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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第45章
☆、第45章 古代四十五點都不友好:

 太康九年,九月,郡國二十四螟。

 螟是一種生活在稻莖中,以髓部為食的害蟲,和蝗蟲的江湖地位差不多,對古代的農業影響極大。一個處理不當,動輒就要引發饑荒。但是像西晉這樣,二十四個郡國同時都遭了螟災的,也實屬罕見。

 老話說,大災之後,必有*。

 往往遭災了,就總要導致一系列極其惡劣的連環反應。好比賑災不力。古代交通不便,遭災的消息一來一回,就能耽誤數日;哪怕朝廷對災難的處理有一套固定的模式,這些辦事效率與樹懶有一拼的官老爺麼們,也並不會快到哪裡去,因為遭災的又不是他們和他們的妻兒,想要感同身受是絕不可能的;待災款好不容易下發了,還有各地層層盤剝……所以,朝廷賑災的速度,總是趕不上災難蔓延的速度。

 凶歉之年,瘟疫滋生,餓殍遍野,有時甚至還會發生易子而食的慘劇。

 華夏的普通老百姓大多的願望,其實都很淳樸,不過「吃飽穿暖」四個字而已,他們還十分善於忍耐與退讓,「吃飽穿暖」還能榨乾成兩個字:「活著」。這就是他們對生活全部的期望了,也是他們最後的底線。

 當連「活著」都成為一種奢望,期望成空,底線被踐踏,忍無可忍時,那就沒辦法再忍了。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那為什麼不造反呢?

 今天落草,明天起義。

 各地的起義軍往往還會遙相呼應,從者如雲。

 這種時候,晉武帝人生中最坑的一條政令的弊端就暴露無遺了——罷洲郡兵。

 郡兵就是地方上的武裝力量,始於秦,在漢朝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各地哪裡有山賊土匪、鬧事起義什麼的,基本都是當即調遣郡國的都尉,帶兵一擁而上,將危險掐滅在搖籃裡。

 聽起來滿酷炫的一個政策,為什麼會被晉武帝廢除呢?

 因為生性多疑的他,覺得東漢末年,群雄逐鹿,很大的原因就是地方上有兵權,聽調不聽宣,養大了臣子的野心。事實上,晉武帝的發親司馬昭,就曾是曹魏的大將軍。未免再有這樣的政變發生,晉武帝就大刀闊斧的把郡兵給罷免了。不僅如此,他還罷黜了刺史的領兵權,執行的特別徹底。

 各地刺史沒了兵權,確實是不太可能造反了,卻也在別人造反時無力招架。

 兵貴神速。但很顯然,由朝廷派兵,根本快不到哪裡去。先要皇帝能聽到消息、再到朝臣商量、派兵趕過去時,有可能一夥本來只有幾十個人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小團體,就已經發展成真正意義上成百上千的起義軍了。拿對付幾十個人的兵力,去正面對上浩浩蕩蕩的起義軍,這不是搞笑呢嗎?

 「所以,你明白了嗎?這才是西晉兩代而亡的關鍵原因之一。」拓跋六修在幻境道。

 什麼賈南風亂政、九品中正制、世家門閥,其實都在其次。因為東晉搞的也是這一套,但東晉卻成功蝸居南方,與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對峙了好幾百年。雖然東晉始終沒能打回長江去,但北方的幾國也沒能打過長江來,南北朝就這樣一直誰也奈何不了誰的並立了下去。

 好學生衛玠正襟危坐,努力記憶著拓跋老師教的種種東西,偶爾眉頭緊鎖,偶爾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比拓跋六修枯燥的講述精彩多了。

