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人間煉獄

　　　瑞離狂妄的在天地宣稱將統領三界，他向人間發佈搗毀廟宇神像令，想要祭拜只能是巫神的神像，其餘的一律搗毀，多地方百姓不願意，聯合一起起兵抗議，他微微一笑隨手招來一場洪流將三千人連同牲畜一併淹沒。

　　　這殘酷的殺戮血腥的手段徹底震懾了全國百姓，想要好好活命，就必須聽從巫神的指令。就連高貴如同帝皇，見了瑞離也只有跪地磕頭的份。

　　　一時間舉國上下人心不安，大家臉上日日掛著驚恐的神色，瑞離脾性喜怒不形於色，誰也摸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倒是民間的道教不信邪，在他們看來天上老君才是自己的信仰，區區一個號稱巫神的小子就像號令天下，未免太猖狂了，他們在暗中紛紛招兵買馬，百姓們出於恐懼擔心害怕之下都表示願意戰死沙場。

　　　「神尊。」雷鳴站在巫神大殿外恭敬的說道。

　　　「進來。」瑞離臥躺在軟榻上正閉目養神。

　　　「君王送來的請柬，今日舉辦一年一度祭祀大典，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神尊要去嗎？」

　　　瑞離緩緩睜開眼，請柬飛到他面前「祭祀大典？也好出去看看。」

　　　自從瑞離恢復神的身份後，雷鳴便成為了他身邊的護衛，寸步不離的跟在瑞離身邊，但是瑞離善變的性格卻也讓他琢磨不透，神君越發的喜怒無常，視生命如草芥，這樣發展下去，雷鳴很擔心族譜開篇的第一句話會成為事實：神者不滅，為後人滅之，後人不滅而哀之，亦使後人復哀後人也。

　　　傳說羅仙族一開始並不存在，巫神下界遊歷隨心一喜便隨口取之，換言之羅仙族第一任真正的族長其實是巫神，巫神性子喜動不喜靜，會救人亦喜歡殺人，眾神多次規勸巫神收收性子，引來巫神不滿，一氣之下來到凡間湊齊願意歸順的子孫取名羅仙族，並以□□義起誓：羅仙族傳人必須受神祝福降生之人。巫神將一生的本事傳授給巫族傳人，不喜隱姓埋名便揚言要征服人界。

　　　巫神的所作所為令位居天上的眾神蒙羞，他們破例與人界魔界冥界合作借由那場堪稱地獄修羅場的蚩尤大戰將巫神封印在奈河之下，上千年來受盡刺骨折磨。

　　　這些詳細內容族譜裡並沒有記載，他也是偶爾聽爹爹說的，後來羅仙族人為了救出巫神想了千萬個方法，甚至不惜利用占卜能力控制帝王，逐步將實力擴大，期盼能夠大到與冥界抗衡，以便可以趁機交換出巫神，但是這一切的計畫都被神界識穿，他們自然不願意巫神重生，於是又一次降下厄運，擅自阻斷了羅仙族神族之命誓，讓他們失去了神力庇佑，成為了一群只能靠逃難為生的凡人。他之所以會知道這麼詳細是因為當初跟隨赤魔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本【冥界手本】日誌，這可能說是人神魔三界的絕密檔案了。

　　　祭祀大典在廣場中心舉行，舞台上放著一神壇，一名穿著巫師服飾的道士，他先是恭敬的跪在地上朝站在天邊的瑞離叩頭行禮，這才轉身朝帝皇行禮。全城的百姓也跟著一起跪下朝天上的瑞離跪拜。

