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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101章
一○一

 一夕夜雨,洗盡鉛華,天明之時,又是一日好天。

 出了臨陽地界,便是綿延百里的浮琅山脈,重巒俯水,碧嶂插天,積雪浮於雲端,遙見巍巍將軍嶺,青中一點墨。

 馬車行前,糧車殿后,墨卿作為冉敏之的護衛,本是隨在馬車旁,卻叫林瑾儇拉到了後面同行。

 林瑾儇是個歡脫之人,口舌不甘寂寞,道盡各種江湖軼事,未博人一笑,徒惹得沈詩詩一陣冷嘲熱諷。

 沈詩詩嘲弄地一眼,刻薄道:“省省力吧,你將人當知己,人卻未必視你作朋友。”

 林瑾儇掏掏耳朵,裝模作樣地道:“聽不見咯。”

 沈詩詩氣極,手中攥著鞭子恨不得往他臉上抽過去。

 墨卿看了眼,心中好笑。這沈詩詩怕是喜歡林瑾儇吧,若非喜歡,何必處處糾纏,只是這驕縱任性的性子,何人有福消受?

 “你看什麼?”沈詩詩見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陣羞惱心中起。

 林瑾儇有心戲弄,在旁嘲笑道:“那邊車裡坐了個國色天香的,何必看你這個惡婆娘?”

 “林瑾儇!你找死!”沈詩詩怒氣難忍,腳下一踢,飛身而起,一鞭子揮過去。

 林瑾儇身手敏捷,亦不吃虧,倒空在馬背上一撐,旋了個身又落下,扯住對方的鞭子,與她在馬上過了兩招,叫停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再不住手,可別說我欺負女人!”

 沈詩詩身子柔韌若扶柳,一扭身又一鞭子抽過去:“我今日非教訓你不可!”

 兩人你追我趕,打得不可收拾,沈青影亦覺無奈,輕咳一聲,道:“大姊向來為家父嬌慣,頗多任性,祁兄弟勿見怪。”

 墨卿點點頭,並不多說。

 沈青影看他一眼,轉至正題,言辭間似有試探之意:“聽季先生之言,諸位之前是在北疆做馬匹生意的,不知此次南下返鄉是定居還是小住?”

 此事季明舒早有交代,墨卿也不必費神:“小住。北疆戰事雖是告罄,卻也不太平,邊關肅嚴,難以走動,家主準備回鄉看看,另置幾分田產。”

 “原來如此。”沈青影頷首,忽又歎息,“今歲南郡受災,民生疾苦,沿途景致略顯凋敝,不然此際風光正好,繁華不遜江左名都,也是賞心悅目得很。”

 南郡富庶已久,戰時亦是兵家必爭之地,北珞立國之初,曾有南姓王擁兵自重,後終是奉表投誠,為北珞永固臨江邊界,叫東禦楚侯難越雷池一步。

 當初聽聞遙沐勻將南下,墨卿有心留意了沿江一帶。沿江三郡,除南郡外,另有兩郡為景王封地,景王是時蠢蠢欲動,連帶其他州郡亦有伺機而動之勢,所幸景王運氣稍差,兵敗授首,留於封地的叛軍未及動作,已被盡數剿滅。捷報傳來,南郡王府忠肝義膽,擒賊首,記首功,南郡王有不臣之心的謠言頓消於無形。

 之後,南郡江堤潰瀉,受災最重,南郡王請命賑災,朝廷准,北疆戰事應勢而止。

 墨卿有一事想不通,朝廷既准賑災,又何用沈家這兩千石糧?

 前方糧車緩緩而行,他沉默片刻,問沈青影道:“聽說朝廷已下令賑災,與西曜的戰事也偃旗息鼓,南郡無須再擔負北運糧草,為何還要籌措這麼多糧?”

 “此次受災的非南郡一地,朝廷賑糧,杯水車薪。”沈青影青衣書卷氣,眼眸清亮如水,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再者,南郡素來為朝廷顧忌,名為賑災,但到底撥下多少錢糧,誰也不知,這話雖有妄議之嫌,卻也是實情。”

 對方說的雖然在理,墨卿卻覺得其中另有文章:一者紫君羽親自南下,又選擇與沈青影同行,這太過巧合;一者現任南郡王也非安分守己的庸碌之輩,既請命賑災了,朝廷若敢敷衍了事,南郡豈還能如此太平?

 思忖間,坐下駿馬忽有異樣,打著響鼻不肯前進,他心生戒備,勒馬止步。

 這匹棗紅色驃騎是慕容卿和自賀蘭府帶出來的,十分靈性,此際突然躁動不安,定然有事,他不敢大意,拍了拍馬首,略作安撫,環顧周遭地勢,一夾馬腹,催馬又行,經過沈青影時道:“讓大家小心,似有埋伏。”

 沈青影愣了愣,尚不及說什麼,已見人馳馬而去。

 墨卿縱馬奔至前方,叫停了馬車,青涯、青彌亦是戒心極高之人,對他點點頭,應是也察覺了什麼。

 一鳥不啼山更幽,忽然一聲尖哨,有鷹自頭頂盤旋而過,隨車隊押糧的江湖老手心神一繃,揚手喝道:“眾人小心!”

