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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村里村外》第91章
    ☆、9106-06-01

  韓梅轉過身,臉上還掛著淚痕,起身,讓出床前的位子,「三弟來了,坐會吧,娘昏睡過去了,身子如何還要大夫看過後才知道。」又搬了根凳子讓裴俊陪著裴征,「你大哥去請大夫了,我出門瞧瞧。」

  裴秀坐在窗戶邊,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著,屋子裡並未響起嗚咽聲,裴秀壓抑著情緒,不時的擦著眼角,灰色的手帕一片濕潤,裴俊看得心裡難受,「小妹,別傷心,韓大夫在村子裡好些年了,會治好娘的。」

  裴秀點了下腦袋,抬起頭,擦去眼角的淚,哽咽道,「四哥,你們陪著娘,我去灶房把豆腐做出來,娘心心念念著一家團聚,此時出了事兒,我更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她話說得含蓄,裴俊沒聽出話裡的意思,宋氏摔倒,桶裡的豆漿撒了大半,剩下的沒有多少了,做出來也不夠幾人吃,裴俊皺眉,柔聲道,「做豆腐的事兒不急,往回也是我和你四嫂做的,明早我去村子裡磨豆子,保證晚上能吃到豆腐。」

  賣豆腐也好長時間了,火候他已經掌握得很好了,前些日子裴秀幫他幹活,人瘦了一圈臉也黑了,尤其,裴秀雖會做飯,做豆腐該還是不會的,豆腐點的不好,一鍋豆腐就全毀了,迎上裴秀淚光閃閃的眸子,他心下不忍,「晚上你給你四嫂作伴,我留下來照顧娘,豆腐的事兒不急於一時。」

  裴征沉著臉,神色晦暗,裴俊瞅了他一眼,腦子裡盡是幾兄弟小時候的事兒,咳嗽兩聲引來裴征注意,他頓了頓了嗓音道,「三哥,娘明日想說的無非是小妹的親事,小妹人還年輕,李塊頭不知去向,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庚帖的事兒明日我準備問李家人拿,你覺得如何?」

  裴征抬起頭,又看了眼床上蒼白著臉的宋氏,他記憶中,宋氏多是碎碎罵的人,甚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聲音不疾不徐,「小妹的事兒我身為哥哥,幫襯一把是應該的,明日我和你一起,小妹還年輕,不該守著娘過一輩子。」李塊頭手腳不便,眼下的情形是絕不會娶裴秀的,沒得拖累裴秀,見裴俊神色動容,裴征猜測他誤會了,同意幫裴秀不過是不想她這事兒換成走得近的人家,家裡有姐妹遇著這種事,請他,他也不會拒絕。

  事極必反,他沒有告訴裴俊,前邊或許有陷阱等著他們。不是所有的親人都可以冰釋前嫌,不算計,坦誠相待的,關係如沈聰和沈芸諾也有自己的隱瞞,何況是宋氏。

  許久,外邊傳來韓大夫的詢問聲,裴俊蹭的下站起來大步推開門迎了出去,「韓大夫,我娘的事兒多靠您了。」韓家和裴家鬧得不愉快,裴俊已經顧不上了,滿腦子都是宋氏花白的發,蒼老的容顏,細細回想起來,身為人子,他平日忤逆宋氏的時候太多了,真要論起來也是他不孝順,尤其宋氏如今昏迷不醒,他心中更是悔恨莫及,有的人恨她的時候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一旦放下了只想她好好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他對宋氏便是這種情緒。

  裴征起身,站在韓大夫身側,待他把了脈,問過病情,宋氏身子問題不大,還是這些日子心力交瘁忙錢忙活才會睡過去,和摔跤沒多的關係。

  聽著這話,屋子裡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裴勇面色舒展,激動得眼眶都有些紅了,自言自語道,「之前娘也是幫著照顧小山小金他們才會累著自己身子,娘現在這樣都是因著我。」

