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祁木言拿了個小箱子,就自己一個人去了,而且箱子都沒有裝滿,倒像是走個形式。
如果兩手空空的過去,他可能更尷尬。
他實在沒什麼行李,就幾件換洗的衣服。上次他來的時候,大致看了下,房間沒怎麼被人動過,衣服和各種書籍都擺放在以前的位置,比他住了半年多的地方,東西還齊全……
這樣看來。倒真是回家。
祁木言在大門口站了三分鐘,門口的兩座石獅如舊,一切都和離開的時候沒有不同。
特意挑了這個時間,祁木言本來以為杜奚川不在,所以他走進去看到坐在客廳喝咖啡的人,著實嚇了一跳。
杜奚川看著門口瞪大眼睛的人,嘴角的幅度柔和了些,他站了起來,走到人的跟前,拿過對方手裡的東西。
「回來了,你還住你以前的房間,我住在一樓,走吧。」
「杜……你怎麼會坐在這裡。」跟著人上樓後,祁木言忍不住問。
為了避免和人正面遇見尷尬,才會選在週末的清晨,進來的時候他看了時間,還不到七點。
不到七點,這個人怎麼就坐在這裡,也起得太早了吧。
畢竟少年心性,想什麼都放在臉。杜奚川有些莞爾,「今天是週末,我猜想,你大概會這天來,所以比平時早起了一個小時,不過,我倒是挺意外你能這麼早過來。」
頓了下,杜奚川又說,「如果今天你不來,我大概會去接你。你應該沒有吃早飯吧,你整理完行李就下來吧,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祁木言依然有些懵,「好。」
除了好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祁木言花了會兒時間做心理建設,以後兩個人就要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朝夕相對。
這裡雖然是他的家,但是戶主卻是杜奚川,自己其實才是住客,祁木言歎了口氣,又想著還好這裡離學校遠,他和人說好了,只有週末不上課才過來。
走下去的時候,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祁木言坐了下來後,和人打招呼,「你好。」
做過了心理建設,果然自然了很多。
「我很高興,你今天特意和我來吃早餐,這是一個好的□□。」杜奚川給人倒了杯牛奶,心想著對方大概還在長身體吧,得多補充點食物,應該還能往上再長一長。
祁木言怔了怔,被誤解了……
但是他總不能解釋說:我不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我是故意想要避開你。
「你吃得太少了,我像你這個年紀,吃得比你多兩倍。」
祁木言想到上次,他看杜奚川的注視下,自己吃得肚皮圓鼓鼓的回家,連忙說,「早上吃多了,會對胃造成負擔,而且我一天也不做什麼,不需要吃那麼多。」
一本正經的,還說得還挺有理,杜奚川嘴角幅度柔和了些,「不用做什麼的人,卻是沒必要浪費那麼食物,但是你不在這個範疇,你馬上就期末考了,看書複習也得消耗精力,對了,bevis說你會參加高三的考試,如果成績不錯會連跳兩級明年參加高考,既然有了這個決定,你有沒有出國的意向?」
bevis是陳萱萱的英文名,因為他的中文名太美好,單聽名字會引來男同胞的遐想……所以平時他用一直用英文名。
陳家這一輩,都和他一樣的情況。當年那個術士和老爺子進讒言,說必須女的男名,男的女名,才能保家宅安寧。
所以完全反了過來,男的名字全部都嬌滴滴的,讓人聽了會產生幻想,女的就各種霸氣測漏。
每次在本家,他爺爺點名,美美,萱萱,甜甜,貝貝,菲菲。
一排超過一米八的男人,一聲低過一聲的男低音答應。
接著,老爺子又叫,鵬濤,威猛,振強,霸天,應的是一聲聲迭起的女嬌音。
畫面也是美。
「我不想出國。」祁木言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他想邊學邊在公司實踐,不想走得太遠,他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獨當一面。
祁家的老爺子當年也有考慮過,知道祁木言心軟,而且一門心思都在音樂上,對老爺子來說,什麼都比自己孫子一生快樂要重要,所以和自己好友交代,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就把公司交給信託公司打理,讓孩子不要負擔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陳麟羽和祁木言說起這番話,出乎意料,祁木言卻拒絕了。
活了三世,他不可能只為自己考慮,在所有人為他考慮的情況下,他也是男人,也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也想有一天,能強大到為自己在乎的人遮風擋雨。
他會去努力,讓自己活得好,比那些人都好。
「你自己考慮。這個先不急。」頓了頓,杜奚川又說,「只是高中程度,連跳兩級也還好,不過,你應該把重心放在實踐上,我回頭讓我助理,把我開始工作的那幾年經手方案的資料都給你,你隨便翻翻,有什麼不懂可以來問我。」
杜奚川一直覺得,對方是個在玻璃房中彈琴的少年,但是如果對方做了決定,他還是會支持,偶爾澆澆水,拔拔草,他很期待看到,最終少年能成為什麼樣子。
祁木言笑了起來,「謝謝你,杜先生。」
等到人的吻落下來的時候,他還懵著,幸好人只是一碰就離開了。
「我說了,不能叫我杜先生,這是懲罰。不過以後,你可以叫我先生。」
祁木言倒退了步,再一次懊惱,他剛剛怎麼會覺得這人很好?
