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鬧鬼復仇
紅鯉被她弄得立馬噤聲,撅著紅唇乖乖把炭盆放到窗邊,瞪了玉葉一眼,就站在那裡不說話了。
「哎喲,葉子還是你厲害,這小蹄子就是欠治。那張嘴巴比什麼都厲害,逮著誰咬誰!」花聆見紅鯉吃癟,也是嬉笑著開口,顯然平時沒少受紅鯉擠兌。
紅鯉臉色變得更紅,低著頭看著腳尖。
「主子,她們合起夥來欺負奴婢。」最終也只有委屈地求助。
「行了,收下吧!玉石這階段也累著了,讓他買口酒喝。你看得這麼嚴,小心他跟別人跑了啊!」阿九的臉上難得露出會心的笑容,心情變得輕鬆,也就順口調侃了兩句。
果然玉葉再次鬧了個大紅臉,也只諾諾地接過盒子。
「主子,公子前幾日去廟裡求了平安符,特地讓奴婢帶給你。」玉葉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從懷裡掏出錦帕,那平安符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裡面。
阿九臉上一喜,連忙伸手接過平安符,放在掌心。鼻子竟是一酸,眼眶都快紅了。
除了親人,誰又能想起替她求一道平安符呢?光看著掌心的小東西,她就開始想念起,少年那張英俊的笑臉了。
「主子,快別這樣。這幾日下大雪,王爺過來得都早,您可別弄腫了眼睛。」花聆連忙將毛巾用溫水擰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眼角。
「沒事兒,阿睿也真是的。小姑娘家求的東西,他個大男人湊過去也不害臊。」阿九細想之下,竟又笑出了聲。
心裡像是咬了一口半熟的蘋果一般,又酸又甜。眼眶又再次紅了。
「主子,奴婢這個月頭一回當值,您這麼激動,奴婢可當不起。」紅鯉也連忙湊過來,嘴裡又開始調笑起來。
果然阿九被她弄得嗤笑出聲,昨晚就下了大雪,紅鯉沒去善藥堂,索性今個兒就跟在花聆她們身後當值。
「沒臉沒皮的,正經點兒。要是讓旁人瞧了,也不怕被笑話。」玉葉啐了她一口,端著盆出去倒水。
阿九正低頭把玩著手中的平安符,感到一個人撩著簾子走進來,徑直走到自己面前。光亮都被遮住了,看不清平安符裡的字。
「玉葉,別擋著光亮。」阿九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話音剛落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連忙抬起頭,一下子撞進了一雙濃黑的眼眸裡。
「本王來得不是時候?」王爺淡淡地笑了笑,順手從阿九的掌心裡搶走了那個平安符。
阿九看著王爺先是一愣,這人最近喜歡搞偷襲。總是不在飯點過來,進院子裡也不讓人通傳,所以阿九經常是素面朝天,或者髮髻不整的情況下,王爺就進來了。
「誰這麼有心,有本王庇護,還要送個平安符給你?」王爺捏著符咒輕輕地晃了晃,臉上露出一個輕柔的笑容,俊秀的眉眼也跟著舒展開來,眼角下的黑眼圈卻是深深的遮不住。
但是一開口,阿九的眉頭就忍不住挑起。庇護到最後,被打了六十板子等死?
「阿睿送的,還是小孩子心性,求個平安罷了。」阿九勉強跟著柔柔地笑開了,輕巧地從他的手中奪回平安符。
聽她提起時睿,王爺的眼神明顯變了。
「你這個弟弟可不是小孩子,若是生在世家大族,現在恐怕已經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了。」難得王爺開口直接地誇獎一個人,眸中流露出一絲欣賞和淡淡的惋惜。
阿九低垂著眼瞼,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世家大族的榮耀也是靠一點點爬上來的,他們時家現在缺的就是這份殊榮。
王爺抿了一口熱茶,歪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假寐。雙眉輕蹙著,顯然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
「妾身幫您揉一下,要不要去床上歇會兒?」阿九見他疲乏,連忙站起身,雙手輕柔地按著王爺頭上的穴位,徵詢地問了一句。
王爺沒有說話,擺了擺手。只仰著頭配合著阿九按摩的動作,不一會兒呼吸變得有規律而平穩,顯然是睡著了。
近距離觀察,才發現王爺的下巴上竟然出現了青色的胡茬,臉色也顯得十分蒼白,想來最近休息得極少。
過了片刻,玉葉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將銅盆放好,才走到阿九身邊。
「主子,元寶說前院來人了,讓王爺過去呢!」玉葉靠在阿九的耳邊,輕聲說著。
倒是王爺一下子驚醒了,往常銳利的眼眸上蒙了一絲迷茫,轉頭看了看周圍逐漸恢復清明。
「阿九揉捏的技術見長,都幫本王弄睡著了。改日得了空一定讓你做個全身的。」王爺站起身,輕笑著蹭到阿九的耳後,說到最後的時候,還不忘抬手捏了一把阿九的臉。
「外面冷,王爺可要注意。」阿九站起身,一直將他送到門口。
「行,回吧!也就這芙蓉院還能得個清靜了,你別凍壞了身子。」王爺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雙眉緊蹙,似乎想起什麼抑鬱的事情。
