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兩團圓之溫床番外篇
放下電話,蘇沛將沖好的咖啡端進書房,放在連宇喬面前。
連宇喬喝了一口,立刻抱怨道:“涼了!”
“涼了嗎?”蘇沛連忙端起來嘗了嘗,發現咖啡真的已經涼透了,“對不起,我再去沖一杯。”
“不用了。”連宇喬拖住蘇沛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不悅地問:“剛才是誰來的電話?講那麽久,連咖啡都涼了。”
見連宇喬一臉醋意橫飛,蘇沛忍不住想笑。
“是誰?說!”掐住蘇沛的下巴,連宇喬咬了一口那正在上揚的嘴角。
蘇沛吃痛,連忙解釋說:“是我媽媽。”
“媽媽?”沒料到是這個答案,連宇喬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蘇沛臉上被他咬紅的地方。
感覺臉上被舔得濕漉漉的,蘇沛本想躲,卻還是忍住了。他主動摟住連宇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還有幾天就是中秋了,我媽想我回家一趟。”
“不行!”蘇沛話音才落,連宇喬就明確表示了反對。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我媽打電話過來,說她很想我。”
“我不准!”
“宇喬……”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蘇沛略感無奈。
自從兩人在一起生活,連宇喬就變得比貼身膏藥還粘人。除了工作時不得不分開,他簡直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蘇沛在一起。而蘇沛縱容了他的霸道,只要他說東就絕不往西。為此,身為朋友的秦曉順曾不止一次狠狠批評蘇沛喪失自我,但蘇沛只是笑著一如既往。
對連宇喬的順從在別人眼中也許是愚蠢,可蘇沛並不覺得。他彷徨過,掙扎過,經歷了失去的痛苦與擁有的喜悅。連宇喬之於他,早已是靈魂的一部分。他的快樂與滿足對蘇沛來說遠比自身體會到的更加深切。蘇沛願意以連宇喬的意志為意志,以連宇喬的幸福為幸福,愛他甚過愛自己。
更何況,連宇喬也是愛著蘇沛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情,熱烈而澎湃,真的是一刻也不願分開呀!只要蘇沛不在視線之內,連宇喬就會覺得焦躁不安。不用去看心理醫生,他也知道這是一種病態。也許他的狂躁症並未痊癒,只是蘇沛成了能使他癲狂的全部因素。
這樣會不會讓你感到窒息?很多次連宇喬都想問蘇沛,可沒有一次真正開了口。看蘇沛為自己無理的要求感到為難,連宇喬有些心疼。
“你要是回去,需要用幾天?”把臉埋進蘇沛的肩窩,連宇喬很不情願地問。
聽到連宇喬鬆口,蘇沛立刻高興地說:“最多一星期。”
“三天!不能再多了!”
說完,連宇喬把蘇沛放倒在書桌上,用力扯開他的衣。要分開三天那麽久,他一定要預先得到些補償才行。
強忍著下半身的酸軟疼痛,蘇沛登上了回家的飛機。只有短短兩個小時的飛行,他卻不得不問空姐要來靠墊,以減輕腰部的負擔。他之所以會這麽狼狽,罪魁禍首自然非連宇喬莫屬。
因為要分開三天,連宇喬卯足了勁在床上索討自己的“損失”。蘇沛咬著牙任他“愛”得死去活來,其結果就是步履蹣跚地爬上飛機。身體雖然不適,心裡卻還是甜蜜的。連宇喬這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戀愛方式,正好可以驅走蘇沛心中強烈的不安。只有時時感覺自己被需要,蘇沛才能忘記他與連宇喬之間的天壤之別,才不會悲觀地看待兩人的未來。
下飛機看到特地來接自己的父母,蘇沛在感動之餘竟有些局促。半年多沒見過了,連電話都很少打回家,蘇沛覺得自己真是不孝。好在蘇爸爸和蘇媽媽並不計較這些,在他們眼裡,兒子回家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沛沛,你可回來了!”蘇媽媽捧著兒子的臉頰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
蘇沛被看得不好意思,滿臉通紅,不得不用眼神向爸爸求助。
蘇爸爸會意,立刻拉住妻子,笑著說:“好了,別看了!我們先回家,回家你再看個夠!”
遠沒將愛兒看夠的蘇媽媽假裝不悅地看了丈夫一眼,引得蘇沛緊張萬分,連忙說:“沒事,沒事!沒關係的。”
兒子過度的反應讓兩位老人同時一愣,而後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傻孩子!”
