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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脈脈[修仙]》第74章
第74章 心魔

   容雪淮實在很難抑制住自己歇斯底里的大笑,就像是他實在很難抑制住自己從內心深處溢出的悲涼。

   他所真摯相待的人,每每要背叛他;他珍而重之的人,總是要對他不利;他深愛的人,常常前一刻還笑語相對,後一刻就想要他的命。

   一而再,再而三。他實在應該習慣了。

   他的朋友將他出賣,把他推入人間地獄;他的師兄對他暗中嫉恨,意圖要他永世不得超生;而他的愛人則在暗處推波助瀾,坐看他是怎樣因重視兩人之間的感情而被引入陷阱,連靈魂都要被撕的四分五裂。

   這世上的諸人,還有誰能讓他信任;被他所愛的人,還有誰——即使對方並不愛他也好——哪怕是能不來害他呢?

   一聲聲蒼涼的大笑從容雪淮喉嚨裡發出,他仰起頭,感覺自己身體內的寒炎被無聲的抽取,感覺那幾道細細的印線纏住了自己的手腳,同時更是緊緊的綁住了自己的靈魂。

   即使是容雪淮,面對眼前的境遇也難免起一腔鬱憤:他若作惡多端也就罷了,活該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然而他不能說頂天立地,總算無愧己心。

   為什麼他的親人愛人總要殺他,還每次都要用如此嚴酷的方法?

   上一世臨死前的經歷,極獄之淵裡多年忍受的折磨,還有目前的處境交織的混在容雪淮的腦海裡,最終合成了一句沖蕩在心間的心聲:為什麼是他!

   他性格溫和,就活該遭受這種境遇?他與人為善,就應該被人當成晉身出頭的墊腳石?他秉性溫柔,不喜歡叫人為難,可僅僅因為這個,別人就覺得他不會流血不會痛,死一死也沒有關係的嗎?

   這麼想的人……這麼想的人自己也先去死一次,好不好!

   容雪淮雙目充血,瞳孔的顏色已經慢慢由黑轉紅。就如上官海棠當時所說,他此時是一堆潑了油的柴,只差一個小火星就能呼的一下燃起衝天的怒焰!

   寒炎是容雪淮身體的一部分,抽取寒炎就如將他生撕活剝一般劇痛。然而容雪淮此時全然不顧身體上的苦痛。心魔自內心深處升起,星星之火,眨眼燎原。不過瞬間功夫,容雪淮眼裡已有瘋狂之意。

   他一頭長發無風自動,被無形的力量鼓起,啪的一聲崩斷了他用以束髮的錦帶。暗紅的血色自他的發梢一點一點向上蔓延,直到他的滿頭青絲都變為猩紅。

   外面有人大叫著「他竟入了心魔!」。容雪淮卻對此置若罔聞。他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念頭裡,過去和現在都變為虛妄,記憶和想像也都模糊了界限。一個個片段如同無數在水中上下起伏的碎塊,而他則被困在記憶之海的深處,怒火盈心,神智渾噩。

   曾經因為印法所見的幻境,如今被容雪淮當成了真實的記憶。他閉上眼睛,卻還能看到自己的愛人冰冷而譏諷的笑著,就這樣冷眼旁觀自己如何被撕扯成碎片。他摀住耳朵,可依然能聽到一句句的誅心之語,他聽對方說「容雪淮,你生來就是給人騙的。」

   是啊。容雪淮止不住的低笑起來。這事實在太好笑了:他重視的人都來騙他,騙他的目的就是要殺他。容雪淮的命有幾多值錢,要讓大家這樣前仆後繼的來割他的心?容雪淮的心又有多堅硬,能被你們這樣五次三番,你割一分,我割一分?

   一個聲音喃喃在容雪淮的耳邊絮語:他們都想殺你,他們都想殺你!

   它嚷的容雪淮心煩意亂,他不斷的甩頭,想把這聲音撇開。他擰緊了眉頭,心裡對這聲音充滿了排斥:可這音色、這語氣,分明正是他自己的聲音無疑。

   耳邊的聲音終於漸漸低迷下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急促的鼓點。這鼓聲帶來極大的震動,震得容雪淮腦中的念頭盡數模糊,心中只剩下一片激越的殺意。在重重一聲,萬鼓齊響後,容雪淮睜開了眼睛,由自己的思想回到了現實。

   而在此時,神算先生的尾音還沒有落定。

   一種魔修就這樣驚惶的看到,容雪淮臉上露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猙獰笑容。他血紅的眼睛在自己的四肢上一掃,就注意到了那幾道印線。

   容雪淮的喉嚨裡溢出一聲模糊的低吼。他渾身的肌肉緊繃一下,再不躲避,反而主動將寒炎輸送到印線之內。他這一下所散去的寒炎之多,讓他幾乎成了個透明的影子,背後也隱約浮現出了冰火紅蓮的本體。

   元流年又驚又喜:「哎呀,他莫不是瘋了?」

   「不……」那沉默寡言的李姓魔修後退一步,臉色慘白:「這個印法承受不住這麼多的寒炎。他這樣做,印法會……」

   李姓魔修話音未落,陣法中就傳來一聲巨響。本來緊緊纏繞住容雪淮四肢的印線齊齊斷開,露出他血肉模糊的手腕腳腕。而原本刻在山體上的印法則驟然炸的四分五裂。一時寒炎四濺,竟然把困住對方的陣法也破壞的七七八八。

