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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村里村外》第94章
    ☆、9406-06-04

  沈芸諾好看的眉眼抬了抬,明白金花話裡的意思,村子裡的人並非窮兇惡極,無非見著有人掙了錢心裡眼紅,和裴年在鎮上做工掙錢不同,裴年是背後有東家他才掙了銀子,他們則是上山找的,對裴年,村子裡的人或許鞭長莫及,然而山是大家的,他們心裡多少覺著,山裡有菌子,他們挖來也能掙錢,不掙就是白白把自家的那份讓了出去,所以,他們才會一次又一次的進山,視線意有所指的落在山裡,山裡能掙錢的確實多,不過大多被她們所輕視了而已,歎息道,「天冷了,大家閑著去山裡轉轉,也好。」

  每日灌的臘腸多,臘腸掛在竹竿上吹兩三日的風就抬到後院熏幹,裴征和刀疤負責熏肉,每日下午,後院升著濃濃煙霧,引來村子裡不少人打探,奈何,院子裡人多,個個不是善茬,縱然好奇也不敢貿然上門。加之,清晨沈聰離開得早,順著河灘不經過村裡,霧氣重,隔遠些看不清牛板車上的臘腸,因而,村子裡的人只知曉沈聰拉著貨去鎮上賣,並不知曉賣的什麼。

  山裡冷風刺骨,割草剩下的草根結了冰渣子,腳下不留意易摔跤,尤其,村子裡的人一連幾日沒在山裡有所收穫,就有人把主意打到沈芸諾院子裡,在山裡遇著裴征割草回去當柴燒的,那些鐵定不能賣錢,站在院門口,春花面露貪婪,搓了搓凍得僵硬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催促旁邊的劉氏,「嬸子,您敲門吧,說起來您還是裴三兄弟大伯母,長者為大,即使不樂意他也不敢給我們臉色看。」

  春花諂媚地笑了笑,對裴家,她心裡多少存著害怕,裴征早些年好說話,這兩年,面色愈發冷了,待人接物都冷冰冰的,她在裴征手裡吃了幾次虧,開門的若是裴征,她沒膽子進,尤其,沈聰那幫兄弟在,吳桃兒的例子在前,她避之不及哪敢輕易敲門,這才拉著劉氏來了。

  劉氏家裡日子過得不錯,比起宋氏,她四個兒子爭氣多了,平日沒有什麼值得她發愁的,裴征他們賣菌子,和裴年做工的酒樓有來往,她其實也動了給酒樓送菜的心思,奈何裴年很早的時候就說過給酒樓送菜的人家是掌櫃親戚,她只得歇了心思,如今沈聰他們成,她家卻是不成的,她心裡明白,說漏了嘴也是因著爭執了兩句而已,今下,沈聰和裴征賣其他的,她問過裴年,裴年也搖頭不知,讓她離這邊遠著,別壞了兩家的情分。

  裴家出了事兒,裴年都會出面幫忙,忙前忙後,他看得出裴征對裴年是敬重的,因著這層關係,沈聰在掌櫃的面前提了裴年兩次,裴年得了掌櫃賞識比什麼都好,加之春花貪婪碎嘴的性子,劉氏哪會上她的當,挑眉,尖細著嗓音,冷冷道,「家裡還有事兒,我先回了,你想進屋自己敲門吧。」

  裴元莊常在她嘴邊念叨裴元平和宋氏的下場是自己折騰的,她和宋氏較了一輩子勁兒,不會半隻腳踏進棺材了輸給宋氏,惹了裴征嫌棄,對裴年夜沒好處,她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朝春花冷哼了聲,雙手交叉伸進袖子,一轉身步一步回了。

  留春花在原地跺腳,握著手來來回回轉了轉,不甘心的看著緊閉的院門,咬著唇,眼神閃過濃濃的嫉妒,突然,腦子裡冒出個再合適不過的人,臉上的陰鬱散去,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跺跺腳,嘴裡喊著嬸子,忙抬腳追上劉氏的步伐,裴家大房在村子裡地位高,春花不敢得罪了劉氏,一路上賠著笑臉,輕聲說著好話。

