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兩個人首次翻滾
比腦袋真被門夾了還鬱悶的齊天靠在他停在社區外的二手小皮卡上給自己點著了一根煙。
輕輕吸上一口,煙霧在肺裡滾動了一圈,齊天微微仰頭,對著夜空吐出條筆直的煙線。一輛車打從眼前快速駛過,帶起的風亂了那口煙,一下子被吹散了。
叼著煙下意識地追著車屁股望過去,車子刹車燈亮起,在社區正門口停了下來。
沒有什麼目的性的看著那輛車,齊天腦中想得還是雨曦那種暗示自己應該吃藥的眼神。喜歡男人這種事情,他沒指望周圍的人都能理解,可還是希望雨曦不要太排斥。這不光是他重視跟雨曦這麼多年的友情,也是希望她哥有一天需要向家裡坦白性向這種事的時候,至少她這個當妹妹可以理解一點。
社區門口的那輛車停了快兩分鐘了也沒有人下來,齊天手裡這根煙吸完後,就打算也回家了。把煙蒂丟在地上用腳撚滅,轉身剛要掏鑰匙開車門的功夫,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一個男人從副駕駛位上下來,緊接著駕駛位這邊的車門也開了。司機下車追了過去,攬著先下車那人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只是從齊天這個角度看過去,很像司機在親那人的臉。
無聲地笑了一下,齊天有種遇見同類的感覺。其實只是因為這個社會對他們這類人沒有足夠包容的緣故,所以很多人不敢把自己真實的性向坦白出來吧?夜幕降臨後,被隱藏起來的東西暴露出來就不難發現,同志的數量其實也很可觀。
那倆人說完話,前面那車的司機走回車邊,剛要鑽回車裡,突然視線又越過車頂叫住了前面要往社區裡走的人。
“雨陽,後天用不用我送你們兄妹?”
齊天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個名字吸引過去了,及至苗雨陽跟司機說不用麻煩、路上小心之類的客套話他都沒聽見。
上次見苗雨陽是過年的時候了吧?自家的反季節草莓下來了,他爸爸讓給老鄰居們都送點嘗嘗鮮。他送到苗家的時候苗家正有親戚來拜年,亂轟轟的一大家子人,結果他跟苗雨陽就來得及說了一句“謝謝你”和“不客氣”。
齊天的皮卡停得離社區門口稍微有點距離,他這麼一愣神思索那車剛停下後沒人下車的可疑兩分鐘裡車上的人可能做了些什麼的時候,那輛車已經掉頭開走了。
一想像八成是口水交換過程的那種畫面,齊天頓時妒火攻心,拔腿就向苗雨陽的方向追來。
電梯是停運了的,苗雨陽回家也只能爬樓梯。齊天剛走過一遍送雨曦,這次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他追到樓梯間的時候,仰頭往上看了一眼,樓道燈已經亮到了三層,明顯他還得再加把勁兒。
淩晨三點半,空無一人的樓梯間突然響起了什麼人尾隨自己的腳步聲,苗雨陽饒是個大男人也有點頭皮發緊。身為男人被劫色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因為口袋裡正巧裝了剛送他回家的那哥們拜託他帶去B市給女朋友的鑽石吊墜,他現在的確怕被劫財。
不由得加快腳步,哪知道他越快,後面追得就越快,最後苗雨陽一步兩三級臺階的往上躥,結果還是在五樓和六樓之間的拐彎處被拉住了後衣襟。
條件反射地猛回身去推後面的人,待半轉過身子看到是齊天的時候收力已經晚了,又忙轉推為拉。結果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係,他反倒跌到了齊天身上。
