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本就是生意伙伴,經常見面通電話是正常的事,不過紀騰炜差點就忘了傅少麒生平除了手腕厲害之外,也是最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
"你什麼時候要把小孩帶來給我們欣賞一下?"談完了公事,傅少麒非常自然地轉移話題。
"哪個小孩?"紀騰炜故意裝傻。
"就是那個名字叫糖糖,長得跟你很像的小女嬰呀!"這下他連名字都打聽好了。
"這是徹的老婆說的嗎?那個小愛哭鬼哪裡像我?小孩子不都長得一個樣嗎?"反正他就是打算嘴硬到底。
"那可不,聽徹的老婆說那個小孩跟你長得好像……她說,以那小糖糖跟你相像的程度,如果你把她丟棄在路上的話,就連路人都可以控告你惡意遺棄。她還說,如果你想賴的話,她第一個控告你。"傅少麒非常盡責地把話轉達,最後還很狡猾地把話題轉回到孩子身上。"話說到底,你什麼時候要把她帶出來玩玩,順便讓我們瞧瞧她?"
"我看你這只老狐狸是想瞧熱鬧吧!"紀騰炜冷哼了聲。
"這你可不能怪我們。每個人都很好奇,想看你女兒到底長什麼樣子……做人不要太鐵齒,你不是最討厭小孩子的嗎?這下你可是我們之中頭一個當了爸爸的人哪!不過我們這些兄弟更好奇的是,哪個女人倒楣生了你的小孩……是不是那個你找了很久的女孩?"
什麼叫做倒楣生了他的小孩?!紀騰炜心裡一惱,悶吭了聲,"我很忙,不跟你羅唆了!再見。"
***
相處了幾天,紀騰炜發現阮朵朵是一個很死心眼的女孩,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一定非常專心想做到好。她總是一邊忙著照顧糖糖,一邊想著設計稿,認真專注的模樣總是教他看到忘神。
這幾天,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入眠,但他不肯承認自己是因為她的存在。終於,在他有些睡意之時——
"哇哇哇……"
那個小愛哭鬼又哭了?!難道當小孩子的唯一樂趣就是哭嗎?!
一整個禮拜,他都是在半夜被嬰兒的哭聲吵醒。紀騰炜睜開眼睛躺在床上,習慣等了五分钟,等著阮朵朵哄騙小孩的溫柔嗓音響起——
但是,沒有!
那個成天以哭為興趣的小女嬰還是很囂張地哭,無法無天地哭,似乎在說她小姑奶奶需要人哄,趕快來個人抱抱她吧!
他歎了口氣,披上外袍走出房門,下樓一進餐廳就聽到嬰兒的哭聲如雷貫耳,阮朵朵卻伏在餐桌上的一堆稿件中沉睡不醒……她似乎真的太累了!
紀騰炜心想自己是否應該喚醒她,但他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差錯,竟然對她有些心疼……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自找麻煩,把那個躺在小嬰兒床上的愛哭鬼抱起來,沉聲警告道:"別哭!"
"哇哇……"她姑奶奶哭得更大聲了,似乎不服氣有人恐嚇她。
這小家伙的個性可真是霸道!但他可不以為這是遺傳到自己,試著緩和語氣,"不要哭……好吧!要哭就哭小聲一點,別把你媽咪吵醒了。"
"哇哇哇……"她號啕的哭聲似乎在喊餓。
"我幫你熱牛奶,耐心一點。"他輕聲哄道,再次不以為小孩的沒耐心是遺傳到他。
"哇哇哇……"她的哭聲彷佛在說:又要喝那難喝的東西?不要啦!
他才不管她想不想喝,七手八腳地把牛奶弄好了就往她的嘴裡塞。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盡責地替她試了溫度,已經算對得起她了!
"唔……"小糖糖委屈地扁起小嘴,一點兒都不想吸奶。
"還扁嘴?不許哭!"他老大不爽地瞪了她一眼,看著她以很緩慢的速度把奶吃完。
就在他以為一切苦難就要結束之時,慘案再度發生……
"好臭!死小鬼,要上大號不能通知一聲嗎?"
"你又吐?!存心跟我作對嗎?好,你夠狠……"紀騰炜氣急敗壞的聲音充分說明他又被毀了一條地毯。
這一夜,有了他們這一對父女,樓下的餐廳裡非常熱鬧……
***
隔天,清晨時分,天空飄降了一場小雨後,太陽緩緩地露了臉,暖暖地曬著枝葉上的雨滴,空氣中還彌漫著清淡的雨水味道。
阮朵朵在睡夢邊緣掙扎了半晌,終於清醒地睜開美眸,發現自己安睡在床上,被子在身上蓋得好好的,心裡覺得奇怪。
她記得自己忙著繪制比賽的初稿,根本就沒有踏進房裡一步呀!怎麼可能會睡在床上呢?
如果她整晚都睡得這麼舒服,那……
糖糖!