　　　顯然瑞離很享受這種受萬人矚目崇拜的風光，他擺擺手，那些人才敢站起來。

　　　瑞離心情大好的看著祭祀台上表演，一開始臉上還是溫和的，但是看到一半就陰沉下去。

　　　「難得精髓。」

　　　雷鳴在一旁心中大驚，他當然看得出那個巫師根本就是道士假扮的，他披著巫師的服裝恐怕只是用來應付瑞離神尊，情急之下他大喝道。

　　　「混賬。」他一劍劈了那張神壇降落在廣場中心「方才你舞的根本就不是巫族的求雨舞，你膽子真大。」

　　　「雷護衛請恕罪，草民……草民實在是……」那個道士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發抖。

　　　雷鳴冷哼一聲，面對一臉淡漠的神尊說道「巫族祈雨舞已經失傳多年，不如就讓屬下親自示範吧。」

　　　瑞離點點頭。

　　　雷鳴一躍到神壇前面手裡的龍頭枴杖就如同是道士的桃木劍，他踩著奇怪的舞步，肢體在空中比劃有些彆扭，隨著半柱香時間過去後，權杖嘭的一聲直入地面三尺，龍頭噴出一股金色的氣霧直衝雲端，登時原本澄空萬里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跪在地上的百姓以及坐在城牆上觀看的帝皇妃子都紛紛看著滿是烏雲的天空，不一會兒閃電劃過，豆大的雨滴打在人們身上。

　　　百姓們一陣歡呼，雷鳴看向天上的神尊，但下一秒原本站在他身後的道士突然被升到半空，他臉色一變，心想：壞了，神尊生氣了。

　　　「你竟然欺騙我？」瑞離高高在上的看著那掙扎的道士，雨水像是有意識般繞開神尊，所以儘管下面的人滿身濕透，瑞離依舊乾爽如初。

　　　「神尊饒命，神尊饒命。」那道士也是為了混口飯吃，懂得法術的道士都隱身或者消失了，他也是被官兵駕著腦袋上的，因為實在找不到會巫術的道士了。

　　　「不僅是你，今日的人都必須死。」瑞離雙手一揚，只見廣場城牆外竟突然漫起大水，衝破城牆，大肆淹沒弱小的生命，頓時四周傳來無數慘叫聲。

　　　「神尊，放過他們吧。」雷鳴回到瑞離身邊看著那被洪水淹沒的人心生憐憫。

　　　「我喜歡聽這種聲音，上千年了還是那麼動聽，想不到人界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遇事就只會求神拜佛，我得讓他們嘗嘗自食其果的滋味。」

　　　「神尊，你才恢復真身，如果此刻大開殺戒，到時候神界的人圍剿的話，我們未必會有勝算，況且現在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征服他們不比奪去他們的性命來的要好嗎？」

　　　瑞離微微低頭看著雷鳴，手一揚，洪水迅速退去，滿身的淤泥的人類從泥濘中爬起來，大家的眼神裡都充滿著驚愕，不安，恐懼。

　　　「這是對你們的小小懲戒，從今往後你們心中唯一的神是我，我是人界的王！」他的聲音不算洪亮卻傳遍九州，直達雲霄。

　　　那震巨響令整個雲之巔都為之一顫。

　　　石室裡打坐的無塵緩緩睜開眼，眼神低垂，彷彿對一切事情的演變都瞭若指掌。看著外面雲層繚繞的天空，心細如塵，這一切該來的總也躲不掉。

　　　而此時數道仙氣出現在石室裡，無塵看著那幾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不動聲色。

　　　諸仙面色陰沉，興師問罪的氣焰高漲。

　　　「故友多年重逢實屬難得。」

　　　「無塵，我們幾個也不想打擾你修仙，但是他是你的徒弟，這件事你必須要出面解決。」東海仙人率先發難。

　　　「如今他在人界稱神，人間的事情我們不管，但是他居然連我們仙界都要插手，這成何體統。」元神上仙接著發難。

　　　無塵平靜的聽著他們訴說的緣由，久久不發一語。

　　　「竟然還發來最後通牒，看來人界與仙界必須要站在同一戰線了，我們商議過後都同意由你當首領。」東海上仙看著身邊的同伴均點點頭，底氣十足的說道「你也該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