  沈芸諾站在裡邊,將二人的動作看得清楚,春花半強迫的拉著劉氏來,如果真讓劉氏進了屋子,裴征面子上不好做,裴年對他們幾個堂弟不錯,裴萬在鎮上受了傷還是裴年幫著叫了牛車送回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裴家老太太還活著,鬧僵了不太好,好在,劉氏明白中間的彎彎繞繞,沒有敲門,省了她的尷尬,裴家大房有今日,不是沒有原因的。

  人走了,沈芸諾回到後院,和裴征說了此事,斟酌道,「大伯母心裡是個清楚的,明天只怕還會有人來,不若將這邊搭個草棚出來,之後熏肉都在草棚裡,也不擔心下雨的時候淋著雨了。」熏肉的時候需要人不時挑撥兩下草屑喝樹葉,冬日風大,刮得人臉生疼,有個草棚,能避雨不說,即使下雪,也不擔心將火澆滅了。

  思忖片刻,沈芸諾面露恍然,「之前是我思慮不周,冬日大雪紛飛的時候多,下了雪,在後院生火麻煩,搭個草棚再合適不過」

  裴征朝院門口方向瞅了眼,他和村子裡的人甚少往來,村子裡的人大致什麼性子他多少清楚,劉氏年輕那會是個潑辣的,年紀漸大,脾性也盡數收斂,尤其,家裡裴元莊和裴年做主的時候多,她不來也是擔心落得埋怨,只要不是自家親戚,其他人不開門就是了,至於草棚的事兒,更是簡單,念及此,裴征眉梢微微軟了下來,「家裡還有麥稈和稻草,這幾日刀大哥他們在家,我和他們說一聲。」

  灌的臘腸多,裴征的意思順著牛棚搭個草棚,看上去規整,其他地兒空出來能做其他。

  翌日,北風呼嘯,夾雜冬刺骨的涼意,地面結了冰渣子,沈芸諾抱著小洛上牛車,細細的替他穿好外邊的襖子,待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邊才抽回了手,提醒沈聰道,「清晨霧氣重,地面路打滑,慢些走。」裴征和肉鋪老闆說好了,每天買七十斤肉,加了調料熏幹,賣給知縣大人大概有六十六斤左右,每日問管家拿錢,銀貨兩訖,這樣一來,手裡有周轉的銀子,之前給沈聰的三十八兩,沈聰還了她三兩,宅子七十兩,一家一半,他去看過那兩處宅子了,格局差不多,小院子種著花兒,待那戶人家搬出去就成,明年,沈聰和邱豔要搬去鎮上,她和裴征商量還是住在村外,去了鎮上,沒有手藝,到處是花錢的地兒,而且,沈聰他們搬去鎮上,她和裴征還能種些蔬菜糧食送給他們。

  沈聰轉頭,盯著自己手上的手套,心中一軟,正色道,「我心裡清楚,你回屋把炕燒著,別凍著了,過兩日縣衙領碳,我多弄些回來。」鎮上用碳的都是有錢人家,碳貴,自小到大他都是冷過來的,沈芸諾和邱豔不同。

  語聲落下,沈聰叮囑裴征抱著小洛,揮著鞭子,車軲轆軲轆地緩緩前行,平日到盡頭才看不見的牛車,今時很快就消失在霧色中,萬籟俱寂中,車輪子碾壓著冰渣子的聲音格外悅耳,冷風吹來,沈芸諾打了個寒顫,忙關上門,落了門閂。

  邱豔肚子大了,家裡的衣衫都是沈聰和裴征洗,沈芸諾回屋洗了碗筷,陪邱豔在屋裡散步,「待會我去菜地瞧瞧,去年做的辣白菜賣了銀子,今年不準備賣了,尋思著將法子給四弟妹,她懷著孩子,賣豆腐的生意沒了,花錢的地兒還多著。」

  邱豔手輕輕拖著肚子,側目,眉眼愈發變得柔順,「你四弟妹沒有多的心思,她家裡沒有菜地,要她花錢買白菜,她怕是要好好思慮的。」她們身邊沒有走得好的親戚,能幫襯一把的自然樂意奈何沒有那種親戚,別有用心的倒是不少,想著,邱豔歎了口氣,「辣白菜的事兒你好好選個人,依著我說,你二哥也是不錯的人選,他帶著小栓,手腳不便,在家裡做辣白菜再適合不過,何況,他手裡有銀子,不怕沒有買白菜的錢。」