阮朵朵嚇得坐起身,才一轉眸就發現了更大的驚嚇——他竟然也睡在這張床上,而小糖糖就趴睡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阮朵朵一時被嚇住了,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生怕擾醒了他。
怎麼可能?難道,他們兩人昨晚就同睡在這一張床上嗎?
她注視著他的睡相好一會兒,心頭熱熱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甜蜜……沒料到他突然睜開雙眼,她嚇得收回視線,半晌說不出話。
"你……"
紀騰炜抱著糖糖坐起身,把她交回阮朵朵手上。"我看你太累了,所以就替你哄哄她,沒想到被她吐了一身奶,忙了半天,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你一定沒幫她拍背順氣吧?"她抱著糖糖笑問。
"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嗎?"他訝異地瞪大眼睛。
她笑著點頭,"對,不然她就會因為吸入過多的空氣而吐奶,你很容易就會沾惹一身奶臭味。"
"原來如此。我以為她存心整我。"他語氣悶悶地指控。
聽到他說出心裡的想法,她忍不住輕笑起來。"你想太多了。糖糖才不過四個月大。"
他老大不爽地瞪了她一眼。"你笑我?你是這樣對待拯救了你一夜睡眠的恩人的嗎?我整個晚上忙翻了,一會兒換尿布,一會兒喂她吃奶,過一會兒又被她吐一身奶,最後還要陪她玩游戲……天曉得我早上十點還要開會!我不知是哪根神經錯亂了,才想要幫你!"
"我不笑了,對不起。"她趕忙掩住勾著笑意的嫩唇,努力不讓自己再惹他不高興。
她笑起來的模樣真是好看極了!紀騰炜一瞬間看呆了她美麗的笑靥,忽然不太介意被她取笑,寬肩一聳,"算了,你讓我睡一會兒,只要別教這小家伙再吵到我,我就感激不盡了。"
"是是是,我現在就把她抱走,絕對離你遠遠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再吵到你了。"她從他手裡抱過糖糖,起床躲得遠遠的。
"那最好。"他悶吭了聲,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想必昨晚他真的被糖糖累壞了,沒一會兒功夫就睡沉了……阮朵朵愣愣地注視他的睡相半晌,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甜蜜感覺,彷佛他們是一家三口。
對,就是"一家三口"這個溫暖的感覺觸動了她的心。
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能不能暫時騙自己,假裝他是她的丈夫,為了他們共同的孩子忙了一整夜沒睡……
就在她難得編織美夢的時候,懷裡的小糖糖開始不安分了。起初,她小小的圓臉有點抽搐,然後皺成了一團,小嘴一張,就准備要哭。
"糟了!"阮朵朵暗叫了聲,趁著慘事發生之前,連忙抱著女兒蹑手蹑腳地跑出房門。
***
一進餐廳,阮朵朵就看見了一團混亂——這簡直就像是命案現場,根本找不到一個干淨的角落。
天哪!他們父女兩個人昨天晚上是在這裡打過一架嗎?!阮朵朵低頭看了懷裡的女兒一眼,看小家伙瞪圓了無辜的眼睛——要不是糖糖才四個月大,她真的會相信這個荒謬至極的假設。
忽然,她開心地笑了,因為她想到紀騰炜手忙腳亂的樣子。原來跟他比較起來,她這個媽咪當得還不算太爛。
"糖糖乖,媽咪先喂你吃飽,然後趁著你爹地還沒起床,把這裡收拾好……昨晚你也讓他夠忙的了!"
喂完糖糖後,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阮朵朵都專注在收拾餐廳,並且在廚房裡進進出出。這時被冷落在一旁的糖糖開始發出呀呀的聲音,皺成一團的小圓臉頗有大哭之前的征兆。
阮朵朵依照經驗知道這下非同小可,蹲在嬰兒椅前面諄諄善誘,"不許哭,糖糖。等爹地醒來出門後,隨便你要怎麼哭都行,但你現在不能吵他,絕對不可以,知道嗎?"
"你到底把她當成幾歲大的孩子?如果她聽得懂大人說的話,我就不會整個晚上忙到翻了。"這時,紀騰炜擺著一張臭臉走進餐廳,打了個呵欠。
"你醒了?"她轉過身對他微笑。
"廢話。"她不是親眼看到了嗎?他無奈地橫了她一眼,慵懶地又打了個呵欠。
"我……我幫你做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他悶吭了聲,在餐桌前坐下,"拿上來吧!放心,我現在肚子很餓,就算你做得再難吃我都吃得下。"
他說這話到底是想不想吃呀?!阮朵朵聳了聳纖肩,心想算了,他大爺肯吃她做的飯菜就夠仁慈了!
紀騰炜從頭到尾默不作聲地把她做的早餐吃完,吃得干干淨淨,一點不剩,但在離開餐廳之前,他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話,"不要以為糖糖永遠都只會吃奶,她遲早要開始吃飯的。"
阮朵朵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半晌反應不過來,後來才知道他是在說她做的飯菜真的太難吃了!
