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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95章
○九五

 夏木陰陽,鳴蟬也倦了,斷斷續續地吟了幾聲,便遠了,一旁侍從昏昏欲睡,歇在涼蔭裡偷偷打起小盹兒。

 青柳下,微微風過,掀起一角衣袂。

 岸邊人閑閑垂釣,隨手撒了些魚食下去,相戲荷葉間的魚兒甩著尾遊來,相逐爭食。

 水下鉤子輕輕一動,一尾小魚吞了餌,然後悠哉哉地遊了去,垂釣的人心不在焉,渾然不覺,一竿輕鉤靜垂,任其沉浮。

 花木扶疏,有風過,青柳的影子在濃蔭下搖了搖,身後的侍從似睡得沉了,昏昏然地倚著樹幹倒了下去。

 墨卿微微一笑,目光自湖面上掠遠,不驚不動地又撒了把魚食下去:“出來吧,我知是你,塵雪。”

 有人冷哼一聲,倏然現了身形,手中短劍在他側頸處迫出了血珠子:“你害死少宮主,償命來!”

 風拂柳絲,劃水而過,他一動輕鉤,正逐著鉤餌嬉戲的小魚驚了下,擺著魚尾驚惶地一哄而散:“真要殺我,又何必露面?”

 對方臉上薄紗遮了容顏,只堪見那眼角怒韻:“你當日是如何說的?如今我不見少宮主,只見你一人活得逍遙!”

 “那你要我如何?”墨卿微微一抬眼,柳絲的影子拂過眼睫,濃的影,淺的光,在眼底款款遊過,“傷春悲秋,怨天恨人?”

 塵雪冷笑:“殺紫君羽,非你不能為,是你不願為!”

 墨卿深看她一眼,轉過了眼睛,複望向湖面,一甩魚鉤,又下釣:“走吧,有人來了。”

 遠遠的,有侍姬搖擺著身姿婀娜娉婷,小立吹裙,自畫橋上款款步下,宛然荷中踏水行來,嫣嫣然地笑著。

 塵雪漠然地望了眼,一收劍,忽然遁了身影,臨去時,冷冷留話:“少宮主的仇,我定要他血償!”

 墨卿哂然一笑,抬手抹掉了頸子上的血,眼光掠去,湖上蘭舟輕漾,憑風弄影,小荷露著尖尖嫩角,蜻蜓一點,沾水而過。

 侍姬晃著雅致的流蘇簪行到近前,瞥見小廝揉著眼睛方醒來,繡花小鞋往他身上踢了下,嗔怪地剜了眼。

 小廝咿呀一聲,連忙爬起來,模樣倒是乖巧。

 侍姬也未看,巧笑嫣然地朝湖邊人一福身:“日頭正烈,奴婢備了冰鎮的蓮子湯,九公子回屋歇歇吧。”

 墨卿意興闌珊,懶懶地收起釣竿,身後小廝察言觀色,搶前一步將魚簍拎上了手。墨卿不由多瞧了一眼,彈了彈衣袍,隨口道:“看著有些眼生,叫什麼?”

 對方嘻嘻一笑,極盡討好:“回公子,小的停舟,昨日方調來苑裡的。”還欲再說,卻被旁邊的侍姬悄然瞪了眼,好在也是眼慧的人,立馬知趣地閉了嘴。

 侍姬宛然無事,笑顏猶俏:“公子有些時日未歸,原先的人都懶散了,怕是伺候不周,故又重調了一撥人來,還望公子勿怪。”

 “走吧。”墨卿不多一言,紫君羽能容他回墨香軒已算大赦,舊人換新顏,理所當然。

 信步穿過水榭回廊,荷花池旁有小婢攀折藕荷,羅裙微濕,俏生生的臉映著雪凝白蓮,竟也不遜色。

 再往前,正遇上憑欄望景的一行人,幾多侍從圍在一處,有人瞧見他過來,趨前輕道一聲,正自賞花的女子懷抱著甯馨幼兒轉過身來。

 墨卿一眼望去,認出了人,笑一笑,也未回避,上前見禮道:“墨卿見過二嫂。”

 女子頷首微笑,錦繡羅裳,容則秀雅,未見半分驕矜傲慢,幼子趴在肩頭咬著手指,一雙烏黑濕潤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咿呀呀地嚼著叫人聽不懂的話。

 “九弟久不來府上,都生疏了。”段雲磬眉眼婉靜,拿絹帕替孩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溫溫柔柔地道,“上次滿月席上也未見著九弟,聽聞是身體有恙,如今可見好?”