  裴俊拍拍他的肩膀,紅了眼眶,安慰道,「娘沒事兒,她醒來見著我們像從前那般同心協力,心裡也會高興的,大哥,娘醒了,我們輪著照顧她吧。」裴俊話說得隨性,輪流照顧自然指宋氏身邊這段時日,裴勇重重的點頭,「好,聽四弟的,三弟怎麼說?」裴勇盯著不發一言的裴征,摸不准他的想法,因而才會開口問道。

  裴征站在床腳,目光清冷的落在裴俊和裴勇期待的臉上,並未表明自己的立場,在人心險惡的地兒待過,就不會輕易為當下的事兒動容,唯一能讓他心軟的,只有沈芸諾和小洛了,那才是他的親人。

  裴征做事穩妥,若他也贊成,裴勇心裡更高興,搓了搓手,好似明白裴征的苦衷,幫忙說話道,「三弟妹今日沒過來,你回家問問三弟妹的意思吧。」沈聰打獵的身手了得,裴征和沈聰他們住一個屋簷下,凡事問問總是沒錯的。

  因而,他也不急著裴征回答他了,調轉目光,落到韓梅認可的小臉上,臉上盡是欣慰,「韓大夫開了藥,守夜的事兒就交給我和四弟吧,三弟先回家和三弟妹商量番,明日早上我們去李家拿小妹的庚帖。」

  裴征神情堅硬,目光也帶著與以往不同的冷,裴勇不急著他回答。

  探究的盯著宋氏,許久,裴征緩緩點了點頭,「成,我先回去了,明早再過來。」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裴征大步走了出去,裴俊心裡不是滋味,「三哥怕是還記恨娘之前的事兒,大哥,你說三哥會答應嗎?」

  裴勇慢悠悠望去,門外早已不見裴征身影,踟躕道,「三弟做事兒自來有分寸,三弟妹通情達理,不會為難三弟的。」他心裡愧疚,若宋氏不幫著她幹活也不會累出事兒,抓起宋氏粗糙佈滿老繭的手,聲音擲地有聲,「娘,您放心,明日我們就去把小妹的庚帖拿回來。」裴勇想得簡單,認為宋氏如今在意的不過是裴秀的庚帖,拿回來裴秀又能重新嫁娶,百利而無一害,心地樸實,哪明白,宋氏要的更多。

  宋氏摔跤背後有其他用意,夜裡,歇下了,感受著窗外呼嘯的風,裴征和沈芸諾如實道,「明日我隔壁村的事兒我應下了,小妹人年輕,沒得被那種人拖累一輩子,你覺得如何?」裴征抱著沈芸諾趴在自己胸口,貼著身子,聽著彼此的心跳他心裡才覺得踏實,「今日見大哥四弟傷心,面露愧色,想來是覺得之前對娘過分了,我心安理得,對得起天地,阿諾,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硬?」

  也是宋氏給他的印象大多是吵鬧不休的,猛地韓大夫說要臥床養十天半月,他心裡感覺不對勁兒,作威作福了一輩子的人,猛地斂了心思,改了性子,一切好似在做夢似的。

  沈芸諾挑挑眉,側臉貼著裴征胸口,昏昏欲睡地抬了抬眼皮,並未睜眼,聲音帶著困意,「不管什麼事兒之後就清楚了,小妹的庚帖拿回來,娘那邊不願意過去平時就送些吃食吧,我們離得遠,比不上四弟隨時照顧著。」

  對宋氏,沈芸諾更多的是無奈,人都成這樣子了,她能說什麼,世人皆同情弱者,裴勇和裴俊表明了態度,縱然不情願,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晨光熹微,天邊露出魚肚白,茫茫霧氣籠罩著山間,院子裡的雞鳴叫一聲高過一聲,沈芸諾掀開被子,起床做早飯了,說好今日和裴征去鎮上,裴征有事兒,只能她一個人去了,先去後院喂雞鴨,打開鴨籠,彎腰伸手進去,八隻鴨子,六隻母的,之前就開始下蛋了,沈芸諾撿了六個,其中兩個上邊黏著屎,她豎著手指捏在手裡,就著旁邊的稻草擦了擦,放進手上的小籃子,直起身子,鴨子嘎嘎的走得不見影兒了,割掉的稻穗少數又發了芽,每天她都把鴨子放出去,晚上估摸著時辰數數就成了。

