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6-05-17
他凝視著沈芸諾如沐春風的笑臉,心也跟著軟和下來,近了,見她眉眼縈繞著恬淡的鎮定和從容,不由得想起他服徭役回來那會,她也是這般,哪怕忘記他了,也儘量對自己好,不曾疏離過,踏進去,跟著心情大好,「還用生火不?」雖是問句,人已經自然而然到了灶台前坐下,撿起身後的柴火,塞進灶眼。
她真的放下過去了,而不是故作輕鬆,心頭湧上濃濃喜悅,專心盯著灶眼。
三碗雞蛋面,裴征的是大碗,她和小洛的是小碗,吃完了,小洛還意猶未盡,比起米飯,小洛更喜歡吃面,沈芸諾做的麵條比鎮上賣的還好吃,見沈芸諾提著食盒出來,他眼巴巴道,「娘,中午還是麵條嗎?」
沈芸諾笑著搖頭,牽起他的手往外邊走,估摸著時辰,沈聰差不多下來了,側身朝小洛道,「不是麵條,麵條中午吃的話就融成一坨了,小洛喜歡的話,明早娘給你弄。」中午請大家吃飯,難免有剩餘,晚上的話他們吃剩下的冷飯就差不多,不會再做飯。
小洛點頭,緊緊握著沈芸諾的手,眼裡閃著一閃一閃的光,「娘做的飯菜最好吃。」
沈芸諾摸摸他的臉,開懷道,「是,娘還給小洛做。」
沈聰出門就聽著二人說話聲了,定睛多看了沈芸諾兩眼,感覺她眉梢的愁緒好似散了,大聲開口道,「做什麼吃的,舅舅吃些如何?」
沈芸諾抬起頭,沖沈聰招了招手,多年兄妹,他從溫和不諳世事的小男孩變得暴戾陰晴不定,不過為了幫她擋一切風雨,在他羽翼下戰戰兢兢活了那麼多年,如今,終於能好好活自己的,「哥,小洛喜歡我做的麵條,明早你也下來嘗嘗。」
沈聰一頓,見她眼眶有些濕潤,心下蹙眉,又見她臉上盡是明媚的笑,不曾有絲毫隱情,緊蹙的眉頭才舒展開,咧嘴笑道,「成,明早我和你嫂子說不用做飯了,讓她早上多睡會兒。」
他說不過邱豔不用早起做飯,邱豔還是早早的就起床給他做飯,送他出門了就開始收拾院子,有時晚上兩人折騰得晚了,早上她也按著時辰睜開了眼,聽沈芸諾說,心頭冒起個念頭,思忖著如何開口,卻聽沈芸諾道,「哥,左右我也要做小洛的飯菜,早上你就下來吃,讓嫂子多睡會兒,我也不是天天做,有時小洛爹做。」
裴征在院子裡看菜苗長蟲沒,聞言,抬起頭,望著院外附和道,「對,三哥,早上你下來吃就是了,中午的飯菜也讓阿諾一併準備好。」沈聰之前的飯菜也是從家裡帶去的,之後嫌麻煩讓邱豔不用準備,中午在鎮上隨便吃點就成,家里弄小洛中午的飯菜一併可以幫他弄了。
午飯倒是沒什麼,不過沈芸諾廚藝好,沈聰心裡是喜歡的,應道,「成,晚上我把食盒拿下來。」
送小洛和沈聰出了門,裴征去了山裡,趁著早上地濕潤著,再找些菌子去鎮上買,之後就少了,背著背簍,提醒沈芸諾鎖好門,上午家裡來客,去鎮上他就坐牛二的牛車了,給點錢,早些時候回來幫沈芸諾。
沈芸諾驅趕著鴨子去了河邊,又把昨日換下的衣衫洗了,抱著木盆回走,就看周菊站在小徑上,裴萬裴俊跟在後邊,沈芸諾笑著招手,「四弟妹來了?」又朝裴萬和裴俊打了招呼。
周菊臉上也笑,三步並兩步到了沈芸諾跟前,「我和俊哥想著早些時候過來幫你,三哥在家不?」早上,二人睡得好好的,被裴老頭暴跳如雷的聲音驚醒了,裴萬準備去鎮上做工,出門問問村子裡的人誰有門路,往回是跟著裴勇去的,如今裴勇不在家,他也只能問別人,昨晚,裴秀偷懶,沒把雞趕回籠子,裴萬一出門,雞全跟著跑了。
小雞顏色淺,一眼望去花色又差不多,趕回來麻煩不說,和村子裡別人家的混在一起更是麻煩,裴老頭坐在堂屋門口,罵到裴萬回來,周菊和裴俊苦不堪言,讓裴萬和裴俊走在前邊,周菊細細和他說了,「爹也是,家裡的活計都交給小妹了,一出點事兒就逮著二哥罵,往回家裡因為娘不太平,如今路過的都說爹精氣神真好,從早到晚也不覺得累,田地的活兒也不幹。」