  裴萬性子改了,裴征對他好,他心裡會記著,至於周菊,如今的日子不算難過,做辣白菜,只怕有心無力,尤其,周菊心裡感激沈芸諾不假,將來和宋氏那邊鬧起來,少不得向沈芸諾抱怨,人心裡的抱怨多了,對同樣處境下日子過得好的人難免會覺得眼紅,她見過那樣子得人才會提醒沈芸諾,不想有朝一日她後悔。

  本性難移而人性也是善變的,幫襯裴萬,無非雪中送炭,他心裡的感激更甚,邱豔想裴萬更適合。

  她說的沈芸諾細細思索了番,點頭道,「嫂子說的也在理,我再和小洛爹說說。」她能想著周菊,無非擔心宋氏計謀得逞,這幾日她沒聽說那邊的消息,不見周菊人影,想必她日子過得不錯,否則,會來找她抱怨。

  沈芸諾掃了屋子,去灶房拿了兩根骨頭燉在鍋裡中午的時候吃,趁著裴征沒回來,找出籃子裡做了一半的針線,邊做邊和邱豔說話,院子外傳來喊聲時,她剛好縫最後一針,聽著聲音,蹙了蹙眉,邱豔在旁邊也擰起了眉,眉色不喜,「你這大嫂還真是不遺餘力,之前算計得還少嗎?如今又來,你坐著,我給她開門算了。」

  沈芸諾收起針線,拉住她,清澈的眸子閃過擔憂,「嫂子坐著就是了,你肚子要緊,那晚小洛爹的意思就是不走動了,我出門瞧瞧,不讓她們進屋就是了。」她心裡自認為對得起韓梅,此時聽著敲門聲,韓梅的心思再顯然不過,心下不耐煩,站起身,整理好胸前的衣衫,大步走了出去。

  別人不知曉裴征賣的是什麼,韓梅心裡是清楚的,小木天天坐沈聰的牛車,她問過了,是顏色深暗的腸子,裴勇將周菊家的銀子還了,家裡捉襟見肘,這幾日裴勇還在鎮上做工,她來,無非讓沈芸諾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讓她幫忙,每日給工錢就是了,裴征他們給刀疤工錢她是清楚的,她幹活快,想讓沈芸諾幫襯一把,依著沈芸諾得性子,不會拒絕的。

  沈芸諾好說話,幫周菊無非看周菊也是性子軟的,她也能軟著性子說話做事。

  春花和她說的時候她就想清楚了,即使春花不安好心,她也不能窩在家裡無所事事,之前謀劃的事兒落空,宋氏跟著周菊兩口子過日子,她的三個兒子沒人幫襯,抬起手,又在僵硬的門上拍了兩下,擔心沈芸諾聽不見,這回,力氣明顯比之前大了。

  「大嫂有什麼事兒嗎?」沈芸諾站在院子裡,緩緩往院門走,屋子裡燒著炕不覺得冷,走出來,風吹得身子冷得直哆嗦,帶著聲音都微微打顫。

  韓梅心下得意,沈芸諾性子軟,她早就料到了,垂著頭,拉下上揚的嘴角,故作苦著臉道,「小妹的親事在五日後,四弟的意思從他家出嫁,讓你和三弟到時候過去坐坐。」夏家有錢,縱然是繼室,也要大擺宴席,宋氏的戶籍落在裴俊的戶籍上,裴秀跟著宋氏,裴俊的意思,裴秀出嫁的嫁妝他出了,還請了村子裡的幾戶人家到時候過去吃席面。

  沈芸諾一怔,韓梅的意思,裴秀跟著裴俊他們了,否則怎麼會從裴俊的院子裡出嫁。那天晚上,裴俊答應周菊不合在一起過日子,這麼突然轉了性子,頓住腳步,思索起來,裴老頭和宋氏還活著,裴秀出嫁,萬萬沒有裴俊做主的規矩,除非,宋氏老兩口跟著裴俊過日子,裴俊才能做主,緩緩問道,「四弟和小洛奶一起過日子了?」

