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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逆光日記》第48章
48、風起雲湧

臨近五月底,天氣真正要熱起來了。丁秉朝在頤和路21號悶熱的辦公室裡,大筆一揮,眼前文件上的幾條人命便被送去了奈何橋上排隊。

南京雖然解除了戒嚴,但新亞舞廳的真凶他其實並沒有找到,不得已欺上瞞下的求助了上海的乾爹,隨便弄了幾個替死鬼秘密押送到了南京。

至於口供這事丁秉朝是不愁的,屈打成招對他來說沒什麼太大的難度。只是沒有挖掘出更深層次潛伏的抗日份子,這讓長穀川綾子不甚滿意,不過好歹有人充數,多少也算有了個交代。丁秉朝怕夜長夢多,所以一等綾子聽完了幾個人的口供,他立刻批示將人全部送回了"老家"。

公務一忙完,丁秉朝馬不停蹄的帶了幾個手下啟程去了上海,明天是他乾爹的五十大壽,他這個做乾兒子的那是必須要去賀壽的。

壽禮已經提前打造好了,是尊翡翠質地的水月觀音,連同足下蓮花、頭上圓月均為一塊原石雕刻而成。翡翠是正經的緬甸老坑種,剔透無瑕的翠綠色,陽光下一照近乎於透明。雕刻的工匠也是手藝幾輩子祖傳下來的大師極人物,已經封刀多年不肯親自動手了,這次是難得給了丁秉朝個面子,耗時近半年才雕好這尊極品水月觀音像。

把壽禮交給身邊人妥當的拿好,丁秉朝小心的囑咐了又囑咐,生怕一路上顛簸的磕碰了,這半年來的心血就白費了。

丁秉朝的乾爹也住在法租界裡,身為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大亨,他五十大壽的排場自然是小不了的。雖然明天才是正日子,但壽棚搭出數裡,提前三天就已經擺開了流水席。

流水席不是給真正來拜夀的人吃的,那是借壽誕行善事,不管乞丐還是流浪漢,只要到他門前,人人都可以吃。

可能也是自知業障深重,想藉此行善吧!

傍晚時分,丁秉朝在他乾爹家恢弘大氣的門首下了車。以他的身份自然無需通報,迎上來負責接待客人的主事人悄聲告訴他大佬在後面看戲。

本以為乾爹生日,已經被圈養起來的柳老闆肯定是要親自粉墨登場的,結果卻是請來了滬上最好的昆曲班子唱堂會。

丁秉朝走過去,見戲臺下最得看的主位空著,他乾爹並不在這裡。拉過了一個忙著送茶點的下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柳老闆看了會兒戲說不舒服要回去躺躺,他乾爹也就拋下了一堆客人跟著去了。

真是好大的面子!

雖然自從上次在沙遜大廈華懋飯店發現柳老闆安排玉樓跟林耀庭的人見面後他就恨上了這個戲子,可迫于這個戲子在他乾爹心裡的分量,他暫時也只能暗氣暗憋,把那份恨先隱藏在心底。

丁秉朝想到戲子就胸悶氣短,更加沒有興趣聽戲,鏗鏘有力的鑼鼓點和喝彩叫好聲在他顛簸了幾個小時後聽起來簡直吵得腦仁疼。

這時主事的來說給他帶來的人安排好了住處,飯已經備妥,問丁秉朝想在哪裡吃。

乾爹同柳老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是絕不方便去打擾的,今晚怕是見不著了。坐了許久的汽車悶的難受,丁秉朝還想透透氣,就讓把飯菜擺在後園子的湖心亭上。

雖然在他乾爹那裡,他是個純粹的奴才,但在下人們這裡,他是能算得上這個家的半個主子的。管事的立刻吩咐人去佈置,丁秉朝也遣走了幾個跟班先去吃飯。

他乾爹的宅子是按照舊王府的規模建造的,但又夾雜了許多西式建築,設計的有缺陷,使得整體風格看起來偏於不倫不類。不過到底是上海灘大佬的宅子,誰也不敢批評他的審美就是了。

對於這偌大的宅子,丁秉朝唯一中意的就是後面占地面積頗大的仿宮廷御苑修建的花園了,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的設計還算有一番雅趣。

也無需旁人帶路,他信步穿過一個雕花的月亮門往後園走去,直走出小半裡地,才算把前面的喧囂拋在了耳後。

丁秉朝沿著青磚鋪就的甬路已經遙遙看到了湖心亭,忽然一個眼熟的人物從旁邊另一條石子路上快步走了過去。兩人中間隔著半人多高的月季,那人身量不高,並沒有注意到這邊有人。

身為特務,記人認人最是有一套的,丁秉朝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柳老闆的小跟包福喜兒!這麼晚了,他主子又不在後面,這福喜兒一個人跑後園子來幹什麼?

丁秉朝心中好奇,就悄悄的尾隨了過去。福喜兒顯然已經把路走熟了,七拐八拐的轉過假山越過小橋,一直到了院子的後門處站定。

後門上有鐵將軍把關,根本出不去,丁秉朝越發不解了。但看福喜兒小心翼翼的扭頭四下裡張望的神情,又可以斷定他絕對心中有鬼!難道是乾爹家招了家賊了?正想著,果然見福喜兒從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打開後門上向外窺探的一個小視窗,把手裡的東西遞了出去。

福喜兒遞完東西關好小窗就快步離開了,丁秉朝稍微一猶豫,踩著盆栽的邊緣攀住牆頭,縱身就躍了出去。

他到底要看看這個福喜兒偷了乾爹的什麼東西,明天把贓物往乾爹那一送,人贓俱獲,他得讓柳老闆臉上難看難看。當然這事不能當著人做,否則乾爹臉上也無光。

這麼想著,丁秉朝就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一個人。跟蹤是特務的必修課,他能一路做到處長的位置,除了乾爹的栽培,自己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雖然天已經漸漸暗了,前面的人也只剩個影影綽綽的影子,丁秉朝還是把人盯得很死。

