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苗雨陽的敏感
葉老爺子的突然辭世使得楊悅晨推遲了啟程去L省的時間,等他跟齊天動身都已經是十一了。
正趕上國慶長假,什麼票都難買,楊悅晨索性開車上了路,結果弄得跟他和齊天像是趁著假期自駕遊一樣。
“累了吧?累了就換我。”車窗開著,楊悅晨手搭在車窗上,指尖夾著一根煙,略帶慵懶地說了一句。
“沒事,這才幾個小時啊!”齊天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說得極為輕鬆。
“年輕就是好啊,我現在開兩個小時就腰疼。”楊悅晨扭頭過來看了齊天一眼,可能是他這邊車窗開得大,齊天額頭的碎發被吹動,被斜陽的餘暉鍍上了層淺淺的金色,襯著他的側臉,讓鼻樑看起來更加挺直,顯得有些耀眼。其實只是不經意地扭頭去看了一眼,但轉過來後又很刻意地轉了回去,這次卻是為看而看。
感受到楊悅晨的目光,齊天扭頭快速地瞥了一眼,隨即又轉過去注意路面情況了。
“怎麼了?不是現在就覺得自己老了吧?”
“有你比著,不想承認老也不行啊!”可能真是最近跟齊天在一起的機會比較多的緣故,總是能夠讓他回憶起跟正東在一起的這個年紀,這讓恍惚產生了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有一點羡慕,也有一點嫉妒。如果早生十年,如果當年遇到的不是正東而是齊天,那麼他想也許他會願意為了對方,放棄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生活的念頭。拋開感情不談,齊天就是你跟他在一起會覺得踏實、不用提防的那類人,如果問他齊天到底好在哪裡的話,他可能也只能夠說出對方性格招人喜歡。不過性格決定命運,大概正東永遠不會明白這點。
完全沒有注意到楊悅晨的走神,齊天壞笑著往人家腿間掃了一眼,打趣道:“男人可不能說自己不行啊楊哥!”
其實齊天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句笑話逗楊悅晨暫時忘了那一堆煩心事。可楊悅晨突然轉了頭盯著他的側臉,沒有去接這句話,使得這話一下子突兀地停在那裡,讓齊天覺得說錯了什麼似的,不尷不尬地住了口。
暗揣自己是不是把玩笑開過頭了,正好手機響,替他解了圍。
把耳機戴上,不耽誤雙手開車,齊天接通了電話,苗雨陽的聲音就鑽進了耳朵裡。
自從他跟楊悅晨開車上路了以後,苗雨陽知道他這是第一次開這麼遠的長途,而且不是開自己的車,怕他不順手什麼的,關心的電話明顯多了。大多都是囑咐他慢點開,別疲勞駕駛什麼的。雖然明知道如果他正在開車,自己打電話反而可能會造成對方的負擔,不過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齊天是個不會說肉麻話的人,只會在電話結尾的時候,跟對方彙報公里倒計數,說自己還有多長時間可以見到他。
可能齊天自己都沒有發現,跟苗雨陽通話的時候,他始終用一種堪稱溫柔的表情在講話,而且始終語帶笑意,露出兩排閃亮的雪白牙齒,笑得讓人從心裡覺得幸福。
楊悅晨慢慢把目光從齊天幸福的笑臉上移開,轉向車窗外,看斜陽漸漸接近地平線,光線越發地暗淡,讓他突然有了種行將行將就木的滄桑感。
升起車窗,阻住了那視線裡的蒼涼,也阻隔了太陽下山後漸低的溫度。楊悅晨不經意的目光落在了齊天挽起了衣袖露出的結實小臂上,突然生出了一種想去捏一下的渴望,重新感受一下年輕生命的力量。
齊天手臂被楊悅晨摸上的時候多少有點詫異,隨即他聽到楊悅晨問他冷不冷,要不要加件外套。本來還以為楊悅晨因為他那句笑話生氣了呢,現在聽對方這麼說,他安下心來。
“還成,我耐寒不耐熱。”
“前面出口下高速吧,我們今晚在這附近找個地兒休息一下,都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這麼早?”齊天是巴不得早一分鐘去L省辦完了事,他好能早以一分鐘見到苗雨陽。雖然苗雨陽也囑咐他別開夜車什麼的,但這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呢,這就準備休息了?
“再走指不定到下個城鎮有多遠,十一到處都人滿為患,太晚了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得縮車裡過夜了。”似乎很無意地拍了下齊天的大腿,楊悅晨說得也算合乎情理:“再年輕不好好休息,連軸轉地開身體也受不了啊!”
