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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逆光日記》第14章
14、踩點探路

民國二十九年的元旦在料峭的寒意中不經意就走遠了,眼看著農曆新年將至,林耀庭沒有正經職業卻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蕭冥羽知道,那是汪兆銘的偽國民政府就要正式成立了,林耀庭是被舅舅在裡面安排了職位的。

這些日子他也忙,馬可冬已經被順利轉移到了重慶,李士群借由兆豐總會槍擊案的事攀誣上了王夫本。因為王同丁默邨關係較為親密,李士群剛好也借此打壓丁默邨一派。戴老闆的反間計奏效,雖然沒能除掉王,但制裁了何、陳,也算是出了口惡氣。蕭冥羽和重慶聯繫上以後,得知禿鷲和燈影已經平安回到重慶。自己沒有了暴露的危險,一顆心總算是徹底踏實了下來。

還有一兩天的時間就是庚辰年的大年初一了,外面已滿是濃重的年味。

黃昏時分,街上依舊還很熱鬧。黃包車穿越路口的時候軋過來去雙向的四條電車軌道,蕭冥羽被顛簸了兩下,頭上的折疊遮雨棚就自己往後收了回去。

立刻抬手拉了一下,他把自己重新擋進棚底,伸手有些刻意的壓低了頭上的禮帽。

黃包車在一幢維多利亞式的六層建築前停下來,車夫小心的將車把穩穩落地,摘掉頭上的破氊帽回身向蕭冥羽行了個禮:"先生,禮查飯店到了。"

付了車錢後車夫拉起車子飛快的離開了,蕭冥羽明白他是怕惹麻煩。這裡離日資的輪貨碼頭很近,淞滬會戰後早就被日本人強佔,不屬於的中立區,而眼前這座英國人的飯店也早已易主給日本人經營了。

飯店肯定沒有了戰前的繁華,連艾奧尼克立柱都顯得有些落寞的聳立著。蕭冥羽抬頭瞧了一眼那些花式繁複的大型圓拱窗戶,邁步推門走了進去。

前臺接待的服務生用帶了些北海道口音的日語問他是準備住店麼,蕭冥羽告訴他找人,並打聽了一位叫滝本忠夫的先生住在哪間客房。

滝本先生沒有在客房,他去了頂層的孔雀大廳參加一場準備迎接新年的舞會。舞會的東道主是位跟日本軍政兩屆都有交情的日籍華僑,專門從事把中國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往日本倒騰的行當,一個地道的漢奸商人。

蕭冥羽乘著這個年代少有的電梯到了六樓,剛一邁出電梯,他就被兩個人彬彬有禮的服務生給攔了下來。

"客人,請出示請柬。"兩個服務生的背後,還有幾個黑西裝的男人在那裡警惕的來回轉著,不說話判斷不出是哪國人,但想來都是特務無疑。

摸了摸大衣的口袋,蕭冥羽忽然剛剛想起似地笑著告訴兩個侍者,他的請柬放在滝本忠夫先生那裡,而滝本先生已經先進去了,麻煩他們代為請滝本出來一下。

服務生立刻態度極好的去裡面找人了,倒是那幾個特務故做不在意實則很在意的上下打量了蕭冥羽好幾眼。

蕭冥羽完全視若無睹的跟另一位元服務生操著流利的日語閒聊起來,後來說到很熱,就把大衣脫了拿在手上,露出裡面一身不太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會喜歡穿的長袍馬褂來。對襟馬褂左側的小暗袋裡放了一塊鑲了顆碩大藍寶石的純金懷錶,同樣是純金的錶鏈就掛在馬褂的扣畔上。

等了大概一支煙左右的功夫,先前進去的那個服務生出來了,後面跟個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矮個中年男人。蕭冥羽好似等急了的樣子,掏出那塊懷錶"啪"的一聲將表蓋打開看起時間來。

中年的男人的目光在蕭冥羽懷錶上飛快的掃過,立刻快步迎了上來:"清水先生,真是對不起,綾子小姐讓我先陪她跳支舞,我就先來舞會了。"

滝本說著忙拿出蕭冥羽的請柬遞給他,蕭冥羽客氣的回應沒關係,請柬也沒看,直接交給服務生。驗看無誤後請柬被恭敬的雙手還了回來,滝本忠夫就和蕭冥羽相攜著進了孔雀大廳。

大廳非常的寬敞,而且還有讓蕭冥羽覺得在那個年代應該很稀奇的開放式天窗採光,當然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主要還是靠燈光照明。由於這裡是舞會會場,為了方便"偽紳士"們在跳華爾滋的過程中可以和迷人的舞伴有更近一步的親密行為而不被注意,所以舞廳裡的光線是很曖昧的。

蕭冥羽當然不是來跳舞的,滝本領著他穿過一對對的舞伴,在休息區找了個角落坐下,立刻有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端了託盤的服務生為他們送上了洋酒。

"滝本先生您好,我姓蕭。"剛才熱絡如老朋友的畫面不過是假像而已,蕭冥羽全憑他微微的謝頂才確認他就是滝本的,而滝本認識的只是他的那塊純金懷錶。

"您好蕭先生。"滝本多少有點緊張,這也難怪他。他是個地道的日本商人,更確切的是他是個廚師。早在大革命前就隨父親來到中國,並且也娶了一位中國妻子。抗日戰爭爆發後,生性膽小的他無意於捲入任何和政治有關的事件中,只想安心經營父親留下的一間日本料理店。但因為他的弟弟是日支鬥爭同盟的一員,和中共的上海地下組織關係密切,而這件事又被軍統所掌握。滝本為了弟弟,也為了保全自己不受連累,被迫答應跟軍統方面合作。

"滝本先生不要緊張,我不會在這裡動手,你只要準確的告訴我是哪個人就可以了,我們的組織是不會讓你惹上任何麻煩的。"

這番安撫果然讓滝本鎮定了許多,他拿出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那真是太感謝了。"剛說完這話,一對男女就舞到了他們身邊,滝本忙抬手只給蕭冥羽看:"那個男的就是楊壽祥!"

