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在沙灘上曬陽光可以說的上是一件愜意的事情，放空思想，睡得不省人事。

　「秦大哥，吃飯了。」阿雪捧著滿滿一貝殼的魚肉跑到秦宇揚身邊，笑著喊道。

　聽到喊聲的秦宇揚緩緩睜開眼，坐起。金色的陽光把人照得暖烘烘，沒有被生硬束起的墨發隨著海風飄蕩，似一條上好的黑緞。

　「阿雪？」秦宇揚見他呆愣愣的看著自己，不解的喊了一聲。

　「啊！我突然記起家裡還有點事，秦、秦大哥，你……你自己先吃吧。」放下貝殼，阿雪急急忙忙跑走。

　待他跑遠後，秦宇揚往海水中看了看自己的倒影，他長的很可怕麼？

　「喂！人類。」

　囂張的聲音傳入耳膜，秦宇揚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拿起裝著魚肉的貝殼表示聽不見。

　阿尤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秦宇揚答話，不爽的走到他面前，看他竟然在吃魚肉，怒火蹭蹭的往上飆。

　「你竟敢無視我！」

　白皙的右手化為利爪，五彩的魚鱗在陽光下閃亮如晶。

　秦宇揚在他那一爪子揮過來的時候輕易避開，這更讓阿尤惱怒，他在人魚灣哪個不是讓著他？就連夢也得看他三分薄面，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類竟然敢先無視他再躲開他！

　若是秦宇揚知道阿尤在想什麼，恐怕會直接給他一腳，憑什麼別人要站著給他打？真當他自己是一根蔥了？

　阿尤見身手比不過秦宇揚，直接一個咒語召喚了海水，凝成利箭。

　秦宇揚這才正視他，放下貝殼。

　阿尤得意的笑著，「怎麼樣？跪下來求我，我就先放過你，如何？」

　「你，腦子沒病？」

　這是秦宇揚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醇厚的聲音讓他愣了愣。

　等阿尤反應過來秦宇揚說的是什麼之後，氣的又多凝聚了幾根水箭，嗖嗖嗖一股腦的全部朝秦宇揚飛去。

　「秦大哥！」

　阿雪沒想到他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情急之下在秦宇揚面前凝聚了一面一直沒在人前顯露的冰盾，擋住了所有水箭的攻擊。

　「阿雪？」秦宇揚以為阿尤不會攻擊他，頂多是嚇唬嚇唬，畢竟人魚灣的首條律令就是沒有特殊情況不能對任何人使用法術。看來他還是想的太天真了，對於沒腦子的人來說，怎麼會記住法令？

　阿雪跑過去急忙把秦宇揚拉到身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看到的確沒受傷才放下心來。

　剛才那是……冰盾？阿尤震驚的看著阿雪，連阿雪把他的攻擊擋下來都忘了，只記住了那一層薄冰，可冰……不是只有龍族才能控制？人魚怎麼能控制冰？

　「阿尤，你怎麼能對秦大哥使用法術？他是普通人啊！」阿雪憤怒的吼道，拉著秦宇揚的手都在顫抖，如果他沒有過來，如果他來不及擋住那些水箭……

　阿尤被他的吼聲喚回了注意力，面前吼他的這個人真的是一直膽小怕事的阿雪？

　「呵，一個普通人罷了，就算是死了，龍王也不會怪罪他的子民的，反正人都是一樣，貪婪、懦弱，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哦，對了，他要是死了就沒人覺得你不醜了是吧？哈哈……」

　阿尤把心裡的怪異趕走，冷嘲熱諷的說了一通，自認為優雅的轉身離去。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阿雪渾身顫抖著，胸口似乎有一團火將要爆出。