  灶房已經升起了炊煙,從外往裡也能看著裴征的腦袋,眉清目朗,五官俊朗,深邃的目光帶著複雜的情緒,沈芸諾面上微緩,天冷了,手微微泛涼,捂著手,走了進去。

  打水把六個鴨蛋洗了,泡在早就備好的罎子裡,揭開蓋子,鍋裡煮著六個鹹鴨蛋和粥,沈芸諾把蓋子蓋上,問裴征,「怎麼不多睡會?」宋氏出了事兒,裴征心思深沉,只怕還是存著擔憂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著外人尚且有憐憫之心,何況又是自己的爹娘。

  裴征抬起頭,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笑猶如颼颼冷風漸漸暖開來,「睡不著了,今日我不在,你去鎮上小心些,東西多了,我和大哥他們拿到庚帖了去鎮上接你。」沈芸諾琢磨著臘腸的事兒,家裡的調料準備得多,暫時不用擔心調料不夠用。

  「不用,我買了東西就回,你們去的時候好好和人說,別動手,不值得。」李塊頭已經得到了報復,李父李母本就懷恨在心,沒了兒子,還要把定好的兒媳庚帖退回去,對方肯定不會輕易答應,在別人的地盤上,沈聰他們三人也不是對手,說起這個,沈芸諾現在疑惑,問裴征,「娘是不是給小妹又說了戶人家?」

  宋氏時間不偏不倚掐得剛剛好,她不得不懷疑宋氏幫裴秀又說了門親事,裴征一怔,搖頭道,「我也不知,把小妹的庚帖拿回來就知曉了。」裴征對宋氏存有保留,不想多說。

  早晨,收拾好,沈聰和沈芸諾他們都出門了,家裡只剩下邱豔,沈聰不放心,叫金花過來給邱豔作伴兒,大丫聽說沈芸諾去鎮上,鬧著也要去,沈芸諾買的東西少,又是坐沈聰的牛車,因而點頭同意了。

  牛車沿著河灘邊往下邊走,村頭站著三個孩子,人人手裡提著食盒和竹籃子,沈聰揮著鞭子朝沈芸諾解釋道,「我每日要送小洛去鎮上,村子裡念書的人少,幾個孩子坐牛車不占地就當順水人情了。」

  小木抿著唇,被冷風刮得僵硬的臉緩緩綻放出一抹笑,一一和沈芸諾他們打招呼,裴征跳下牛車,揉了揉小木的腦袋,「三叔抱你上去,你爹娘在家?」

  坐在牛車上,小木才仰頭看裴征,聲音老成,「娘和爹照顧奶去了,昨晚小姑陪著我們的。」

  裴征怔忡了下,抱著鐵柱和銀柱坐上牛車,朝小洛叮囑了兩句,只見戴著帽子,垂著頭,躺在沈芸諾腿上的小腦袋動了動,聲音帶著打盹的惺忪,「小洛記著了。」

  牛車上,小木緊緊抓著竹籃子和食盒,沈芸諾見他小手凍得發紅,伸出手幫他拿著,細聲細氣道,「我幫你提著,早上的天冷,手還要寫字,可別凍僵了,下回讓你娘準備件襖子放在牛車上,早晚穿著也好。」

  小木善意的笑了笑,解釋道,「不冷的。」家裡供他念書還欠著錢,他身上得衣衫是他爹穿舊了,他娘改小來給他的,並沒有像小洛穿在身上的那種襖子,小洛穿得好,不管什麼,沈芸諾都將他收拾得乾乾淨淨,夫子極為喜歡他,這點,小木心裡清楚自己是比不過的。

