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雖說困難不少，陳紀之前的底子畢竟在那裡，想要在短時間內重新找回感覺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所以，單從數據上看，哪怕沒有了雙腿的輔助，重新開始練習機甲駕駛的陳紀，練習分數依舊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上攀升著。

　只是，這些數據在陳紀自己看來，距離他曾經的成績還是相差的太遠了。戰場上瞬息萬變，就是從前的自己都未必能夠確保自己百分百不會出問題，現在差了的那些分數，極有可能會變成他在戰場上於敵人對戰時的隱患。

　於是，克服眼前的困難就變成了陳紀此時的耽誤之急。

　然而，有些東西並不是只有努力就能夠改變的，更多的還是要憑藉一種叫做感覺的東西，抓住了，也許很容易就能夠客服問題，抓不住，想要提高上那關鍵的一兩分，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別太累了，畢竟現在的身體狀況和之前已經不一樣了，更容易疲憊不說，在力量和持久力上，也容易欠缺。」劉易斯將陳紀最近的表現看在眼裡，理智上，他對兒子此時的表現是十分滿意的，但情感上，最為他的母父，還是希望兒子能夠得到足夠的休息，不要為了達到目的而過分的鍛鍊，「所謂欲速則不達，你別目的沒達到，反而把自己先折騰倒下了。」

　「放心吧母父，我又不是第一天和機甲打交道，沒有你想得那麼嬌氣。」嘴上說著逞強的話，陳紀還是向前靠了靠，將上半身搭在劉易斯的身上，像個大型掛件似得晃了晃，「對了，母父，說到訓練，我最近一直很想找個人來陪我練習，總是對著電腦和機器什麼的，感覺上總是差了那麼一層。」

　「你希望誰能夠幫到你呢？」對於兒子的撒嬌，劉易斯還是很受用的。

　「最好……是認識或者熟悉的人，母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天天跟打了激素一樣，每天只知道圍在外面說些不著調的話。」陳紀不是故意在劉易斯面前吐槽，而是被外面的一群煩的不行，順嘴說了出來。

　「怎麼，需要我讓人去幫你清場麼？」兒子的練習室外被圍觀的事，劉易斯多少也有耳聞，不過這些人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一時間也就沒太注意，今天聽兒子這麼一說，好像聽起來真的讓人蠻困擾的。

　「清場什麼的，太誇張了吧！」想到自己清場以後可能產生的問題，陳紀還是拒絕了劉易斯的提議，畢竟他現在已經很招風了，實在沒必要更上一層樓，跟大家製造更多的話題。

　「那，明天讓李致去陪你過上兩場？」和駐地的兵士比，劉易斯還是更加信任跟在自己身邊的近侍，「你別看他平時跟在我身邊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真要是比較起來，他也是個戰場上的中好手呢！」

　陳紀歪著頭瞟了一眼正在另外一邊忙碌的李致，又在心裡默默的衡量了一下，發現現階段，好像除了他，還真就沒有更加適合的人選了。

　「可是，我把人帶走了，母父需要用人的時候怎麼辦？」

　「明天我打算給自己放上半天假，去看你訓練。」劉易斯就知道陳紀會有此一問，順手摸了摸兒子的頭，並沒有說，他其實是對兒子最近的表現擔心的要命，想藉著陪練的時候儘量統計些有用的數據出來，以免問題真正出現的時候措手不及。

　「要不，母父親自陪我過兩招怎麼樣？我這兩天聽風刃說了不少你當年的戰績，感覺心裡癢癢的。」聽見劉易斯說自己能有半天的休息時間，最近聽多了風刃念叨的陳紀，怎麼可能不會想要和他試一試身手？這對於一個從小和機甲為伍的人，簡直就是天大的誘惑嘛！「您看，之前因為各種原因，很多事情都無法做到，現在大家身處邊境駐地，帝星那幫傢伙就是想管我們也是鞭長莫及——」不撒一下歡兒，豈不是對不起這天時地利任何的大好環境？

　「……」劉易斯沒想到，在兒子的心底竟然還有這樣一片萌萌的小宇宙，一時間到是不知道該怎麼戶回答他才是最好的。

　「母父，來試試吧，我知道，您心裡肯定也是想的。」推己及人，自己不過才一段日子沒摸到機甲，就已經有些想念了，劉易斯自從參與了人魚的轉變嫁給父親到現在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不想重新回到他昔日的舞台上？

