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0章 如果，他不再是他

　「你們守在這裡，本殿去看看顧長生的情況！」

　弒無絕的目光，從混沌池上移開，轉身，往那精緻的殿宇走去。

　他們都如此緊張，那麼，顧長生還不知道如何緊張。

　他不能在這裡守著混沌池了，他要去守著顧長生！

　不管，周沐會不會回來，那個，曾經深愛顧長生的周沐，會不會回來，他和顧長生之間，再無其他人的相守，已經，沒有多少的時間了……

　「顧長生……」

　精緻的殿宇之中，一切陳設如舊，絲毫沒有改變。

　而窩在殿宇之中的顧長生，一點兒生機都沒有，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

　看到那一抹在軟塌之上，龜縮成一團的身影，弒無絕的心，跟著緊緊的刺痛了一下……

　那雙眼緊閉的小心翼翼的模樣，那不堪一擊的脆弱模樣……

　周沐，你對她而言，真的，就那麼的重要嗎？

　就算是心底，早就知道了答案，弒無絕的臉上，依舊閃過一抹自嘲之色……

　為什麼，明明嘴裡說著死心，可是，這顆沉寂的心，在每次看到顧長生之後，看到顧長生為了周沐，變成這個模樣之中，還是忍不住的躁動？忍不住的憤慨？

　求不得，愛不得的痛苦，果然，能夠改變一個人啊……

　「弒無絕……」

　聽到弒無絕的聲音，顧長生長睫微顫，小心翼翼的睜開了雙眼，「可是，混沌池有反應了？」

　混沌池。

　現在是顧長生最不敢提及的東西。

　她怕！

　她怕任何人進來，告訴她，混沌池已經開啟！

　告訴她，造神之地的混沌池開啟了，造出來的，卻不是她的愛人……

　「一日的時間未到，混沌池，尚無反應！」弒無絕看著顧長生，長長的吸了口氣，還是緩緩上前，坐到了軟塌邊，看著那抱著雙膝，脆弱的龜縮著的人影，弒無絕最終，還是開口道，「顧長生，你見證過你母尊的成長，你應該知道，混沌池是什麼存在……」

　「混沌池，是造神之地！」

　顧長生在聽到弒無絕說混沌池沒有反應之後，已然閉上的雙眸，長睫忍不住的再次顫了顫……

　「我知道，我知道的，混沌池是神明誕生之地……」

　她怎麼會不知道？

　她親眼見證了祖神故居中，發生的所有事情，親眼見證了她母尊生平，她怎麼會不知道，那點亮的混沌池，造出來的是神，而不是人？

　可是……

　你讓她，怎麼承受，這個事實？

　「顧長生，神明無心，無情無慾，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感動天，感動地，點亮了混沌池，那混沌池中走出的，最後也未必就是周沐！未必就是，曾經的那個周沐！」弒無絕緊張的看著顧長生，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有些事情，就算是殘忍，可是，也要說在前面。

　他不想再一次的看到顧長生崩潰的模樣！

　他不想再一次的看到，顧長生生不如死，萬念俱灰的模樣！

　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如此，在面對最差的那個結果的時候，她才不至於，徹底的絕望！

　「我知道，我知道的……」顧長生垂眸，吶吶的開口道。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在求，求祖神殘留的意志，求這天地大道，能夠，破一次例，能夠將她摯愛的男人，全模全樣的還回來……

　雖然，希望渺茫，可是，那已經是最後的希望，除此之外，顧長生真的不知道，她還能怎麼做，又能怎麼做，才能將形消骨隕的周沐，重新找回來！

　「所以，你也知道，混沌池開啟，走出來的人，可能只是一具神明軀殼，可能只是和周沐有著一樣的容顏，卻再不是你所愛的那個男人了，對不對？」弒無絕的目光，貪戀的停留在顧長生明豔的容顏上。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伸手，撫摸一下，這熟悉到銘心刻骨，熟悉到想起都會隱隱作痛的容顏……

　可是，他不能！

　滄海桑田，他終究不是，那個能讓顧長生心動的男人！

　她曾愛的，現在愛的，傾盡全力求的，等待的，始終，都不是他！

　不是他弒無絕！

　而是，周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弒無絕，你知道嗎，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沒有他，我的人生，就是一片荒蕪！」顧長生聞言，抬起頭來，充血的眼中，已然無淚，「弒無絕，我可以付出一起，我可以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換取他的回歸，我只要他！你懂嗎？」