 話未落盡,火箭流矢挾風而至,密密如雨,又有數十黑衣人趁勢殺出,眾人雖早有戒備,卻未料對方會火燒糧車,一時頓感無錯。

 但沈家護衛到底是跑慣江湖的,穩下陣腳後,迅速分作兩撥,一撥揮刀迎敵,一撥回頭救火。

 墨卿鬼刃出鞘,身手灑落,為不叫人看出端倪,他舍劍未用,出手盡是刀招,刀勢瑰麗流暢,加上他無境天功法已有突破,內力早不可同日而語,周身氣勢更勝往昔。

 刀豔,人冷,從容間,一曲奏殺。

 青涯、青彌見他出手,有驚訝亦有驚豔,但眼下也無暇他顧,二人護住馬車,不敢輕忽。 此次突襲雖看似劫糧,但從對方的圍攻來看,馬車才是他們真正所圖。

 墨卿出刀俐落,無所顧惜,漆墨刀身因內力而發生變化,形似凝霜,熠熠泛銀華。他橫刀架住一名黑衣人,想抓個活口待問,卻不料那人轉眼便七絕身亡了,他拉開對方面罩一看,見人嘴角淌出黑血,竟是吞毒自盡了。

 他低咒了聲,一回頭,卻聽見有人大叫:“不好!是迷煙!”

 燒上糧車的火勢已叫人撲滅,然火一滅,濃煙更盛,熏得人睜不開眼,待覺得手軟腳軟時,大勢已去,一個個栽倒在地,成了待宰羔羊、砧板上的肉。

 墨卿晃晃頭,也覺得有些暈眩,耳目不復方才清明,便在這際,一支離弦箭破風倏至,勁勢霸道,以刁鑽之勢攻他不備。

 青彌一眼看到,叫了聲小心,一劍擲出,擊飛了那箭,然這當口,又一箭射來,墨卿已有防備,一刀橫斬,箭作兩截,卻是餘力未散,斷箭在馬頸處一擦,瞬間驚了馬。

 駿馬昂首一聲嘶鳴,揚蹄直立,青彌勒馬不及,從車上摔下,只見兩匹馬發了狂地撒蹄沖出。

 墨卿無心思再想方才那箭,馬車上的人命實在太重,重得他心頭發沉,他一刀了結手頭麻煩,掠身急追。

 青涯亦緊隨其後,待奔出數裡,身後黑衣人仍是窮追不捨,他撮嘴一聲呼哨,幾條身影忽然竄出——影子總是在最合時宜的地方出現,然後將危險一舉撲殺。

 受驚的馬在山路上橫衝直撞,馬車內幾人身中迷煙,亦不十分清醒,車輪傾斜,刮擦著山壁重重一撞,季明舒突然自車內滾出,一頭磕在石上,鮮血淌得觸目驚心。

 “季大人!”墨卿一驚,躍身過去,待將人扶起,再看馬車,卻已是奔遠,他心生急躁,見青涯趕至,忙將人交給他。

 一路追去,眼見前方近了斷崖,墨卿豁盡全力,騰身一躍,落至車上。就在他伸手勒馬之際,風聲異動,一排連弩連珠齊發,逼得他不得不先顧自己。

 但見人淩空躍起,揮刀如月,洗練刀光下,弩箭盡作斷翅飛蝗落地。

 然這片刻耽誤,兩匹馬已奔到崖邊,加上又受弩箭驚嚇,馬失前蹄,直向外栽去,千鈞一髮之際,他一刀劈開馬車,伸手抓人。

 但驚險中也只來得及救下冉敏之,未有多想,在馬車翻落山崖之際,他縱身躍下。

 那一日,初春的小雨綿密,落千寒也是從這樣的山崖上落下,從此,紅塵紫陌,再不見。若說不恨,那是自欺欺人,但對紫君羽,他能死心,亦能忘情,獨獨不能看著他死,雖然這人曾冠冕堂皇地要他留下命來,但那一日未能了結一切,便註定了他再難提仇……

 待他再回崖上時,一蒙面人正要將昏迷了的冉敏之帶走,兩人猝然照面,俱是意外。對方顯然未料他能這麼快便將人救回,微愣後,朝他揮了一掌,飄然急退。

 墨卿欲追,然對方身形之快,前所未見,眨眼便沒了蹤影。

 青涯帶人趕到,見到紫君羽安然,方神情一鬆。他幾人身上皆有輕重不一的傷,顯然中途也歷經一番惡戰,否則不會耽擱如此久。

 墨卿將人交他,表情沉靜得近乎冷酷:“鳳翎王被劫了。”

 青涯臉色凝重,朝暗衛示意了下:“讓越護衛看下。”

 暗衛領命,將一黑色布包打開,裡面竟是七八隻人手,鮮血淋淋的。

 墨卿心知不尋常,抽出匕首撥了撥,刀尖挑著一隻人手,面色如常地道:“小指斷了一截。”他看向青涯,“還有呢?”

 青涯將一支斷箭交給他,箭簇鋥亮,未沾鮮血。

 墨卿拿過斷箭細看,並未看出什麼來,若是軍中武備,倒是容易辨認,但殺手刺客要的便是神鬼不知,豈會輕易暴露人前?

 青涯道:“此箭出自你們西曜,神銳營赫赫有名的鑽骨箭。”

 墨卿不是遙影然,人在廟堂,心在湖海,對他國之事了若指掌,神銳營是何方神聖,這鑽骨箭又有何獨到之處,他自然是不知的,但有一點卻能肯定,若是西曜人所為,那定與曜主脫不了干係。

 他沉默下來,冉敏之是沒回頭路的人了,若再落到曜主的手上,怕是連死也不能夠了。

 但只要不死,那人便無所畏懼。看似高傲的風骨,卻有青蘿一般的韌性,即使滿身塵埃,即使以扭曲的姿態,也會從陰暗的石縫裡爬出來。

 冉敏之並不難看透,只是一旦看透,便很難再冷眼旁觀他的掙扎,看他在割骨蝕心的自傷中爭那一絲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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