 頻頻被幻化成現代成年模樣的衛玠吸引去注意力的拓跋六修,若不是能一心二用,指不定要出多少丑。

 等拓跋六修講完了,衛玠這才舉手問了一個問題:「那為什麼咱們這次的螟災,並沒有引發一系列的後果?」

 「歷史上,這次的螟災也僅僅是為以後釀出的大禍留下了一系列的隱患,並沒有當即爆發。我一直覺得石勒當年的家道中落,就是因為這次的螟災而起。」

 不管是晉朝內的少數民族地區,還是旁邊的『鄰居』,都是受害重災區,死的人最多,賑災款項下發的卻最少。

 「更不用說,這一次你祖父提前知道了大災將至,已經做了儘可能多的準備。」

 衛老爺子關注各種天災,一方面是可以藉機搞搞封建迷信,弄死一兩個政敵;但另外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他既然知道了未來,要是還沒有做好賑災、甚至是儘可能降低受災程度的準備,那他也就是不是史書上那個忠允清識、有文武之才的衛瓘了。

 一場本有可能鬧大、或者埋下隱患的天災,就在朝廷事先得當的預防、事後妥善的賑災安置中,被悄然化解了。

 尤其是衛玠伯父衛密做官的衛家老家河東,對這次天災的處理最是得當,縣內有提前準備好的糧草和草藥,餓死的人很少,瘟疫也得到了合理的控制,並沒有蔓延開來。晉武帝對此大書特書的進行了表揚,贊衛密堪為天下地方官的表率,商銀無數,並賜了年僅十二歲的兒子衛瑜官身。

 所有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只賞銀和賞衛密的兒子,不提衛密的官職半分,只是因為晉武帝和衛瓘都在等衛密三年期滿後回京述職,好贊足了功勞一次性給個大的。

 在災難被徹底遏制之後,衛老爺子就聯合靈台(太史令的下屬官吏)一起對太史令和楊駿再次發難。衛老爺子為對付政敵準備好的手段,並不會因為楊駿的告老而就此罷休,因為二楊還在朝中擔任著要職,楊駿的姻親、舊部也大多對楊駿起復抱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只要楊駿一天不真正的倒下,他就真的有可能重新回朝,一如你舅舅那樣。」拓跋六修給衛玠細細的分析道。

 拓跋六修曾經其實也不是很懂這些,只會一味的打打殺殺,覺得只要能知道如何排兵佈陣、領將打仗就好。直至他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籠絡各部、設計殺死,經歷了偌大的苦難,他才在痛徹心扉後明白,軟刀子殺人才是最可怕的。他盤亙於歷朝歷代的皇宮朝堂之上,睜大眼睛看,豎起耳朵聽,耐心琢磨,反覆推演,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再跌倒在同一個錯誤上!

 當然,拓跋六修沒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不過能看著衛玠避免這些,也讓他一陣快意。

 楊駿收買太史令,篡改天機,以謀私利的事情被爆出來後,朝堂震盪,晉武帝最為光火。晉武帝覺得他此前種種的懷疑成真了,此前連年的災禍和不順利,果然是楊繼後和楊駿方的他!在楊駿告老後,為什麼還會有螟災呢?那因為沒有廢后,楊家還在啊!

 徹查!必須徹查!

 這一徹查,楊家此前排除異己、殘害忠良、收取賄賂、侵佔良田的種種罪行,便都被翻了舊賬,案牘纍纍,罄竹難書。

 本只是告老的楊駿,不僅被奪爵抄家,還要押解受審。無數曾遭他打壓的人,都在使力讓他翻身無望。他的兩個弟弟也一併被百官彈劾,罷免了全部的職務。他們昔日的好隊友荀勖,在這其中出力頗多,原因很簡單,二楊竟然敢在賈南風被廢的事情上半路背信棄義,就不要怪他事後翻臉無情!