　「哪怕，他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周沐，哪怕，只是一具形似周目的軀殼，顧長生，哪怕是他已經不再是他，你還會，如此的愛下去，依舊愛著他嗎？」弒無絕聞言，臉上閃過一抹受傷之色，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如雪的白髮，在身後輕舞，沉聲開口問道。

　顧長生，哪怕是，他已經不再是他，不再是你心中的那個他，你還依舊愛著他嗎？

　「是！弒無絕，哪怕，他沒有了心，沒有了情，沒有了欲，可是，只要，他還是他，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愛他！」顧長生點頭，鳳眸之中，一片篤定之色，親口，將自己最不願看到的結果，說了出來，「弒無絕，我許過他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顧長生，從來都沒有求過，求過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所求，從始至終，都是攜一人手白頭，守一心人共老！不管他是誰，不管他變成了什麼樣子，計算他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我也會帶著他，一點一滴的找回來！就算是，他沒有心，冷血無情，我也會將他暖熱！我一定，會讓我摯愛的男人，回來！我肯定，會讓我的妖孽，回來的！」

　她的要求，從來都是這麼的簡單的。

　什麼南皇之位，什麼神明，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是，她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出身，她沒有能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她能做的，唯有，破釜沉舟的這一求！

　求她的摯愛歸來，求她的心，還可以有處安放！

　周沐，她的妖孽，就是她的所有，她的全部！

　就是她往後的無盡歲月，就是她的人生！

　「顧長生……」果然，聽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

　心底，刺痛非常，弒無絕自嘲的再次搖頭。

　為什麼，執意要問呢？

　心底，明明已經知道，她肯定會這麼回答的，不是嗎？

　絕望而無助的愛情，就連曾經擁有，都不曾擁有……

　顧長生之於他弒無絕而言，終究，只是一段情殤！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是，心，還是好痛！

　痛的，不能呼吸！

　「弒無絕，放手吧！徹底的！世間，有很多女子，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顧長生看著弒無絕如此模樣，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本殿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你！顧長生，唯有你！」弒無絕聞言，第一次，如此坦誠直白的，當著顧長生的面，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話來。

　「可是，我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周沐！」顧長生轉頭，目光淡淡的看著弒無絕道，「弒無絕，我母尊虧欠你們闔族的，我會代她償還你們！我會肩負起我的職責和使命，我會保你們弒氏一族，萬年不絕！畢竟，我的父親，也是出自你們一族，我與你，深究起來，也算得上是同宗……」

　「弒無絕，放棄吧！在我等待他回來的時候，在他還沒回來的時候！不要將心，再寄託在我的身上！不管，混沌池中，覺醒的是誰，走出來的是誰，神也好，人也罷，我只知道，他是我感天動地，長跪不起求來的男人！是我的愛人！」

　顧長生心中惶惶不安，心中的恐懼，全都，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能讓她惶惶不安恐懼的，是那混沌池。

　讓弒無絕，真正的死心，也是給自己，最後的一抹希冀……

　希望，混沌池中，覺醒的，走出的，會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不是樣貌，而是，全模全樣的，那個人！

　她的周沐！

　她的妖孽……

　「好！本殿，死心！天下之大，本殿總會找到，另外一個女子，能配得上本殿，能讓本殿，傾心相待！」弒無絕的臉上，自嘲的笑意不再，看著眼前熟悉到陌生的女子，終是，緩緩的伸出了手，覆上那讓他朝思暮想，卻求之不得的容顏，「永別了，顧長生！從此以後，你的心，不再是本殿的歸宿！」

　「永別了，傾慕我的弒無絕……」顧長生聞言，抬首，蒼白的小臉上，嘴角微勾，跟著道。

　指尖，傳來的溫度，淺淡的，讓人心酸……

　弒無絕看著顧長生，終究是釋然一笑，然後，緩緩的收回了手……

　「本殿去幫你守著混沌池，一有消息，就來告訴你！顧長生，既然你知道，結果未必能如你所願，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麼，本殿希望你，不論面對的是什麼結果，都要勇敢的接受！而不是像之前那個樣子，萬念俱灰，讓所有人為你擔心，為你焦慮著急！」站起身的弒無絕回眸，平復了一下心緒，沉聲開口道。

　「好！我會的！」顧長生點頭，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開始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