  韓梅想果真沈芸諾還不知曉這件事兒,裴俊松了口,宋氏哪會願意放過這個兒子,在床上躺了幾日都是裴俊和裴秀在跟前伺候的,之前周菊反對,最後也無疾而終,任由宋氏如了願,宋氏如今也聰明瞭,韓梅不動聲色地回道,「戶籍還是拖裡正去鎮上辦的,小洛舅舅沒有聽到風聲嗎?」韓梅又拍了拍門,溫聲道,「三弟妹,外邊風大,我和你好生說說。」

  沈芸諾的聲音明明在裡邊,卻未聽著開門的聲音,韓梅忍不住催促了兩下。

  「大嫂,那晚小洛爹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老宅那邊的事兒我們不管了,至於小妹的事兒,我們自然也是不管的。」韓梅心思重,她開了門,接下來就是進屋找家裡的臘腸,幫忙,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或許真的是她性子弱,韓梅知曉裴征不在家才過來的,人人都當她好欺負。

  韓梅沒料到沈芸諾會拒絕,蹙了下眉頭,眉梢的喜悅漸漸消散,瞥了眼拉扯她衣衫的春花,不耐煩的揮開她的手,抬起頭,朝門裡邊的沈芸諾道,「三弟妹,我來還為著一件事兒,小木明年念書的束修還差著一大截,聽說你和三弟琢磨出種吃食,需要人,你看我……」

  話沒說完,被沈芸諾冷聲打斷,「當日大嫂娘家賣豆腐掙了不少銀子,如今四弟不賣豆腐了,大嫂不若繼續賣豆腐好了,我哥之前說過不准韓家人賣豆腐,他回來我幫你好好說道說道,家裡事情還多,我就不和你說了。」屋外站了好些人,都是村子裡不安好心的,昨日劉氏在門口,站了會兒回去了,沒想著韓梅會帶著人來,心裡愈發覺得寒心,猶記得當她問裴征如何看韓梅在背後慫恿宋氏合在一起過的時候,裴征冷硬的臉閃過一絲厭惡。

  「娘摔倒了,我和四弟進屋,大嫂坐在窗前像是哭過的樣子,大嫂性子堅韌,當日韓家和大哥關係鬧僵她在中間沒流滴眼淚,哪會為了娘哭。」韓梅自以為算計了人心,殊不知,早就露出了破綻,裴征對韓梅早有不滿,防備心更是重,哪會不明白其中存著貓膩。「大嫂的心只有落在幾個兒子身上才是熱的,我們什麼都不是。」最後,裴征這般評價的韓梅。

  拉回思緒,聽著門口有小聲的議論聲,沈芸諾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大家用不著說我和小洛爹的不是,春花嫂子,你真要是有能耐的,此時也不會被拒之門外,誰家有掙錢的路子都不容易,春花嫂子為人大方慷慨,不若把家裡的糧食全拿出來接濟大家算了。」

  聽沈芸諾提到自己名字,春花挺了挺自己豐滿的胸,哼了聲,酸溜溜道,「奈何我是個沒本事的,真要是有掙錢的路子,我哪會自己藏著捂著,巴不得喝大家說呢。」

  「是嗎?」沈芸諾挑了挑好看的眉,嘲諷道,「難怪春花嫂子想不出掙錢的路子,連基本持家的本事都沒有,盡想著如何散盡家裡的錢財,把祖輩掙錢的路子廣而告之,再大的家業都不夠春花嫂子敗的。」

  誰家有掙錢的路子都是自己藏著掖著,即使說也只告訴家裡人,春花嫂子說她小心眼悶聲不吭掙錢不幫襯村裡人不對,幾人自然會附和她,然而細細一想,她和裴征憑什麼幫襯大家,縱然是幫襯也沒有幫襯外人的理由。

  春花嘴裡說得慷慨,人什麼性子,大家心知肚明。

  沈芸諾不開門,韓梅她們總不好賴著不走,春花被沈芸諾損了兩句,心存怨恨,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我就等著裴三回來問問,她媳婦嫁進咱村子裡才幾年,說話竟如此硬氣了,仗著娘家兄弟在縣衙當值不把大家當回事兒……」

  話未說完,手臂上傳來刺痛的力道,隨即,整個人被甩了出去,屁股著地,疼得她齜牙咧嘴,瞪著始作俑者,待看清對方長相後,立即禁了聲,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捂著發疼的手臂和屁股,臉色蒼白。