  將人送到學堂,沈芸諾大丫和沈聰才往鎮上走,路上,沈聰說起買宅子的事兒,「昨晚我沒來得及說,宅子的事兒已經差人打聽了,有了消息會先通知我的,入了冬就要封山,我喝縣衙那邊說了,封山不能當值,之後不休息了,家裡的事兒你多照顧著,小洛奶那邊,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別委屈了自己。」

  他心裡容不得沙子,若非看在裴征的份上早就收拾裴老頭和宋氏了,然而明白他不能動,名聲大於天,他不受拘束不妥協,可不能不為沈芸諾著想,就和邱家那幫親戚是一樣的,他心裡看不起,然而邱豔和邱老爹夾在中間,不能叫他們為難,面上威脅恐嚇他們,真出了點事找他,他也不能不幫,當然,前提是邱家人敢找他幫出面幫忙。

  「哥,我心裡有數的,小洛爹和我說了,中間怕還有事兒,再說吧,你好好在縣衙,嫂子和大丫有我呢。」沈聰照顧她十多年,能為沈聰做點什麼她比什麼都高興,何況,這點不算什麼。

  農忙過了,鎮上趕集的人多了起來,東市最是熱鬧,大多是莊戶人家摘了野菜或者做了筲箕竹耙背簍賣,還有賣鴨子的,鴨子肉少,價格不如雞貴,之前裴征從山里弄了不少蜂蜜回來,剛開始給小洛和大丫吃些,後邊就全部留起來了,今日正好試試甜皮鴨。

  她買了一隻鴨子,活的,緊緊牽著大丫讓她別走丟了,出了東市,沈芸諾沿著街道,這個時辰,肉鋪的人多著,她不著急買肉,牽著大丫進了布莊,給大丫和小洛選了過冬的布,又給裴征和沈聰買了些布回家做新衣,和掌櫃的討價還價,兩刻鐘才把布買好,大丫欣喜若狂,家裡的衣衫很多了,她還是喜歡穿新衣衫,問沈芸諾,「我和表弟過年穿的衣衫嗎?」

  大丫眼中,只有過年才能穿這麼好看的衣衫,平日邱豔給她做的衣衫顏色亮麗,也不如沈芸諾買的好看,尤其旁邊還掛著做成的成衣,她不高興才怪,仰起頭,興奮地望著沈芸諾,「姑姑,能給大丫買糖嗎,大丫吃很少,不會多吃的。」鎮上的糖多,還有各種糕點,沈聰會買回來,屋子裡還有著,可她最喜歡吃糖。

  沈芸諾好笑,「好。」

  去雜貨鋪子買了三種糖,又買了不少其他的,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往肉鋪走,果真,圍在肉鋪錢的人少了,沈芸諾牽著大丫過去,肉鋪的老闆心思活絡,哪怕許久沒見過沈芸諾了還是一眼認出她了,「是小娘子啊,許久沒見著你來買肉了,今日剩下的肉多,你瞅瞅喜歡哪塊,我送你骨頭。」往回骨頭都是白白喂狗的,沈芸諾花錢買骨頭後之後也有人買骨頭了,而且他知道那個人是沈芸諾相公,有段時間天天買,對老主顧,他自然會照拂些。而且,興水村裴家的事兒他也聽家裡的親戚說了些,貪上那樣得爹娘除了忍讓憋著沒有其他法子。

  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沈芸諾素淨的小臉上,街上人來人往,他見過形形□□的人,像沈芸諾容顏秀麗到叫人諾不開眼的還是少見,尤其那雙眼,水潤晶亮,說話的事兒,眼裡閃著星光,柔了一地的心。