到了正街上,買賣商鋪照明的燈箱亮了,照出前面的人是個挎著個竹籃的小姑娘,走得挺急,兩條黝黑的大辮子在腦後甩來甩去,看樣子像是誰家的小女僕。

這跟福喜兒還真是能湊成一對兒。這麼想著,丁秉朝忍不住一笑,可等轉眼看到女孩進去的地方,他立刻笑不出來了。

小姑娘進去的地方是家照相館!偷了什麼東西會往照相館裡送?那可不是當鋪,換不來錢的。

職業的敏感一下子讓丁秉朝興奮起來,可他的人大部分都在南京,手頭沒有人可用,自己又不敢輕易離了這裡。

時間緊迫,最後丁秉朝進了照相館對面的一家皮貨行,借用了電話打到了76號李主任的辦公室,然而卻很不幸的得到了李主任不在的回復。迫于無奈,丁秉朝只好硬著頭皮又打給了76號員警總隊的死對頭吳副總隊長。

吳副總隊長當然是打死都不相信丁秉朝會那麼好心給自己機會立功的,不過最後還是抱著不妨來一趟,被騙就趁機收拾他一頓的心情帶人來了。

但這一次,吳副總隊長確實來對了。無數次的踏破鐵鞋無覓處,終於換來了這一次誤打誤撞的得來全不費工夫。

丁秉朝和吳副總隊長這次真的要立功了。

被突擊檢查的照相館裡,老闆正在暗房內沖洗膠捲,上面是丁秉朝乾爹在碼頭租給日本人存放軍火和糧食的倉庫詳細圖紙。這個東西一直是放在他乾爹保險櫃裡的,能拿到這個的人絕對不會是福喜兒。而想要得到這個的人,也絕對不會僅僅是個戲子那麼簡單。

照相館裡還有一些已經沖洗好的照片,想是其他人送來的底片,都是些76號高層或者梅機關高層的出行跟蹤照片。丁秉朝有理由相信,這些照片是為了對這些人進行刺殺而做的前期準備。

照相館的老闆還有剛剛進來的那個小女僕全部被帶到了76號。吳副總隊長一通鞭子後,四十多歲的老闆倒比小女孩先開了口。他承認自己是軍統在上海區的潛伏人員,剛來半年,代號貓頭鷹,負責情報的中轉交換工作,主要就是沖洗照片。直屬上級代號為老豆腐,但他從來沒有見過,老豆腐一直都是通過別人送達對他的指令的。最近兩三次都是那個小女孩為他和老豆腐傳遞消息,所以小女孩可能會知道的比他多。

丁秉朝已經幾乎可以推斷出誰是老豆腐了,不過他還是需要小女孩自己說出來。

吳副總隊長沒有對小女孩用刑,才十二三歲的孩子,怕一鞭子下去就直接給打死了。他領著小姑娘挨個參觀了每一間刑房,各種血腥刑罰配上聲嘶力竭的慘叫,小女孩沒兩分鐘就開始哆嗦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吳副總隊長把人往最後一間空刑房裡一送,四五個各持了不同刑具的赤膊大漢把小女孩往當中一圍,小丫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哇一聲就大哭了出來。

丁秉朝抓住時機邁步進來,喝退了幾名大漢,還從兜裡抓出了一把花花綠綠的糖果遞給了小女孩。柔聲細語的哄她止住了悲聲,為她擦乾了眼淚。

小女孩吃下第一顆糖果後已經把丁秉朝當成了好人,吃下第二顆後,丁秉朝已經知道她明天一早幫奶奶賣花時會把洗好的照片交給那個大宅子裡面的人。

那就等明天女孩把照片送回去時再人贓俱獲吧!跟吳副隊長商量好對策後,丁秉朝讓人開車將自己送回了他乾爹那兒。

他必須今晚見到他乾爹,柳老闆這件事他可不敢讓乾爹到事發才知情,那等於罪犯欺君,他自己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還在唱著堂會的壽星佬宅邸裡,因為入夜時分一處院落又開了賭局,所以倒比白天還要更吵鬧。

唯有一處兩層的中式小樓獨在幽閉一角,樓上臥房內紫檀架上的香爐裡嫋嫋散著幽香,整棟樓都靜謐的同別處格格不入。

柳老闆從他的箱子裡翻出了一套楊貴妃的行頭穿戴上,對著鏡子甩了兩下水袖,擺出個《貴妃醉酒》裡的經典身段。

其實他打小學戲時是學旦角的,後來因為生的太過標緻總被師兄弟們調笑,一怒之下這才改學的老生戲。可誰知道縱然是戴上髯口唱老生,到最後也還是......

剛才丁秉朝來請他乾爹出去說話時看自己的那一眼,讓他憑空生出了絲寒意,似乎有了種禍事臨頭的預感。

對著鏡子,柳老闆就想起了當年學戲時師傅曾跟他說過的一句老話:人這一輩子,吃多少,喝多少,用多少,都是命裡註定了的。

樓上前後窗子都大開著,起了風,呼呼的灌滿了一屋子,吹得滿牆的名人字畫撲啦啦作響。窗外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震得整棟小樓似乎都有些搖晃,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柳老闆舞著水袖對著鏡子給自己清唱了一出沒有鑼鼓點的《貴妃醉酒》,夾雜在轟隆隆的雷聲裡,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了出去。

他覺得,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唱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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