  「阿諾妹子倚仗的娘家兄長,正好,我也算一個,哪來的醜女人在人門前撒野,還不快滾。」刀疤面部猙獰,臉上的疤痕隨著他吐出一個字則顫動,豎著的眉給一張臉更是平添了份殺氣,嚇得春花說不出話來,連哭喊都忘記了。

  吳桃兒和刀疤的事兒當時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本以為許家恨上刀疤等人了,誰知,許家仍然和裴征走動,刀疤在村子裡沒人敢惹,這一刻,春花雙手環胸,驚恐萬分的望著刀疤,害怕,他用同樣的法子對付她。

  見她繾綣著身子,坐在地上縮成一團,和被人欺負的良家婦人似的,刀疤臉色愈發黑沉,呸了口痰,「媽的,爬到老子床上,老子都看不上,回家照照你的臉再出來。」

  刀疤說話隨心所欲慣了,韓梅幾人卻聽得臉色煞白,隨即又面紅耳熱,回味過刀疤的意思,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春花臉上,別開臉,偷偷笑了起來,春花也來了氣,她姿色一般,刀疤那種人她也瞧不上,一時竟也忘記了害怕,硬著頭皮反駁道,「你以為你人多好看?一大把年紀連個媳婦都娶不到,爬你床上,不要臉……」

  「老子不要臉?你都跑到人家門口了,我又離得近,誰知道你心裡存著什麼心思,老子臉長得不好看,力氣大著,也不知你家那口子是不是不行。」刀疤混跡那種地兒,對付春花就要用不要臉的法子,上前一步拽起春花,歪了歪嘴角,「走,老子去村裡問問,你家那口子管不好媳婦,誰家的門都想進,是不是在家裡憋屈久了,身子真要寂寞了,老子帶你去鎮上,你這種貨色,老子看不上,總有人看得上。」

  春花嚇得血色全無,真要和刀疤回了村子,明日她就會像吳桃兒被休回家,掙紮著嘶吼起來,叫韓梅幫忙,韓梅無動於衷,其他人皆躲開了,春花是真知道怕了,哭喊起來,「你放開我,我知道錯了,快放開,我以後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刀疤冷冷一笑,勾了勾唇角,「別啊,白天不來晚上可要過來……」語氣意味深長,韓梅待不下去了,倉促的朝躲在自己身後得人道,「家裡柴火不夠,我去山裡轉轉。」刀疤名聲不好,村子裡的人拿他沒有法子,韓梅也得罪不起他,匆匆忙朝著山裡走,其他幾人回過神,小跑著跟上,唯恐避之不及。

  人走了,刀疤一把甩開春花,聲音冷若寒霜,「給老子滾,下回見著一次收拾你一回,不信,走著瞧。」之前,裴征和沈聰都和他打過招呼,誰要過來給沈芸諾難堪,讓他幫襯一把,說起來,他也算看著沈芸諾長大的,不過沈聰擔心嚇著她,兩人甚少正面說話,即使說話也絕口不提賭場的事兒,沈芸諾能有今日的轉變已十分不易,不給沈芸諾臉就是不將沈聰放在眼裡,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如何會放過這種人?

  春花雙腿發軟,隨後,情不自禁的扭了扭屁股,一股熱熱的東西順著腿留下,浸濕了褲子,熱氣大,味兒重,刀疤沒少見識這種場景,愈發看不上春花,「還不趕緊滾?」三兩下嚇得尿濕了褲子,春花也就嘴巴厲害而已。

  聽著門口沒動靜了,沈芸諾打開了門,朝刀疤道,「刀大哥,謝謝了。」

  似沒料著沈芸諾會開門,刀疤斂去臉上殺氣,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粗獷道,「這有什麼,我見識的人多,知道怎麼收拾這種人,對了,先別關門,裴三兄弟說搭草棚,我讓李杉他們過來。」

  沈芸諾點頭,回灶房往灶眼裡加了把柴,聽著院子裡傳來刀疤他們的說話聲,沈芸諾起身走了出去,幫著遞棍子和麥稈,太陽掙脫雲層,暖暖的冒出整個身子,空中霧氣散開,裴征才從外邊回來,邱豔開的門,指著後院道,「李杉他們幫忙搭草棚,今日怎麼回來得晚了?」邱豔不過隨口一問,卻看裴征冷了臉,說了今日韓梅上門的事兒,「阿諾沒給開門,那個春花說了兩句被刀疤轟走了。」