 而楊繼後看似老老實實的在閉宮反省己過,實則卻在暗中頻頻給父親、叔父以及獲罪的賈南風傳遞宮中消息,正在秘密策劃如何哄回傻太子好鹹魚翻身。

 晉武帝半是真的動怒,半是演戲的,就輕鬆廢了後。

 沒了皇后,失了太子心,楊家終於徹底跨了。

 依附於楊駿的人,在看不到希望後,便也就樹倒猢猻散。

 作為楊駿主簿的潘安,在被抄家的官兵趕出楊府時,王濟還特意趕去了圍觀,他自請領了這次的抄家任務,就是為了看看潘安。

 有句話叫「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這特別適用在王濟和潘安身上。

 兩個加起來近百歲的美中年,在落敗的楊府門口對視了個正著。

 王濟紫色華服,潘安粗布葛衫。一個還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一個還是那個自負其才而鬱鬱不得志的小小憤青。

 潘安對上王濟時,總是忍不住脾氣:「你來看我笑話?」

 「是啊。」王濟直言不諱,他慵懶的依靠在車門上,還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中二病模樣,「他人譏我,辱我,笑我,我為何不能譏回去,辱回去,笑回去?你還記得當年你因為做賈公(賈充)幕僚而被引薦入朝時,自以為是的在宮殿大門上寫下的話嗎?」

 潘安沒說話,但他那雙飽經風霜卻依舊漂亮到不可思議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他又怎麼會不記得呢?

 ——「閣道東,有大牛。王濟鞅,裴楷鞧,和嶠刺促不得休。」

 一次性罵了仨,從王濟到王濟的兩個姐夫,三位齊名的不世之材,在潘安口中就沒一個好的,他覺得他們不過是比他多了個好出身,便得晉武帝寵愛、身居高位,實則尸位素餐,並無真正的才華。

 「你如今還是這麼認為嗎?」王濟俯視著潘安,一雙睥睨鳳眼,比利刃還要尖銳。

 潘安臉色都白了,咬著唇,沒說話。他當年形貌姝麗,又滿腹經綸,年輕氣盛,追捧者眾,連清談領袖樂廣都曾直言若沒有安仁(潘安的字)潤筆,他斷不會寫出那樣的錦繡文章。盛名之下,他便亂了心,移了性,真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在被賈公推薦入朝後,卻沒能得到晉武帝重用,反而見行事張狂的王濟等人備受推崇,心中一時不平,便闖下了彌天大禍。

 哪怕和嶠脾氣好,不介意,還有王濟和裴楷呢,他們斷是不能忍下這份屈辱的。在王濟看來,別人可以譴責他的職業道德(反正他確實是不干活兒),但不能侮辱他的文學素養。

 於是,潘安被貶到了桃花縣為官,後因為治理好了一方水土這才得以回京,攀上了楊駿。

 結果……

 「靠誰誰倒,你可真能啊。」王濟見潘安不回答,便繼續毒舌道。他本就不是他姐夫和嶠那樣胸襟寬廣的人,他承認,那又如何呢?他就是這麼氣量狹小!憑什麼別人罵了他,他就不能罵回去?他就要罵!

 潘安的頭低的更深了。

 「說話!」

 「說什麼?!」潘安心裡很後悔年輕時的恃才傲物,沒有靜心去接受他人的才能,但是被王濟這般咄咄逼人,他自然要嘴硬到底。

 「說你後不後悔?」

 「我後悔又能如何?不悔又能如何?要殺要刮,悉聽尊便。緣何這般羞辱於我!」潘安眼角一抹豔紅,哪怕人到中年,哪怕破衣爛衫,哪怕怒到極致,也還是那麼漂亮,如浴火的鳳凰。引動了旁邊不少人的惻隱之心,美人就是有這樣的優勢。

 王濟不怒反笑:「喲喲喲,這就受不了啦?那我當年被你寫在宮門前的大殿柱子上罵,被同僚恥笑,被父兄責備時,我的百般委屈又該如何自處呢?投河自殺嗎?還真是抱歉啊,我活下來了,等到了今天!」

 潘安一愣,他沒想到當年僅僅是因為他一時的意氣之爭,會對王濟造成那樣的傷害:「你從未說過。」

 「我為何要說?給別人看笑話嗎?」

 再沒有誰,會比眼下的潘安,更瞭解王濟這話的心情了,因為他眼下就是如此,他不能倒下,不能彎了脊樑,因為他不想被人看了笑話。

 「跟我走吧。」王濟終於「報復」夠了,態度也就軟了下來。

 「嗯?去哪兒?」

 「你有地方住嗎?」王濟不答,只是反問。洛京寸土寸金,此前潘安作為楊駿主簿,一直住在楊家,如今被趕出府門,他所能帶走的細軟很少,一時間在洛京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潘安萬萬沒想到,王濟竟然是來施捨他的,他理解不了,也不願意接受:「我會住在客棧!」