　「可是，焱，我不是已經借給你用了麼。」是了，沒有趁手的機甲，也是一個拒絕兒子的好理由。劉易斯一邊安撫著自己突然躁動起來的情緒，一邊努力告訴自己，都已經那麼多年了，再多克制一下，對自己來講並不是什麼難事。可理智之外卻一隻有一個聲音在說，還記得前些天你駕駛機甲時的感覺麼？那種彷彿又能夠重新掌控世界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妙，簡直沾到手上就不想放棄了呢。

　「那我們可以都不用自己的機甲，隨便找兩台練習用的機甲來用啊！」在陳紀看來，劉易斯如果不能用到自己熟悉的機甲，那麼自己也不用就會顯得很公平，完全無視了對方此時可能存在的心理上的掙扎，「要不，別明天了，這會兒大部分人應該都已經到食堂去吃飯了，可能出現在練習場附近的普通人也會比較少，我們速戰速決，趕在大部隊過來以前休息……或者，等一下，稍微晚一點過去也行！」

　陳紀最近實在是被圍觀的太多了，以至於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樣才能即達到目的，又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的法子。

　「那……就稍微晚一點吧。」或許是被兒子天真的眼神所感染了，劉易斯到底還是沒能經得住誘惑，答應了稍微晚一點的時候跟陳紀到訓練場去找個房間一起練一下。

　「那我現在就叫李致去幫忙準備一下！」得了准信，陳紀一下子從劉易斯身上彈了起來，一陣風似得溜了出去，「訓練場晚上雖然人會比較少，但是，還是要提早打招呼佔個位置比較好，免得等一下剛好沒位置就尷尬了。」

　「怎麼……說風就是雨的！」眼看著孩子已經跑遠，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嘮叨了，劉易斯不覺放輕了聲音喃喃道，「還是年輕好，能想還能過那種說風就是雨的日子。」

　陳紀和劉易斯兩個到達訓練場的時候雖然已經是有點晚了，大部分人已經結束了飯後運動，但有陳紀的努力在前面比這，不少上進心比較強的人這會兒還都留在練習室裡，努力磨煉自己的技巧，爭取在細節上能夠更上一層樓。

　也多虧了陳紀早早的就讓李致去安排了訓練場地的事情，否則這會兒他們就是來了，也未必就會馬上有空出來的練習室給他們用。而和其他人一樣在外面排隊什麼的，以他們現在的身份，不出五分鐘肯定就會引來圍觀的人群，到時候兩人再想去做自己的事情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就是這樣，在兩人進入到訓練室內開始做準備活動的時候，外面還是三三兩兩的圍了些人過來，看樣子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需要屏蔽麼？」作為劉易斯身邊的近侍，在能力範圍內，李致還是希望能夠儘量讓王后陛下的私生活不要曝光在眾人面前。

　「屏蔽……不要了。」劉易斯原本是想順著李致的話說屏蔽一下也不錯，但轉念一想，自己不是一直都在立志於讓更多的改造人魚，在保全了他們家庭和正常生活的同時，能夠儘量回歸到他們從前的工作崗位，去做自己真生喜歡的事情，而不是強迫接受上面安排了，去做自己平時不太喜歡的所謂文職工作。想要這些人解放出來，要做的不單單是宣傳到位，更重要的，還是要讓大家看到，他們並不比一般人差。

　打定了主意，劉易斯不但沒讓李致去做屏蔽，反而主動打開了訓練室裡的錄像系統，將實時畫面轉播出去，讓更多人都能夠看到。

　陳紀看著劉易斯的種種舉動，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弄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但是，出於一種自己母父做的肯定是對的，肯定另有深意的想法的驅使，他還是積極努力的配合了劉易斯的行動。從做基礎的項目一一比試過去，直到有些難度的項目，兩人的水平到是一直不相上下，各有上下，一時間，到是分不出誰的實力要更強些。

　對於這樣的結果，可內定是出乎陳紀意料之外的。原本，他以為母父平日裡都是在從事文職工作，已經很多年都沒時間練習機甲駕駛，手法上肯定是要生疏了，哪成想一直都勤於訓練的自己，竟然在一些小細節上反而輸給了劉易斯，一時間倒是激起了他想要努力更進一步的想法，不覺忘了時間。

　唐納德聽說這件事的時候，訓練室外已經回去休息又聞聲趕來觀看的人群，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將訓練室整個圍了個水洩不通。