齊天站立不穩,身子後傾,倒下的時候還被撲下來的苗雨陽用額頭撞到了門牙。敢情影視作品中那些摔跤都會摔出激情來情節都是騙人的,這兩個人以毫不唯美的姿態嘰裡咕嚕地滾了半層樓梯才停住。
先都關心了一下對方有沒有把哪摔骨折了,確定都沒有後才各自鬆了一口氣。
雖然都只是皮外傷,可也著實摔得夠嗆。齜牙咧嘴的兩個人疊著羅漢摔在一起,半天誰也沒爬起來。
“你大半夜的在這幹嘛呢?”努力從齊天身上翻下來,苗雨陽沒力氣起來,就那樣平躺在了地面上,沒注意自己枕在了齊天攤開伸長的胳膊上。
幻想跟苗雨陽滾床單幻想了好幾年了,結果沒想到他們倆的首次翻滾,滾得竟然不是床單而是樓梯。齊天一直當肉墊被壓在底下,更給摔了個七葷八素,把個捉姦的心情都給摔沒了。
被臺階硌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著,齊天哼哼了兩聲,面目扭曲地開口:“我幾個小時之前滿十九歲了。”
“嗯?”苗雨陽一時沒有會意,他幾年前在齊天初次告白時敷衍的那句話自己早給忘記了:“那祝你生日快樂。”
“就這些?”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忽悠了三年多,齊天疼痛放兩邊,怒字擺中間,半撐起身體把頭探到了苗雨陽的臉部正上方,刻意加重語氣強調道:“我成年很久了!”
苗雨陽正閉著眼睛揉額角,覺得有人擋住了光線,眼前多了片陰影才抬了抬眼皮。
“那你還不做點大人的事?半夜三更不好好在家裡睡覺,跑這來玩什麼跟蹤?”哪有大人還玩這種小孩子嚇唬人的惡作劇?
“你是不是把我們之間的事都給忘了?”
苗雨陽沒全忘,他至少還記得齊天跟自己告白過。不過奇了怪了,他腦門上又沒貼著自己是同志的標誌,卻總是那麼“招蜂引蝶”,每年都會有一兩個人追著他示愛。拒絕的多了,心態上也就有點麻木了。坦白說戀愛這種事,他這輩子是不想了。之所以格外重視妹妹,就是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讓父母失望,他也只能期許,苗家還有雨曦那樣一個優秀孩子的存在,可以讓父母心裡稍微好過一點。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這種事,他完全可以相像得出在父母生活的這個環境裡會引起多麼大的轟動,他永遠不想父母因為辛辛苦苦養育了他這個兒子反而要被人嘲笑,所以寧可永遠一個人過。如今這個盛產大齡剩男剩女的時代,他只要永遠單身下去,相信性向的秘密也可以永遠的隱藏下去。雖然父母可能到時候也會催他相親結婚什麼的,不過能夠讓辛勞了一輩子的爸媽一直都還抱有希望,總好過讓她們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是同性戀而徹底絕望吧?
“果然是忘了啊?”見苗雨陽沒有說話,齊天當真覺得自己被耍了,不過沒關係,他不介意再多告白個十遍八遍的:“苗雨陽,我喜——”
嘴被苗雨陽一把給捂住了,樓道裡的聲控燈被他這一嗓子震得上下各亮出去三層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在他耳邊小聲又急切地表示知道了,苗雨陽給嚇出了一身白毛汗。“今天太晚了,我們改天再談這個問題好不好?”
明顯又是苗氏敷衍法,苗雨陽慣用的手段了。只是這一次,齊天不上當了。
“你三十號就又要走了,改天是哪天?”現在可已經是二十九號的淩晨了。
“天亮,天亮我再給你打電話,你先起來。”樓道裡都是監控探頭的,雖說監控室裡的保安未必那麼敬業的二十四小時盯著看,但苗雨陽可不想再呆下去冒這個險。
“那何必天亮?現在我就有空!”