 “勞二嫂記掛了,”墨卿拱手笑道,“小病而已,早是無礙。”

 “那便好。”段雲磬點點頭,又似憶及了什麼,幽然一歎,似那春華遲暮,很有感慨,“玉夫人之事,九弟要節哀,病來如山倒,總是難料的,這非你之錯。”

 玉晚清在月華山染重疾病逝,紫君羽淡淡一言,便掩蓋了所有。墨卿沉默半晌,又笑:“二嫂說的是,墨卿記著了。”

 小小的孩子不知事,腦袋軟軟蹭過母親的粉頸,歪頭看他,咕嚕咕嚕地動著嘴,段雲磬垂眸淺笑,摸了摸孩子,嗔了聲:“那是你九叔,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叫人。”

 身旁的陪嫁丫鬟自恃身份不同,人前人後總少幾分矜持,掩嘴打趣道:“便讓九公子抱一抱,九公子福厚,沾了福氣,日後我家小公子或也能得王爺青眼。”

 “小香!”段雲磬蹙眉斥她,“怎地如此不知禮數!”

 小丫鬟受了責怪,有些委屈,不知說錯了什麼。

 墨卿笑笑,從懷中摸出一塊半圓玉璧,白玉質地,璧上鳳形栩栩如生,玉沁血絲,流而不動,他將玉璧繫上蠶絲線,掛到了紫迦鸞的胸前:“有鸞何能少鳳,聊表心意吧,九叔非是福厚之人,但小阿鸞必能如天之福。”

 繈褓中的幼兒好奇地抓住了,似要扯下來看個究竟,段雲磬輕輕握了那亂揮的小手,輕聲哄了哄,抬頭瞥過他身後之人:“九弟是要回去了嗎?”

 墨卿告辭道:“還勞二嫂代我向二哥問聲好,叫他操心了。”

 段雲磬頷首應下了,見他要走,又出聲叫住他:“九弟等等。”

 墨卿不明所以,一回頭,正見她身邊的小丫鬟提了個食盒過來,那名喚硯塵的侍姬會意地接過手。

 段雲磬有蕙蘭之質,一笑更平添親近:“府裡新來了名廚子,做點心的功夫十分精道,夫人嘗過讚不絕口,尤其是八珍糕,九弟也拿些回去嘗嘗吧。”

 墨卿望了眼那食盒,盛情難卻,笑道:“那便多謝二嫂了。”

 *****

 夜深更漏稀,窗前花木映得瘦影疏橫。

 素白的宣紙,沉厚的金墨,潺湲若流水的行書,風骨豐麗,縱逸豪放,卻過於生獷驚急,失了些許雅然的穩態,是謂差之火候。

 他提筆靜默半刻,忍不住自嘲一笑,扔了筆,將鋪展的宣紙一揉,隨手丟開了。

 硯塵奉了茶點上來,見那滿地廢紙,不作聲地一一收拾乾淨。

 墨卿端碗抿了口茶,瞥見碟中糕點,忽想起段雲磬送的那個食盒,隨口道:“這是二少夫人送的點心?”

 硯塵頷首應是,將幾個小碟盞擺得齊整:“都在這了,花樣討巧得很,只不知味道如何,公子嘗嘗。”

 墨卿看了眼,生了幾分異樣心思:“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是。”硯塵收拾了託盤福一福身柔聲告退。

 墨卿隨手拿了塊八珍糕嘗了口,滋味確令人讚歎。

 月華下,芳景如屏,硯塵行至月門處,早有人候在了那裡。

 停舟手提食盒,一臉賣乖的笑:“姐姐要去了?”