一把將他伸長的手臂按下,蕭冥羽示意他不要那麼大的動作,這才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那對跳的興高采烈的男女剛完成一個漂亮的康得拉交換。蕭冥羽著重看了那個男人,四十上下,沒蓄須,保養的不錯,完全沒有中年人發福後走樣的身材,穿著身剪裁得體的西裝,也算得上是風度翩翩了。

蕭冥羽此行的目的,就是這個叫楊壽祥的男人。他正是這次舞會的主人,一個專門為日本人強取豪奪中國古董的賣國商人,並且最近剛剛接受了日本人委任的吳淞鋼鐵實業公司的經理一職。

隨著抗戰爆發後美國對日本"道義禁運"的物資種類不斷增加,資源匱乏的日本想要更多掠取中國的鋼鐵資源作為他們製造武器的原材料。而賣光老祖宗的古董已嫌不夠的楊壽祥就扮演了這麼個為虎作倀的可恥角色,為日本人生產鋼鐵加工武器打自己的同胞。

得到新任的軍統上海區區長的指令,這個大漢奸是在制裁名單上掛了號的,上峰的命令是,不准他活著過這個新年。

楊壽祥這個人自知對民族百姓罪孽深重,一向非常謹慎,幾乎從不涉足日本人控制以外的地方。蕭冥羽為了認清他這張臉,只得親自到他若在上海必然在此下榻的禮查飯店來認人。

"滝本君,您怎麼都不主動請我跳一支舞呢?"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忽然過來跟滝本打招呼,看到旁邊的蕭冥羽時眼睛不禁一亮:"滝本君,這位是......"

"哦,綾子小姐,這位是順泰洋行的清水淳先生。"滝本又忙轉向蕭冥羽:"清水先生,這是長穀川綾子小姐。"

滝本剛簡單的介紹完,綾子小姐就搶著說了番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之類的話,而後非常熱情的邀請蕭冥羽跟她共舞一曲。

滝本怕蕭冥羽會為難,正想幫忙擋駕,哪知蕭冥羽卻非常西化的彎腰遞上一隻手,做出邀請的姿態,說能跟綾子小姐共舞是他的榮幸。

綾子小姐欣然的搭上了他的手,兩個人就旋進了舞池中央。蕭冥羽刻意帶著綾子往楊壽祥身邊轉,牢牢的將那人的面貌記了個清楚。

一支曲子終結,燈光暫時明亮了起來,跳舞的眾人都退出舞池稍作休息,蕭冥羽也偕同綾子回休息區。一邊走,一邊不經意的拿出懷錶來看看時間,啪嗒兩下的表蓋開合中,楊壽祥的兩張肖像就被攝入了懷錶中的底片上。

新一支舞曲開始,綾子小姐好像頗為喜愛跳舞這項娛樂,又拉著滝本陪他去跳舞。蕭冥羽一個人坐在休息區,目光一直在暗處追隨著楊壽祥的身影。

清楚自己今天是不能動手的,這裡來的每個嘉賓都是收了請柬的,如果不出事,那麼誰也不會在意自己其實並不在原本的嘉賓名單上,可一旦發生點什麼意外,必然會露出馬腳。蕭冥羽不想自己出事,也不想連累滝本,所以他不準備選在舞會的現場下手。

正盯著楊壽祥的時候,蕭冥羽突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丁秉朝端著杯酒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跟楊壽祥握了手後友好的攀談了起來。

這個丁秉朝的背景蕭冥羽在林耀庭那裡瞭解到了一些,他祖上清朝時曾坐到過漕運總督的位子,跟安清幫很有些淵源,大革命後他父親就加入了安清幫的堂口。丁秉朝十四歲就拜在杜老闆的門下,八一三之後,杜老闆不肯受日本人拉攏遷居香港,丁秉朝倒是很願意從日本人那裡得些好處,梅機關籌備特工總部的時候缺人手,他便帶了一票手下兄弟投了過去,在76號撈了個行動處副處長的職位。

丁秉朝和楊壽祥似乎聊的很投機,蕭冥羽不動聲色的坐過去,背對著丁秉朝坐下,裝作專心致志的看別人跳舞。

畢竟是有著樂隊伴奏的舞廳,兩個人的說話聲音時大時小,並不能每句都聽清。正巧這時有個服務生進來跟丁秉朝說有位白先生往飯店打了電話找他,蕭冥羽想那位白先生應該就是白玉樓。丁秉朝對白玉樓的心自然不用說了,忙說句少陪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外走。

蕭冥羽正為一無所獲而皺眉的時候,丁秉朝突然轉身對著楊壽祥又囑咐了一句:"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晚八點,派克路國際飯店我做東,可千萬記得賞臉啊!"

這真是應了那句"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聽到楊壽祥應了句去必去叨擾的話,蕭冥羽掩飾不住竊喜的心情,仰頭飲盡了杯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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