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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106章
  第106章

  任江城眼角抽了抽。

  淳安郡主年齡不大,中氣很足,這連綿不絕的尖叫聲,堪稱聲振林木、響遏行雲、驚天動地啊。

  屋裡響起太子驚惶失措的聲音,「叔父不要啊,這是北魏三皇子,來我朝和談的,這個人殺不得!殺不得!」陵江王一聲怒吼,「本王才不管什麼北魏皇子,膽敢輕薄本王的侄孫女、大樑的郡主,不管他是什麼人,也是殺無赦!克兒你讓開,本王刀鋒銳利,小心傷到你!」爭執聲,驚呼聲,呼呼的刀風,比淳安郡主的尖叫聲更加驚心動魄。

  桓廣陽往房舍那邊看了看,「陵江王殿下不會真的殺了元繹吧?」

  「你若擔心,便進去看看。」任平生語氣冷淡。

  桓廣陽一幅守禮模樣,「裡面分明有年少女郎,我進去不合適。」

  眼前明明是張比明月更加皎潔的面龐,明明他說出來的每一句都冠冕堂皇,任平生卻莫名氣憤,暗暗咬牙。

  太子的驚呼聲裡又摻雜了會稽王的驚呼聲,「叔父,不要啊!」繼淳安郡主之後,元繹也發出狼狽的叫聲,「老人家休要如此,這是誤會,這是很大很大的誤會!」陵江王怒吼,「本王親眼看到你輕薄於她,有什麼誤會!休要狡辯了,看刀!」太子、會稽王、淳安郡主,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難聽死了。」任江城皺眉,「淳安郡主叫兩聲也就算了,太子和會稽王怎地也……」

  兩個都是人到中年了,有沒有搞錯,遇事不知妥當善後處理,瞎叫喚什麼?

  任平生沉聲道:「女兒,阿父去去便回,你在這裡稍等片刻。」任江城乖巧的點頭,「是,阿父。」快進去勸勸吧,要不然這件事沒法收場,大家的耳朵都要繼續受折磨,太可憐了……

  任平生掃了桓廣陽一眼,快步進屋,揚聲道:「大王消消氣,給三皇子一個機會,讓他解釋。」太子和會稽王大喜,「對啊,叔父,給三皇子一個機會,讓他解釋。他一定會給出合理解釋的。」

  大批御林軍黑壓壓的往這邊跑過來了,人數眾多,盔甲分明,井然有序。

  桓廣陽命他的隨從和宦者過去阻攔,「告訴他們,陵江王和太子、會稽王都在,不許過來。」

  宋小從和甘小泉忙不迭的跑過去,伸出雙臂攔住御林軍,「站住,站住!前邊有貴人,驚動不得。」他倆身份不高,御林軍首領但看不到眼裡,不耐煩的揮揮手,「方才的叫聲如此驚駭,我等身負皇宮守衛之責,是必定要察看清楚的。什麼?陵江王殿下和太子殿下、會稽王殿下都在?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宋小從忙指了指那房舍,「都在房子裡頭,您當然看不到了。這位大人,我是虎賁中郎將的隨從,虎賁中郎將卻是在外面的。您看,在那裡。」御林軍首領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果然看到了桓廣陽的身影。

  桓廣陽和一位隨從打扮、身材秀麗挺拔的玉人在低聲說著什麼。

  「虎賁中郎將在此,那必是無事的了。」御林軍首領語氣馬上緩和了。

  「是,那是一定的。」宋小從和甘小泉這兩個被派來傳話的人大喜。

  御林軍首領不敢再往前去了,卻也不敢就這麼走了,「方才的叫聲太大,想必已經驚動陛下了……」露出為難之色。

  甘小泉拉拉宋小從的衣襟,小聲和他商量,「要不,咱們先把這些人穩住,回去請示虎賁中郎將,如何?」宋小從偷眼看了看,見桓廣陽和任江城正在小聲說話。其實他和他們離得不近,也看不大清楚,更不可能聽到,不過,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他本能的覺得桓廣陽是在小聲說話,好像怕打擾到誰一樣。宋小從想了想,「咱們還是多拖延一陣子為好。」他是桓廣陽的隨從,自然更瞭解情況,甘小泉人很機靈,立即從命,「好,那便再拖延一陣子。」兩人商量好了,和御林軍首領東拉西扯起來,就是不讓他帶著人過去。