 硯塵剜他一眼,斥道:“小心侍候著,呆頭呆腦,越發靠不住了。”

 “冤枉啊,”停舟叫屈,“若不是我想的好法子,指不定這糕點裡就藏了什麼咱們看不見的。還是我聰明,叫人照樣又做了一盒,二爺那來的東西還是原封不動地呈給離總管吧。”

 “好了,誰與你說笑,還不去門前守著。”硯塵瞪了眼,“人要侍候好了,也得看緊了,哪天一晃神不見了,誰也擔不起。”

 停舟緊忙正經了臉:“姐姐教訓的是,怪我疏忽了。”

 硯塵從他手裡接過食盒,關照道:“離總管還等著我去回話,不與你說了。誰來了也不用攔,將看到的聽到的一字不漏記下就好。”

 亥時,錦苑內書房的燈燭仍是亮堂堂的,案上厚厚一疊奏摺,遞得是南方洪澇,江堤一潰千里,受災郡縣無數,如此一來,曜主一事再難拖延,哪怕他冉重杳真對北珞虎視眈眈,有狼子野心,此際也動他不得,北疆不能戰,那便只有放人。

 宇文鐸來的巧。

 紫君羽抬手揉了揉眉心,家國天下事,竟無一能叫他省心。去日初心猶不換,只是終究覺得累了,那時他有雄心,初承太子之位的羽容梓亦有壯志,江山萬里,不過指下尺寸,然人非草木,少不得那兒女情長,獻帝一聲“江山萬里不如你”,險些便將北珞作了一人的陪葬,他一肩挑起天下,開盛世中興,到頭來,竟無一人能令他安心將手中權柄交出。

 朱門輕敞,離牧端了補益的湯藥進來。

 “夜深了,王爺用了藥便歇息吧。”

 紫君羽放下手裡的奏摺,端碗喝了一口,淡淡道:“不用候著了,這些事交與下人便好。”

 “習慣了,閒不住。”離牧將小碟的糕點擺上桌,“這是二公子那來的點心,王爺嘗嘗,若是好,再叫人送去給九公子。”

 紫君羽靜靜看了一眼:“誰去了?”

 離牧回道:“二少夫人今日過府,與九公子在荷池旁遇上了,九公子贈了小長孫一鳳形玉璧作見面禮,兩人寥寥幾語便過了。”

 說著,將八珍糕的瓷碟遞近了些:“手藝確實不差,花樣比宮裡的還多些。”

 紫君羽拿過一塊嘗了口,又放下:“太膩了,撤下吧,不用送過去了。”

 “是。”離牧會意,合著他的藥碗一起收拾妥當,臨走,又聽紫君羽道,“明日將這些摺子叫人呈給他,閑得一身骨頭都散了,是時候該學學了。”

 兒女情長算什麼,堪承天下的,拿得起放的下,若這樣仍教不會,那便罷了,困一時難困一世,天高任他飛吧。

 ……

 ……

 案上紅燭似燃到了盡頭,嫣然的淚一滴一滴,在案上落了痕跡,有人有意無意,拿著簪子挑了挑燈芯,手指一掐,將火滅了。

 黑暗裡,悄然捏開了蠟球,蠟中藏著卷得密實的方絹,方絹薄如蟬翼,月光一照,便能見上面繪了路線圖還有片字蠅頭小楷。

 將絹上所書默記上心,又擦亮燈燭,燭焰一舔,盡作灰燼。

 慕容卿和的小貂從被褥裡探出腦袋,滴溜溜地轉著眼珠,聞得糕點的香氣,嗖的竄上來。

 墨卿輕笑了聲,摸了摸它,將捏開的八珍糕喂給它吃:“ 吃吧,待走了,便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了。”