最終沖著她揮了揮手,撚好身上的裘衣,大跨步走遠了。
阿九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輕笑著勾起了嘴角。
午膳剛用過,外面的雪也停了,丫鬟就通傳寧側妃過來了。
阿九連忙起身相迎,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揚,今年的第一場大雪,註定不會寂寞。
「甯姐姐怎麼來了?這麼冷的天,要是凍著了,妹妹心裡可不好受。」阿九拉住寧側妃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冷,即使懷裡抱著暖爐也捂不熱。
寧側妃擺了擺手,凍得直打哆嗦。她一向是最怕冷了,體質又偏寒。嘴唇早已凍得發紫,臉上變僵。
「我也是著急,妹妹,你可得幫幫我。」寧側妃一改往日的平靜,竟是跺了跺腳。
阿九一怔,她倒沒想到有什麼事兒,讓寧側妃如此著急的。
「快坐下來喝杯熱茶,再急也不能凍壞了身子。」阿九連忙讓她坐下,親自替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寧側妃捧著茶盞,嬌喘了兩口氣,臉上慢慢恢復平靜。
「妹妹可聽說了,舒興閣這幾日不太平?」寧側妃喝了口熱茶,被風吹冷的胃一下子遇到了微燙的茶水,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阿九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漫不經心地端過茶盞,遮住嘴角那抹冷笑。
「聽說了,但是舒興閣這幾日丫頭們都閉門不出,妹妹倒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她點了點頭。
寧側妃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懊惱的神色,看著阿九坦然的表情,長歎了一口氣。
「姐姐可是知道了?」阿九伸了伸脖子,慢慢靠近寧側妃,瞪大了眼睛,滿臉的好奇。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可是今早上王爺去玉煙院,我不知怎麼就提到了斐姬,惹得王爺大怒。說什麼不要摻和這些事兒,就甩袖離去了。後來我就連忙找人探查,這一查才......」寧側妃雙眉緊蹙,可以瞧出她後悔的神情。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又四處看了一眼,才靠在阿九的耳邊輕聲嘀咕了兩句。
阿九大驚,一下子驚得向後靠。
「有這種事兒?那她怎麼去找王妃?」阿九幾乎是大聲喊出了這句話,又驚覺了什麼,連忙捂住自己的紅唇,眼眸中流露出驚恐的表情。
寧側妃一直盯著她看,現如今阿九嚇成這樣,她的臉色緩和了些。上前來拍了拍阿九的手。
「沒事的,她生前你待她那麼好,不會來芙蓉院的。」寧側妃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臉上也流露出安撫的神情,說完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兩人又感歎了一番,最後寧側妃才扯到正題上。
「剛才我聽說,王爺甩袖走了之後,就來了芙蓉院。好妹妹,你要是見到王爺,可得幫姐姐勸著點兒。」她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軟弱的神情,就像是陷入了熱戀之中的小女孩兒。
阿九怔怔地看了眼寧側妃,對面的女子雙眸泛著亮光,只要提起那個人就會變得異常集中,想起他也只有他的好,還真是癡情。
「王爺也不是怪罪姐姐,只是因為想起那事兒,心裡不舒服。過幾日肯定就好了,姐姐就安心等在玉煙院。」阿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性地笑了笑。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見寧側妃乏了,連忙讓紅鯉送她出門。
寧側妃一走,阿九臉上就露出嘲諷的笑容。她把玩著手邊的茶蓋,火紅的指甲配上白皙的手指,讓人移不開眼。
「秀姬出手還真快。」她輕輕飄出了一句,眉頭輕蹙著似乎在想事情。
「主子,甯側妃讓奴婢回來給斐姬燒些紙錢,她說什麼有可能鬧鬼。」紅鯉那丫頭一回來,就慘白著一張臉,嘴唇都嚇得哆嗦。
玉葉瞪了她一眼,將她推到窗邊炭盆旁邊站著。
「鬧什麼鬼,又沒做虧心事,有鬼來了也不是找你的。」玉葉此刻的口氣倒是有點不容置疑。
深宅後院,陰氣頗重,最怕流傳這些鬼怪言論的。最後都鬧得人心慌慌,連個好覺都沒有。
「紅鯉可沒說錯。舒興閣是鬧鬼了,有人半夜見到斐姬了。」阿九的眉頭舒展開了,輕笑著說了一句。
果然忙裡忙外的幾個丫頭都停了下來,互相看了看,眼睛都瞪得老大。
「主子,你莫嚇唬奴婢們。奴婢膽兒小,半夜不敢上茅房的。」花聆哆哆嗦嗦地說了這麼一句,從小她膽子就小,一聽鬼故事就睡不著。
「主子,是誰瞧見的?最後結果呢?」紅鯉雙手環胸緊緊地抱著,臉色再次白了幾分。