拍拍兒子的臉頰,蘇媽媽自然地挽住丈夫的肩膀,以行動打消了他多餘的擔憂。看兩位老人感情篤深,蘇沛尷尬了半秒,也跟著父母笑了起來。
家中一切如舊,蘇沛很快就適應了。看爸媽為自己忙前忙後,張羅這個,準備那個,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只留三天。當晚,他就打電話給連宇喬,心懷忐忑地要求延後歸期。
“為什麽?”連宇喬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怒氣顯而易見。
蘇沛鼓起勇氣說:“我爸媽很久沒看見我了,我想多留幾天。”
“我們不是說好就三天嗎?!”
“三天太短,我媽會傷心的。”
“那你就不怕我傷心?”
“宇喬……”想到連宇喬會為見不到自己而傷心,蘇沛不禁心頭一暖,“就加多兩天。等我回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怎麽補償?”連宇喬的呼吸微微一滯。
蘇沛深吸一口氣,臉紅心跳地說出自己的極限:“你想怎麽樣都行。”
連宇喬沉默了,似乎在考慮。蘇沛看到媽媽走過來,等不及他同意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第二天就是中秋,蘇爸爸的學生開始絡繹上門。教了一輩子的書,蘇爸爸可謂是桃李滿天下,所以逢年過節總有學生前來探望。不知不覺中,原本的家宴又變成了一場師生聚會,熱鬧中透著溫情。
晚餐結束,全部人移到客廳繼續暢談。蘇沛幫媽媽準備好水果和月餅招呼大家,然後安靜地坐在一旁。雖然不太習慣人多的環境,但在場的學生大多與他年紀相仿,所以多少能聊上兩句。加上父親整晚都是眉開眼笑,談興頗高,讓蘇沛也不禁跟著投入其中。
因為天氣的原因,中秋月圓的景色遲遲沒能出現。就在眾人大歎遺憾的時候,蘇家的門鈴突然響了。蘇沛跑去開門,看清楚來人時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宇喬?!”
似乎很不滿意蘇沛的反應,連宇喬挑眉問道:“不歡迎嗎?”
蘇沛哪敢說不歡迎,只是屋裡一堆人,他不知道把連宇喬帶進去後該怎麽介紹。
“沛沛,誰來了?”蘇媽媽見兒子半天都沒回轉,也跟著來到門口。
“伯母。”連宇喬臉色不佳地跟蘇媽媽打了聲招呼。
“你是……沛沛的同事是吧?”
時隔三年,蘇媽媽還是一眼認出了僅有一面之緣的連宇喬。三年前,這個男人來她家站了不到五分鐘。見面時間雖短,但印象出奇的深刻。也許是因為連宇喬過於出眾的相貌,也許是因為他當時是被向來溫文的兒子死拖活拽地帶出去的。
“伯母記性真好。”見蘇沛的母親還記得自己,連宇喬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甚至露出了一個談不上親切的微笑。
“你是來看沛沛的嗎?來來來,快進來坐!”
母親殷勤地將連宇喬領進屋,蘇沛連插話的餘地都沒有,手忙腳亂地跟上去,正看見連宇喬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蘇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客廳裡,連宇喬的加入並未引來太多的注意,眾晚輩都在忙著“圍攻”一位長相憨厚的學長。
“別光說我呀!蘇沛不是也沒結婚嗎?他可比我還大一歲呢!”學長有些招架不住,連忙拖住蘇沛當擋箭牌。
“什麽?”剛去開門的蘇沛弄不清話題。
“呵呵,說你呀!都三十歲了還不結婚。這些弟弟妹妹都要超過你了。”蘇爸爸不但沒有幫兒子解圍,反而跟著起哄。
“這個……”突然扯到結婚的問題,蘇沛有些慌亂,好半天才尷尬地辯解道:“這種事,強求不來吧?”
“是一直沒有遇上中意的人嗎?”女學生們開始展現八卦的天性。
“是啊!從沒聽他提過喜歡哪個女生,我看八成是要求太高。要不就是膽子太小,喜歡別人也不敢說。”蘇媽媽也跟著加入“戰團”,明明是玩笑的口吻,卻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認真。
被媽媽戳了一下後腦勺,蘇沛順勢低下頭,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連宇喬就在旁邊,他能看見他的鞋子,卻不敢看他的臉。天知道他有多想拉著連宇喬的手,對眾人坦白說:這就是我的愛人。可他不敢,因為這樣任性的後果是他所不能承擔的。
見兒子逃避話題,蘇媽媽立刻把話題轉到連宇喬的身上,“你是沛沛的同事,有沒有看見他對哪個女孩子有好感?”
