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奇蹟的創造者

　半山先生居住的書樓頂層。

　站在周沐身後的元寶接收到來自顧長生的眼神，心底不由得打了個突，驚疑不定的看了自家爺一眼，吶吶的開口，「爺，我怎麼覺得長生娘子在看我們？」

　周沐一臉陰沉如墨，漆黑的雙眸深邃幽深的望著那頂燈火通明的帳篷，緩緩的開口，「她就是在看我們。」

　他的長生呢，洞察力和感知力異於常人的敏銳……

　她一定是感覺到他了！

　「嚇！這麼遠長生娘子都能看得到我們！她到底是不是人啊！」元寶一邊打量著自己所在處到長生娘子的距離，一邊咋舌的開口。

　娘哎！長生娘子永遠都是這麼非人的存在！這麼遠的距離，縱使是內家高手，也未必能感知到他們吧！

　元寶突然就有了一個認知，那就是長生娘子其人，你永遠不能用衡量平常人的標準去衡量她！

　他元寶也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見識的，可直到遇到了長生娘子，元寶才發現，他的見識遠遠不夠用，因為長生娘子總是能不斷的刷新他的認知……

　元寶一邊想著一邊擔心的望著帳篷的方向怯怯的問道，「爺，檀女大人，她會沒事嗎？」

　今日傍晚，他收到上邪傳來的信箋，說是長生娘子有血光之災，當即嚇得不輕！

　他家爺更是嚇得不輕，當即就趁人不備，將上邪擄了去問了個清楚明白，得知長生娘子只是有擦破點兒皮的「血光之災」，他家爺才放下心來……

　可讓他們震驚的是，來人竟然是苗疆用蠱的高手！

　而且，此人竟然是霍小姐派來的！

　霍小姐身為上京的名門貴女，身邊竟有一個隱藏的如此之深的絕世高手，這一點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周沐雙眸中劃過一絲陰鷙，聲音低沉的開口，「檀女一定會沒事的，長生出手，檀女一定能撿回一條命來的……」

　元寶聞言，連忙點頭，像是說服自己般的連連重複道，「檀女大人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元寶在一旁忍不住的碎碎念，可周沐嫣紅絕美的雙唇卻緊緊的抿起，眉頭也緊緊蹙起。

　適才，他從他的長生眸中，看到了一絲殺意……

　……

　「嚴亭，你跟隨周沐南征北戰，以弒殺而讓人聞風喪膽，想必不是個膽兒小之人，希望你能處變不驚，配合好我的動作！我不想有任何聲音或者動作打斷我們的手術！」

　檀女平躺在撲了厚厚的白布的地上，麻沸散發揮功效，此時眉頭倒是舒展開了。

　可是因為失血過多，檀女的面色和唇色都無比的蒼白。

　嚴亭按照顧長的吩咐，將裝有鮮血的皮囊懸掛在支起的木架上，一臉凝重的開口，「大人放心，手下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

　半張臉隱在口罩之下，顧長生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初步診斷的結果是內臟破裂而導致的內出血，初步懷疑是近心端的肺臟破裂，所以，我們要先做開腔探查，確定破裂臟器，然後在做其他應對。」

　「嚴亭，你負責配合我的手術，董雷，你來給我倆打下手！」顧長生一邊說，一邊掀開了檀女上身的衣衫，手指緩緩在檀女的胸膛上比劃著開腔的痕跡，「或許你們一生都未必能見到鮮活的內臟，但是不要怕，檀女會沒事的！我們一定能夠把她救活的！」

　「是！」嚴亭和董雷擲地有聲的應了一聲。

　「那麼，我們開始吧！」顧長生一邊說，一邊伸出右手，「手術刀！」

　董雷聞言，當即將手術刀放到了她的手上。

　「血管鉗！固定牽拉器！嚴亭，幫我！」顧長生一手鮮血，急促而精準的命令道。

　嚴亭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直覺的跟隨著顧長生的步驟，一步一步的進行著。

　「呲拉呲拉……」

　帳篷外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中。

　「這……這是在幹什麼？」胡天冬驚悚的往自家父親身後靠了靠，他怎麼好像聽到了鋸骨頭的聲音，太瘆的慌的……

　胡一海獻過血過，唇色也有點兒淡，可這絲毫不能阻止他一雙大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帳篷中忙碌的三個人影，聽到兒子的動靜，胡一海不耐煩的壓低聲音警告，「沒出息的東西，小點兒聲，莫驚擾了長生娘子手術！」