　　　無塵微微一笑，搖搖頭。

　　　「你笑什麼？」元神上仙不悅的問道。

　　　「諸位故友請回吧，此次大戰雲之巔不會參與的。」無塵心裡明白，各大仙山都有收到巫神的最後通牒，唯獨雲之巔沒有，這是小游兒最後的一絲底線，他還記掛著過往的情義，如果雲之巔也加入了討伐隊伍，那麼人間大劫將到，他拒絕了諸仙的請求，也是為了保住人間最後的一絲安寧。

　　　「無塵，禍是你闖下的，難道你要躲在這裡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嗎？當初你收他為徒就是千錯，如今縱容他屠戮人界就是萬錯。」

　　　「巫神遭眾神封印後，人界，仙界，神界對他後世的子民百般屠戮，不惜設下十世詛咒降禍於羅仙族，最終導致全族人滅絕於世，而他的唯一僅存的後人卻對那些過去的罪惡一概不知，承擔了很多莫須有的罪名，這苦果究竟是誰種下的？由因生果，天理循環，雲之巔既不會參與戰鬥更不會選邊站，諸位還是請回吧。」無塵語氣堅決的說道。

　　　諸仙臉色更家難看，他們此番前來就是想拿這件事逼無塵出面討伐巫神的，沒有想到竟被他反將一軍，如今也沒有必要再維持假惺惺的道義了。

　　　「既然你不肯出面，那麼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他日你若出現在戰場上便是我們的敵人。」東海上仙甩下這句話後便走了，其餘的仙人自然也跟著離開了。

　　　無塵看著空蕩蕩的石室，緩緩站起來來到天池邊看著天下人間，心中默默說道：這是人間命定的劫數亦是你命定的宿命，雲之巔作為最後一方淨土也是迫於無奈。這裡永遠不會成為戰場，永遠。

　　　全國上下陷入了一遍改造之中，各地的廟宇都將原有的神像推到，按照工匠傳送給過來的圖紙製造巫神石像，就連皇宮大殿四周的門神石像也都通通換成了巫神，象徵皇族的龍袍改成了黑青布色，無人敢反抗。

　　　他們不會忘記那場突來的洪水恐懼，更不會忘記道教的人組織了三千人隊伍，施展各種法術想要與巫神抗衡，全軍覆沒的慘狀。人間沒有可以對抗神的力量，他們除了服從沒有別的出路。

　　　巫神大殿內，瑞離站在城樓上看著天下大興土木，面容並沒有太大的起伏，這時雷鳴來到他身邊，悄無聲息的正想報告情況，他便開口了「如今仙界反應如何。」

　　　「除了雲之巔外，其餘八大仙山的上仙都已經結盟了，不下三日他們便會到達王城。」

　　　聽到雲之巔時，他眼神明顯有了波動但只是輕微的，瑞離轉身看著雷鳴「神界沒有動靜？」

　　　「沒有。」

　　　「哼，想派這些小嘍囉對付我，神界那群人還真是老謀深算，他們以為我會那麼輕易出面嗎」瑞離冷眼瞪著天空「他們安穩得太久了，該活動活動了。」

　　　「神尊，接下來該怎麼辦？」

　　　「全國抽調精兵由你統領。」

　　　「神尊，如此一來恐怕不妙，對方都是仙人而我們的軍隊只是凡夫肉體。」

　　　「哈哈，雷鳴你太天真了，那些仙人自持甚高，四處招手弟子修煉仙身，但是肉眼凡胎想要成仙談何容易，既然他們打著拯救蒼生的名義，那就讓人間的軍隊去打，我倒要看看生死之間那些仙人如何衡量。」

　　　雷鳴面色沉重的離開，方才他沒有上報的事就是人間掌握兵權的將軍都帶著軍隊投奔仙界隊伍中去了，即使他能抽調，兵力也不足以抵抗，但是如果這件事被神尊知道說不定就會親自上陣，那到時候絕對會比戰場上殺戮慘一百倍。

