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0月15日下午

　通訊室內，程宰看到兩人趕來，一臉苦相地對他們招手。

　張華少將和馬翔中校也都在通訊室，他們正在低聲爭吵著什麼，馬翔中校把軍帽都摔在了桌子上。

　通訊室還有其他通訊兵，大家鴉雀無聲，臉色看起來也都十分糟糕。

　程宰對兩人做口型，他剛才可是藉口上廁所在洗手間裡聯繫的兩人。

　蕭末沒驚動最前面兩人，和雪裡紅一起悄悄走到程宰的工作臺前。通訊室算是他們常來的地方，看守大兵在問過程宰後就把人放了進來。

　「蕭哥，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多事？簡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宰壓低聲音訴苦。

　「正常。」蕭末笑笑，「你沒聽過壞事是會互相吸引的嗎？一群人窩在地底下，天天釋放黑暗能量，和黑暗能量同性質的倒楣事件不就大量被吸引過來了？」

　「蕭哥，你這時候還跟我開玩笑！」程宰小聲叫。

　「沒開玩笑，真的。和外界聯繫的通訊台是這座？」

　「對。蕭哥，你會修理衛星通訊器材？」

　「會一點，你排查過了嗎？是軟件問題還是硬體？」

　「應該是硬體，我懷疑要麼是接收器出問題，要麼就是線路。」程宰自己也會修理，但只限於簡單的維修。

　蕭末手放到通訊臺上，特別正經臉地說︰「所以啊，人遇到壞事絕不能一味沉浸在負面情緒中，一定要想法讓自己振作、積極起來。這就好像你去打網球，不小心被網球砸中，你覺得很疼，但如果光想著疼、想著要放棄不打，你只會被打中更多次。然後你會越來越狼狽，如果你是和情人或者上級或者合作夥伴出來打球，別人看你這樣九成九不會同情你，只會嘲笑你，而你原本想要辦成的事可能也因此辦不成了。看，壞事累加！」

　「呃，有道理。」

　「但如果你集中精神去接球，那就算你技術再糟也會一點點進步，甚至還能反擊回去。別人看到你這麼努力，也會覺得你很帥氣，一旦給別人留下好印象，那你想要辦的事情也已經成功一半。說不定你那天還會因此遇到真命天女，從此就只羨鴛鴦不羨仙。」

　程宰苦中作樂，「蕭哥，這個心靈雞湯不錯，我喝了。」

　蕭末心想，我哪是在給你燉雞湯，我是在喂自己！

　還知道開導自己，不錯。雪裡紅對蕭末狀態還算滿意，他雖然決定要保護這個人，但如果蕭末自己都放棄了，他努力起來也沒什麼勁不是？

　張少將這時也注意到他們了，和馬中校一起往這邊走來。

　「你們怎麼來了？病毒攜帶者已經排查完了嗎？」張少將問。

　蕭末這時已經在腦中構出三維圖，暫時無法分神回答。

　雪裡紅對他們做了個保持安靜的動作。

　張少將和馬中校也看出蕭末似在檢查通訊操作臺，不過對方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馬中校忍不住好奇，直接把程宰拎到一邊，逼問他是怎麼回事。

　程宰告訴馬翔說蕭末會維修通信器材。馬翔一臉驚訝，他也以為蕭末是醫生來著。

　「線路排查了嗎？」蕭末睜眼抬頭找程宰。

　程宰蹦過來，「正準備去，外面看不到，只能先查基地裡的。」

　「通訊台沒問題，應該是哪裡的線路損壞了，我跟你一起去。」蕭末轉頭跟雪裡紅要了一枚能源晶揣進口袋。

　「小蕭，有把握嗎？」張少將問。

　蕭末，「我也不確定能不能修，就是幫著一起看看。」

　「這樣就很好！我現在明白仇將軍為什麼不肯放人了？有技術還有特別能力，如果你是我基地的人，我也不會放，多少物資都不放！」

　蕭末給他誇得臉皮發熱，「我還不確定……」

　「我們華夏人什麼都好，就是不該謙虛的時候還拼命謙虛。不管成不成，小蕭，你對我們基地做的貢獻，我張華絕不會讓你們白忙。糧食和武器不能多給你們，但合金顆粒我們還有一些庫存，上次你們幫忙解決鮑越智的事，還有這次幫忙排查病毒攜帶者，我們按理都應該給你們酬勞，這樣，等會兒你和小程回來，一並發給你們！我先去查查庫存。」張少將說著，自己先笑出來。轉臉又喊馬翔︰「老馬，你過來，我們再談談。」