 王濟面露古怪:「你竟然要委屈你的妻兒與你一起住在那麼一個狹小的地方?」

 客棧狹小嗎?對於王濟來說,是的,不管是京中多豪華的客棧,在他眼裡都小的可怕,沒有絲毫的個人空間。除非整個包下來,才算勉強能活動一下手腳。但很顯然,潘安如今所剩無幾的錢,並不足以他一連包下洛京最好的客棧數日。

 潘安自己怎麼樣無所謂,他自幼便隨父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踏遍祖國大好河山,什麼苦都能吃。但是,一想到他的愛妻稚子……

 「不是我請你的,我二姐夫(和嶠)讓我來的,滿意了嗎?」王濟無奈道,不要搞得好像是他在逼良為娼,好嗎?如果可能,他也不管潘安死活的。但是,講真,潘安無論是顏值還是才華,都是一等一的,不僅和嶠惜才,連衛老爺子的忘年交樂廣在得知後,也拜託了王濟。念在據說衛老爺子有意讓自家妹子(衛玠)拜樂廣為師的份兒上,王濟這才會屈尊降貴。

 潘安聽後,更是無地自容。他當年那麼說和中書,沒想到最後出手相助的也是和中書。如果只是王濟抽風,潘安很可能會不給他面子。但若是扯上和嶠與樂廣……

 潘安就拒絕不了了。

 一是慚愧於和嶠的胸襟,二則是和嶠是當權派,潘安若不想自己的仕途到此為止,自然是萬萬不能再推卻了和嶠的美意的。

 潘安這才上了馬車,他的家眷則乘坐更加穩健的牛車跟在後面。

 王濟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既然答應了和嶠與樂廣,做事還是十分細心妥帖的。呃,好吧,大部分都是常山公主給準備的。但是在不知情的潘安看來,就是王濟在嘴硬心軟。

 連晉武帝得知後,也哈哈大笑,覺得自己這個妹夫的行事方式,與他的思路十分相似。

 當年晉武帝被王濟氣狠了時,就曾想過要這麼做,他想先罵王濟一頓,再給予王濟高官厚祿的補償。雖然,咳,最後被勸的沒有這麼做,但如今聽得王濟反而這麼做了,還是覺得十分有趣。最主要的是,王濟成功了,讓晉武帝感覺到了好像他當年也成功的痛快。

 王濟沒有把潘安接去王家,也不是王家別院,而是王濟送給和嶠的和解禮物,曾經屬於王戎的李園。

 王戎是個死摳門,但是他的李園位置卻極佳,就在洛京邊上,引得不少人垂涎。

 王氏從王戎手下買下這裡,著實花了不少錢,但是與此後得到的種種好結果相比,這些錢也就不算什麼了。和嶠如今便借花獻佛,把李園借給了潘安暫住。

 去李園就要途徑城門口,門外有不少因為螟害逃難而來的災民,他們是不可能入城的,而晉武帝為了重獲老天爺的愛,也為了彰顯任意,便沒有讓士兵驅趕這些在城郭下的災民,只等著各地災難已過的消息傳來,讓災民自願慢慢散去。

 這一日,城門下十分熱鬧,車水馬龍,粥棚林立,災民排起了長龍,卻井然有序,全然不復以往亂哄哄的模樣。

 潘安看後連連驚嘆:「這是哪家寺廟或者道觀在施捨粥飯?」

 出家人慈悲為懷,也是為了在洛京這一畝三分地能爭贏個好名聲,各家寺廟、道館總會對京中的乞丐、城下的難民定時定點的施捨一下稀疏的菜粥。

 王濟微微昂起下巴,得意的彷彿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哪次舍粥這裡不是亂哄哄的?那些出家人可沒有辦事讓災民守禮。」