阿九攏了攏髮髻,臉上收斂了笑意,抬起頭緊盯著門外,紅唇一開一合。
「是李婆子瞧見的,現在已經處於瘋癲狀態了。」女子的聲音冰冷,似乎不夾雜一絲感情。
那日斐嬌過來,也只是順口一提,要替斐姬報仇。沒想到進入府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開始出手了。
她更加沒想到,斐嬌會用這種方法,看樣子是她小瞧這位秀姬的膽量和魄力了。
就連玉葉的臉色都跟著變得不好看,想來也是被嚇得。舒興閣這幾日查嚴,除了每日彙報的管事婆子,其他院的丫鬟根本不許進去。裡面的丫鬟也不許出來,自然猜到是出事兒了。
「放心,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斐姬的事情。芙蓉院裡誰若想燒紙錢給斐姬,都來我這裡彙報一聲。要不然皆拉出去打板子!」阿九挑了挑眉頭,直接下了死命令。
鬼怪傳說最是害人,阿九重生了一世,對這些自然是看開了。但是也抵不住有人害怕,若是斐姬生前,有人照顧不周的,心裡害怕偷偷燒紙錢過去,傳到他人耳朵裡,自是一番流言蜚語。
「是。」三個丫頭連忙俯身行禮,應承了下來,臉色也都緩和了不少。
凡事有主子在,她們又沒害斐姬,自然不用害怕。
***
只第二日,留言就已經控制不住了。因為李婆子吊死在自己屋裡,舌頭伸出老長。許多下人都說,死的時候跟秀兒一模一樣,臉色都青了。
王妃更是大怒,李婆子是她從娘家帶來的,自己還沒用上,倒是先一步吊死了。而且還跟斐姬的丫頭一樣的死法,這無疑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後院的流言比海水漲潮還要洶湧,只過了半日便鬧得人心惶惶。不少流言都爭對舒興閣,對王妃也十分不利。大都離不開斐姬的死,而斐姬小產大出血的事情,竟是也傳了出來。
王妃怒極攻心,卻又無計可施。一味地打壓,只會適得其反。卻又找不出根源所在,她也只能三天兩頭叮囑下人不許出屋子,夜裡也儘量不要獨處。
第二日請安的時候,老夫人的臉色明顯就十分難看。
「王妃,你最近氣色不好,可是府上事情太多勞累了?」老夫人冷著臉,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對於此次鬧鬼的事件,老夫人最介意的就是,傳出了斐姬流產大出血而亡。秀姬剛進門,難免對於這件事兒會心存芥蒂,若到時候暗裡探查,也不是沒有漏洞可找的。
「是箬芝疏忽了,只這兩日忙完就安寧了。」王妃的面色有些蒼白,眼睛下面也是深深的黑眼圈,想來是最近沒有睡好。
她扯著嘴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這把骨頭雖然老了,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聾。你院子裡的事情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免得你秀姬妹妹心裡猜忌。」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見王妃還想隱瞞,心裡就有些上火。
廳內有一瞬間的寂靜,不少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一般鬧出這種事情來,無論是哪家都藏著掖著,還沒見過拿到檯面上來說的。
「王妃姐姐整日忙於管理王府,府上的事情又多。妾身有什麼可猜忌的?老夫人您這樣說,待會兒妾身可怎麼跟王妃交代?」坐在阿九身邊的秀姬,連忙起身擺手,臉上帶著一抹苦笑。
王妃一開始還很猶豫,一聽秀姬這話,臉上的神色立馬變了。
「母親,李婆子這幾日嚷嚷著看見了......」王妃頓了頓,朝著秀姬看了一眼,轉而又繼續說:「看見了斐姬,想來是她這幾日酒吃多了,昨個兒就忽地上吊了。院子裡的其他人也沒瞧見斐姬,箬芝想......」
「行了,無論怎樣,多燒點紙錢給斐姬也就是了。李婆子是你派去伺候斐姬的,結果整日不近身導致伺候不力,就算真找了也是活該!」老夫人打斷了王妃的話,一錘定音。
眾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阿九捧著茶盞,悄悄打量了一下老夫人。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無論是人為還是鬧鬼,老夫人好像都不想理會,只想早些翻過去就罷了。
王箬芝的臉色白了兩分,抿了抿薄唇,也只有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指甲卻是深深嵌進肉裡,她可不相信什麼鬼怪。抬眼瞧了瞧面色如常的秀姬,她暗恨地咬了咬牙。
眾人又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清祥閣。
也不知是王妃三令五申的強調起了作用,還是那日老夫人讓燒紙錢管用。總之這幾日舒興閣總算是消停下來了,各人表現都很正常,也沒再傳出誰看到斐姬了。
各個管事婆子也能照常彙報情況,只是舒興閣依然處於嚴查期,王妃始終沒有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