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誘餌

　「先出去？」楚傾問道。

　慕從容點點頭，被嚇得沒了平日裡的氣勢。

　回到房間裡好一會兒，慕從容才緩了過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屍體，感覺像是從地獄裡走了一遭似的。

　「以後還會不會多管閒事？」楚傾給人遞過去一杯水。

　慕從容哆哆嗦嗦地接過，問道，「你說他想幹什麼？」

　「不知道，」看人呆呆傻傻的挺有意思，楚傾彈了下人的額頭，「反正不是什麼好人？」

　慕從容被彈的清醒了不少，「你怎麼不怕啊？」

　「因為看了那麼多屍體？」楚傾反問。

　「因為發現了那人的老巢，我在明敵在暗，」慕從容恨鐵不成鋼，「難保那人不會殺人滅口。」

　什麼人啊，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以後怎麼過日子！

　「你緩過來了？」楚傾問道。

　慕從容點點頭，奇怪道，「我表現得很明顯嗎？你怎麼知道？」

　楚傾嘴角抽搐，「……你在摸我的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丙瘋了。

　官差趕到時，張丙被綁在柱子上，雙眼赤紅，張牙舞爪，拚命想掙脫束縛。一旁的張母哭得像淚人一樣。

　「哈哈哈，」張丙怪笑，「就是我殺了你，你終於來找我了！」

　「哪有什麼魔王，是我——」

　突然又像變了一個人，哆哆嗦嗦道，「別、別過來，你的死和我沒關係……」

　「哈哈哈，不放過我是嗎？有什麼衝我來！大不了同歸於盡——」

　「什麼時候開始的？」李憫問道。

　張母斷斷續續，「昨個開始，他就一直胡言亂語，一會兒狂笑，一會兒又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這兩天他可見過什麼人？」

　「自從被帶到縣衙裡問話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其他人。」

　李憫看向慕從容和楚傾，「兩位怎麼看待這件事？」

　「八成是那張丙做賊心虛，自己把自己嚇瘋了，」慕從容道，「當然，如果大人相信魔王復仇這個荒唐的說法，就另當別論了。」

　「王二的屍體現在何處？」

　慕從容道，「那就得問張丙了。」

　一群人聞言沉默，張丙現在瘋瘋癲癲的，說的話誰知道是真是假。

　「大人，」李憫道，「臣提議去張丙家搜查。」

　孔仲謀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示意人可以。

　一點功夫也沒耽誤，李大捕快帶了一行人開始搜查，其餘人護著縣太爺回了衙門。

　「唉，終於告一段落了，」慕從容伸了伸懶腰，「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天就告辭。」

　「兩位——」孔仲謀欲言又止。

　「大人但說無妨。」慕從容道。

　孔仲謀皺著眉頭，語氣不是很確定，「兩位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慕從容眨眨眼睛，「大人指的是？」

　「張丙會不會是個替罪羊，」孔仲謀道，「本來覺得是樁懸案，極有可能是厲鬼索命，但張丙莫名其妙的瘋了，太巧了，這反而讓我感覺整件事沒那麼簡單……」

　慕從容低聲低估，看來這縣太爺也不怎麼無藥可救嘛。

　果然在張丙家裡搜到一具男屍，官差湊近一看，可不正是王二？

　王二是被人一刀致命，左手小指不知所蹤，又在屋內搜尋半天，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凶器。當即就把瘋了的張丙押入大牢。

　「恭喜，」慕從容笑道，「李捕快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了，」李憫連連擺手，「你們都把我抬得太高，李某哪有這本事？」

　「我是來跟李大哥告辭的。」慕從容道。

　「這麼快？」李憫一愣，接著道，「也是，你和楚公子一路順風。」

　慕從容笑著糾正，「我們不是一路的。」

　「你們不是——？」

　「你認為我們是一對？」慕從容反問。

　李憫笑了笑，默認，這麼多天，誰不以為兩人是一對？

　「我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家哪能看上我？」慕從容自嘲一樣揮了揮自己的手，慕小王爺可是真正意義上的金枝玉葉，一點活可沒幹過，再說，皇宮裡的人都極為騷包，手腳保養的極好，慕從容這手愣是看上去比女人的還嫩，「唉，特地過來跟李大哥告辭一聲。」

　直到慕從容走，李憫臉色一變。

　慕從容那邊，兩人收拾著包袱，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慕從容忍不住開了口，「喂，從此江湖不再見了！」

　楚傾不理人。

　「不許鬧脾氣，」慕從容扔下包袱，走到人面前，壓低聲音，「我不會有事。」

　「嗯。」楚傾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不捨得？」慕從容狡黠一笑。

　楚傾抬手按了按人的頭，終究沒使勁，口氣裡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你活該。」

　「對啊，誰讓慕小王爺我天生麗質，看我的手多好看，不光手，本王全身所有部位，哪個單拎出來不是個中翹楚？我感覺魚會上鉤。」

　「你感覺？」楚傾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眯起眼睛。

　「對啊，你沒看到，他當時眼神都變了。」慕從容嘖嘖搖頭。

　楚傾咬牙，「被別人覬覦很驕傲？」楚傾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生氣，夾雜著淡淡不爽，胸口還有點悶。