  裴征牽著牛進屋,微微頷首,「我心裡記著,裴家來人不搭理就是了。」和裴家的事兒,他說得清楚,裴秀成親他是不會去的,他們喜歡折騰就折騰,情分,沒了則沒了。

  裴征卸下牛板車,金花站在院門口,提著砧板和菜刀,笑道,「聽著聲音我就知道是裴三兄弟回來了,我先切肉啊。」她和李杉幫著裴征家幹活,兩人加起來一天二十文的工錢,不用孝敬上邊的長輩,手裡寬裕不少,今年能過個豐盛的年,明年還能攢些銀子,若非李杉擔心她來得早了吵著沈芸諾她們,她早就過來了。

  裴征把牛牽進牛棚,喂了草,出來接替沈芸諾的活兒,沉著道,「你回屋休息會兒,今日買了一百斤肉,待會我們就來切。」之前想要搭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後來又改了主意,搭個能避雨四處通風的棚子就夠了,往後,臘腸全部掛在草棚裡就成了。

  沈芸諾笑著鬆開手,拍拍衣衫上的灰,讓開位子,「成,我去幫著金花嫂子切肉,你們慢慢來。」一百斤肉,她和金花嫂子兩個人,要忙活好一會兒,中午怕都弄不出來。

  裴征抱起柱子,朝刀疤道,「草棚的事兒我們慢慢來,一百斤肉,先切出來再說。」和沈聰去到縣衙後院,管家讓沈聰若是有可能再多備些,今日將鋪子上的肉全部買了,差不多一頭豬,再下去,買肉不好買了。

  這些日子他們買得多,老闆生意好,和裴征說了實話,他賣的肉是在鄰村買的,今日一頭肉稍微小,也是因著沒尋著其他的,家裡還養著兩頭差不多大的,之後還要出門尋,裴征才反應過來,灌臘腸要豬肉,沒了豬肉,臘腸沒法做,之前三日灌的還通著風,能賣上幾日,之後沒有臘腸賣,知縣大人那邊不好說。

  這些,是他們以前沒有想過的,如今卻是不得不想考慮豬肉了。

  一百斤肉,腸子用完了還剩下肉,沈芸諾只得洗了小腸子,灌成細細的一根,下午,忙完了歇口氣的時候,裴征才說了顧慮,「我待會去村子裡問問誰家養豬的,先和他們打聲招呼,生意好,總不能斷斷續續的做。」

  沈芸諾也想著肉的問題了,然而不是買不著肉,清水鎮的幾個村子有錢,養豬的人家多,今年冬日的肉是足夠的,肉鋪老闆這般說,只怕有意為難,「讓哥和知縣大人說說,往後,我們不每日去鎮上送肉了,五日一次吧,也不用回回去鎮上買,可以去鄰村問問,買了豬,殺了把肉抬回來,天冷了,真灌不完也能放不少時日。」

  不過豬頭和內臟比較難處理,家裡的人手也不夠。

  「這個法子可以試試,待會三哥回來我們問問。」肉多,他們忙起來也做不了其他事兒,手裡有了銀子,再拼命幹活累垮了身子受苦的是一家人,而且,這些日子,沈芸諾看似沒事兒做,實則也沒坐下來休息,再請幾個人,沈芸諾能輕鬆不少,裴征心裡有了主意,話鋒一轉,說起今日的事兒,「那邊的事兒我和四弟說清楚了,之後不來往了,小妹成親,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時辰不早了,刀疤他們還在後院幫忙搭草棚,裴征幫著沈芸諾生火,「明日留刀大哥他們吃晚飯,臘腸的事兒也要好好規劃。」剛開始無非想掙點銀子,如今看來,還要好好想想。

  沈聰回來,刀疤他們忙得差不多了,今日先將四周柱子豎好,明日搭草棚,裴征說了明日請大家吃飯的事兒,刀疤臉上不覺得有什麼,李杉和羅城幾人高興起來,「明日賭場有事兒,草棚的事兒幫不上忙,飯可要吃,晚上我們可要早早回來。」

