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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第53章
 ☆、第53章 攤牌

 胤禛這些日子都沒怎麼合過眼,點燈熬油了這麼久,又往狠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不多時眼皮便已有些發沉。胤祺替他解了外衣,又將褥子鋪平了扶著他躺下,這才微俯了身輕聲道:「睡一會兒,我幫你盯著長明燈。」

 胤禛點了點頭,蜷著身子躺下,安靜地合了雙眼。胤祺坐在一旁端詳了他一陣,忽然就輕輕挑了下唇角,眼裡不自覺地帶了些柔和的暖意——在他眼裡,這個四哥幾乎從來都是深沉孤僻的,還從沒見過這麼溫順聽話的樣子。想想也是,再怎麼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呢,又怎麼會真有那麼堅強?都是些缺愛的小孩,也不知在他們的心裡頭,又會不會嚮往那些個雖不是大富大貴,卻能享天倫之樂的尋常百姓家?

 一宿不睡對胤祺來說還算不上什麼,他還幹不出在守靈的時候打太極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兒來,也就盤膝坐在一旁的蒲團上,一遍遍地默誦著忽雷太極的心法。感受著那傳說中的「內息」在經脈裡緩緩流動,心境也慢慢地沉浸入那一片安寧裡去。

 直到真拿到那一本心法,他才知道前世武俠劇裡的所謂「內力」居然還真有可靠的原型,只不過遠不如那些天馬行空的想像一般神奇就是了——沒看他也修出了內息,好歹也算是個內勁範疇的武者了,該餓昏過去還是得餓昏過去……

 心境忽然一亂,原本凝聚成流的氣息也就跟著散了。胤祺不無鬱悶地睜開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再這麼下去,他會不會成為產生一個叫作「曾經被自個兒餓昏過去」的瓶頸,然後功力再不得寸進?

 夏夜清爽,清風怡人,窗外有幽幽蟲鳴,只這麼靜靜的坐上一宿倒也是種享受。胤祺聽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梆子聲,看著天色漸漸亮起來——今日沒有上朝的淨鞭,皇后崩輟朝三日,這三天什麼事都不能做,舉國都要為皇后的大行同悲。

 胤禛這一宿睡得很沉,卻仍在四更天時本能地驚醒跳起。胤祺原本只在蒲團上閉目養神,卻像是早有準備似的,起身一把穩穩地攙住了他,笑著照他額頂輕拍了一把:「才四更天,睡迷糊了?」

 胤禛的臉色有些發白,輕喘了一陣才略略平復下來,目光也總算從迷茫中恢復清醒:「五弟……你一直守著麼?」

 「我守著呢,放心。」胤祺拉著他坐下,又淺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別怕,不都傳說我是什麼閻羅王托生麼?閻王轉世小鬼兒辟易,有我在,沒有什麼孤魂野鬼敢來嚇唬你。」

 「胡扯……這也是能隨便說的?」

 胤禛勉強笑了笑,又仔細端詳著他的面色,眼裡便顯出些愧疚來,抿了抿嘴低聲道:「你身子不好,還替我守了這麼久……我已睡夠了,你也躺一會兒吧。」

 「我好著呢,等過會兒再睡也來得及,不如陪你說說話兒。」

 胤祺笑了笑,主動拉住了他的手,又刻意挑了些輕鬆的話題引著他放鬆下來。小哥倆低聲聊了一陣,天色便已徹底大亮了,其餘的幾個阿哥也都重新聚到了靈堂裡頭,只有太子依然不曾露面,胤祺倒也懶得管他——該操的心他可都操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至於那位爺樂意怎麼做,本來就不是他該管的事兒。

 有值守的太監送來了清水和帕子供阿哥們簡單整理儀容,胤祺的幼兒園園長之魂再次復甦,挨著個的給那幾個小包子拿帕子抹了臉,有辮子睡散了的仔細編好,這才打發著他們自個兒去洗手,準備著一會兒用飯。

 胤禟自小兒就跟胤祺親近,又是一母同胞,自然是連撒嬌帶耍賴的一個不落。胤祺一邊頭疼自個兒這麼慣下去會不會就把孩子慣壞了,一邊又忍不住的寵著慣著,也只能暗自哀嘆一聲切莫慈母多敗兒——他已經是指望不上了,他們的那位額娘可千萬得把持住,別跟他似的叫這小子一撒嬌就心軟,把個好好的孩子徹底給寵得沒出息可就不妙了。

 守孝期間這飯菜自然是好不了的,也不過就是白飯青菜,再加上一缽清水罷了。胤祺正是沒胃口的時候,吃這些倒是覺得剛好,正細嚼慢嚥地慢慢用著,梁九功卻忽然打門外快步走了進來,衝著胤祺俯身道:「五阿哥,萬歲爺傳喚您過去一趟。」