　「中將大人……」艾迪沒想到，從自己接到消息到把唐納德找來的這麼一會兒空檔裡，這裡圍觀的人數已經達到了可怕的數量，臉上的冷汗瞬間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正常。」自己駐守的這片地方是個什麼情況，沒有人比唐納德更加清楚了，所以，在駐地唯二的兩條人魚突然集體出現在訓練室，又將兩人正在進行的比試通過實時轉播的形式公佈出來以後，不說百分百的吸引所有駐地人員的視線，至少絕大部分人都是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的，大家都會好奇，已經被打上了柔弱標籤的人魚，怎麼可能會擁有超高的機甲駕駛能力。

　「我們不要貿然的往裡面闖，先去控制室等一下吧。」深知人群不能過分驅趕，否則會引起不必要麻煩的唐納德制止了一臉尷尬，正準備上前去為自己驅散開一條通路的艾迪，主動帶著人往監控室的方向走去。

　細說起來，這整個訓練場視線最好的地方似乎除了監控室，也沒什麼別的地方比那兒的觀看效果更好了。所以，唐納德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幾乎所有在監控室內值班的戰士全都扔了手上的工作，圍在那裡看陳紀和劉易斯兩個人對招。

　這會兒，兩人已經經歷過了最初的熱身和試探階段，正步步為營的打算將都手打倒在自己手下，誰也不想讓誰一步。

　還真是……蠻精彩的……

　一瞬間，唐納德腦中竟突然閃過了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來。

　而實際情況則是，陳紀因為沒有了雙腿，很多動作雖然經過不懈的努力，已經能夠通過其他方式儘量彌補了，但終歸還是存在不少的漏洞；劉易斯作為王后，哪怕多年前曾經是一代人心目中爭相效仿的人物，雖然這些年沒少偷偷練習，到底還是缺了些戰場上的血氣，哪怕有著高超的技巧實際應用起來，還是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存在。

　真不知道這幫人到底是在看什麼看的那麼起勁！難道只因為他們的身份麼？

　「中、中將大、大人！」還是一個尿急的小兵實在忍不住了，才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監控室裡的唐納德，嚇得他差點直接尿了褲子。

　「中將大人怎麼可能……中將大人！」馬上有以為小兵在騙人的也扭頭看了一眼，同樣被嚇的夠嗆，不過他比前面那個小兵要稍微淡定些，還知道要悄悄去戳周圍的同僚，讓他們別再繼續溜號了。一時間，小小的監控室裡噼裡啪啦的響起一陣桌椅板凳相互碰撞的聲音，幾個人折騰了好幾分鐘才總算是整齊的站成了一排。

　「報告中將大人，我們……我們在看監控……」監控室裡的班長筆直的站在排頭，一張臉漲的通紅。

　「看監控裡的王后陛下和殿下駕駛機甲是吧？」錯了就是錯了，唐納德並不是個會在原則上心慈手軟的領導，「沒人告訴過你們，工作時間不能溜號麼？」

　「中將大人，我們錯了。」作為訓練場負責監控一塊的小班長，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站在唐納德中將大人面前。

　「只是錯了麼？」唐納德越過眾人，站在一排監控前面，默默的落在人員最多的幾個區域上，「現在進來的人是我，如果變成敵人，你以為，這會兒沒命的只有你們幾個麼？工作時間開小差，你們可不止是錯了那麼簡單，而是在拿整個駐地所有人的性命開玩笑。」

　「……」幾個戰士面面相覷。

　「回頭自己去把懲罰領了。」艾迪知道唐納德現在的注意力其實並沒放太多在幾個小兵身上，就趕緊打發他們先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先把工作抓緊做好，至於剩下的事情，先過了眼下再說。

　「王后陛下和殿下是幾點過來的？」果然，唐納德觀察了一會兒後，很快將注意力放在了陳紀和劉易斯身上。

　「大概，是晚上八點半左右。」回話的，還是監控室的小班長。

　「大概，左右，兩個莫能兩可的詞，你就是這麼回答長官問題的麼？」唐納德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陳紀和劉易斯的身上，他不知道別人是否也能夠看得出來，在兩個人試探著過招的過程中，陳紀的發揮要相對穩定些。而劉易斯的動作，卻是隨著他在和身下機甲的磨合過程中變得越發自然從容，就好像那些鐵甲的裝備，正慢慢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完全沒有受到多年沒有參與實戰的影響。可見當年作為一名戰士的時候，劉易斯的基本功有多紮實。

