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趙燃盯著從沙發上已經完全轉醒的人,伸出了手,“嗨,你好。”
陸貽林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愣了下,站起來後下意識的也伸出了手,“你好。”
雖然他沒見過對方,但能出現在這裡,想必也是趙世承的客人。
趙燃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牙齒,語氣十分的和藹可親,“我是趙世承的堂弟,趙燃。”
“你好,我是趙先生的助理,陸貽林。”
“很高興認識你。”趙燃收回手,心下有了主意,試探著開口,“其實之前有聽說過你,素我冒昧,你和我四哥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趙燃看了眼陸貽林身後的沙發,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我剛剛不留神就睡著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去的……”話雖然這麼說,卻不自覺的在心裡想,難道姓趙的人說話都這麼直接?
“哦,你只是我四哥的助理,我能這麼理解嗎?”
“我是趙先生的助理。”
對方既然是趙世承的弟弟,也就是家屬,被家屬質問兩個人的關係,陸貽林難免不自在。
畢竟兩個男人在一起,雖然不說驚世駭俗,也大多不會被長輩或者家人輕易接受。
趙燃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你不要太緊張,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四哥這些年身邊的人雖然換得勤快了些。但卻沒有一個能人能固定下來,你如果能和他相處的來,我是很高興。”
看來兩個人是八字還沒有一撇了,他還有時間逃路,至於故意把老四的“黑歷史”翻出來,也順手而已。
嗯,在趙世承準備把他打包送去非洲某個部落之前,他或許還可以自救一下。說不定自此眼前這個男人自此對老四有了戒心,會躲得遠遠的。
“趙先生,你誤會了。”他不欲和眼前的人多少,“我還有事,先走了。”
“原來是我誤會了,實在不好意思。”趙燃臉色掛上了笑,“陸助理,路上小心。”
等屋子裡人前腳剛走,趙燃馬不停蹄的去了機場,他決定去避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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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這麼多事,他居然一個上午就這麼睡過去了,陸貽林看著被調成靜音的手機裡有無數個未接來電,頓時有些懊惱。
鄧梅香和李錢的離婚手續,以火箭速度辦完後,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李家人開始都認為是鬱悅幫的忙,打電話過去感謝的時候,鬱悅也一頭霧水。
不過,鬱悅隨後就想到陸貽林的那位上司。
這麼高的辦事效率,除了那個人不做他選,他倒是打聽過對方的身份,別人只是隱晦的告訴他,那位趙先生不是普通人,背景相當厲害。
鬱悅覺得有那裡不對勁,怎麼說呢,對方未免也太閑了,對下屬的事情也太上心了些。
失聯了一上午的人剛推開門,一屋子的人都看了過去。
趙琴站起來,最先開口,“貽林,你去哪兒了,怎麼電話也打不通。李錢去了醫院,說也奇怪,醫院那邊本來說這次參與的人要統統開除,不知道也改了口,說只扣除這一個月的獎金。但你大哥的脾氣,即便是醫院那邊鬆口了,也是不願意留下來了。”
陸貽林怔了下,“人沒事就好,工作可以再找。”
“我也是這麼想,你大哥復員,為了這份工作扣了大半的安置費,就覺得怪可惜的。”
“酒店那邊有職位空缺,李大哥要是想來,我可以幫忙安排,工資不比醫院的低。”頓了頓,鬱悅朝著陸貽林走了過去,“你這一個上午都在那位趙先生那裡?”