 「……」胤祺叼著跟青菜葉子猛地抬頭——他那位皇阿瑪總不會瘋狂到這種程度,連這種時候都要盯著他吃飯吧!這些日子被管得草木皆兵的胤祺戒備地嚥下嘴裡的東西,警惕地盯著梁九功看不出端倪的面龐:「公公,我這兒可正好好地吃著飯呢……」

 「阿哥放心,不是這事兒。」梁九功卻也立時明白了他想的是什麼,想笑卻又不敢笑,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兩下,湊近了身子壓低聲音道:「阿哥可還記得,奴才前兒說過的話……」

 胤祺眼底閃過一絲利芒,心裡卻也是有了些盤算,輕輕點了點頭道:「成,我知道了——還請公公帶路。」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這一次被叫過去,大概就要去考這大清心理諮詢師資格證的了……

 說是去見康熙,其實也不過是出了靈堂再過一條迴廊,被領進一間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屋子裡頭去罷了。胤祺俯身請了安,抬起頭看著康熙平靜如水的神色,心裡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兩年來康熙只要是對著他,多半兒都是笑著的,剩下的一小半大概是被他各種行徑氣得哭笑不得,這麼詭異的波瀾不驚,他還真是沒怎麼有幸見著過。

 進都進來了,現在說對不起走錯了顯然不現實。胤祺雖然一頭霧水,卻也自覺地走到了康熙面前跪下,輕聲喚了一句:「皇阿瑪……」

 「胤祺,朕問你。你能不能保證——從此以後,永遠都不欺瞞朕。」

 胤祺微蹙了眉,只覺得這劇情的發展顯然有些要起飛的趨勢,卻還是清楚這種問題顯然是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的。跪直了些身子,迎向康熙的目光清澈坦然,聲音也清清楚楚的不容置疑:「能。」

 康熙靜靜地望了他一陣,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好,今後你以後說的話,朕每個字都會相信。」

 這話說出來輕鬆,裡頭的含義可就太深刻了。胤祺心裡頭忍不住有些打鼓,實在沒想到自個兒以為的資格證考試居然猝不及防地變成了修羅場——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忽然又被劈頭扔了個被黃綢子裹著的物事。還來不及反應就一把抱在了懷裡,一入手才發覺這玩意兒居然死沉死沉的,抱在懷裡頭*的硌得人生疼。

 完全看不透劇本兒的胤祺被砸得咧了咧嘴,忽然就生出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光棍兒氣質,索性順勢向後一坐,苦著臉仰頭道:「皇阿瑪……您這是可算看兒子不順眼了,打算砸死兒子麼?」

 康熙望著他,眼裡像是閃過了些無可奈何的笑意,卻又迅速被進入壓了下去,只是淡淡頷首道:「打開,看看這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拿個黃布包著,這麼死沉死沉的,又四四方方硌得人生疼,只能是傳國玉璽了唄……」

 反正已經打定了主意放飛自我,胤祺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拘著。一手揉了揉被砸得生疼的胸口,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心裡卻總算鬧明白了康熙究竟打算幹什麼——不過是要試探他是不是有意於皇位,用得著先擺出那麼一副唬人氣勢,接著又把個玉璽當繡球似的往下扔嗎?他這位皇阿瑪也不怕真砸死他!

 「少耍貧嘴!」康熙一把拍了桌子,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衝著這個永遠都沒正經的兒子吹鬍子瞪眼睛——明明該是挺嚴肅壓迫的氣氛,叫這混小子插科打諢的亂攪和,以他的定力都屢次險些破功,若是日後這小子有資格上朝,他還真想不出得是多慘烈的一番景象。

 見著胤祺老老實實鼻觀口口觀心地跪好,康熙才總算暗暗鬆了口氣,欲蓋彌彰地輕咳了一聲,又微沉了聲音道:「朕問你,你想不想要這東西。」

 「兒子以為您早就知道了呢……這東西跟兒子,根本就沾不著邊兒啊。」

 胤祺卻是忽然無奈地笑了笑,抱著那玉璽小心地擱回了康熙手邊,又規規矩矩地跪了回去。

 康熙沒有立時再開口,只是仔細地端詳著跪在自個兒面前的兒子。雖然平日裡這個孩子總是一幅跳脫的明朗模樣,在哪兒都能引得一片笑聲,可總是有某一瞬,身上會流露出這樣極淡的疲憊與蒼涼來,叫人莫名的心裡揪疼。有時真忍不住想開口問問這孩子,那一場夢他究竟還能記得多少,在夢裡他過得好不好,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才能叫這麼樂天的孩子身上沾染了那樣的蒼涼跟落寞。

 「話都是人傳的,只要有心去做,這宮裡自然不會再有關於你的半句閒話兒。」

 忍耐下那一份心疼,康熙也只能重新叫自己狠下心來,繼續逼迫著這個他一直寵溺的兒子:「朕要聽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事兒都是人做的。皇阿瑪莫非以為,以兒子的手段,要是真有那種念頭,這宮裡頭還會有這麼多的閒話兒?」