——
「你說什麼,杜奚川他居然手把手教你?」陳萱萱一臉的不可置信。
祁木言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他只是說我有不懂的可以問他,拿了些資料給我看。很佩服他,要是換成我一定做不到。」
陳萱萱看著祁木言,心裡有些莫名,杜奚川對他這個弟弟,可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他那是老奸巨猾,你不用和他比,當然,更不許盲目崇拜!」
祁木言:「……」
「他願意帶你,比你讀什麼大學,去哪裡實習都好。他雖然人品不好,卻會是個好老師。」陳萱萱中肯的評價道。
當年陳萱萱和杜奚川在同一個學府拿了碩士學位,從小頂著天才光環長大的杜萱萱,在對方面前,第一次有了挫敗感。
杜奚川畢業那年,才二十歲,比他還小了四歲。
但除了年齡的差距,對方在各個方面,都遠勝他一籌,說好聽點是謀慮深遠,說不好聽點,就是沒什麼人性了。
對自己都狠的人,你就不能期待他對別人有多溫和了,真真的衣冠禽獸。
陳萱萱很快就忘了對方比自己小,不斷的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那人是個變態,不能那正常人的尺度去杖量。
陳萱萱也是知道,杜奚川一直對杜家冷感,不過有天,杜奚川卻決定回杜家。
他很詫異,當時杜奚川語氣淡淡說:我是不想要,想了下,也不能給那些人。
隨意的一句話,不知道照成了杜家多少人心塞的夜不能寐,在心裡膈應的不得了,卻還是得笑臉相迎。
本來還內鬥的厲害,後來居然變得相安無事了起來……對手強大到根本無法戰勝的時候,就只能選擇沉默。
精神病院那幾個生不如死的人,給所有人提了個醒。
杜家老爺子開始挺憤怒杜奚川把自己的兒子折騰得只剩一口氣,但是看著杜奚川為集團帶來的利益,一心一意的為杜氏工作,也就漸漸釋懷了。
等到多年後,杜奚川站穩了腳,老爺子才突然驚覺,杜奚川做得一切,絕對不是為了杜家,那個人沒半點家族榮譽感,或者是親情的羈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卻也為時已晚。
有些人可怕,只是因為他經歷了更多的東西。
杜奚川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祁木言,所以覺得提前畢業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當然,他會把兩個人區分開。
去不動聲色的,為對方保駕護航,因為他永遠不想讓對方變成另一個自己。
這是他的少年。
陳萱萱上下打量了眼祁木言,「你們現在住在一起,自己注意點。」
雖然杜奚川不會對未成年人出手,但是男人嘛,這都難說。
「你還小,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要早戀,被人哄上幾句就上……」
祁木言明白對方再說什麼後,一口否決,「不會的!」
陳萱萱也有些尷尬,真是見了鬼,他為自己那幾個妹妹都沒這麼操心!
「那好吧,你去考試吧,對了,蔣璇的案子判了下來,監管兩年零一個月,你放心,他在裡面一定能好好學會重新做人。」
他已經打過招呼了,蔣家的關係絕對起不了作用,不管花多少錢,那小兔崽子只能按部就班的改造,不能搞半點特殊化。
捨身救姐姐的戲碼如果不演的苦情點,怎麼能讓他潸然感動?蔣家人耍小聰明讓人頂罪,他乾脆就讓人如願,在旁邊看大戲。
考最後一門的時候,外面又飄起了雪。
「今天可真冷,我們去吃火鍋吧,好不容易考完解放去放鬆下。」杜潛走到了祁木言身邊,笑嘻嘻的把手放在人的肩膀上。
祁木言剛想說話,就發現前面站著個人。
順著人的視線。杜潛看了過去,一臉詫異,「我哥怎麼會在這裡?他來接我的?」
話一出口,他覺得沒有這個可能,看向身邊的人,難道杜奚川來是因為祁木言來的,那個老變-態!
「抱歉。」祁木言說完,朝著雪地裡的人走去。
祁木言呼出了口氣,「你怎麼來了,杜先……」想到對方不讓他叫尊稱,他半路改了口,「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