回去，他放下按住額頭的手，眯起眼睛四周圍看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數不清的大小傷口，看起來像是完全清醒了的樣子，卻始終一言不發。

　　在這種奇怪的氣氛之下，連坐著的眾人都紛紛站起了身，劍士們紛紛把手指觸到了劍柄上，而魔法師們則做好了念咒的准備……

　　“看來……”就在這樣戰鬥一觸即發的氣氛之下，吸血鬼突然說話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低啞，也許是沉睡了多年的關系，長期缺少水或者血液的滋潤讓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低啞陰森，再加上他身上被雙胞胎兄弟劃開的數不清的傷口，非常應景，現場的一干人又都采取了攻擊態勢，這讓山洞內的整個氣氛又進一步緊張起來。

　　就在眾人猜測著他接下去將會一言不和，又將再一次動手的時候，吸血鬼突然向眾人行了一個標准的紳士禮，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非常抱歉，看來我給你們添了不小的麻煩是嗎？”

　　安德爾設想過吸血鬼開口後的各種可能，有怪他們莫名喚醒了他，有質問他們為什麼和他打起來等等各種可能性，總之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好口氣，如果是安德爾想像的那樣，他也許會理直氣壯地指責吸血鬼“為什麼不好好封印自己的棺材，為什麼不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害得大家只能跟他打一場”之類的，如果戰鬥起來也能順理成章把對方打死，但是面對吸血鬼這麼直白的歉意和那樣紳士的態度，安德爾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不……你不用道歉，那個……如果不是我們誤闖了你所在的山洞，又要進山洞裡面冒險，又想挖…… ‘寶藏’……”安德爾說得自己都感到特別不好意思，聲音也越來越輕，他趕緊打住這個話題，“其實都是因為我不小心打開了你的……”

　　然而安德爾還沒有說完話，紳士吸血鬼竟然看似虛弱地緩緩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安德爾立刻跑過去扶住了他，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的這句話問得特別多余，他看到到剛才自己在這位吸血鬼先生身上留下的許多傷口，顯然那些傷口就是他倒下的原因了，這樣的認知讓安德爾更加慚愧。

　　看到安德爾的走近，吸血鬼立刻別開了視線，對於一個沉睡了上千年、禁食了上千年、飢渴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來說，少年年輕的身體對他來說是一種猶如毒癮一般的誘惑，特別是他的口腔當中甚至還殘留著那鮮美的血腥味，而眼前的這位少年周身上下的傷口中散發出的鮮血氣味，顯然與口中殘留的血腥味如出一轍的情況下，吸血鬼更是難以抑制自己咬上對方喉嚨的渴望。

　　但他的心理上並不想吸食安德爾的血，因為在吸血鬼長達千年的生命當中，他已經對自己必須食用鮮血的生理渴求感到了厭倦，而人類也在那時對吸血鬼一族發起了總攻，血族幾乎全滅，失去同伴的悲傷與永生得不到救贖的痛苦讓吸血鬼自己選擇了長眠，期待著用永遠封印、永遠沉睡的方式得到永恆的解脫，然而他卻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醒過來，而且醒來的第一刻就必須面臨生理需求與心理掙扎雙方的拉鋸戰。

　　就在吸血鬼靠坐到山洞的壁邊，內心充滿了矛盾時，安德爾還是毫無自覺地靠近著他。

　　“你還好吧？”安德爾又靠近了一些，再問了一次幾乎同樣的問題，如果吸血鬼先生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死的話，他會內疚自責一輩子的，“我能幫上你什麼忙嗎？”要是需要包扎的話，安德爾想自己應該能夠幫得上忙，另外，不知道吸血鬼先生身體能不能接受白魔法的治療，如果治療魔法不會無效的話，那麼力斯也許也能幫得上。

　　“我沒事，坐著休息就行，我想你也休息一會兒會比較好。”吸血鬼勉強回答道，他並不想要任何幫助，只想讓少年離自己遠一點。

　　可是安德爾沒有絲毫自覺，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靠近吸血鬼。

　　“讓我看看你的傷吧？”安德爾提議道，小心地低下頭察看著對方手臂上的傷口，白晳的脖子與吸血鬼近在咫尺。

　　吸血鬼倒抽一口涼氣，他不得不用更強大的意念去控制自己不要撲上去，對鮮血的渴望已經幾乎戰勝他的理智，可是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沒有自覺：“不用，我很好……”

　　“但是你看上去很難受。”安德爾並沒有放棄。

　　“我只是需要一些……”吸血鬼的手控制不住地撫上了少年的後頸，他的眼神變得充滿欲望，連縮回去的獠牙都再次伸長了出來。

　　“需要一些，什麼？”以為自己是沒有聽清吸血鬼的話，安德爾把耳朵更加湊近過去。

　　“血……”意識到自己即將做些什麼，吸血鬼一把推開了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安德爾，他捂住自己嘴唇，用充滿痛苦的聲音警告他，“聽著，如果不想被吸血的話，就離我遠一點！”

　　“被你吸血後的人會死嗎？”可是讓吸血鬼意想不到的是，被推開後的安德爾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出乎意料的不依不撓。

　　“不會，但是會感到頭暈。”誘人的身體離自己遠了一些，吸血鬼感到自己平靜多了，他現在也許該立刻離開這個山洞，到野外去打個獵什麼的，如果他還有那個力氣的話。

　　“那麼來吧。”出於對吸血鬼先生的愧疚，看到對方這樣虛弱的樣子，卻還是能那樣壓抑自己，安德爾的內心對自己打擾到對方沉睡的行為感到了強烈的自我厭惡心理，如果能幫上什麼的話他一定幫忙，這是安德爾唯一現在能做的，而得知了吸血鬼先生需要的是血，而被他吸走一些血並不會對自己的生命造成影響之後，安德爾立刻不假思索地撩起了袖子，就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把自己的手腕送到了吸血鬼面前，“這樣行嗎？”