   這些四下流散的寒炎被容雪淮重新收回體內。見如今大勢不再,幾位魔修紛紛四散逃跑。容雪淮混沌而充滿的殺氣的目光將他們一一看過。他不顧自己內傷未癒,毫不吝惜的放出了寒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們一把困住。

   這詭計多端的四人如今上天無路,遁地無門,容雪淮卻絲毫感覺不到取勝的喜悅。他飛身移到四人面前,漠然的打量著他們的神色。此時他臉龐蒼白若雪,卻顯得嘴唇和眼瞳格外鮮紅。

   他心裡漸漸升起一點對鮮血的渴望,腦中也呼喊著一種莫名的憤怒。容雪淮晃了晃腦袋,卻沒能喚醒一星半點的意識,索性順從自己內心的期望,伸手揪出一個,看也不看,劈手把此人活生生的撕為兩片。

   一時間鮮血飛濺,五腑橫流,容雪淮的衣服被鮮血沾染的斑斑點點,面上也被噴上了不少豆大的血滴。他面無表情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只覺得一種又鹹又甜的腥氣溢滿了整個口腔。

   不喜歡。容雪淮這樣想。他升出了第一個念頭。

   我不是想要血。容雪淮抬起手來,抹去自己睫毛上懸掛的血珠:我想看他們慘叫,我想讓他們求饒,我想要他們毫無還手之力,我想……

   我想使別人再不能背叛我,傷害我。

   ———

   溫折無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無名指,那裡曾經有過一枚戒指。而如今手指輕飄飄,空落落,倒好像他的心也空了一樣。

   即使這個名字一想起來,就會讓他的心臟猛地抽縮發痛,溫折還是努力的打起精神來輕唸著這個名字:容雪淮,容雪淮,容雪淮……

   他儘可能鎮定的審視著整件事情。當然,他刻意的忽略掉了許多畫面。他努力的把這一天裡發生的事劃出名目,發現重要的事情不過兩件:容雪淮在虐殺別人。刑房中躺著一個被虐殺的人。

   然後呢?溫折深深的吸氣,避免自己再因為「虐殺」兩字陷入剛剛那種不能自已的恐懼:我想要有什麼樣的結果?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心誠實的給了溫折答案,誠實的讓他有些訝異:他冷靜下來後,第一件想做的事竟然不是逃跑,而是想讓容雪淮恢復成以前的那個樣子。

   我想讓他停止這種行為,我想讓他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兩個字一在溫折的心間浮現,溫折的腦子裡就亂糟糟的湧起了許多回護的念頭:沒準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是個天大的惡人,冰室裡躺著的半妖也不止是個被拍賣的弱者。或者是雪淮中了什麼迷心的毒藥,要解毒就非要做這樣的事不可……

   這些念頭一一被溫折按了下去。他按照容雪淮當初曾教導的,直面一個可能最殘酷的現實:容雪淮他,也許就是喜歡這樣。

   好了,眼下只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要怎麼做?我想做什麼?

   溫折茫茫然的呆立了幾秒,最終發現自己只有,也只贊同這一個選擇。

   他要回去找容雪淮,他要問他為什麼。

   也許就像是童話中的藍鬍子一樣,丈夫終於不再掩蓋他的面目,向著自己的妻子舉起了那把沾滿鮮血的屠刀。溫折自尋死路,無處可逃。

   如果現在逃跑,唸著舊情,也許容雪淮未必會將他如何。但溫折卻無法接受這個選擇。他再沒有像如今這樣明了自己的心意:他要見容雪淮,他要問個為什麼,要是是對方真的為此要殺他……那就讓他死在容雪淮的手裡吧。

   在對方的手裡死去,總比苟延殘喘的活在世上,夜夜都被他折磨他人的畫面驚醒來的幸福。

   溫折如今全部的觀點、看待一切事物時所處的位置、待人接物時採取的手段,全都帶著容雪淮的影子。這個人耳濡目染,言傳身教,成為溫折生命裡、性格里、思想裡再離不開的存在。

   而溫折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是在推翻他被容雪淮親手建立出來的三觀,幾乎要否定溫折所有的感情和存在的價值了。

   如果真相真如同我想的那樣,那就讓容雪淮殺了我好了,即使他不殺我,我也不想活著。我不能接受那個教我愛和尊重的人,自身卻在踐踏愛和尊重。

   溫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如果不是,就讓我盡我所有的力量來幫他擺脫這種境地。

   溫折轉身,向著自己來的方向折了回去。此時此刻,他頭腦裡轉著一個荒謬的念頭:雪淮為什麼要把我教成這幅黑白分明的模樣?他若是真有那樣的喜好,就把我教的正邪不分也好啊,讓我面對這一幕時不必受良心的拷問,不用游移不定,左右為難,直接走過去支持他就好了啊!

   這想法離經叛道的讓溫折自己都要苦笑。就在這時,他毫無預兆的想起容雪淮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天下所有的情話,歸根結底不過一句『我愛你』。」

   而他溫折如今所有的進退維谷,糾結尷尬,不過因為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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