　「聽這動靜，這是真開胸啊……」徐老在胡一海旁邊，驚疑不定的開口。

　「長生娘子說要鋸開肋骨，然後探查內臟……原來不止是說說，她是真的要鋸開人肋骨啊！」胡一海一邊說，一邊緊緊的握起了十指。

　鋸開肋骨打開胸膛，這是什麼樣的事？如果經歷這樣一番手術，人還能救活，那就是奇蹟！

　「天爺，磕著碰著都疼的要命，這把肋骨鋸開了，胸口掀開個大口子，那還不得疼死？」胡天冬一邊說著，一邊感同身受的打了個冷戰。

　想想都嚇人！太恐怖了！

　胡一海終於從帳篷上移開了眼，怒其不爭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然後轉眼又繼續望向那頂帳篷。

　能夠見證奇蹟，他們是何其的幸運！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一瞬間，那都是罪不容恕！

　顧長生一頭冷汗，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掀開的腹腔，仔細的探查。

　董雷眼明手快的幫她家娘子擦掉快要低落的汗珠，她家娘子曾經教導過她，汗珠也不能滴到手術中的病患身上，因為有病菌！

　初見開膛破腹的惶恐之後，膽大心細的董雷已經不復適才的恐慌了。

　原來，秋姐姐和翠姐姐不在，她也可以幫得上她家娘子！她真是一個有用的廚娘！

　董雷連沾沾自喜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她很忙，她要按照自家娘子的吩咐，毫不遲疑的遞上她要的器材，又要忙著擦拭流出的鮮血……

　「籲……萬幸！」

　檢查完腹腔，確定肝脾無礙，顧長生滿頭大汗的長吁了一口氣。

　肝脾無礙，那就只剩下肺臟了！

　相比於肝脾破裂，肺臟受損，無疑是最好處理的！

　「胸腔探查！」顧長生急速的念了一句，沾血的雙手撫上心脈附近的皮膚，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遲緩有序的跳動，顧長生感覺自己也彷彿重獲新生了一般。

　嚴亭看著顧長生的雙手在檀女敞開的胸膛裡騰移，心底震懾非常。

　他也曾毫不留情的斬下敵人的頭顱，也曾將敵人攔腰斬斷，也曾看到敵人內臟五顏六色的內臟混著血液流淌一地……可是，那些都是死人！都是注定要死的人！

　可是，現在，他無比的確定檀女還活著，他能感覺到檀女身上傳來的微弱的生命氣息！

　可是，即便是微弱，可她終究還是活著！

　活人和死人那是不一樣的！

　長生娘子竟然敢！一介女兒之身，這份逆天的膽氣，當真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就是這裡！」

　顧長生看著破損溢血的左肺，眸底閃過一抹欣喜！

　「準備左肺下半頁切除手術！」

　「吸引器！」

　「引流管！」

　「血管鉗！」

　董雷像個陀螺一般，不斷的遞上顧長生念出的東西，又接過她手中不用的器材。

　「肋骨固定！」

　「鋼絲！」

　「外創縫合！」

　「縫合針！」

　……

　帳篷之外，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就怕漏聽了一句。

　「手術快要完成了！」聽到要縫合針的一瞬間，宋伯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

　手術進行到縫合這一步，已然是進行到了尾聲！

　他家娘子很快就會出來！

　時間一絲一絲的流淌，帳篷外的一眾醫者，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們只覺得，這樣站下去，是值得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顧長生才在董雷的攙扶下，一身浴血的走了出來。

　身上的白色手術服如今已經是血跡斑斑，顧長生鬢角的頭髮也都汗濕成縷……

　一眾醫者見她出來，連忙往她的方向靠近。

　這一動，才發現，他們的半個身子都是僵的……

　他們不過是站在門外旁觀尚且如此，那忙著手術的長生娘子呢？

　她的疲憊，眾人可想而知……

　「手術很成功，血液未出現排異反應，病患各種生命體徵正常，不過現在正是術後高危期，她能夠轉危為安，要等過了明日才知曉！」顧長生一臉疲憊，嘴角卻勾起了一抹釋然的弧度。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在這個落後的沒有任何精密儀器的古代，她完美的完成了開胸腔手術！

　她顧長生，做到了！

　眾人聞言，盡皆瞪大了雙眼，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臉上開始激動的潮紅了起來。

　「五臟俱損！開腔換血續命！長生娘子，你再創了一個醫藥界的奇蹟！」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長生娘子，你當真是奇蹟的創造者！」

　「……」

　眾人驚喜的唏噓不已，這簡直是太大的奇蹟了！那麼重的傷勢，傷在內腹，卻還能治！

　「長生娘子！請受我等一拜！」

　「長生娘子！請受我等一拜！」

　顧長生看著數十人稀稀拉拉的彎腰俯身拜倒，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神采，不自覺的往書樓頂層望去。

　他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