　慕從容得意洋洋，「為民除害我很驕傲。」

　「蠢死了！」楚傾罵道

　「尊貴的楚氏，」慕從容拍拍人，語重心長道，「你怎麼可以出言不遜呢？」

　「你可以吧。」楚傾漫不經心道。

　「你懷疑我？」慕從容有點炸毛。

　「誰知道？」楚傾道，「我可沒把握你不會壞事。」

　慕從容：「……我要孤身犯險了你還傷害我！」

　「你這麼膽小，我不在……，」楚傾支支吾吾，眼睛也不敢看向人，「誰知道你會幹什麼蠢事。」

　慕從容滿臉受傷。

　「阿寶借你用，」楚傾一臉嫌棄地把阿寶丟給人，「這笨劍和你真是一對，你們兩個有空一起私奔，我准了。」

　「你這是在，」慕從容忍了忍，不敢相信地開口道，「擔心我？

　楚傾撇撇嘴，「開什麼玩笑？」

　慕從容：「……」你就嘴硬不承認，哪天等我變心了你哭去吧！

　「不能我去當誘餌？」楚傾皺眉。

　慕從容有點感動。

　只聽楚傾接著道，「你這麼蠢膽小怕事無毅力沒氣質——」

　慕從容黑臉，「滾你媽的，這關氣質什麼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楚傾好脾氣地原諒了人的髒話。

　「什麼人之將死！」慕從容吼道，「我是不會如你所願的！」

　楚傾道，「他要是不上鉤呢？」

　慕從容挑起人下巴，中指抵在人下巴上，那隻手剛好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光潔白皙，無論觸感還是視覺效果，都特別誘人，「你覺得他會不上鉤？」

　楚傾眸色一深。

　「而且，」慕從容怒吼，「老子擺明了請他分屍，他憑什麼不上鉤！？」

　楚傾移開自己的下巴淡淡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救你。」

　慕從容握拳，「你他媽的這種情況不應該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嗎？」

　楚傾癱著臉，「我不說謊。」

　慕從容：「……」甜言蜜語都不會的人一定會孤獨終老！哪怕你是我大腿！善意的謊言都不懂的人一定不會得到世界的認可！

　楚傾繼續叮囑道，「記得被嚇到時千萬別往那個分屍怪懷裡撲。」

　慕從容：「……」我有那麼蠢？

　「剁手時不要大喊大叫，請注意形象，畢竟你在無覓山莊呆過幾天，而且——」

　慕從容忍無可忍地打斷人，「話說楚公子怎麼變得這麼闊囉嗦嗦，拖泥帶水！！」

　楚傾不理會人，接著上面的話繼續，「而且萬一你篡位成功，雖然這沒可能，到時候你代表的可是江山。」

　江山什麼的，抄慕從良的家什麼的，把楚傾納入後宮什麼的……，太誘人了有沒有！慕從容被人說的心癢癢，突然不想去當誘餌了，乖乖躲在楚傾懷裡多好。

　楚傾推開人，「保重。」

　「不嘛不嘛，」慕從容黏在人身上，「大腿你不是捨不得我嘛，我聽你的話，我不當誘餌了，這麼拉風的事你去做吧好不好？特別符合上仙你悲天憫人的氣質！」

　楚傾不為所動，不過仍乖乖由人抱著自己，自顧自道，「那我就一個人回去了，運氣好的話你還有幾截完好的肢體，到時候我會帶上你被分解的身體，去向慕從良邀賞——」

　「不行！」慕從容毫不猶豫地打斷，然後慕從良一高興，就把自己的楚美人納入後宮，夜夜笙歌，從此君王不早朝，楚傾這麼個冰清玉潔的嫡仙兒憑什麼跟梅修那個妖豔賤貨姐妹相稱，不行不行，自己死不瞑目。

　慕從容自動腦補完畫面握緊手裡的劍，身後戰火燃起，「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楚傾滿意地摸摸人的頭。

　第二日，兩人果然分道揚鑣。

　慕從容滿臉歡快，掄著劍，「倉皇，倉皇陪我玩一會兒～」

　倉皇圍著人轉了一圈。

　慕從容越開心了，「你說我明明要一身犯險了，怎麼還那麼開心？」

　倉皇贊同地點點頭。

　「大概是潛意識裡覺得大腿會保護我的，」慕從容彈彈劍鞘，清清嗓子，嚴肅道，「以後楚傾叫你阿寶你可千萬不要答應，那名字太掉價，畢竟你可跟過我～」

　倉皇點點頭。

　「楚傾那個沒良心的——」

　「你說什麼？」

　慕從容被嚇了一跳，剛才似乎聽到了楚傾的聲音，警告的語氣，倉皇也感覺到了，嚇得抖了抖。往四週一看，沒半個人影。

　慕從容試探地叫道，「楚冰塊？」

　頓了一下繼續道，「楚美人？大腿？傾傾？你在哪？你幹嘛一直跟著我們？」

　「我沒有。」楚傾的聲音響起。

　「你有！」慕從容篤定道，「你這人最口是心非了，比如——」

　慕從容清清嗓子，模仿楚傾道，一本正經道，「我對你沒有反應，我沒有不放心你，我沒有跟著你……」

　一本正經的語氣還真像。

　楚傾聞言就黑了臉。

　「話說分屍狂怎麼還不來呢？」行至破廟裡頭，慕從容一屁股坐下，「哎，你在哪裡？方不方便見個面、親個小嘴、拉拉小手？」話音剛落，倉皇便橫在人脖子上。

　慕從容傷心道，「倉皇。」

　倉皇：「……」不關我事，有人在控制我。

　慕從容只好被迫閉嘴，安靜了好一會兒，外頭的天色開始暗沉，腳步聲越來越近，慕從容悄悄閉上眼睛。

　感覺到那人走到身邊，慕從容朦朦朧朧睜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後鬆了口氣，「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