連宇喬像是被問住了,沉默了半天才說:“還真是一個都沒有。”
有他在,可能會有嗎?連宇喬暗自嗤鼻,嘴角不自覺地彎出嘲諷的弧度。
“真的一個都沒有?”蘇媽媽有些不甘心。
“媽!”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蘇沛忍不住向母親告饒。
“這下知道不好意思啦!看你同事都結婚了,你還是個王老五。”蘇媽媽指了指連宇喬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誇張地埋怨道:“你真是太不上進了!”
蘇爸爸見兒子的頭都要低到肚子上了,終於伸出援手,打趣道:“老太婆,這個結不結婚跟上進沒什麽關係吧?你又亂用詞語了!”
聞言,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只有蘇沛一臉蒼白。悄悄瞥向連宇喬的方向,發現他正臉色鐵青地看著他。確切地說,是看著他的手。修長的手指,上面空無一物。那裡原本應該有枚戒指,款式簡單的,銀白的戒指。
兩年前,連宇喬把它套在蘇沛的無名指上,連同他的心一起交到蘇沛手裡。當時兩個人說好,永遠都不摘下來。
蘇沛雙手交握成拳,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咒駡自己的疏忽。見到連宇喬他就該想起來的,他怎麽能這麽大意!
因為擔心父母會詢問,蘇沛在飛機上就把戒指摘了下來。這幾年每逢回家他都是這麽做的,連宇喬並不知道。現在他突然出現,蘇沛竟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一下就被抓了個正著。那戒指代表著承諾,代表著兩人的感情,蘇沛簡直不敢想像連宇喬看他摘下戒指會有什麽反應。
接下來的時間成了一種煎熬。忍,只能忍。滿屋的客人就像在蘇沛和連宇喬之間築起了一道玻璃屏障,明明看得到對方,卻不能開口解釋。
蘇沛如坐針氈,他注意到連宇喬一直在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好幾次把它退到指尖,又重新戴回去。這舉動意味著什麽,蘇沛無力去想。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努力控制呼吸,不讓自己被急速攀升的心跳刺激得暈厥過去。他在害怕,非常怕!
終於,客人們見時間已晚,紛紛起身告辭。蘇沛扯出僵硬的笑容送完一個又一個,直到連宇喬走到他面前,才將焦慮的情緒表露出來。
“你去哪裡?”他問連宇喬。
“酒店。”
“你可以……”蘇沛本想讓他留下來,可看到母親走近他們,他遲疑了。
“要走了嗎?”蘇媽媽拿起一個大月餅塞到連宇喬手裡,“你剛才什麽也沒吃吧?今天過節,月餅一定要吃一個。”
蘇沛看了一下包裝,蓮蓉雙黃。連宇喬不愛甜食更不喜歡雞蛋,會吃才怪。於是他說:“媽,宇喬不喜歡吃這個。”
蘇媽媽不同意,“不喜歡也要吃,這樣才能平平安安、團團圓圓。”
蘇沛還想勸說母親,連宇喬卻已經接下了月餅,說了聲謝謝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宇喬!