  御林軍首領看到桓廣陽一直站在那兒,心裡也就安生了。雖然不敢走,卻也不願往前沖,唯恐看到了什麼不應該看到的人和事,心甘情願和宋小從、甘小泉拉拉扯扯、言來語去,一直留在原地沒動。

  任平生去屋裡勸架,隨從和宦者阻攔御林軍,就剩下了桓廣陽和任江城兩個人。

  桓廣陽是個愛清淨的人,人少了,心情愉悅綺麗,覺得河岸邊的空氣也甜蜜起來。

  屋裡人多吵鬧,外面又有大批御林軍,可此時此刻這裡卻像世外桃源似的,專屬於他和她,沒人前來打擾。

  「女郎。」他柔聲叫著任江城。

  「嗯。」任江城輕聲答應。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驚了。」桓廣陽滿臉歉意,「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外面的。」

  「不是我一個人啊。」任江城反對,「你留了隨從給我,還有一個宦者。這兩個人都很機靈很有用的。十三郎,謝謝你。」

  「不,是我要謝謝你。」桓廣陽凝視著她姣好的面容,「謝謝你聰慧過人,把自己保護的很好。女郎,如果你……」

  「如果我在建章宮出了什麼事,你會很內疚對不對?」任江城善解人意的接過話,「不用啊,這裡雖然是你外祖父的內宮,畢竟你不是主人,掌控不了所有的事,你不用內疚,真的。」

  桓廣陽無奈又輕淺的笑了笑,聲音低沉,「如果你真的受到傷害,我又豈止是會內疚?我……」他忽然心裡空空的,茫然又恐懼,如果她真的受到傷害,他會怎樣?不堪設想……

  「你不用內疚啊,這事誰也不想不到的。」任江城好心安慰他,「這是陛下的建章宮,大樑至為尊貴之地,莊嚴神聖,誰能想到有人會在建章宮暗中害人啊?做夢也想不到的。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下手害人的那個人才會胸有成竹,非常自負,才會被我不費什麼力氣便設計了啊。嘻嘻,我今天真是運氣很好啊。」

  她絲毫也沒有居功之意,更沒有覺得自己多麼了不起,一聲嘻笑,把這一切歸之為走運。

  桓廣陽心中一片柔軟。

  她這麼聰慧能幹,又這麼善良,總會設身處地的替別人著想。方才她一定是處於危險之中,可她沒有一句抱怨,只輕描淡寫的說「嘻嘻,我今天真是運氣很好啊」。

  屋裡傳出淳安郡主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她方才是跟沒了魂似的連連尖叫,現在應該終於面對現實了,開始痛哭了。

  「自作自受。」桓廣陽臉色冷峻。

  任江城搖頭,「淳安郡主看上去挺聰明的,卻辦出這樣的蠢笨之事,讓人想不通。北魏現在正和柔然交戰,焦頭爛額的,哪有精力再和大樑開戰?和談之事,北魏明明比大樑更著急啊。大樑不欠元繹一個王妃,這個道理淳安郡主想不通麼?退一步講,即便真的一定要有個人嫁過去,那個人也不見得是她,畢竟她年齡小,又得陛下的寵愛,所以她這麼著急的跳出來,真是何必呢?」

  任江城確實想不通淳安郡主的所作所為。和談這樣的國家大事就算她不懂,不知道北魏想要求和的迫切之意,那總會對她和慶元郡主的優點、缺點仔細評估過吧?慶元郡主比她年齡大,比她端莊持重,最終被老皇帝強迫和親的可能性比她大多了。