“嗯。”
鬱悅沒再說話,只是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比剛才更勝了。
李家的夫妻倆聽著郁悅提到趙先生,也知道這次全虧對方幫忙,千叮嚀萬囑咐的讓陸貽林好好感謝對方,本來夫妻倆還想親自去感謝的,但被陸貽林勸退了。
陸貽林想了下又說,“大哥既然現在閑了下來,我那邊開農莊剛好需要人手,估計月底就動工了,趙姨,你看他和我一起做怎麼樣,每個月我開他工資,還有分成和股份。”
趙琴聽了也覺得可行,“他要是能幫上你自然是好。等李錢回來了,我就和他說說,這樣你們兩個人相互也有個照應,叫李錢幫你管工 ,總比外人要靠譜點。”
不過一天,所有事都變得明朗了起來,但陸貽林心裡卻不怎麼輕快,特別是從趙世承那裡出來之後。
和鬱悅一起從幼稚園接到跳跳,回去的路上,陸貽林接到了付想的電話,最近這些日子,隔幾天,他就會接到對方的電話,偶爾還會有一兩條短信。兩個人聊的類容大多是跳跳和工作。
陸貽林掛了電話後,鬱悅開口問,“林子,你不覺得付想最近給你打電話的頻率有些高?”
陸貽林不以為意,“付想說她弟弟生了個兒子,所以想和我來取育兒經。”
郁悅勾了勾嘴角,“你還真信,她和你一個男人取育兒經,她家裡難道沒有老人嗎?不比你有經驗?林子,你有時候不是一般的遲鈍。”
陸貽林有些懵,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在舍近取遠。
“我估計付想肯定認為你對她也有意思,別人動作都這麼明顯了,還要怎麼做你才能反應過來?”
陸貽林怔了怔,還要怎麼做……
他突然想到趙世承。
如果當時他不去問就好了,那樣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尷尬。最近也是,動不動就想到對方,是因為那些話對他的衝擊太大嗎?
“又在發呆想什麼,林子,你最近思想些拋錨,你要是對她沒那個意思,還是儘早說明的好,別耽誤別人。”
“嗯。”
沉默了會兒,陸貽林開口又問,“林子,你說怎麼拒絕一個人,比較好,就是讓對方的好感消失。”
“這個簡單,找對方約炮。”
陸貽林:“……”
見對方半餉沒答話,鬱悅偏過了頭,“不會吧,你剛剛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林子,你要是真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拒絕的話很容易就說出口了。所以……你是覺得她不錯?”
陸貽林想了下,是相當不錯,長相身材氣質各種硬體條件都挑不出錯,至於軟體條件,那就更不是一般的水準了。
除了性別有些不合適……
突然,陸貽林怔住了,自己為什麼又想到了那個人。
鬱悅的話點醒了他,如果自己真的對趙世承沒有絲毫感覺,又怎麼會糾結怎麼拒絕對方?
難道自己天生喜歡男人?陸貽林試著把趙世承的臉換成其他的人,發現不行。任何一個男人表示對他有好感,他都不能接受,還會反感,反正不會像現在這麼淡定。趙世承顯然是個意外。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李錢的那件事,明明只要開口就好,他卻不想去求對方,若是他真的只把對方當上司,還會有這樣的感覺嗎?