　張少將語速快，等他決定好，已經沒有蕭末插話的餘地。

　大概有外人在，馬翔的怒火也收了起來，過去和張少將繼續談人手如何安排的事情。

　蕭末心想不拿白不拿，也就沒出言拒絕。

　「張少將，你們想找到變異鼠從哪裡進來，又是在哪片地區出沒，以及進來了多少只，對嗎？」雪裡紅突然開口。

　張少將和馬中校一起看向他。

　蕭末和程宰也是。

　雪裡紅道；「發布任務吧，任務獎勵豐厚點。」

　張少將一拍腦門，「對！我怎麼沒想起來，我們可以發布任務讓基地裡的人一起來找變異鼠行蹤。」

　馬中校也笑得尷尬，「是我沒想到，剛才接二連三聽到幾個不好消息都被震懵了。」

　張少將拍拍馬翔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末和程宰出去排查線路，當時通訊室的人都對恢復對外通訊一事都已不抱希望，他們以為蕭末只是普通的技術維修工。

　張少將和馬中校也是這麼認為，張少將下了禁口令，明令所有人不準把通訊斷絕的事傳出去。

　隨後，兩名基地最大頭腦開始召集相應管理者，商量如何把挖地道的速度加快。

　如今基地和外界通訊斷絕，糟糕的是內部偏在此時出現活死人病毒攜帶者，更雪上加霜的是變異鼠也溜了進來，三種最糟糕的情況齊齊發生，他們已經不能再按照原來的速度，力求安全地挖通地道。

　現在怎麼用最快的速度出去才是最重要！

　排查線路很麻煩，你得對一個個節點做分別測試。

　程宰帶著兩人通過管道爬到最遠一個節點。

　值得慶幸的是，最遠的節點顯示還有信號。

　程宰當時就興奮地大叫一聲，不過很快他又變成苦瓜臉。就算壞掉的線路是在基地內部，但想要找出到底是哪段線路出了問題，仍舊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先找再說。」蕭末示意去下一個節點。

　「希望不是壞在牆裡面，否則我們還得拆牆。」雪裡紅不住向各路神佛祈禱。

　「有線路分佈圖嗎？拿來，我們分頭檢查測試，這樣也快一點。」

　「有，我出來前列印了。」程宰把線路分佈圖分出一份。

　三人就此分開，約好有事就對講機聯絡。

　蕭末低頭查看管道圖，這裡因為有宇材研，管道都是最高規格，用線和分佈都非常標準。

　這也大大方便了維修人員進入管道維修。

　這些管道也有通氣的作用，唯一不好就是管理不善容易進蟲子，有些常年不打掃不維修的線路管道裡面甚至會有死貓死狗蝙蝠等生物垃圾。

　「我們先從後樓的管道排查看看？」蕭末提議。

　雪裡紅示意他等一會兒。

　「你幹嘛呢？」蕭末好奇地看他蹲下身，在牆縫邊尋找著什麼。

　雪裡紅抬頭看他，表情有點古怪，「我原來並不相信雙修一說，但事實告訴我，也許在雙方心甘情願下的精華交換真的能起到某種特殊作用。」

　「哈？」蕭末樂，「小紅，你這是打算從武俠發展到仙俠了嗎？」

　「上次我們交配你沒有發現嗎？過程中，我以為我會消耗很多，結果我發現你竟然一直在無意識地修復我的狀態，而我的精華則在彌補你的消耗，換言之我們一直在互相彌補，你看這是不是很像雙修？」

　蕭末愣了愣，隨即臉蛋爆紅。

　「今晚我們必須再做一次，我需要求證。」雪裡紅嚴肅道。

　蕭末想拒絕，可青年卻用「你拒絕我，就是謀殺我」的眼神看著他，讓他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青年還繼續道︰「雙修的說法不是仙俠才有，自古華夏就有房中術和雙修一說，古傳彭祖之所以能活八百歲，就是因為他精通房中術也就是雙修之法。而醫學中也有做愛過程也是營養互補過程的說法，最顯著的效果就是可以平衡人體內分泌，而單人那啥就比較傷身。」