蘇沛的呼喊沒能留住連宇喬的步伐,因為它根本沒有出口。蘇沛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永遠比不上連宇喬果斷。沒關係的!遲一點再去解釋就好了,蘇沛這麽安慰自己。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找回正常的表情,然後主動幫母親收拾起房間。
淩晨兩點,伏耳在父母門上,確定裡面沒有動靜後,蘇沛才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家門。
不知道連宇喬入住的酒店是哪一家,電話又打不通,蘇沛只能碰運氣。三年前,連宇喬來這裡找他的時候住過一個地方。瞎貓遇上死耗子。也不知道連宇喬是有心還是無意,還真的選擇了同一家酒店。
“總算找到你了!”見到連宇喬,蘇沛欣喜萬分。可是,相較他的激動,連宇喬顯得十分冷淡。
把蘇沛丟在門口,他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回房。知道他是在生氣,蘇沛立刻跟著走進去。連宇喬爬上床,他就跟著蹲在床邊。
“宇喬……”蘇沛剛開口,連宇喬就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看他孩子氣的表現,蘇沛不禁有些好笑。不過,介於時機不對,他小心地收斂了笑容。
“對不起。”伏在連宇喬的耳邊,蘇沛誠懇地表示歉意。
連宇喬沒有回應,蓋在他頭上的被子動了動。
“我怕爸媽發現,所以把戒指改掛在脖子上了。”蘇沛將掛在胸前的戒指從衣服下翻出來,放在連宇喬的面前,說:“它一刻都沒離開過我。”
片刻之後,連宇喬黝黑的雙眼從雪白的被子下露出來。晶亮的銀色指環被穿在一根紅線上,在他眼前晃動著,光芒刺眼。蘇沛的臉同樣近在咫尺,那麽溫柔。
“對不起。”
他的唇動了,眼神真摯。連宇喬閉了閉眼睛,感覺胸中的鬱氣沖上來。
“為什麽怕他們發現?”他問蘇沛。
像是被這問題刺痛了,蘇沛緩緩地退開,略顯無力地坐到床邊,說:“你明明知道原因的。”
“我不知道!”連宇喬爬起來,一臉忿然。
“我爸媽是很傳統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我們的事。”
“那你覺得我爸媽就很開明嗎?”
“宇喬……”
“如果不去努力,問題就永遠不能解決。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不是三兩天。你以為你能瞞著他們到什麽時候?”
“我不知道!”蘇沛為難地看著連宇喬,哀求說:“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逼你?”連宇喬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沛,控制不住地怒吼道:“我一直在積極地解決我們之間所有的障礙,小心翼翼不給你添加任何負擔,現在反倒成了逼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見連宇喬情緒激動,蘇沛頓時緊張起來,不知所措地拼命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
“閉嘴!我不想再說了!”粗魯地打斷蘇沛的話,連宇喬轉身背對著蘇沛,重新躺回了被子裡。
就這麽被晾在一邊,蘇沛無助得都想拿頭撞牆了。眼角不經意瞥到床邊櫃上的月餅,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重點不是月餅,而是月餅下壓著的那張機票。蘇沛拿起來,看清起飛時間是明早七點。
要走嗎?蘇沛感覺就像被人重重在胸口捶了一拳。片刻之後,他站起來,迅速地脫掉身上所有的衣服,鑽進了連宇喬的被子裡。
皮膚貼上連宇喬僵硬的身體,蘇沛緊緊摟住他,艱難地說:“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你花了很長時間說服你的父母,你從沒讓我承擔來自他們的任何壓力。我真的很感動,也很感激。可是,我不是你。宇喬,我不是你。我們有太多的不同,我的家庭也和你的完全不一樣。我爸媽不是見慣風浪的人,他們並不堅強。我很多事都不敢告訴他們,像我坐牢的事情,還有你……我很害怕,我害怕說出事實會傷害到他們,會毀了他們對我的期望。”
掌心壓著連宇喬的胸口,感覺那裡沉穩有力的跳動,蘇沛閉上眼睛,親親地吻著他的頸後。和連宇喬在一起這麽久,他主動的時候不多,因為他總是太靦腆。但蘇沛知道,只要他積極一點,連宇喬就會很高興。所以,他總是選擇用這個來調和矛盾。沒有什麽比身體的接觸更能直接表達內心了,他愛連宇喬,他可以用行動證明。可是,這次連宇喬並沒有接受蘇沛的主動。
“這不公平。”他抓住蘇沛的手,聲音裡透著失望。
第一次被拒絕,蘇沛差點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你利用我。”
“什麽?”
“你明知道我會忍不住想要你,就在這種事情上利用我。用這樣的方法來搪塞我,你不覺得卑鄙嗎?”
連宇喬的指控似乎有根有據,蘇沛被問傻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想要的是全部的你,我希望我們的未來能夠平坦順利。你一直這麽回避,會讓我有危機感。我也會害怕,我害怕哪天你爸媽要求你離開我,然後你就真的離開了……”
“不會!我不會的!”蘇沛拼命搖頭。讓他離開連宇喬,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你真的不會嗎?”
“絕對不會!”
不知道連宇喬是真的信了,還是不想再去計較。他突然沒了聲音,握著蘇沛的手卻越來越用力。
“宇喬……”蘇沛想解釋,他主動並不是要搪塞,他只是在試圖表達內心無法言說的情意。
可惜連宇喬不想再談下去,他鬆開了蘇沛的手,說:“睡吧!”
不再有交流,蘇沛愣愣地看著連宇喬的黑髮,腦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