***
以往,家對他而言就只是睡覺的地方,但他最近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多了阮朵朵與她女兒一叫一哭唱雙簧的噪音吧!她們總是一個哭、一個叫,好像在比賽誰可以贏得最後的冠軍。
他似乎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女兒會跟自己的母親那麼不對盤的,如果他真的是糖糖的父親,還真要感到驕傲才對。
紀騰炜為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他隨手將外套與公事包丟在沙發上,一邊解開領帶,一邊往不斷傳來吵鬧聲的浴室步去。他倚在門邊,看著阮朵朵小心翼翼地幫女兒洗澡。
她坐在小水盆旁,一手扶著嬰兒,一手舀水,神情專注而認真,恍然不覺自己身上單薄的T恤也被水潑濕了,透明地貼合在她曲線美好的嬌軀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在恤衫底下什麼也沒穿。
"改天也這樣替我洗頭吧!看起來好像挺舒服的。"他斜倚在門邊,對於眼前的"美景"絲毫不漏地盡收眼底。
"你回來了。"對於他這個提議,阮朵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腼腆地一笑。剛好她也替糖糖洗完了澡,拿起一旁的浴巾將她小小的身子包好,想走出去,卻被他高大的身形擋住。
"你等會兒最好去換件衣服……該看的都看到了。"他眉一挑。
"什麼?!"阮朵朵驚訝地斂眸,看見自己胸前的兩抹嬌蕊在濕透的白色布料下被一覽無遺,嚇得想要用雙手抱住自己,沒想到自己懷裡還抱著孩子,一時手忙腳亂,眼看就要失手把孩子弄掉。
"小心孩子!"他及時伸出長臂接住糖糖,心髒在瞬間被提到喉嚨。他氣急敗壞地低吼道:"你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差點就要把孩子摔到地上了!"
"對不起……"她垂下嬌顏,心懷歉疚,呐呐地說。
她能對他坦白嗎?在那一瞬間,她的身分不是母親,在他的面前,她是一個女人,身為女人的羞澀之感滿滿地占據住她的心房……
"你怕我嗎?"他沉黑的眸子直勾勾地觑著她。
"不……"她搖頭。
他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邪氣地偏過臉龐,"你臉上沾了點東西,把臉抬起來,我幫你弄掉。"
"不,你告訴我在哪裡,我可以自己……"她慌張地伸手在自己臉上摸尋,卻沒發現什麼異樣,才正想抬起頭問他,冷不防地被他俯唇吻住。
他突如其來的吻教她措手不及,阮朵朵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被放了未爆彈,他迷人的薄唇則是火引,在四唇相接的那一刹那,轟得她神智全失。
過了久久,當他終於結束了糾纏的一吻,她依舊不能回過神,腦袋裡一片空白,她心裡甚至不敢確定……
方才,他真的吻了她嗎?
"除了替這個愛哭鬼洗澡之外,你還做了什麼?我的晚餐呢?"他語氣淡然地問,彷佛剛才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你不是說我做的菜很難吃……"阮朵朵抬眸,看見他一臉"本大爺今天就是高興回家吃飯,怎樣?"的表情,理直氣壯的神情近乎蠻橫,她紅著臉,點點頭。"你等等,我……現在就去做。"
"嗯。"他冷淡颔首。反正今天他就是想吃她親手煮的難吃飯菜,誰敢有異議他就扁誰!
阮朵朵匆忙地跑進廚房,不甚熟練地從冰箱裡找材料,紀騰炜則是抱著糖糖走進餐廳,放小糖糖在餐桌上,隨便丟了個玩具給她,自己則是看著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
"躺好,你這小家伙不要吵我。"他一手翻著文件,一手按住她小小的身子,不讓她隨便翻身,以免她掉到桌子底下去。
小糖糖一邊啃著玩具,黑白分明的圓眼盯著父親,最後,她討好地把自己啃過的玩具拿給他。
紀騰炜觑了那個沾滿嬰兒口水的橡皮球一眼,一臉不屑,"別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拿走,我不要你啃過的玩具。被你啃成這樣,誰還敢拿?"
不過小糖糖還是把小手舉得高高的,努力地想要翻身,以為爹地按住她是在跟她玩。
紀騰炜實在看不下去了,"好,我讓你坐在腿上。不過你要是想噓噓,必須先警告一下,別又像上次一樣,知道嗎?"
他悶吭了聲,終於與女兒達成協議,把她抱到腿上,繼續看手裡的文件。
但才安靜了片刻,就傳出糖糖的哇哇大叫,以及他氣急敗壞的吼聲。
"天殺的,你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你想要噓噓的時候,先警告一下嗎?!"
這時,在廚房裡忙著煮飯的阮朵朵聽見他們父女間詭異的對話,終於忍不住失笑出聲。但她清脆的笑聲立刻就招來了他狠狠的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