  桓廣陽凝神想了想,緩緩道:「女郎,你會來到建章宮實屬偶然,所以淳安不可能是早就設好的圈套,應該是臨時起意……」

  「對,不可能是早就設計好的。」任江城點頭。

  她從東宮出來之後按理說就應該回家了,能和任平生、桓廣陽一起進到建章宮,確實是一個偶然。淳安郡主原先根本不知道她會來,當然也就不可能存心要在這裡設計她。

  「所以,她是無意中看到你,倉促之間,想到了害人的計策……」桓廣陽沉吟。

  「大概就是因為太倉促了些,所以才會這麼不嚴謹,最終沒有得逞。」任江城笑道。

  桓廣陽心頭一寒,低聲道:「無意中看到你,立即便有了害人的主意,立即實行,淳安她……原來竟是這樣的……」

  任江城幸災樂禍的樂了樂,「這時候說這個話,好像是風涼話似的,不大厚道。不過我還是想說,她這個性子跟猛虎豺狼似的,嫁到北魏,挺合適。」

  「任八娘!」淳安郡主披頭散髮,跟瘋了一樣從屋裡跑出來,「任八娘你給我滾過來!我要殺了你!」看到和桓廣陽站在一起的任江城,她眼中冒火,不管不顧的沖了過來。

  任平生和陵江王同時躍出來追趕她,「站住!」

  元繹的心思本不在淳安郡主身上,聽到她忽然發瘋,大驚失色,也跟著沖出來,「站住!不許傷人!」

  太子和會稽王跺腳,「這是什麼事啊。」硬著頭皮也跟著出來了。

  人一旦發起瘋力氣就比平時大的多,淳安郡主是比平時快的多,一陣風似的沖向任江城,眼看著就要撲到她身上了。任平生、陵江王、元繹又驚又怒,「淳安這是發的什麼瘋!」腳步愈快,恨不得飛將過去,不許淳安郡主作惡。

  就在淳安郡主咬牙切齒快要撲到任江城身上時,一道白色的人影擋在她和任江城之間,舒展長臂,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提起來,輕輕巧巧擲向元繹,口中喝道:「三殿下,接住你的未婚妻。」淳安郡主一聲驚叫,不由自主便淩空而起,沖著元繹過去。元繹下意識的伸出手將她接住,才接到手裡,便覺肩上一陣巨痛,「你咬我!」他又痛又氣,怒喝一聲,想把懷裡的淳安郡主甩出去!

  淳安郡主死死咬住他的肩頭不放,眼淚流了滿臉,「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難道我就願意娶你麼?」元繹咬牙。

  他看看懷裡這個身量尚未長開、心思卻已如此惡毒的女郎,厭惡之情,油然而生。

  他對淳安郡主根本無意,可是為形勢所迫,沒有辦法,只好答應娶她。現在見她委屈成這樣,又是發瘋又是咬人的,心中懊惱不已,「這就是我的王妃,這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妻,呵呵。」

  元繹真想把淳安郡主毫不留情的甩出去,可是太子、會稽王等人在旁虎視眈眈,他左思右想,只好暫時忍耐下來。

  淳安郡主還在咬他,他忍著痛,一言不發。

  「我不要嫁給你,我不要嫁給你……」淳安郡主淚流滿面。

  會稽王面色有些尷尬,小聲訓斥淳安郡主,「事已至此,你說不嫁便不嫁了麼?阿珠,莫鬧了,再鬧便把你祖父給驚動了……」

  「我才不管……」淳安郡主這會兒哪還管皇帝喜歡不喜歡她,哭的快要昏過去了。

  太子見狀,似笑非笑的道:「阿珠,你便是嫁到北魏,不還是我大樑的郡主麼?不還是陛下最寵愛的孫女麼?阿珠,你將來要仰仗你祖父的地方還多著呢。」

  會稽王的柔聲相勸淳安郡主根本聽不進去,太子這冷冰冰的話傳入耳中,淳安郡主卻清醒了不少。是啊,就算嫁到北朝去了又怎樣,難道以後便用不著祖父、阿父了麼?不是啊,嫁到異國他鄉的郡主才是要靠著娘家呢,若不然,將來在北魏誰替她撐腰,誰做她的靠山?

  淳安郡主漸漸停止了哭泣,也不再死命的咬元繹了。

  看到她漸漸安靜下來,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好了,總算她不鬧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大樑淳安郡主和北魏三皇子聯姻,和親北國,皆大歡喜。

  任平生快步走過來,「女兒,沒嚇著吧?」任江城甜甜笑,「阿父,沒有嚇著,十三郎擋在我前面了啊。」任平生目光晦澀不明的看了看桓廣陽,「十三郎,多謝你。」桓廣陽神色真摯,「哪裡,我應該向您賠罪才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淳安郡主眼神渙散,幽幽歎了口氣,「表兄,原來你喜歡的是任八娘啊。」

  她聲音低低的,軟弱無力,可是眾人聽在耳中,卻是一震。

  元繹身體僵了僵,神色黯然,太子和會稽王卻是不能置信似的,看看桓廣陽,再看看任江城,怎麼看也覺得身份實在不相配。這位隨從打扮的想來便是任八娘了,她看上去確實是位國色天香的美女,便是男裝也如此出眾,美麗得如詩如畫。可是,任家的女郎和桓十三郎,門第實在差的太遠了啊。