  就是他,心跳也忍不住慢了。

  沈芸諾眼神落向那邊的豬腸,豬腸不能大了也不能小,她選了中間的,全部買了,又買了十多斤肉,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剩下的骨頭全部送給她了,緊緊盯著沈芸諾說話的唇,口渴得很,稱讚道,「還是小娘子懂得做人,豬是昨天殺的,肉也新鮮著呢。」

  肉鋪老闆熟練的將肉切開個口子,一隻手拿著稻草搓的繩子穿過口子,然後打個結,速度慢得叫沈芸諾蹙眉,四塊肉,良久才全部弄好。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看她一眼,老闆捨不得眨眼,問沈芸諾,「肉給你放進背簍還是自己提著?」背簍裡有只鴨子還有布匹,放在一起不合適。

  沈芸諾也反應過來,出門背了背簍也沒來得及帶籃子,提在手裡重不說,出城也太打眼了些,思忖道,「可以可以借我個籃子,明日我讓我哥給你送來。」

  鎮上的地兒說大不大,聽沈芸諾說起沈聰的名字,肉鋪的老闆態度立馬恭順不好,目光多少有些旖旎的心思也沒了,客氣道,「一個籃子算不得什麼,小娘子提著就是了。」人已經轉去後邊屋子,很快,手裡提著一個籃子出來,將肉和骨頭放進裡邊,又往上邊蓋了稻草。

  沈芸諾皮膚光潔如雪,鎮上的夫人小姐有長得好看的,然而村子裡長得像沈芸諾這般好看的實屬少見,尤其,比起之前,沈芸諾愈發好看了,他忍不住看了又看,這會兒,低垂著頭,目光不敢亂飄,「小娘子不用還了……」

  沈芸諾提沈聰除了真的背簍不好放,也是多少被對方的眼神惹怒了,她並不認為自己花容月貌,對方偷瞄的眼神叫她渾身不舒服,沈聰在縣衙當值,偶爾要巡街不說,所有的鋪子也要交稅,她篤定鋪子的老闆是認識沈聰,才開口借籃子。

  十多斤的肉和骨頭還有豬腸,提在手裡不輕,沈芸諾將籃子挎在手臂上,低頭朝大丫道,「你抓著我衣角,別走散了,我們去城外坐牛車回去。」手裡有了銀錢,她不會委屈自己,今日趕集,牛二的牛車鐵定在城外的,鎮上的人逐漸散了,出城的人多了起來,沈芸諾雙手拎著籃子,不時低頭看身側的大丫,擔心她被人拐走了。

  出了城門,牛二牛車上坐著兩個人,看穿著,該是去興水村走親戚的,沈芸諾把籃子放上去,才轉過身,放下背上的背簍,牛二在旁邊搭把手,這些日子,並沒有見著裴征駕著牛車拉人載貨得事兒,生意全是他的,他放心不少,如今沈芸諾都來坐他的牛車,牛二面上更是歡喜。

  待沈芸諾坐上去,又等了會兒,想著可能不會有人了,他鬆開綁在樹上的韁繩,一屁股坐上牛板車,揮下手裡的鞭子,嘴裡喊著,牛車順著他指鞭子落下的反方向走,很快就走上了回興水村的路。

  沈芸諾不認識牛車上的兩人,倒是對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時不時的瞄向她,眼神沒有冒犯更多的是探究。牛二話多,轉身朝兩人開口道,「往回不曾見過二位,是走親戚的?」

  男子三十歲出頭,腿邊放著籃子,籃子裡有紅糖有雞蛋,還有幾塊糕點,送禮的程度就看得出來家境富裕,旁邊得婦人一身暗紅色衣衫,下系著長裙,裙邊還勾了圈花色,莊戶人家可沒這種裝扮的,牛二腦子裡思索著興水村誰家有如此闊綽的親戚,許久也無果。

  婦人掏出手裡的巾子在鼻尖揮了兩下,牛二心思通透,笑道,「是媒人啊,不知給興水村哪家姑娘說親?」清水鎮旁邊幫忙搭橋牽線的媒人牛二見過不少,眼前這位明顯和之前見的那些不同,如果不是對方的巾子牛二還認不出來。