 小傢伙猶不知足,挺著肚皮一下翻滾進了碟盞中。

 *****

 南方半月大雨,夏瀾江一夜決堤,一場水澇淹萬頃良田,流民四起,內憂既生,朝廷難興兵事,遂與西曜化干戈為玉帛,聯姻緣,結連理,迎西曜公主作那新嫁娘,兩國皆大歡喜。

 夏曆六月十八,宜祭祀,宜婚嫁,宜求嗣,諸事大吉。

 長廣王三子,洛邑郡侯紫流煙,大婚。

 雲天外,豔陽高照,陽光似滾錦流金般傾灑而下,大紅的絲綢錦緞整整鋪覆了兩條街,晴空朗日下,若細浪千里,西曜公主的鳳輦過道,庶民們奔上街頭,爭相觀望。

 長廣王府華燈結彩,一派雍容喜慶。前來恭賀的賓客絡繹不絕,皆是朝中舉足輕重的王侯公卿。金玉堂下,朝臣們作著歡喜表情,言笑晏晏,私下裡卻是竊竊低語,暗暗計較著長廣王府的這番嫁娶是何意思。

 古台軒榭,娉婷花姿,含嬌細語的小婢曼聲清歌,嬉笑歡顏,輕蕩了蘭棹,紅酥手,青羅裙,摘了一捧捧吉瑞的蓮花,皓腕間細長的翠帶憑空而舞,正是十裡暗香飄。

 回廊下有女眷金蓮款款,柔軟的裙裾在地上逶迤而過,玉手輕抬,微掩著嬌口,吃吃笑彎了秋水美目,細聲細氣地言笑,道那清平公主亦是傾國之姿,若非是曜國嫁來的人,與三公子倒是般配,可作那神仙眷侶的一雙,可惜了……

 這般道著,遠遠瞧見了一行侍人擁著兩人過來,一驚之下,匆匆跪身行禮。

 一人容姿皎潔,清冷似月,一人俊俏生豔色,堪稱無雙,那般眉目,那般神韻,怎生都看不出有半點相似的地兒,莫怪有人在背後嚼了舌根,猜那九公子並非王爺親子,而是王爺寵著的人……

 女眷們斂首垂目,翦水的眸子那麼幽幽一轉,微暈紅潮一線,拂了粉腮。待人走得遠了,女兒家的思情還未轉回來,竟還那般怔仲著。

 三千芙蕖濯水,荷影漣漣,長橋臥波,曲水回廊上綴了百盞蓮形的琉璃花燈,宛然瑪瑙紅的玉帶纏繞而過,流水迢迢。

 朱樓玉閣中,禮官高挑著嗓子,驚起了空階外梧桐枝上的青鳥,青色的羽翅掀起喜氣的紅綢,一起一落,細浪斂於無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鳳凰冠,彩霞帔,同心結,舉案齊眉,行叩拜大禮。

 禮官昂首一聲高唱:“禮成,送入洞房。”絲竹笙簫又奏不絕。

 堂上雕樑畫棟,朱紅染翠,華貴的綾緞鋪地,喜燭在堂上滴著紅淚,也不知將誰的相思焚成了灰。

 堂外筵席,一眾親貴端著酒杯言笑,眼光帶了曖昧不明的意思在堂上堂下的人身上轉來轉去。

 鳳冠霞帔的西曜公主高髻峨峨,華冠垂珠,半掩的珠簾後,隱約是一張秀逸絕倫的嫵媚美人臉。蓮步輕移,霞帔環翠,鸞紅廣袖淩波搖曳,溫婉似水,由著陪嫁的丫鬟送入了後堂。

 紫家三公子卻是坐著輪椅,一身喜服紅雲曳地,雖有清雅雋秀的高華氣韻,然身有腿疾,終究是差了一截,難免叫人惋惜。

 墨卿遠遠看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竹葉青穿腸而過,燒得胃隱隱作痛。紫流風說,那腿是替他廢的,他,害人不淺……

 他確實害人不淺!

 三杯酒下肚,再欲倒酒,卻叫人按住了手。

 “喜酒不是這麼喝的,大庭廣眾,九公子還需顧著些顏面,莫失儀態。”遙影然微微一笑,撩袍坐到他對面。

 墨卿扯了下唇,鬆開手,眼睛不用瞥,也知有人正支著耳朵旁聽:“閒話休提,若想當說客,我興致欠奉。”

 對方神情不改,唇邊猶然噙笑:“在你眼裡,遙影然是那趨利忘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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