　「阿雪……」秦宇揚剛想說些什麼，人就甩開了他的手衝了出去。

　阿尤正走著，忽的被人撲在地上，「你怎麼能這麼說！」

　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尤掙扎不開，喉嚨被掐住，雙手雙腳無力的撲騰著。

　「瘋子……快、快放手！」阿尤拍打著阿雪的手臂，眼睛餘光瞥見他整個右邊側臉都佈滿了火紅色的鱗片，眼睛是可怖的幽綠。

　恐懼在心裡像生了根一般蔓延開來，這個人絕對不是他所認識的阿雪！

　「阿雪！鬆開他！」秦宇揚看見一股炙熱的力量瀰漫在阿雪周圍，怔愣片刻後忙跑了過去拉人，他倒不是擔心那個什麼阿尤，而且擔心阿雪殺了阿尤之後受到的制裁。

　「我要殺了他！」阿雪憤恨的瞪向秦宇揚，眼中的殺意顯露無疑。

　秦宇揚輕蹙著眉，「阿雪，我沒事，放了他，這種人不值得為他髒了手。」

　聽到話的阿尤剛想反駁，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許多，痛苦不堪下只好放棄了。

　「阿雪！」秦宇揚微微加重了語氣，幽綠的瞳孔漸漸恢復正常，殺意隱退後只剩下無盡的茫然。

　秦宇揚趁機把他的雙手從阿尤的脖子上拉下來，阿尤手腳並用的逃離，眼中的恐懼還未消散。

　「秦大哥？」阿雪怔愣的看著秦宇揚。

　「嗯，沒事了。」秦宇揚見他臉上的紅鱗消退才徹底放下心來。

　「我……」阿雪還未說完，整個人直接往前栽去，秦宇揚眼疾手快的把人抱住。

　阿尤看阿雪暈了過去，還是在一旁瑟瑟發抖，嘴裡不停念叨著：「怪物！他就是個怪物！」

　秦宇揚無暇理會他的死活，抱起阿雪就往山頂走。必須趕緊離開，否則……

　之前他被人發現，是阿雪三跪九叩去求的龍王，不然，現在的他可能就剩下一具屍骨了，更不可能合理住在人魚灣。

　如今，還是為了他才會發狂，若是阿雪因此受到嚴懲……

　秦宇揚沒有走大路，而是走的捷徑，這還是阿雪告訴他的，因為阿雪每次都是從這條捷徑去找的祭司。

　「扣扣扣！」

　祭司正坐在籐椅上看書，聽到有人敲門就吩咐小童去開。有些無奈的自語著：「年輕人怎麼老是往我這裡跑？有空去談談情說說愛多好。」

　小童一開門秦宇揚就闖了進去，「祭司！」

　「嗯？這麼著急是怪獸追來了？」祭司放下書開玩笑道，略帶頑皮的笑著。

　秦宇揚儘量用最簡潔的話把事情的經過描述了一遍，祭司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你是說阿雪長出了紅鱗後變得很狂暴？」

　秦宇揚點頭，「嗯。」

　祭司擺擺手，道：「坐下吧。」

　秦宇揚不解的看著他，「現在怎麼辦？」

　「阿雪沒事，睡一覺就行了，事情既然發生了，你急也沒用，就讓他在這睡著吧。」祭司嘆了一口氣道。

　秦宇揚驀地明白了，把人放在一旁的籐椅上，拱手行禮道：「是小子急躁了。」

　「哈哈！你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太客氣。年輕人吶，這麼老成做什麼？」

　祭司笑得沒心沒肺，秦宇揚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可他一個外族人又有什麼權利去摻和？只得依靠祭司了，相信以阿雪和祭司的關係，祭司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吧？

　好熱……

　阿雪迷迷糊糊的「看著」面前清一色的紅，全身滾燙，所有的血液都在沸騰，似乎想要衝出體內。

　「孩子……」

　誰？是誰？在喊他麼？阿雪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我的孩子，你終於來了……」聲音似遠又近，帶著無限的眷戀，夾雜著濃重的哀愁。

　你是誰？阿雪想開口問他，但無論他在心裡怎麼叫囂，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問出來。

　紅色漸漸消退，熱度也慢慢降低，那人的嘆息卻越來越遠。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猛地睜開眼坐起，阿雪大口喘著氣，汗水將衣服浸濕，銀色捲髮粘膩的搭在前額。阿雪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那人的聲音之中。

　「阿雪，你醒了？」

　秦宇揚端著一貝殼的魚走到房門口時聽到聲音就衝了進去，看到的就是阿雪失魂落魄的模樣。

　阿雪愣愣的抬起頭看向秦宇揚，「秦大哥，這裡是……」這裡明顯不是他那個小木屋，床也不是他的大貝殼。

　秦宇揚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嗯。」阿雪也沒想那麼多，夾起魚肉就往嘴裡塞。筷子的使用方法還是秦宇揚教的，只不過吃相沒有秦宇揚那麼好看罷了。

　魚肉軟綿又不失嚼勁，再蘸著蒜醬，既保留了魚肉本身的甜味，又有蒜的香。阿雪吃得一臉滿足，把那個奇怪的夢境拋到腦後。

　「對了，秦大哥，你吃了沒？」阿雪突然想起這件事來，而且他好像沒有在家裡存糧，所以……「秦大哥，這魚是你抓的？」

　秦宇揚揉了一把他的銀色捲髮，淺笑道：「怎麼？我看起來就那麼沒用？捉魚還是可以的。」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阿雪放下魚肉著急的解釋道：「秦大哥最厲害了，我……」

　「行了，」秦宇揚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眼中盛滿笑意，「我知道，快吃吧。」

　「嗯……」阿雪一副乖寶寶樣繼續吃。

　等吃完後，阿雪才發覺身上粘粘的，趁著秦宇揚把放魚肉的碗拿走，他打開小木門，正想伸個懶腰去打水洗洗，結果一出門就愣住了。

　蔚藍的海平面上，幾隻海鷗時不時的略過，天空風淡雲輕，依舊是海，但阿雪知道，這片海不是他所熟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