　這樣一個優秀的戰士，未來甚至可能成就帝國上將的人物，當年怎麼就會突然選擇放棄大好的前程，反而參與了人魚轉變，嫁給現在的陛下？唐納德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唐納德並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因為這件事從當年起，就一直是個謎團，已經有太多人去探究過，但是都沒得到結果。唐納德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劉易斯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或者說，在陳紀一直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會突然告訴自己他要親自駕駛機甲和自己一起去安放那些炸藥的時候，就在謀劃什麼東西？

　「中將大人，陛下和殿下進來的時候，大家並沒認為他們這麼晚了還會到這邊來練習，所以沒有特別注意時間。」監控室的班長越說聲音越小，他能夠感覺得到，唐納德中將身上所散發出的冷氣，越來越重了。

　「那就去調監控，然後再告訴我準確的時間。」

　「是！」冷氣好像突然加大了好幾個檔位，那班長走向操作台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同手同腳了。

　「這麼一點小事就緊張成這樣，等你真的遇到生死攸關的大事時，又該怎麼樣？」想不到自己不過是臨時有事過來就能遇到這樣的事情，讓唐納德不得不懷疑，之前選派了這人到監控室來做班長的人，到底走沒走心。

　「報告，中將大人，我失態了。」自己也不知道平日裡都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會一直在犯錯的小班長，這會兒眼底都含上淚花了。

　「我要的結果呢？」

　「馬上好！」

　這邊因為唐納德的到來而經歷的一場兵荒馬亂並沒有波及到訓練場的其他角落，大家的注意力還都放在陳紀和劉易斯身上，而這兩個人，則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對方身上，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沒有注意。

　直到兩人感覺體力有些透支了，才操縱著自己身下的機甲停靠在一旁休息。也就是這時候，兩人才發現，幾乎整個駐地今天晚上沒有任務的人，全都跑來圍觀他們兩個了！

　腦筋更活絡一點的人，則是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中端，將攝像頭對準公放的大屏幕，做起了實時轉播，將自己看到的東西，通過網絡傳輸給更多的人知道。

　感謝這些手快腳快的人，在第二天天將將亮的時候，劉易斯和陳紀兩個竟然同時駕駛機甲出現在人前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帝星。不過，大部分人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那些發帖的人說的是真的，只把他們驚悚的標題當做鰲頭而已。只有少數不知道懷了什麼心思的人，暗搓搓的把視頻下載了下來。

　睡的正香的時候被挖起來的陳泓揉了揉眼睛，盯著自己的中端看了一會兒上面剛剛接收到的訊息，又扭頭去看了看大半夜還要跑來加班的於厲，默默的拉了一下隨手披在身上的外套，自嘲道，「我想，用不了幾個小時，我的案頭上，除了戰報以外，就應該要數有關這件事的奏章最多了。」

　想想就覺得頭疼。

　他就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把精力重點放在對付異族上面，而總是盯在他的家庭瑣事上。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麼？

　和那些一併報來的胡亂猜測不同，陳泓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一切都應該是他的王后默認了，讓周圍人去做的，不然，他一定有很多種辦法能夠瞞過大家的視線，只和兒子做簡單的切磋。

　看來，當年的事情，對劉易斯的影響比他一開始認為的要多得多。

　「需要，我去刪除一些相關的訊息麼？」哪怕知道，這些傳過來的消息已經被很多人下載到了他們的個人終端上，於厲還是本能的幫助陛下粉飾一下眼前的局面，讓它向著主人所希望的方向前進。

　「不用。」既然劉易斯自己沒做這件事，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那麼他這個做丈夫的就不應該第一個站出來阻止不是麼，「你一會兒就到偏殿去休息幾個鐘頭，省得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得不到足夠的休息。」

　「好的。」哪怕已經跟了陳泓很多年，有些時候，於厲還是不能一下子就能猜到他想表達的重點，「陛下您也一樣。」

　打發走了擾了自己好夢的人，重新回到床上的陳泓卻是再也沒有了睡意。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劉易斯對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是不滿的，而且一直在偷偷的想辦法改變。而他自己，出於對劉易斯的愛，以及一些說不出口的東西，也默認了他在某些方面的不懈努力，但卻是從來沒有關心過他這些動作可能會帶來的結果。現在，他所以會這麼做，難道是已經有了可以促使那件事達成的把握了不成？