　　“安德爾，雖然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帥呆了，但是我想說，吸血鬼最喜歡吸的是脖子。”力斯在一旁非常煞風景地提醒。

　　“妖精，閉上你的爛嘴！”

　　吸血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位人類少年，在他的印像中，所有的人類對喜歡吸食他們血液的吸血鬼一族都是充滿了本能的恐懼的，那種恐懼甚至在聽到有人提起“吸血鬼”這個名詞時，都會害怕地在胸前畫幾個十字，或者尖叫著跑開，沒有人願意接近吸血鬼，更何況是把自己的鮮血送到吸血鬼的嘴邊供他們吸食，可是這個少年非但不怕自己，甚至把手腕都送到了自己唇邊……

　　在他沉睡的這些年間，這個世界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連吸血鬼都能光明正大得到人類的諒解了麼？

　　“你是出於自願的麼？”吸血鬼再次確認道。

　　“當然。”

　　從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得到自願的獻血，想著那樣也許並不違背自己的初衷，吸血鬼拉住安德爾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然後再次撫上對方的後頸，把站立著的少年幾乎半抱到自己的懷裡之後，吸血鬼低下頭在他的脖頸處輕輕舔舐了一下，就把長長的獠牙刺了進去。

　　“嗯……”被咬到的感覺很奇怪，但並不難受，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激烈的疼痛，只是在牙剛刺進去的時候有一些刺痛而已，那甚至還不及身上的任何一處傷口來得疼。

　　吸血鬼冰涼的嘴唇緊緊地貼在他的脖子上，溫柔地吸吮著，這讓安德爾甚至覺得有些癢，還有一些奇妙的感覺，他這才察覺到現在和吸血鬼的動作好像有些親密過頭了，他的整個人都半靠在吸血鬼的腿上，自己的脖子拉成了幾乎一條直線，而對方的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頸部，這樣的動作似乎好像經常出現於戀人當中，而並非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這讓安德爾不自覺地感到有些別扭，他從來沒有和誰有過這樣親密的動作。

　　而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這樣的親密還在繼續，吸血鬼為了讓安德爾不至於在突然之間失血過多而導致頭暈，盡管事隔多年再次品嘗到鮮血的味道，讓吸血鬼幾乎想大口吞咽，但他仍然極力控制壓抑自己。

　　可是這樣慢速的吸吮讓安德爾感覺異常奇怪，吸血鬼每一次嘴唇和舌尖的動作都被敏感的頸部一一接收下來，在覺得麻和癢的同時，一種怪異的舒服卻沿著背脊一路傳達到腦中。

　　“嗯……”安德爾再一次發出這樣毫無意義的鼻音，盡管頭並不暈，可是他的腿卻先軟了，半靠的動作漸漸變成了倚坐在對方懷裡。

　　吸血鬼則以為安德爾開始頭暈了，又減慢了吸血的速度，甚至體貼地把他向自己的懷裡又摟過來，好讓安德爾靠得更舒適一些。

　　少年新鮮的血液流進吸血鬼冰冷了千年的身體、緩解了飢渴，而少年貼近自己的體溫也柔和了那仿佛永遠都化不開寒意，那樣的溫暖讓吸血鬼不自覺地更加摟緊了安德爾的腰部，把兩具身體緊密地貼到了一起，借此貪婪地汲取他的溫暖。

　　安德爾感到了吸血鬼的動作，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些，甚至連臉都覺得有些發燙，他不明白這一變化究竟是因為這曖昧的擁抱，還是因為失血，心跳加速確實能夠用這些理由做解釋，可是臉紅也用這些來自我催眠，安德爾自己都不能接受。

　　在這樣用力的擁抱之下，安德爾仿佛能夠感受到吸血鬼身上的每一寸肌肉與骨骼線條，對方漂亮的銀色的長發也在他臉頰邊摩挲，顏色和質感都好到讓安德爾嫉妒，在羨慕的同時，安德爾的腿又沒出系的又軟了幾分。

　　漫長的吸血過程終於結束，吸血鬼先生鬆開了對安德爾頸部的控制，後者終於從長期的腿軟狀態回過神來。

　　吸完血的吸血鬼，面色明顯比起剛才有了極大的進步，他並沒有像安德爾想像中的那樣，嘴角帶著血，滿口的牙齒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而是迅速收起了獠牙，緊緊地抿著

　　嘴唇，除了從嘴唇當中的那條縫隙能夠隱約看到一絲鮮紅以外，安德爾甚至看不出一點剛吸好血的痕跡，而他自己也並沒有頭暈眼花的症狀，看來吸血鬼吸走的血液並不多。

　　對方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向安德爾道了謝。

　　在經歷了突然被喚醒的迷茫和幾乎逼瘋人的飢餓之後，他終於有機會對周圍的人好好觀察一番，這才發現這個自己沉睡了多年的山洞當中，除了進來了六個人類一個妖精之外，竟然還有一頭龍。

　　這樣的隊伍還真是令人感到意外的同時，還能讓人產生濃厚的興趣。

　　“我是賽萊斯特，”吸血鬼說，也許是經過了血液的滋潤，現在的他聲音比起剛才動聽了不少，“能知道你們進山洞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