  陵江王用嶄新的目光重新審視桓廣陽,嗯,桓家的這個小子相貌不錯,人品也還過的去,勉勉強強,好像配得上我們家阿令……不對,這小子是桓家的,這事不行!陵江王目光變了,原來只是審視、打量,現在卻比刀子更鋒利。

  任平生對淳安郡主怒目而視,「淳安郡主,請你慎言。」

  淳安郡主詭異的一笑,「我都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謹慎自己的言行麼?」

  桓廣陽語氣淡淡的,「淳安郡主,你畢竟是皇室之女,一言一行都應該是講究的,不要辜負了你的郡主身份。大庭廣眾之下隨意議論一位女郎,粗俗又無禮,你不覺得慚愧麼?」

  「粗俗又無禮,粗俗又無禮。」淳安郡主慘然一笑,「表兄說我粗俗又無禮……」

  「虎賁中郎將說錯你了麼?」元繹神色間滿是厭惡之意,「難道你方才的話語,不粗俗,不無禮?」

  淳安郡主氣的臉色慘白。

  表兄罵她,和她定下婚約的元繹也罵她,這讓她情何以堪。

  「你……你……」她怒視元繹片刻,低下頭去,又沖著元繹的肩頭要狠狠咬下!

  「你再咬我一口試試看。」元繹低頭下來在她耳邊細語,語氣森然,「你出嫁之後,看本王會不會一口一口咬回來?」

  淳安郡主大駭,背上發涼。

  一口一口咬回來?他……他……真的會麼?

  她抬頭對上元繹的目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圓了。

  元繹沖她咧嘴笑了笑,「你不信,儘管再咬。」

  淳安郡主從他眼眸中分明看到了狼一樣的殘忍綠光,不由的輕輕顫慄起來。

  元繹並不是一隻羊,他是一頭狼啊,一頭兇狠的狼……

  皇帝身邊的宦官匆匆過來了,「陛下有旨,宣陵江王、太子、會稽王和北魏三皇子進見。」

  眾人自然領命,陵江王等人便要跟著宦官見皇帝去。

  會稽王頭皮發麻,把宦官拉到一邊,將自己手上一枚貴重的戒指戴在他手上,小聲詢問,「陛下可是聽到了什麼?」那宦官苦笑,把那枚戒指又推回去了,聲音也是小小的,「殿下,淳安郡主那叫聲已是驚天地動了,陛下怎會不知?陛下已知道幾位殿下全在這裡了,您快跟奴婢過去吧,若耽擱的久了,陛下更為不快。」會稽王心中叫苦,只好和陵江王、太子、元繹等人一起見皇帝去了。

  任平生和桓廣陽知道暫時走不了,只好在這裡等候。

  果然,沒過多久,皇帝便命宦官來召他兩人。

  這回桓廣陽和任平生都不放心把任江城留在這裡,便將她也一齊帶走了,跟著一起去見皇帝。

  任江城跟著父親一起往前走,覺得兩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後背上。

  轉過頭,正好迎上淳安郡主那仿佛淬了劇毒的目光。

  「任八娘,是你害了我。」淳安郡主輕聲道。

  「是麼?」任江城不怒反笑,「難道不是你先要害我的麼?」

  「我是郡主,天之嬌女,害你又怎麼了?」淳安郡主到了這時,還認為自己很有理。

  任江城正色看著她,「陛下在城中建了許多佛寺,聽說你也常常到寺中進香拜佛,是麼?你拜了那麼多的佛,難道不明白佛法眾生平等麼。淳安郡主,沒有哪個人是天生應該被你糟蹋、為你犧牲的,每個人最本能的事,就是要保全自己。」

  淳安郡主冷笑一聲,還想要繼續和任江城爭辯。不過,桓廣陽那清淨又輕蔑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她心中大痛,話到嘴邊,卻已是說不出口了。

  任江城隨著任平生和桓廣陽快步離去。

  因為事實很清楚:陵江王和太子、會稽王進去的時候,淳安郡主確實是在元繹懷裡,所以這件事皇帝快刀斬亂麻,當天便下了旨意。

  淳安郡主和親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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