  做媒人這一行有個忌諱,最怕手中的線斷開了,視為不吉利,因而,手裡的巾子沒有繁複的花紋,皆是一根一根的紅線,牛二眼力好,一眼就認出來了。

  沈芸諾面露詫異,手輕輕拍著枕在她腿上的大丫,沉默無言。

  媒人見牛二認出自己的老本行,爽朗道,「果然是心思靈動的,我啊,許久不給村子裡的人說親了,頭回破例,興水村那種地方平時聽人說過,若非逼不得已,我是不樂意去的。」

  夏家給的錢多,她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對方和夏家之前就說過親,後邊因著一些事兒告吹了,如今舊事重提,雙方滿意得不得了,她在中間也就是走走過場的事兒,白白拿銀子的事兒,不做白不做。

  牛二看她的穿著打扮就知曉了,開口說起興水村姑娘的好來,「咱興水村不及上水村富裕,村子裡的姑娘可是不差的,心靈手巧,孝順得很,你啊,去了就知道了,保管往後給人說親還會想著咱興水村。」

  沈芸諾細細聽著,並未出聲打斷牛二,身在興水村,她心裡多少盼著興水村在外人眼中看來是好的,好比即使家裡住著土坯房,也希望見著的人說句好聽的話。

  對方嘴巴捂得嚴實,牛車到村頭了,對方都沒說給誰家說親,牛二不是咄咄逼人的主兒,想了會兒,道,「裴三媳婦,你東西多,我送你過去好了。」另外兩人去哪湖人家他不知曉,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村子裡是阡陌縱橫的小徑,牛車進不去,我也沒法子。」牛車進了村子只能駛向牛家,當年買了牛回來,他爹為著牛車能過,專門造的路,為此還得罪了村子裡一些人,不過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也沒人說。

  牛二將沈芸諾送到院門外,又順手把背簍和籃子提下來放好,收了錢,客氣的頷首轉身回了。

  沈芸諾家裡的牛還小,今年不能用了,明年會發生何事他還不知曉,不過對裴征是沈聰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想著那日傍晚,他以為自己會死了,好在腦子轉得快撿回條命,裴征真要和他搶生意他也無可奈何。

  沈芸諾提著籃子進院子,正好遇著裴征出來,「聽著動靜就知道是你回了,我還說去鎮上接你呢。」李家的事情辦妥了,裴征回屋換了身衣衫正準備出門呢。

  沈芸諾眼睛尖,哪察覺到他換了衣衫?目光一滯,「今日動手了?」

  見瞞不過她,背著背簍轉身往屋裡走,輕聲解釋道,「李家人因為小栓娘的事兒就對我們存著怨恨,加之李塊頭,心裡更是憋著火,三言不和,打了起來,別擔心我沒傷著,最後還是裡正出面解決了。」

  李林本要和裴秀說親的,不料最後和劉花兒成了親,劉花兒是個會來事兒的,進了李家的門,李家萬事不順遂,對裴家和劉花兒存著怨恨,劉花兒在李家變本加厲,不僅要了李林半條命,還把李林存的錢全部拿走了,李塊頭和李林是堂兄弟,李家難免把所有的恨都發洩到裴家頭上。

  聽他說得雲淡風輕,沈芸諾能知曉當時局勢的緊張,沒追著問,而是轉了話題,「小妹的庚帖拿回來了?」

  裴征眯了下眼,緩緩點頭,「拿到了,大哥給娘送過去了。」路上,裴勇說起宋氏醒過來嚎啕大哭,後悔這兩年做錯了事兒,聽裴勇的意思,不想幾個兒子離得遠以後生分了,想讓他們搬回去住,裴勇說他只是猜測,究竟如何還要之後才清楚。