十一果然到處人滿為患,加之是這個小鎮有一個比較知名地旅遊景點,齊天開著車下了高速,在鎮上轉了三圈,也沒找到一家有兩個空房間的賓館旅店。
無可奈何地又轉回了第一家還有一個豪華套間的旅店,說是豪華套間,其實也未見得豪華到哪裡去,畢竟沒星沒級的,不過就是房間大了點而已,價格上翻了倍倒是真的。
齊天跟著楊悅晨進了房間,發現臥室裡只有一張大床,就立刻有了點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楊哥,我在車裡將就一宿就得了,你在這睡吧。”
楊悅晨自然是不同意,拉著他說先去找地方吃飯。這吃飯的地方比住宿的地方好找點有限,兩個人轉了一圈吃完回來都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一回到房間,楊悅晨就先脫了衣服去洗澡,齊天自己坐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他研究這沙發也不錯,楊悅晨估計肯定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去車上湊合,實在不行他就睡沙發了。
結果他等楊悅晨圍著浴巾出來把這話一說,對方卻說什麼也不同意。
“說好食宿油錢過路費什麼的均攤,結果我睡床你睡沙發,這不是當哥哥的欺負小兄弟麼?”楊悅晨自自然然地在旁邊坐下,探身從齊天身上越過,夠到齊天隨手扔到那邊的煙盒,摸出了裡面的一根煙點上:“你要是實在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你就去裡面睡床,我睡沙發。”
看楊悅晨又想越過自己去拿煙灰缸的時候,齊天趕忙代勞。楊悅晨的身材是健身房裡練出來的,胸肌腹肌要哪有哪,這樣半裸著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實在有點要命。齊天茹素十九年,好得又是這一口,讓他當完全無感,這太強人所難了。
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齊天藉口去洗澡就從沙發上蹦起來躥進了浴室。楊悅晨聽著關門的那哐當一聲,意味深長地挑著唇角淺笑了一下,繼而深吸了一口煙。
一根煙沒有吸完,齊天跟煙盒扔在一起的手機響了。
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那個齊天一接電話就掛在嘴上的“雨陽哥”,楊悅晨把玩著手機,聽著那鈴聲自己斷掉。
翻看了手機裡的相冊,苗雨陽自床上醒來裸著穿衣服的照片映入眼簾,這讓楊悅晨想到了齊天接對方電話時那種幸福的笑。
是不是真的那麼幸福,那麼無懈可擊呢?性格中大概的確有些很怪異地挑戰因數,或者說是破壞因數,楊悅晨突然想試一試。
所以當齊天的手機再度響起時,他果斷地按下了接聽鍵。一邊在電話裡告訴苗雨陽齊天在洗澡,一邊表示自己這就把電話給他送進去。剛剛他洗澡的時候已經發現浴室的門鎖有問題,是鎖不上的。
楊悅晨突然毫無徵兆的推門進來,齊天著實吃了一驚,他全身除了水珠沒有一點用於蔽體的東西,頓時覺得擋也尷尬不擋也尷尬。
“你朋友的電話,打了兩次,我怕有什麼急事,就幫你送進來了。”楊悅晨倒是表現的很自然,視線好似不經意地掃過齊天身體,就把手機遞了上去。
“哦。”
慌手慌腳地關了水,齊天甩了下手就要接手機,楊悅晨卻把手機又收了回來。
“手上都是水,先擦一下。”楊悅晨說著轉身幫忙去拿搭在旁邊的毛巾,結果一個失手把毛巾跟浴巾全給掉地上弄濕了:“你看我這忙幫的,倒添亂了。”
苗雨陽好不容易等到跟齊天通上話,心裡已經畫了百八十個問號了。齊天忙把發生的小插曲如實做了彙報,他正解釋到一半,楊悅晨就把叫服務生又送來的一套毛巾給他拿進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已經熟到可以相互參觀對方洗澡的地步了。”苗雨陽的口氣不是很好。
“你說什麼呢雨陽哥,這不是門壞了沒法兒鎖麼?再說都是大男人,又不是古代的小腳女人,被陌生男人看一眼就得嫁他了。”
“你就繼續這麼沒心沒肺吧!”苗雨陽本來是想賭氣掛電話的,可轉念一想這要掛了,就剛好給了別人可乘之機,立刻又打消了念頭。旁敲側擊的跟齊天打聽清楚他們兩個人到L省就分別去辦自己的事,而後齊天獨自來B市找自己,苗雨陽算計了一下假期,編出了一個身體不舒服的謊話。
“不知道,可能是闌尾炎,我打算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或許要做個小手術。”對著網上慢性闌尾炎的症狀,苗雨陽跟齊天描述他現在的痛感。
“你怎麼不早說呢!”齊天一聽就急了,胡亂裹了裹浴巾就到臥室找到了他包,抽出裡面的地圖鋪在床上仔細看了下:“我先去看你,明早兒讓楊哥把我送到Q市的大巴站,估計坐上大巴有三四個小時就能到B市,頂多明天中午趕到你樓下。”
“你不用過來,到長途站下車原地等我就行,我去接你。”目的達到,苗雨陽一點都不推辭齊天放下正事先來看他。
“你不舒服就別亂跑了,我鼻子底下有張嘴呢,不用你接,丟不了。”
苗雨陽那邊竊笑,他倒是不是怕齊天丟了,而是反正他的計畫也還要坐大巴,沒必要再多折騰一趟就對了。
他們在電話裡算計明天的安排,對此毫不知情的楊悅晨也剛掛了正東打給他的電話。自從正東醒過來以後,他一直是採取只負責醫藥費但絕不探病見面的辦法,用此行動表明對對方只有道義上的照顧,不再有個人感情在裡面。
正東歇斯底里地喊不會再有人這麼賤這麼死心塌地愛著他時,他忽而想到了一個有點遠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他也怎麼歇斯底里地愛上了一個人,假設這個人是齊天的話,那齊天會願意在下面麼?他自己可是一直做top的,不過如果對方也堅持只做top……其實從技術層面上講,他有信心讓對方在下面也絕對可以爽到。但若對方堅持,且這個物件就是齊天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