　蕭末︰「……咳，你剛才說那啥起到某種特殊作用？」

　「嗯。」雪裡紅總算言歸正傳，「你等會兒，我也才發現沒多久，需要練習。」

　「哦。」蕭末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靠在牆上等他。

　雪裡紅伸出手掌，食指和拇指對搓。

　淡淡的特殊荷爾蒙氣味散發到空氣中，味道非常淡，就靠在青年身邊的蕭末什麼都沒聞到，他只是好奇地盯著青年的動作。

　「垃圾！」系統突然在蕭末腦中迸出這麼一句話。

　蕭末搓搓眉頭，系統大概是發現什麼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收他嗎？我可以按照回收同級別飼養者的代價來給予你能源晶獎勵。」

　「謝謝，陛下，我不打算回收我的夥伴。」蕭末在腦中用力答復。

　「你會後悔。」系統加重語調，「你一定會後悔。」

　蕭末當沒聽見，正好等待無事，他嘗試著引誘系統道︰「陛下，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完成任務後，或者你沒能完成任務，你的主人有可能會摧毀你？或者說格式化你？」

　系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就算我的主人摧毀我，你也有辦法修復我，而代價是幫助你、保護你、幫助你隱瞞你的信息，對嗎？」

　蕭末被說破心思也沒有打退堂鼓，而是索性承認道︰「對，你不覺得我們與其敵對，最後兩敗俱傷甚或俱亡，不如選擇合作共贏不是更好？」

　系統……又開始瘋狂自檢了。

　蕭末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系統答復，但對方不答復變相也是一種答復，蕭末對未來忽然又有了一些信心。

　就在這時，牆角處出現了兩人以外的生物。

　那是一隻小小的黑螞蟻。

　蕭末想到了之前在囚禁室外看到的那只小螞蟻，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原來那只，畢竟所有螞蟻在他眼中都是一樣，只有大小和顏色之分。

　黑螞蟻從牆縫裡爬出來，兩只觸須不住顫動，接著，它往雪裡紅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雪裡紅手指搓動速度加快，黑螞蟻一會兒繞圈，一會兒停頓，那動作猶猶豫豫、疑疑惑惑。

　蕭末直起身體，只這麼一會兒，雪裡紅的額頭竟然累出了汗珠。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香味彌散開來。

　蕭末覺得自己聞到，可仔細去嗅聞時又什麼都聞不到了。

　黑螞蟻在一次大的停頓後，突然不再繞圈，而是方向非常明確地爬到雪裡紅手邊。

　雪裡紅閉上了眼睛，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他的鬢角滾落。

　蕭末看著這樣的小紅，覺得自己似乎有一點眼花，他剛才看小紅的臉似乎有點開裂？不，不是開裂，是浮現了某種花紋？

　他的額頭兩邊也好像鼓起了兩個小包，似乎有什麼要從裡面頂出來。

　就在蕭末要靠近點更加仔細地觀察時，青年啪地睜開雙眼，從地上快速站起。

　「你這是想吻我？」青年斜眼看他。

　探身想要看個仔細的蕭末維持著上半身探出的姿勢，乾笑，「不是，我看你臉上好像……唔！」

　青年一把攬過他還沒有收回的上半身，低頭在他嘴唇上重重親了一下，「好了，剩下的晚上做。現在我們先幹活，老闆。」

　蕭末僵住。

　「不夠？那再來一下。」

　「吧唧！」

　蕭末捂著嘴巴跳了起來，「雪裡紅！你故意的是不是？」

　青年哈哈大笑。

　蕭末呆了，他從沒有看過青年這樣大笑過。

　噗通！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走吧，跟著這只螞蟻，它知道那些變異鼠是從哪裡鑽進來的。」

　「可我們不是去找變異鼠。」蕭末的腦袋已經快成漿糊了。

　「笨！好好的線路怎麼會突然損壞？當然是那些變異鼠啃斷的。找到那些變異鼠溜進基地的途徑，就能找到被破壞的通信線路。」

　蕭末跟在青年身後走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地輕聲叫出來︰「你能和螞蟻交流？這是你原本就有的能力，還是新出現的能力？」

　青年沒回答，只是轉頭對他神秘的一笑，招手示意他跟上。

　蕭末加快步伐趕上。啊，他想起來了，系統還在看著呢，雪裡紅就算想跟他說一些秘密，也要顧忌一下系統後面看戲的人。

　系統︰「警告！系統分析中……荷爾蒙氣體分子接近蟲族……復合基因，垃圾……」

　「陛下？」蕭末覺得系統似乎有點不對勁。

　雪裡紅瞄向他。

　蕭末拍拍腦袋，不見系統再有反應，只好對雪裡紅聳聳肩。

　雪裡紅眼中飛快閃過什麼，他的表情在一瞬間也有一點糾結，但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的淡漠。