  分了家又合在一起過日子的少見,裴征心裡是不會回去的,眼下沒有定論,他沒和沈芸諾說。見籃子裡肉和骨頭多,問沈芸諾,「我們今日開始灌臘腸了?」

  「嗯,早點做出來送去讓知縣大人嘗嘗,他如果滿意我們就繼續做。」沈芸諾嘴上說得謙虛,清楚知縣大人是喜歡的,見屋子裡邱豔不在,沈芸諾不解,「嫂子去哪兒了?」

  「金花嫂子泡的酸菜能吃了,讓嫂子過去瞅瞅,估計被金花嫂子留住了。」金花做事沒頭沒腦,想一出是一出,沈芸諾想像得到邱豔被金花嫂子留住的情景,那處背簍裡的一個小盒子遞給大丫,讓她少吃點,繼續和裴征說話,「今日我去東市尋了一圈也沒見著賣糯米的,雜貨鋪子的糯米也貴得很……」

  往回買糯米的時候買得少倒是不怎麼覺得,如今糯米有其他用處,且要用不少,粗略的算了算,震驚不小,真要照著這種演算法,買糯米不划算。

  「咱周圍村子重糯米的少,雜貨鋪子也是在南邊買回來的,來回一趟價格鐵定會翻倍漲,你用糯米做什麼,三哥那邊認識的人多,可以讓他幫忙打聽。」裴征拿出肉,打水洗了,把肉掛在窗戶邊通風,側身和沈芸諾說話。

  沈芸諾也說不上來,凝固了沙,可以用來抹牆,若非親眼見著,她形容不來那種震撼,「我們去河裡挖些沙回來堆著,明日讓哥在鎮上買點糯米和石灰,我試試你看著就清楚了。」

  她說得好奇,裴征也來了興趣,點頭應下,挑著水桶,提醒沈芸諾把門關上,去河邊挑沙子去了,沈芸諾沒說多少,他挖了不少回來,聽沈芸諾的意思,堆在院子裡,這才幫著沈芸諾做飯。

  下午,裴征和沈芸諾說起晚上去老宅吃飯的事兒,「今早四弟做了一鍋豆腐,娘躺在床上也沒忘記今日請客的事兒,讓大嫂去鎮上買塊肉回來,等小洛從學堂回來我們就過去。」沈芸諾和宋氏不對付他看在眼裡,他的心思當然是偏向沈芸諾的,今晚過去,更多的是想看看宋氏到底打什麼主意,真要合在一起過日子是不可能的,當初分家不含糊,想合在一起更是不可能了。

  沈芸諾明白他的心思,認真的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裝了點面和米,到裴家院子,站在外邊都能聽著裡邊傳來說話聲,韓梅聲音大,裴秀輕聲細語,而宋氏則是愉悅,看向一側的裴征,見他眼中也閃過詫異。

  宋氏腿腳不便,聲音明顯是從灶房穿出來的,宋氏怎麼去的灶房?

  推開半掩的門,沈芸諾牽著小洛進了屋,小木小山他們都在,人人手裡拿著一個糖,裴萬坐在石階上,手裡編者背簍,目光空洞,好似於他,做什麼都是麻木的,沈芸諾朱唇微啟,喊了聲二哥,裴萬抬起頭,唇角依然冷冷的,點了下頭,臉上無波無瀾,「三弟三弟妹來了,進屋坐吧。」他和裴老頭他們分家後,一個人帶著小栓,要麼去山路砍柴慢慢的挑去鎮上賣,要麼在家裡編筲箕涼席,掙的錢不多,甚至連他和小栓的開銷都不夠,然而他從未抱怨過一句。

  頭一回,打開這邊的門,坐在石階上編背簍。

  小木已經走了過來,攤開手掌,遞給小洛一個糖,「堂弟拿著,是奶買的,我們都有。」每天坐沈聰的牛車,小木心存感激,而且他本就善良,別人對他好,他自然會加倍的還回去,這個糖是他自己的,給小洛是想他開心。