　那麼，他現在又該做點什麼？

　陳泓徹底沒了睡意，手指幾次點在劉易斯的名字上，卻是怎麼都點不下去。

　在外間報時的大座鐘一連敲響六聲後，陳泓終於做出決定，無論等一下他要面對什麼，總歸還是要幫著劉易斯去努力一下，不然他一定會後悔。

　各種彈劾諫言的文件，果然像是陳泓預料當中的一樣，像是雪片般飛進了他的辦公室。而且，這些人就像是約好的一樣，完全不提王后和殿下兩人在短片中的表現，矛頭全指向了這件事對人魚的危險性上，並言之鑿鑿的說，他們的做法會在人魚群體中起到極壞的影響，讓部分富有冒險精神的人魚在不顧自身安危的的前提下，去做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公開表示說，人魚並不想是大家想像中那麼脆弱的文件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陳泓將這份文件拿起來看了又看，可是除了那些被詳細羅列出來的數據外，這份文件既沒有名頭也沒有最後的署名，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竟然完全看不出來路。

　「知道是誰把一份文件放在我桌子上的麼？」既然自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陳泓索性叫了於厲進來，這些文件在來到他辦工作以前基本上都要過他的手。

　「這個文件夾……好像不是秘書處的。」就像陳泓知道的那樣，凡是會被送到裡間裡的文件基本上都要經過他的手，所以，才一接手，於厲就看出來，這個夾子根本就不是秘書處統一採購的牌子，「陛下，您稍等一下，我這就讓人去調查一下，看這夾子是怎麼混進來的。」

　「嗯。哎，還是算了吧。」對方既然會選擇這種悄無聲息的方式將文件放進來，肯定就是不想有人能夠找到自己，還是等一下好了，也許，對方還會送來更多東西。

　「可是……對方既然能夠悄無聲息的把東西放進來，如果想要對您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豈不是……」於厲想想就覺得後怕。

　「應該不會。」陳泓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自信，「以後再有東西送進來的時候，你們檢查的仔細一些，如果再發現這樣的夾子，最好第一時間送到我面前。

　「好的。」陳泓說不查，於厲不太好當著他的面多說什麼，只好暗自下了決心，等一會兒出去以後，就讓警衛員加大對皇宮的巡查力度，一應生活用品也要經過更加細緻的排查才能夠被送進來。

　「對了，你幫我……去準備些生活用品，還有王后和紀兒平時喜歡的東西，以我個人的名義送到最近去邊境駐地的運輸艦上，讓他們幫忙帶過去。」於厲走到門口前，陳泓突然想起來，最近自己都有些忙暈頭了，竟然連該額外給劉易斯父子準備東西的事情都差點忘了。

　「如果是按照每個月的定例，我已經按照您平時的習慣，準備好給王后陛下送上了運輸艦，現在應該是快到邊境了。沒按時提醒您，是因為最近看您實在太忙了，不想讓您再為這些事情分心。」於厲默默的在門口頓住了腳步，並沒有抬頭去看陳泓此時臉上的表情。

　已經送過去了麼？陳泓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抬頭去看於厲時，發現對方正低著頭也就沒再做聲，藉著輕咳的動作將這段尷尬掩蓋過去就讓於厲出去了。

　「看來，最近的確是把自己繃得太緊了。」於厲離開後，陳泓也沒了繼續工作的熱情，默默的站在窗邊自言自語起來。隔了好一會兒後，到底還是沒能安奈的住心底的想望，在白天工作時間撥通了劉易斯的私人通訊號段。

　彼時，因為有了前一天晚上做鋪墊，安奈了很久的劉易斯終於還是任性了一回，扔下了手頭上亟待分析的蟲洞數據，和兒子兩個人在訓練室裡繼續切磋起來。

　沒有了一開始時的生澀感，對手上機甲駕馭的越發得心應手的劉易斯已經很少會敗給陳紀。也是因為終於不用偷偷一個人訓練的關係，打著打著，他竟然隱隱的找到了一點當年上戰場時的感覺。說不上新奇，卻能夠讓他感覺到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慢慢的沸騰著。如果能夠給他機會駕駛機甲到外太空去與異族廝殺一番，相信成績肯定不會太差。

　但與劉易斯越發凌厲飽滿的情感相對的，則是情緒上越來越懊惱的陳紀。若說讓他敗給像是唐納德那種從無數實戰中走出來的人，他尚且還能平心靜氣的接受，但若是這個對手換成了母父這種很多年都沒有正經玩兒過機甲的人，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憑什麼一樣都是努力了，他就要比別人差？還有那些因為雙腿變成魚尾而丟失的分數，無論看多少次，他都不會覺得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