趙世承當初和他說,不要為了拒絕而拒絕,而他現在卻正在這麼做。
不是在想怎麼拒絕對方,而是想怎麼否認自己對那個人,同樣也心存的好感,陸貽林想了下,如果對方是女人,也許事情會變得好辦了起來,但是,他實在想不出趙世承性轉後的樣子。
仿佛那個人,天生就應該這樣,也正是這樣,自己才會被那個人所吸引。
陸貽林從前也並不是沒有過心怡的人,不過對方不是男人,更不是自己的上司,所以不能相較而論。
也正是這樣,他才為自己的逃避,找到藉口。
陸貽林想通了這層,整個人都有些神不守舍的,他先是打電話給了付想,和對方開誠佈公的談過。
付想雖然挺失望,卻也是開朗的性子,對方無意也沒有過多糾結。只說道歉就不必要了,以後當朋友還是可以的,希望彼此以後不會覺得尷尬。
陸貽林掛了電話,卻更加的迷惘了,付想確實是個好人,適合結婚,會對跳跳很好,如果沒有遇見趙世承,說不定兩個人相處下去,會有可能培養出感情。
畢竟他這個年齡,也早就過了奮不顧身去追去愛情的時段,婚姻不一定要兩個人多喜歡,只要彼此不討厭,相處愉快,彼此扶持就好。
但現在,他卻很乾脆的把話說開,拒絕了對方。像鬱悅說得那樣,拒絕一個人確實很容易,但對於趙世承,自己會踟躕那麼久。
或許下意識……自己不想拒絕的那麼乾脆,卻又不敢面對。
陸貽林不斷去想,這些時日兩個人的相處,從第一次見面,到今天早上他去找對方,一幕一幕的都那麼清晰。
如果不能欺騙自己,同為男人,他或許可以試著選擇另外一種可能,去遵從自己的信。
把跳跳哄睡覺後,陸貽林看著掌心的手機,正猶豫要不要打過去,幾乎是同一時刻,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在看清來電顯示的時候,陸貽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按了接聽鍵,但還沒來得及說話,螢幕就暗了下去。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陸貽林馬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去換了塊手機電池,螢幕再度亮了起來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電話撥了過去。
“那個,剛剛是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說話的時候,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聽筒那邊的聲音帶著笑意,“這麼晚了,還沒有睡。”
“沒有,那個,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半餉,陸貽林終於憋出了一句。
趙世承笑了起來,“你是準備和我說一輩子的謝謝?好吧,如果你願意說一這麼長的時限,我想,我會願意聽。”
見陸貽林沒有接話,趙世承又開口說,“上午我出去的時候,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擅自決定不叫醒你,對了,我幫你準備的食物你沒動,是不合口味嗎?”
“啊,不是,我醒了就離開了,沒有看見。”陸貽林遲疑了下,沒有把遇上對方弟弟的事說出來。
“我回來的時候,你人就不在了,貽林,那你明天有時間過來吃嗎?東西還挺多的,我想,我一個人解決不你的那份。”
陸貽林唇角往上翹,“好,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完全放鬆了下來,兩個人聊了起來,趙世承風趣而博識,又富有耐心,是個很好的傾聽著,閱歷讓他還能在聽完後,給出有效的建議。
兩個人好像完全不拘泥於話題,遵從自己的心,只想聽見對方的聲音,單純的想聊聊而已。
陸貽林掛斷電話後,抬頭看了看牆上的表,已經快三點了,四周一片安靜,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應該睡了吧。一點知覺都沒有,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他明天還得送跳跳去上學,還有工作等著他處理,不能在熬了,得快點休息才好。陸貽林摟著兒子一夜無夢,雖然只睡了幾個小時,早上起來,鏡子裡的人氣色倒挺好。吃完早餐,他先是把跳跳送去了幼稚園,又去了酒店上班。
他之前請了三天假,銷假之後,很多事情等著他做。
陸貽從電腦前面抬起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他昨天和趙世承約好,中午要過去吃飯的。
陸貽林到的時候,趙世承正在洗澡,貌似是從外面考察才回來。陸貽林早就發現趙世承有些潔癖,今天早上又下了點小雨,所以他見不覺得奇怪。
陸貽林坐在沙發上,四周很安靜,桌子上擺放著的是趙世承處理過得檔,還有幾張風景的明信片。
陸貽林拿起明信片看了下,風景是很漂亮的極光景色,背面是用英文寫的字,他想可能是趙世承的朋友寄過來的,倒是情趣。現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寄明信片。
在看到最前面的那行字跡,陸貽林怔了下。
Dear Veblen,
怔了半餉,他想也許是同名同姓的人吧,雖然這麼想,卻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一邊趙世承的筆記本。
“啪”的一聲,筆記本掉在了地上,陸貽林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快速的撿起了地上的筆記本放在桌子上,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站起來他下意識的就想離開這裡。
筆記本扉頁上的簽名,和四年前他在南非的那家紅酒旅店前臺看到的帳單簽名,字跡幾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