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劉易斯聽完兒子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想了又想，還是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不是他對陳紀太沒有信心，而是以他對小兒子的瞭解，這些想法，根本就不像是他一個對科研七竅只通了六竅的人能夠說得出來的，哪怕只是假設和一些由此而來的推理。

　一定是有什麼人和陳紀說了什麼，他今天才會專門同他說這些。

　劉易斯有了這樣的認知以後，索性開始順著陳紀的思路詢問起來，「我們現在假設你的推測是成立的，那麼，我們要怎麼才能找出這個指揮者？」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陳紀並不否認自己的短板，「如果從和異族對戰的經驗上來看，我們現在最適合詢問的人選，應該是唐納德中將。按照資料上看到的，就在我們來到這裡以前，他才剛剛率領著駐地的將士們和異族大戰了一場，甚至攻入過異族的一艘母艦。那麼，如果連他都不能給我們建議的話，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

　「唐納德？」陳紀這麼一提，劉易斯到是想起來了，還真相是他說的那樣，如果唐納德這個深入敵方後還能夠功成身退的人都不能給予更好的建議，他還真就找不出更好的人選了。

　「對。而且，我剛剛從唐納德中將的辦公室出來，他現在應該還在那裡。不如，母父發個通訊去問問？」此時的陳紀，已經完全忘了昨晚還在和白羽說，他絕對不會主動和唐納德合作的話。

　「你剛從唐納德那裡過來？」不是說，今天休假麼？劉易斯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哦，早上他叫我過去了一趟，問了兩個問題。」提到這個問題，陳紀並不想讓劉易斯知道唐納德會叫他過去的主要原因，索性含糊了一下，到是劉易斯覺得無論今天這些話是誰讓他來找自己說的，不過，找唐納德過來問問倒也不失為一個突破現狀的辦法。

　「那，我用不用迴避一下？」雖然他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問題不大，但想到接下來劉易斯可能和唐納德談論的話題，他還是覺得自己主動迴避一下比較好。

　「不用。今天要討論的猜測，畢竟是你最先踢出來的，你本人在的話，大家溝通起來也比較方便，免得我有什麼地方考慮不周。」拋開所有的問題和猜想，劉易斯還是存了一點小小的私心在裡面。

　自從他和兒子來到這裡，各自手裡總好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讓他想要和孩子多親近一下都找不到時間。還有，那顆延緩陳紀恢復的藥吃下去以後，他也沒有做到積極的記錄他的身體變化的數據，以便做出更多的應對策略。

　難得今天陳紀會主動來找他，不多溝通一下，還真不太想就這麼放他走了，「我想一會兒談完，還有時間的話，再給你做個完整的身體檢查。你知道，有些東西，哪怕對研究院現階段的研究水平來講，也是有些勉強了。」

　「呃……」這還真是個挺嚴重的問題。如果劉易斯不提，他到是忘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和現階段眾人所面對的問題一樣嚴重。若是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藥效突然消失，他還能想辦法掩藏，反之那才真是要上星際頭條了。

　「好了，你安心坐一會兒，等一下我讓李致拿些你平日裡喜歡的點心過來。我看你早上根本沒吃驚多少東西，先墊墊胃。我還有事要做，等一下唐納德過來以後再來叫你。」三言兩語的安頓好兒子，劉易斯打算在唐納德過來以前，趕緊去把線管的資料調取出來，免得等一下還要現找。

　「哦。」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的陳紀，默默的坐在劉易斯為他指定的位置，讓風刃為他調出了最近一段時間的戰鬥數據，同樣打算趁機和風刃溝通一下。

　「殿下，您真的不打算把白羽的事情說出來麼？」作為每天都要和陳紀進行精神溝通的機甲，白羽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縫紉的，何況陳紀也沒打算真的要一隻隱瞞這件事，他只是還沒想好該在什麼時候說出來比較恰當。

　「現在說？」可能是因為一直隱瞞的關係，陳紀對坦白這件事，多少還是產生了一點點牴觸的情緒。

　「有些事，拖的越久，你將來把它們說出來的時候，需要面對的問題就越多。」風刃雖然不是人類，但作為一台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機甲，在思考很多問題的時候，自然也是帶上了一點人類慣用的思維模式，「當然，這只是建議。」

　風刃沒說的是，雖然作為機甲，它不應該想的太多，但它還是本能的認為，那個叫做白羽的人，話裡應該是有所隱瞞的。只希望，它的主人能夠早點意識到這些，不要等到發生了不能挽回的事情時再說，那樣就不好了。