  每年入冬是他們最忙的時候,欠了場子錢的人多,他們要要到處收錢,而且,大多第一次收不回來,還要去第二次,想到什麼,羅城瞥了眼裴征,思忖著該不該說,裴俊媳婦的娘家人也沾染了賭博,欠了場子一兩多銀子,明日他們要過去收錢的,周家人在場子賭博的事兒羅城也是昨天聽人說起的,剛開始興致勃勃的賣豆腐,方子沒守住還得罪了人,週二仗著手裡有幾個錢去賭場玩了幾把,不料越陷越深……

  那種地方,他們甚少親自下去玩,明白染上了就再難戒掉了,而且賭場有賭場的規矩,他們幫忙跑腿的,是不准自己玩的,躊躇片刻,忍不住將周家欠錢的事兒說了,「說起來,周家畢竟是裴家的親家,我們收錢的手段你多少知道,擔心做得過分了……」

  「四弟妹和他們斷親了,你們依著規矩辦事兒就是。」裴家的事兒裴征都不樂意理會,何況是周家的,轉過身,去灶房幫忙生火,中午剩下的骨頭湯還有些,沈芸諾又炒了兩個菜,飯桌上,一家人商量起關於豬肉的事兒。

  一天一百斤肉,對他們來說太多了,忙活了一個下午才忙完,幾人幹活都是手腳麻利的,而且,腸子也不夠,「哥,知縣大人那邊,我們每日供四十斤肉,五日送一回,你和管家說說。」家裡存著些肉,哪一天家裡有點事兒,或者調料不夠,之後幾日也不會斷貨影響知縣大人的生意,他們也不用太勞累,或者,一天多灌了,之後能休息一兩日。

  「我明日和管家說說。」他回來,院子裡的木盆沒來得及收,明白他們是忙晚了。

  之後又討論了番買豬的事兒,去村子裡買豬殺了挑回來,這事兒不能讓刀疤他們做,刀疤幫賭場收錢,其他村的人知道他們的名聲,縱然家裡有豬,只怕也是不賣的,想著這事兒,沈芸諾心裡倒是有個人,裴年,他在鎮上做工,心思通透,而且村裡村外認識的人多,加之他為人好,朋友也多,奈何他不是每日都有空,而且,總不能叫他不去鎮上做工。

  沈芸諾垂頭沉思,不能耽擱了裴年,「暫時還是去鎮上買肉,豬肉的事兒,還得想想。」

  飯後,裴征燒炕,沈芸諾躺在床上,今日裴征情緒不對勁,縱然藏得深她也感受到了,側著臉,「大嫂說娘挨著四弟過日子,是不是鬧出什麼事兒了。」

  裴征眉色一冷,隨即由舒展開,站起身,脫了鞋子爬上床,炕暖和了,他手還涼著,待手在被窩裡捂熱了才挪到沈芸諾身側,摟著她,嘴角蔓延出淡淡的喜悅,「不是,三哥說明年把小洛送去鎮上念書,今日送小洛去學堂問了夫子幾句,小洛學的不多,性子安穩,不懂就問,去鎮上也是行的。」

  沈芸諾心裡愈發奇怪,抬眸,昏暗的燭光下,他的臉軟和了許多,「我以為你不高興呢。」韓梅和宋氏是臉皮厚的,裴征話說得清楚,換做她定然不會上門了,韓梅今日來分明是不把裴征的話當回事兒,她以為裴征是因為這個。

  「我啊,心裡的確不太高興。」手緩緩順著她的衣衫落入她的小腹,回來的路上,裴俊和他說起兄弟的情分,他想或許真的是冷了心,竟然毫無感覺,粗糙的指腹在她肚臍眼上打了轉,語速慢了下來,「小洛走了,我們總還要一個孩子,阿諾,我們生孩子吧。」

  裴俊說十根手指又長有短,宋氏偏心無可奈何,說他不懂得做爹娘的難處,他的孩子,不會讓他們感受到爹娘過分的疏離和溺愛……

  沈芸諾雙手攀著他粗實得手臂,如何不明白,他不想自己擔心而已,她被他們圍在中間,風雨盡數離她而去,她想有朝一日,她寧肯站在他們前邊,遮擋一切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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