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許久不曾睡得如此安穩了,感受著身旁久違的舒適溫度,連宇喬一夜無夢。
次日,當連晉東走進病房時,只看見二人相擁而眠的畫面。確切地說,是看見連宇喬手腳並用地纏在蘇沛身上。
雖然一開始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可連宇喬並不想睜開眼睛。只見他懶洋洋地將臉貼在蘇沛的耳邊,靜靜地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以及頰邊細軟的髮絲。
人常說頭發軟的人性格溫柔,看來頗有些道理。
“咳!”跟在連晉東後面的商群假裝咳嗽了一聲,以示提醒。
連宇喬終於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
“你們這像什麼樣子!”連晉東洪亮的嗓音威懾力十足,可惜對連宇喬毫無作用。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反射性地將蘇沛抱得更緊,防備地看著連晉東與商群。
這時,睡夢中的蘇沛陡然驚醒,不經意連晉東的雙眸,猛地打了個寒戰。他連忙掙扎著坐起,想從床上下來,卻無法擺脫連宇喬的雙臂。
“宇喬……”
蘇沛抬手推了推連宇喬,可後者完全沒有反應。
商群從連宇喬的眼中看到了敵意,卻不似以往的霸氣,那是一種出於本能的防衛。
“連宇喬!你給我下來!”
被兒子用防狼似的眼神盯著,連晉東的怒氣一下就到達了頂點。
“宇喬,你先放開我。”蘇沛急了,卻還是耐子性子好言勸說。
“我不!”
出人意料的,連宇喬居然抄起身邊的枕頭往連晉東與商群擲去。商群搶先一步擋在岳父的跟前,結果被枕頭砸了個正著。
“宇喬!你這是幹什麼?”蘇沛大吃一驚。
“就是他們,”連宇喬伸手指著連晉東與商群,氣鼓鼓地說道:“就是他們不准我去找你!”
“你……你……”
連晉東看著兒子如同幼兒一般的表現,一時語塞。
一旁的商群愣了愣,語帶遲疑地問道:“宇喬,我們是誰?”
“我管你們是誰!滾出去,不准打擾我和蘇沛!”連宇喬四下瞟了一眼,抓起床頭的水杯打算繼續往商群和連晉東頭上扔去。
“宇喬,住手!”蘇沛慌張地伸手攔住他,將杯子搶了過來。
“他是你爸爸!”
“我不認識他!”
“宇喬……”蘇沛終於注意到連宇喬不對勁的地方,他不是在說氣話,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蘇沛指了指商群與連晉東,問:“你不認識他們?”
連宇喬搖頭,緊接著又把蘇沛抱了個滿懷。
倚在連宇喬的懷中,蘇沛看著連晉東與商群,呆滯。
“快,快去叫醫生!”連晉東吼。
不一會兒,商群叫來了醫生,身後還跟著秦曉順與韓闖。
連宇喬在緊緊抱著蘇沛的情況接受了檢查。醫生得出結論,由於大腦的某種應激反應,讓連宇喬出現了選擇性記憶的症狀。也就是說,他只記得自己想要記住的部分,而自己不想記住的部分全部忘記,其中包括自己的父親和商群。
醫生與商群、連晉東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討論連宇喬的病情。
“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對於兒子的選擇性失憶連晉東有些難以接受。
“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患上的狂躁症,也許是因為昨天從樓梯上摔下來,這很難說……至於恢復,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儘量不去刺激他,先幫他把身體調理過來,其它慢慢再說。”醫生一邊說一邊不自在地把視線從病房內抱在一起的蘇沛與連宇喬的身上挪開。
兩個成年男人,那樣親密的姿勢實在太過怪異。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好?”商群問。
醫生回答道:“我建議他接受心理治療,這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治療效果取決於病人配合的程度,當然也不排除突然復原的可能。”
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比一無所知更讓人心煩氣躁。
病房內。
“沛沛,你還好吧?”秦曉順根本不關心連宇喬,他只擔心蘇沛。
“我沒事。”蘇沛搖了搖頭,轉頭擔憂地看著連宇喬。
“他是誰?”連宇喬忙不迭地介入他們之中。
蘇沛怔了怔,連忙說:“他是秦曉順,我的朋友。那位是韓闖,我的辯護律師。”
“他叫你沛沛,你們很熟嗎?”
連宇喬毫不避諱的責問,矛頭直指秦曉順。
“我十年前就這麼叫了,你有意見?”秦曉順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連宇喬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死瞪著蘇沛,仿佛在等待他反駁。
見狀,蘇沛飛快地解釋道:“我和曉順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是跟著我媽這麼叫我,只是習慣而已。”
“真的?”
“真的。”蘇沛揉了揉連宇喬的頭髮,笑。
連晉東看到這一幕,臉色有些發青。
“即然是做心理治療,那我現在把他接回家沒問題吧?”連晉東問醫生。
“這個,”醫生看了看病房內,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有些為難地說:“回家是沒有問題,不過像昨晚那種情況必須避免。”
醫生說的是連宇喬昨晚清醒後想去見蘇沛,卻被連晉東阻止,結果狂性大發,醫生被迫將他綁起來的事。
“病人對那位先生相當依賴,如果你們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減輕他的精神壓力,對他的病情一定會有幫助。相反,如果刺激過頭的話,情況可能會更糟。”話音一落,恪盡職守的醫生被連晉東盯出一身冷汗。
“爸,醫生說得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宇喬恢復健康,其它的可以以後再說。”商群體貼地攙扶著連晉東,言詞委婉。
想了半天,連晉東僵硬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