　　　三日後仙界大軍包圍了王城，仙界的弟子人間的軍隊參雜其中，瑞離微微看了一眼雷鳴並沒有說道，面色冷淡的說道「迎戰。」

　　　雷鳴一忙當先命令將士打開城門。

　　　「神尊有令，降者不殺。」

　　　「今日我等前來，就是為了人界奪回自主權。」東海上仙回道「他早已不是什麼巫神，不過是遭眾神唾棄的異類，人界的子民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瑞離眼神輕輕眯成一條細縫，一道紅光殺氣殺出，東海上仙的八馬座駕瞬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殺！」雷鳴一舉振臂高喊，瞬間馬蹄翻飛，鑼鼓齊鳴，刀槍劍戟相互碰撞的聲音擦出火光，沙塵飛揚，殺戮往往能帶給人無盡的滿足感，瑞離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那一幕人間煉獄，自稱高高在上的神界你們難道就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嗎？看來是不敢再出來見他了。

　　　仙界的弟子還會法術武功所以受傷比較少，但人界的軍隊都是真刀實肉的硬拚，一下子遍地躺著的都是士兵的屍體，仙界人多勢眾很快佔了上風，正當幾位圍觀的仙人得意洋洋的時候，瑞離微微一招手，一股黑氣從王城周圍揚起。

　　　魔界的軍隊到了！

　　　他早就預料到人界的兵力勢必會有一部分分離到仙界，所以廣發群魔令著急魔界軍隊迎敵。

　　　這下當真是損兵折將了，魔界與仙界開始了千年來積怨鬥爭，一旦火拚起來死傷慘重。

　　　「雷鳴哥哥！」殤月為雷鳴擋住一箭，興奮的說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殤月？你……」

　　　「我是魔界軍隊裡的人，現在跟你是一國的了，有我在別人休想傷害你。」

　　　魔界軍隊？雷鳴抬眼看去，果然四周蔓延著一股黑色霧氣，魔界的人殺到了。

　　　「巫神，你好歹也貴為神族，竟然跟魔界的人狼狽為奸。」東海上仙氣急敗壞道。

　　　「我早就說過，人界從今後由我統領，所有在人界生存的人事物必須無條件服從，包括你們。」

　　　瑞離一張手身後哦撒出一張巨大的彩□□張牙舞爪的朝著他們攻去。

　　　「撤退，撤退。」東海上仙認得那張可怕的巨網，只要被網中屍骨無存。

　　　仙界軍隊狼狽不堪的撤退，在魔界的叫囂聲中消失在塵土中。

　　　瑞離誇了軍隊英勇的幾句話便消失了，遺留在戰場上那數不清的屍體，那被戰火燒透的戰旗，雷鳴看的觸目驚心，血染滿了土地，低窪之地甚至形成了小血坑，他的心情分外壓抑，這些都曾經是鮮活的生命而如今卻成為了即將於黃土為伍的枯骨，戰爭毀滅了大地的一切。

　　　那些躲在城池裡的老弱婦孺此刻瘋狂的奔出城外，哭聲瞬間響徹天地，看著他們在人群中帶著絕望的眼神尋找自己的親人，那種感覺令雷鳴心中一股悶氣憋住抑鬱不發。

　　　他們曾經有過誓言，要為天下除盡妖魔，還人間一個太平，可是誰曾想到製造這一切血難的始作俑者竟然會是他們自己？到底這一切是對是錯？雷鳴的心中的天平首次出現了傾斜。

　　　「雷鳴哥哥，我們回去吧。」殤月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衣袖，雖然死去的人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但是這麼大面積的死去，還是看的人挺難受的。

　　　「回去？還能回哪裡去？」雷鳴勉強壓抑心中的疼痛，命令還活著的將士把死去的士兵通通聚集在一起，以掌起火，屍體瞬間被火苗引燃火光通天，他的身影在火光面前扭動著，這是巫族的令死者超度儀式，整個儀式進行的莊嚴肅穆，沒有一個人出聲，即使是哭也都是用力摀住嘴低低鳴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