 胤祺的眼裡忽然閃過一絲精芒,仰起頭不閃不避地迎上康熙的目光。他如今可不是個人盡可欺的阿哥,下頭的人既然敢隨意議論,自然有他刻意放縱的成分在,若是他顯露出丁點兒的不耐不喜,局面也絕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這裡頭的關竅,他就不信康熙看不出來。

 康熙凝視了他半晌,唇邊終於露出了個淡淡的欣慰弧度,微垂了眸緩聲道:「既然如此,朕再問你——從今往後,你永遠不准結黨營私,永遠不準有你自己的謀劃,這一輩子只能忠於大清的皇帝,你能不能做到?」

 胤祺心中一驚,本能地迎上了那一雙藏著深深期待的眼睛,下意識朗聲道:「能!」

 像是忽然被閃電劃破了一直以來的那層迷霧,終於解開了他深藏在心裡整整兩年的那些猜疑。為什麼康熙會給他幾乎過分的超格待遇,為什麼他即使和太子作對也不會被責罰,為什麼康熙會在他面前刻意說出那些個本不該給人聽去的秘密……

 原來在他這位皇阿瑪的心裡,真正給他準備的活兒可不只是什麼小打小鬧的心理諮詢師,而是保鏢——只屬於一個人,或者說只屬於一個位子的保鏢。

 康熙望著他似有所悟的神色,眼裡終於帶了淡淡的笑意,卻又忽然衝著內室轉過身子,淡淡開口道:「胤礽,你都聽見了嗎?」

 胤祺當然知道里頭有人,卻也不得不裝作驚訝的樣子轉身望去。太子正從裡頭走出來,面色複雜地盯著這個被自個兒可著勁兒難為了兩年的弟弟,許久才轉過身,衝著康熙俯了身低聲道:「兒臣聽見了。」

 「我大清的皇帝,一個人是做不成的。太宗皇帝曾有多爾袞、多鐸兄弟輔佐,先帝爺有輔國公韜塞,歷任的皇帝,都得挑選一個最信任的兒子來幫他的兄弟守住這個國家。」

 康熙起身將胤祺攙了起來,替他理了理因跪拜而微亂的衣服,又凝視著太子沉聲道:「福全就是先皇留給朕的,而朕如今把胤祺留給你——朕知道你看他不順眼,可你要清楚,除了他,沒人不盯著你身下那個位子!」

 太子忽然猛地打了個激靈,眼中的複雜情緒彷彿也淡了幾分,忙俯身大聲道:「兒臣知錯了……兒臣謝皇阿瑪苦心!」

 胤祺的目光止不住的微微一跳,心中卻忽然有些明悟。想來當年康熙為太子挑來輔佐他的兄弟,大抵就該是四阿哥胤禛,而當太子垮了之後,只有胤禛能接得住這個爛攤子,卻已來不及再挑上一個兄弟好生培養——不得已之下,康熙只好將於四阿哥交好的十三阿哥投入宗人府,一來是為了好好打磨他的性子,好在將來能為他這個四哥所用,二來卻也是為了保住胤祥,不叫他再陷入這奪嫡的爛泥塘裡去。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十三阿哥被圈禁,原來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木秀於林——而是被他們這一位煞費苦心的皇阿瑪,留著給他四哥守皇城的……

 「你不必急著謝,小五兒你現在還用不了——只有等朕不在了的那天,你真真正正坐上了這個位子,他才會成為你的助力。在此之前,就算他是在幫你,幫我大清的太子做事,只要不是朕的吩咐,就也算是結黨營私。」

 康熙淡淡地應了一句,又看向一旁的胤祺,目光便緩和了幾分:「小五兒,你聽得懂朕的意思麼?」

 胤祺點了點頭,一字一頓道:「兒子只忠於大清的皇上,只守著大清的江山。除此之外,什麼人,什麼事兒,跟兒子都沒有關係。」

 他終於明白了康熙為什麼要在一開始要他做出那個奇怪的保證——絕不僅僅是為了試探他是否有意於皇位,更是因為從今以後,他會走上一條甚至從來都不曾設想過的路。

 只是挑個輔臣,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可康熙卻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做一個純臣。只要康熙還活著,他就會只忠於康熙,只為康熙所用。而當這一枚玉璽被傳到下一個人的手裡時,無論是誰接過了它,他都依然只會忠於它新的主人。

 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因此針對他,無論是誰登上帝位,都不會難為這樣的一個只有助益而無阻力的兄弟。

 怪不得皇后臨終前,曾三番五次的提起康熙是把他「擱在了心尖兒上」,他那時只當康熙確實殊寵於他,可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明白——這是他的皇阿瑪在看清了他的心性跟志向之後,煞費苦心想出來的,能護他一世平安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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