　黑螞蟻順著牆角把他們領到了之前他們進去過的前廳洞間。

　這裡曾是倖存者一開始的居住地，條件很差，現在所有人都轉到了前樓中，這裡基本就空了出來。

　雖然倖存者已經搬走有一段時間，但裡面遺留下的各種臭味還存在，尤其是尿臊味，特別重。

　蕭末和雪裡紅一進來就捂住了鼻子。

　「原來住了那麼多人時還沒怎麼感覺出來，人一走，這味道反而更重了。」蕭末含糊地道。

　「我知道那些變異鼠怎麼找過來的了，人類的尿騷味和動物的排尿並沒有什麼區別，可以用來標地盤，也可以用來昭示存在感。而老鼠的嗅覺原本就很靈敏，相當於犬類的十倍，在變異後，哪怕隔著土層，隔著水泥和鋼鐵，它們也不可能錯過這麼濃鬱的味道。」

　「然後它們找到了廢棄的通風管道？」

　「也許是線路管道。」雪裡紅跟著黑螞蟻在一堵牆面前停下。

　這堵牆壁的牆根處，有一個很容易讓人肉眼錯過的小洞，尤其在洞內光線很糟糕的情況下。

　「變異鼠就是從這裡出來？」蕭末掏出釘槍。

　釘槍被雪裡紅再次改造過，不但適合單擊，也適合群攻，而且射程和力道都被加遠加大。

　這玩意現在其實已經不能叫釘槍，必要時候，哪怕拿根削尖的筷子都能用它發射出去。沒有釘子的時候，囊袋裡面放把玻璃渣也能造成不小的傷害。

　「老闆，你看一下管道分佈圖，看附近有沒有管道進入口？」雪裡紅把耳朵貼到牆壁上，仔細聆聽裡面傳來的聲音。

　蕭末保持安靜，打開分佈圖查看，隨後指向地面一個窨井蓋。

　雪裡紅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耳朵離開牆壁，忽然吐了口唾沫在地上，那只帶路的黑螞蟻立刻爬了過去。

　看到黑螞蟻似乎在舔舐雪裡紅的唾液，蕭末的表情變成了=_=

　雪裡紅︰「喂，你不吃蜂蜜的嗎？想知道蜂蜜被造出來的詳細過程嗎？」

　蕭末︰「別！」總覺得正常的過程被他一說，以後就別想再吃蜂蜜。

　「你以前還喝貓屎咖啡，我看到你廚房櫃子裡有。另外還有龍涎香，牛黃、狗寶、雞寶，包括你愛吃的豬大腸，人類多種食物的來源和創造過程都和分泌物和排泄物離不開。」

　「兄弟，請閉嘴好嗎？」

　雪裡紅靠過來摸摸他的嘴巴，「別妒忌，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喂給你。」

　蕭末真惡心了，一腳把青年踹到一邊。

　閒話不多說，兩人很不想鑽入味道更難聞的地下管道，但是沒辦法。

　窨井蓋下的不是管道，而是下水渠，裡面建造得還算寬大，雪裡紅下去都不用彎腰走路，只不過裡面全是積水，不算深，還不到腳面，但一腳踩下去就能踩到一些又粘又滑的髒東西。

　蕭末和雪裡紅同時做出一個惡心的表情。蕭末戴上了礦工帽，帽子上的燈成了下水渠裡唯一的光源。

　「最近的管道入口就在前面，在你的右側。」蕭末按照記憶指向前方。

　突然！雪裡紅一把把蕭末拉向自己身後，迅速舉起釘槍對準黑暗的前方，「誰？出來！」

　蕭末一聽下水道裡有人，立刻進入高度警戒狀態——如果是怪物，以小紅的眼力早開槍了。

　「別，別開槍，蕭先生，是你嗎？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不算陌生的女子聲從黑暗中傳來。

　蕭末覺得聲音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雪裡紅並沒有因為認出對方就放鬆警惕，仍舊用槍指著前方。

　黑暗中，一襲人影慢慢向他們走近。

　蕭末眯起眼睛，黑影同樣戒備著，小心地走入光源範圍。

　「是你？」蕭末也認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