 潘安看王濟的樣子,就知道王濟肯定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並就等著他去問。可他……真心不想滿足王濟啊。也許當年他看錯了和嶠和裴楷,但他絕逼沒有看錯王濟,這貨幾十年如一日的討人厭。

 王濟見潘安只是看著他,就是不開口。也沒覺得怎麼樣,反而自圓其說道:「唉,看你的樣子就很想知道,可是又不好意思問,我就大方的告訴你好了。」

 「……」潘安:能要點臉嗎?

 「我妹子!」

 「二郎?」全天下都知道,王濟只有一個寶貝妹妹王氏,王氏嫁給了大書法家衛恆,生了兩子一女,其中長子二郎拜名士張華為師,是世家圈裡下一代裡最被看好的翹楚。潘安沒想到這衛家二郎還這般心善,不僅心善,在管理方面也很是有一手,看粥棚的細心佈置,在小小年紀、沒有絲毫民生體驗的情況下,便能替災民想到這麼多,真是後生可畏啊。

 不過,潘安不屑的撇了一眼王濟,衛璪如此,那也是衛家的家教好,和王濟有個毛關係?再說了,衛老爺子官聲極好,朝中誰人不知?他的子孫能有如此能耐,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呵呵。」王濟給了潘安一個「愚蠢的人類啊」的眼神,這話他是在他家小娘和太子「玩遊戲」時學來的,總覺特別有氣勢,「是三郎。」

 「三郎?」三郎是誰?救世主衛玠!這個名聲在洛京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但是,三郎才幾歲?三歲有嗎?他還養在王濟身邊半年……潘安終於懂了,這才是王濟炫耀的點,他養了個好妹子。

 「我妹子天生早慧,這可不是別人教他的,是他自己想的。你總說世家子弟不知疾苦,結果呢?」王濟一提起衛玠就是滔滔不絕的好話,他平時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與別人炫耀,因為他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衛玠的種種神通事蹟,早已經見怪不怪。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潘安,一定要說個盡興!

 「嘿嘿,我妹子厲害吧?那日,我故意問他,你日日舍粥,只能救下眼前的這一點人,那又能如何呢?全天下那麼多的災民,你救的過來嗎?你看京中有多少簪纓世家出手?大家都不做,你為什麼要做呢?

 「你猜小娘是怎麼和我說的?哦,小娘就是我妹子的小名,他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你,你聽聽就得了啊。

 「小娘說,我能救下一個,便是一個。難道因為救不下所有,就一個都不救了嗎?這是什麼道理?我們平日行事,應該按照的是這個世界本來該有的原則去做,不是嗎?若隨波逐流的麻木不仁,還自詡為現實清醒,那又與一條鹹魚有什麼區別?」

 「鹹魚?」

 「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鹹魚,大概他喜歡吃?」

 「……」本來挺好的話,為什麼你這麼一說,就顯得這麼不對勁兒呢?

 馬車路過城門時,潘安看到不少災民都在拿到粥後,自願朝著衛家的方向三跪九拜,只為感念衛家大恩,希望能讓衛家的慈善美名能夠傳揚出去,為天下所知。

 潘安不禁好奇起,能做到這一步的衛玠,該是何等的模樣。京中一直在傳,衛玠長相極好,就像是菩薩的座下金童,想必應該是很好看的吧?

 王濟自然不會錯過潘安眼中的欣賞與嚮往,更是得意不已。

 而在和嶠的新李園裡,衛玠早已經與和嶠一起等候潘安多時,他不知道潘安的才華,只知道潘安是古往今來的第一美男,哪怕年紀大了,也一定要看看,絕不錯過!

 潘安到時,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衛玠,再移不開目光。然後,他便把心中此前對衛玠全部的想像,都抹消了個一乾二淨,因為堆砌再多的美好詞藻,在真正的衛玠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空洞,無論如何如何,都是不及這「誰家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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