　「我明白了。」或許是風刃那句拖的越久，需要面對的問題越多的話，讓陳紀真的上了心，在接下來劉易斯和唐納德兩個溝通他的提議時，他是真的想要找個機會來把白羽的事情說清楚，但話到嘴邊，他還是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錯失了這個寶貴的機會。

　「異族這次攻勢有異的事情，我的確是注意到了。」唐納德在聽取了劉易斯的解釋後，押了一小口咖啡，並趁機瞥了陳紀一眼，「不過我這裡的數據畢竟不如王后陛下手上的齊全，到是沒把他們和蟲洞的事聯繫太多。」

　「我這也是突然受到了紀兒的啟發，才想把你找過來問一下。」劉易斯這樣說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將話裡的重點引向了陳紀，希望唐納德能夠注意到自己的暗示。

　「說到殿下，我倒是想和王后陛下提一下，他最近有些太拼了。」唐納德顯然沒能在第一時間理解到劉易斯話裡的暗示，反而轉了個方向，將話題超另外一個方向延展開來，「以我過去的經驗來看，眼下的戰時並不是一兩天就能夠有結果的，殿下現在這麼有衝勁固然是很好，但人的體力和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太多透支，對身體並沒有益處。還請王后陛下能夠適當的讓他按時休息，把精神養足了，這樣才能用最好的狀態去山鎮殺敵。我不想像今天這樣，要聽到你的組長反應了，才知道你一直都沒有休息過。」

　「這一點，我會讓李致注意的。」劉易斯沒想到會從唐納德嘴裡聽到這樣的消息，心下驚訝之餘，到是明白了為什麼今天他會在研究院見到兒子來訪的事。

　陳紀顯然沒想到唐納德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楞了一下才意識到劉易斯已經先他一步應了聲，趕緊補救了一句，「抱歉，這一點我以後會注意。另外，母父，讓您擔心了。」

　「沒事。」劉易斯當著唐納德的面拍了拍陳紀的手背。

　「方便的話，能告我，你為什麼會做出前面的假設麼？」唐納德並沒有給陳紀太多害羞的時間，迅速拋出了自己的問題，「能簡單對我闡述一下麼，我想親耳聽一下你的理由。」

　「我只能說，是直覺。它們源自我參戰的這段日子。」陳紀默默的組織了一下語言，「你知道，我的身份比較特殊，能夠接觸到一些一般人無法接觸的數據。於是，我大膽的將這些數據和自己在戰場上看到的場景組合到了一起，然後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異族這次的攻擊明顯比之前更加具有章法，調理更加分明，甚至在面對我們突然改變攻擊策略的時候，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給予回應。

　「這在之前我看到的那些資料裡，絕大部分都在說，異族在戰略和戰法上，相對我們要慢半拍不說，在所有俘虜過的異族的戰役中，能夠見到異族將領的次數少之又少。

　「所以，我就在這些的基礎之上，做了假設。

　「如果異族在大軍壓境以前，就已經知道或者說是聽到了某些風聲，知道這次即將開啟的蟲洞會為大家帶來驚喜，那麼，派出一兩個高級將領到前線來壓陣這個說法，就變得很現實了。

　「而且，以異族現在的表現來看，所謂的高級將領，應該就在我們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比如，異族那幾艘巨大的母艦。」

　「我們來假設你前面的想法都是現實，那麼，已經擁有了絕對優勢的異族，為什麼只是大軍壓境，任由我們一次次的在小規模戰役中屠戮它們的族人和艦隊，而不是一舉用重型武器來反壓制人類軍隊，拿到要塞的主控權？」唐納德表情不變，反而將陳紀的問題重新還給了他，「就想你說過的，有優秀的指揮官在側，難道這不是一個收復失地的好時機麼？」

　「也許，異族也不能夠確定，這次蟲洞開啟後，所帶來的消息是好是壞呢？」所以，才要將人類這個「盟友」留在最前線，讓敵人來代替自己接受即將到來的一切，如果未來是美好的，那麼，他們就利用武力沖上去，將一切搶奪過來，再扮演一下受害者的角色來博取對方的同情。反之，第一個承受攻擊的，也會是站在最前面的人類。這樣，它們依然有足夠的時間用來撤離。

　「你好像，很懂異族的行事風格。」話題聊到這裡，唐納德突然笑了起來，「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剛剛接觸戰場的人，甚至，比我都更像是一個老兵油子。」

　「我可以，把它們當成是你對我的誇獎麼？」

　「你可以這麼理解。」唐納德點點頭，一隻手輕輕的搭在另一隻手背上敲打起來，「至於你剛剛說，我能夠幫忙的事情，我想，我需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