分家後,裴老頭就沒去田地裡幹過活,誰家都不是他那樣子做人的,村子裡不少看他笑話呢,說裴老頭和那些老太太差不多,坐在家裡享清福,門都不出了。
「你說說爹辦的什麼事兒,那個家遲早毀在他手裡。」而且,三人出門的時候,看裴老頭躍躍欲試想要跟著,又拉不下臉,宋氏在灶房,她倒是不知道什麼情形,給沈芸諾提醒道,「爹和娘辦事沒個分寸,說不準中午還會來蹭飯吃,你心裡有個底。」
沈芸諾心中冷笑,便是來了,她也不會準備他們的飯菜,當日,裴萬都來了,裴老頭卻悶聲不吭不見人影她不是傻子,裴老頭心裡不把裴征和她的生死放在心上,她也不會管他的,她不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整日誠惶誠恐的沈芸諾了,抿唇道,「你也別擔心,今日他們真的來了,我是不會當著眾人給他面子的。」
父慈子孝,裴老頭不曾仁慈,她和裴征自然也不會孝順,名聲也好,笑話也罷,沈聰千辛萬苦護著她,不是叫她無止盡忍讓別人的,她對人的好,也不是沒有條件的,以德報怨,不是她的面目。
裴征去山裡了,裴俊沒有多問,倒是裴萬,打水順著自己的褲腳,蹙眉道,「三弟去山裡幹什麼,這麼大的露水,回來可怎麼辦,我們一路來褲腳都濕了,何況是他?」
裴萬捧的水多,褲腳全濕了,黏黏的貼著腿上,裴俊不解,「褲腳本來就濕掉了,怎麼還用水淋得更濕?」
裴萬抬頭,一臉看不起他的樣子,「你懂什麼,把上邊的泥洗了,幹了後就是乾淨的,瞧瞧你的褲腳,不喜的話幹了就是髒了,今日三弟家來客人,髒著褲腳多不合適?」說著,站在邊上剁了跺腳,讓裴俊也把褲腳洗了。
「我不用,洗洗腳就是了。」說完,忍不住打趣裴萬,「二哥如今倒成了講究的人了。」裴萬得過且過慣了,何曾在意過自己的穿著?他身上穿的衣衫還是早兩年他們在鎮上做工,宋氏買回來的布做的,這兩年,服徭役的服徭役,分家得分家,宋氏也沒心思買布做衣衫了,裴萬肩頭的線頭都開了,裴俊提醒他道,「回家讓娘給你補補,你去鎮上做工,找著人了?」
說起這個,裴萬高興不已,也是他出門早,晚了,就錯過了,「找著了,張家老二他們今天要去鎮上找工,我讓他們幫我問問,能不能一起,我明天就和他們一起去鎮上,做幾日回來,手裡有錢人踏實些。」
分家後,手裡的銀子還是宋氏管著,前些日子裴老頭生病,便聽宋氏說家裡沒多少銀錢了,小栓年後長得快,去年的衣衫穿在身上都短了,得買些布回來,還有鞋子,也要準備著,宋氏和裴老頭跟著他,再窮也要孝順他們,尋思著,去鎮上掙了錢,先給小栓裴老頭和宋氏買布匹回來,之後再說存錢的事兒。
裴征不在,他們在堂屋坐著,周菊幫沈芸諾曬衣服,邱豔和大丫也來了,沈芸諾笑道,「大丫,鴨子趕去河邊了,過會時候你在外邊看看,沒讓它們跑遠了,找不回來就糟了。」
大丫緩緩點了點頭,小臉上盡是嚴肅,「姑姑,我知道的。」她的兩隻鴨子也長大了許多了,再過些時候就會生蛋,生了蛋可以泡鹽蛋吃,可以抄來吃,家裡就會有很多蛋,不用買了。
裴征出門的時候就揉好了面,沈芸諾去灶房看了看,發酵了些,她一塊一塊的分開,準備做饅頭,饅頭的話裡邊加糖,做饃的話沒滋沒味還不軟和,更重要的是還要準備調料,周菊看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們來都沒什麼事情做了,你和三哥昨晚就弄得差不多了?」
沈芸諾搖頭,「待會還讓你去地裡摘些菜回來,這些怕是不夠。」今天不做糯米肉丸,糯米貴,家裡的剩下些準備給小洛留著,蒸籠裡掙了饅頭,準備再蒸些素菜餃子。
不過都是粗面的,大家喜歡,她就多弄些,中午吃不完,晚上她們接著吃。