  小洛搖頭,笑嘻嘻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糖,解釋道,「堂哥自己吃,我有呢,娘去身上買的。」大丫喜歡吃糖,今日沈芸諾買了不少,回來的時候大丫給他好多,他只兜了一塊出門。

  小木固執的將手裡的糖放在他手上,「堂弟拿著吧。」

  西屋,周菊聽著動靜也打開了門,肚子還不算顯懷,身子豐腴不少,走路手撐著腰,脊背筆直,光是看背影就知曉是懷孕的,沈芸諾留意到她眼眶微紅,還腫著,心下困惑,懷孕後,周菊做什麼都想著肚子裡的孩子,不可能沒有休息夠,只有一種可能,和裴俊鬧矛盾了。

  周菊拉著她,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三嫂怎麼來了,今晚的事兒,我看沒安好心。」宋氏和裴秀突然改了性子,她本來戒備心就重,裴俊怎麼說宋氏的好話她都不會信。

  裴秀幫她不假,說沒有其他心思她是不信的,頓了頓,又道,「小妹的本事大著呢,今日清水鎮有名的媒人都來了,你猜著幫小妹說的誰家?」

  想著自己在牛車上見著的婦人,沈芸諾多看了周菊兩眼,只聽周菊道,「不知別家,正是之前退親的夏家,夏慶豐媳婦過門沒多久就死了,外邊都在傳夏慶豐克妻,小妹名聲壞了,此時和夏家倒也算門當戶對了……」說到這,她眼裡不無嘲諷,之前她防備裴秀是擔心她從此賴上自己和裴俊了,沒想著還有好前程等著她,這件事,周菊不信裴秀不知情。

  「換做別家,之前撕破臉,如今又求上門,稍微有骨氣的人家都不會應,咱娘在屋子裡,一瘸一拐的跳出來點頭同意了,說什麼兩人本就是天作之合,之前也是因著誤會才分開的。」她在屋子裡聽著都覺得諷刺,裴俊卻在旁邊認為宋氏做得對,因為裴秀得事兒,近段時間兩人關係不如之前,加之這件事,裴俊對她也不滿了,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沈芸諾和周菊同樣的看法,裴秀對夏家這門親事又回來估計是早就知道的,否則不會趕在這個當口讓裴征他們幫著把庚帖拿回來,想到宋氏摔跤一事兒,沈芸諾扶著周菊,朝裴征道,「你陪著二哥說會話,我去四弟妹屋裡坐坐。」

  灶房有人忙活,她插不進手,不若先把事情來龍去脈打聽清楚了心中也好有所防備。

  「我瞧著是裝的,多少年,娘更重的活兒就做過,怎麼偏生這回摔跤了,我和俊哥說過,他竟然覺得我詛咒娘,三嫂,你說說,我做什麼不是考慮著這個家,他竟那般懷疑我。」想著裴俊出口的話,周菊又紅了眼眶,緩緩道,「娘心裡安的什麼心思我不知道,不過肯定沒好事兒,之前賣了田地假意把銀子拿出來也是騙騙三哥他們。」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宋氏低頭,又對他們好,裴俊耳根子軟,三言兩語就倒想那邊了,想著這個,周菊愈發來氣,拉著沈芸諾,「三嫂,你可要好好勸勸三哥,別鬧得像我和俊哥這樣。」

  昨晚,她和裴俊吵了一架,之後裴俊就出門了,天亮的時候才歸家,她也一宿沒睡,正想說兩句軟話,誰知,裴俊挑著桶出門了,說是去村子裡磨豆子,晚上一家人要吃,她懷著孩子,提心吊膽等了他一宿,結果,裴俊的心思卻偏向宋氏那邊,叫她怎麼不難受。

  沈芸諾若有所思,她和裴征成親後,裴征將她護在身後,除去她忘記之前的事兒被裴征察覺,他動了回粗,之後,兩人幾乎沒有紅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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