苗雨陽覺得自己比遇到真劫匪還倒楣,遇到真劫匪他還能喊兩聲呼個救,而遇到齊天,他得想方設法堵對方的嘴不讓他喊。
就這樣,齊天送回了苗小妹,擄走了苗大哥。
“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看著不像那個葉什麼的?”開上車,齊天才想起了被那一跤給摔得差點遺忘了的司機,忙審問了起來。問是問,手腳也沒閑著,一腳油門,車燈刺穿夜色,小皮卡載著苗雨陽就沖向他心中的目的地——楓林晚快捷酒店。
“人才啊,還學會盯梢了……”苗雨陽這句話的語氣既不是吃驚也不是憤慨,非要形容的話,大抵只能算是無奈的吐槽了。
今晚他也去跟幾個老同學聚會了,送他回來的那哥們快下車了才想起來要拜託他把一個幫女朋友的修好的鑽石吊墜帶去B市交給他女友,這才在下車前耽誤了兩分鐘。
“雨陽哥。”齊天突然轉頭特認真地看了眼苗雨陽:“你到底有多少相好的啊?”
齊天的本意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情敵,可出口的話怎麼聽都變了味兒。饒是苗雨陽已經數次領教過了他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也還是沒法適應。
“齊——天——”苗雨陽納悶為什麼每次齊天一開口就總有種噎得他上不來氣的感覺?
“我就是喜歡你,沒別的。三年前你嫌我小,現在我也成年了,該幹的都能幹了,你就答應跟我好不成麼?我保證玩命對你好,洗衣服擦地板什麼的我都可以學,你什麼都不用幹……”
除了那句“該幹的都能幹了”比較有歧義,這番二次告白的話還真是樸實得過了頭。苗雨陽聽過不少閃閃發光的華麗告白,還真沒聽過這種生活氣息這麼濃重的。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讓他突然有一點動容,以至於回味那話的時候沒發現齊天已經把他帶進了快捷酒店的大床房。
經濟型的快捷酒店性價比比較高,齊天曾招待過兩個臨市來拉葡萄的水果販子在這裡住宿,是以對這家酒店較為熟悉。
一指浴室,齊天說得自然:“你先去洗一下吧雨陽哥,我下去買點東西。”
“買點東西?”苗雨陽回過神兒來一把拉住了齊天的胳膊:“這麼晚了你去哪買東西?”而且把自己帶酒店了來幹嘛?該不是剛才說那麼多話,只有那句“該幹的都能幹了”才是重點吧?
“就樓下啊,旁邊那個藥店。”齊天想得可沒那麼複雜。
“不准去!”事實證明兩個人中苗雨陽才是思想不純潔的那個,說到藥,他第一時間想到竟然是那種藍色的小藥丸。
“你害怕啊?”以為苗雨陽一個在房間裡會害怕,齊天忙安慰:“我馬上就回來,頂多五分鐘。”幸虧齊天不會讀心術,不然要知道才剛滿十九就被誤會要靠那種東西才能一展雄風,他非鬱悶出內傷吐血不可。
便民藥店有二十四小時的營業視窗,齊天選擇這來這裡就是沖著這有藥店方便才來的,卻不知道苗雨陽把他那句“你害怕”的意思弄了個滿擰。
“你說得喜歡就是為了這個?”那叫什麼喜歡?分明就是想要**好不好?而且看齊天的態度好像還不像是只想要一夜,說白了就是想找個長期炮友!苗雨陽一下子被這種認知給刺激到了,對齊天本來也不算太高的好感度驟然降成了負值。
“為了哪個?”齊天一頭霧水,抬手拉起了苗雨陽的胳膊指了指他胳膊肘滾樓梯擦傷的地方:“你這不是破了麼?我去買點藥油回來幫你擦一下。”
齊天心底無私,說得極其自然。
愕然地張了張口,苗雨陽沒發出聲音來,倒是臉騰地一下紅了。突然有了種無地自容的感覺,絕對是做錯事後的慚愧心情。
可惜齊天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過山車似地急劇翻滾的情緒變化,他就覺得苗雨陽臉突然紅的誘人。
怎麼辦?手心有點冒汗,齊天盯著苗雨陽因為羞愧而不自然地舔唇動作吞了下口水,他發現自己又想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