周菊提著籃子,和大丫出門了,沈芸諾將早上一番話和邱豔說了,「早上你多休息會兒,哥下來吃飯咱也熱鬧。」
邱豔感覺今日的沈芸諾不太一樣了,具體哪兒也說不上來,「你哥說你廚藝好,晚上回來都會說聞著你家的味道香,如此的話,也好。」本就是兩兄妹,客套話也不用說,大家心裡明白就是了。
沈芸諾挑了料,邱豔幫著包餃子,酸菜韭菜餡兒的餃子,大丫也喜歡,沈聰吃過也念念不忘,「咱多包些,上回包了回你哥直說好吃,給他留些晚上吃。」
沈芸諾心裡也是這般想的,又加了一碗面,姑嫂兩包著餃子,就聽門外傳來裴老頭和宋氏的聲音,宋氏聲音還算溫和,裴老頭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悅,不是對著裴征和沈芸諾,而是朝裴萬來的火氣。
「老二,幹什麼吃的,跑得比誰都快,是不是害怕我和你娘跟在後邊丟你臉了?」這句話是村子裡鬧事的長輩最愛掛在嘴邊,年紀大了做什麼速度都慢,容易惹嫌,有的不願意和爹娘一起做什麼都離得遠遠的。
屋裡,聽著裴老頭的聲音,裴萬本來一臉是笑,立即變了臉色,想說的話也忘記了,沖裴俊尷尬的笑了兩聲,站起身,「爹娘來了,我出門看看。」上回周菊說的時候他就讓裴老頭過來看看,裴征畢竟是他兒子,裴老頭死活不肯,罵了他一通,話說得十分難聽,如今人請客吃飯,他們恬不知恥的追過來像什麼話,而且,沈芸諾性子就算了,裴征冷下臉不是會給裴老頭好臉看的,轟出去都有可能。
站在門口,苦大仇深的看著裴老頭,「爹,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了不來嗎?」裴萬出門偷偷摸摸走的,就怕裴老頭跟著過來,沒想著人還是過來了,宋氏裴秀小栓都來了,人要是沒準備那麼多的飯菜可怎麼辦。
裴征碎了口痰,到處張望,「我不能來了是不是?老三不是我兒子,你們當兄弟的能來,我這當爹的反而不能來?」說著,雙手抄在背後,大搖大擺進了屋子,沈芸諾心下不痛快,走了出來,手上還沾著面米分,「爹怎麼不能來,小洛爹是您兒子,一輩子都要敬著您,供著您,您就是當著全村的面不管他死活,轉過身,他還是要孝順您。」
語氣不卑不亢,嘴角嘲諷的笑讓裴老頭神色一僵,挺直脊背就要衝沈芸諾發火,被裴俊拉著往外走,而且,裴俊也沉了臉,「爹,三哥不在,您和爹真要來也過些時候,而且,村子裡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您來,待會客人來了,看著也不合適。」
裴老頭被裴俊拉著,當下就鐵青著臉,「好啊,現在你們翅膀硬了,不管我和娘了是不是,我們過來吃頓飯怎麼了?啊……」
沈芸諾哼了聲,她和裴征命不好,遇著不喜歡自己的親爹,若是以往,沈芸諾不會和她計較,如今看開了,也不會再忍著裴老頭,「吃頓飯不要緊的話,當初為什麼把我和小洛爹分出來,爹既然要我們孝順您,也成,下午就把奶接去爹那邊,趁著奶還在,也享享爹的福氣。」
裴家分家後,裴老頭一直不搭理過裴家老太太,他可沒講過孝順,想到什麼,她又加了句,「順便把裡正也叫過來,讓他和爹好好說說話。」裴家的爛事裡正已經不想插手了,裡正說了,裴老頭和宋氏再鬧,就搬出村去,那事還是聽沈聰說的,隔壁幾個村子的裡正互相認識,裴家醜事多,難免別人會拿這事兒笑話裡正,裡正就和幾人說了,她倒是想想,被攆出村子,裴老頭和宋氏還有什麼臉面。
而且,裴老頭要是被攆出村子,他手裡的田地就不是他的了,或許,裴老頭喜歡那樣的日子。
聽沈芸諾說這話,裴老頭也想起裡正和他說過的了,仔細盯著沈芸諾,不知道她是知道那件事還是亂打亂撞撞著了,裡正和他娘來了,最後沒臉的肯定是他,而且,裴征也不會給他面子。
小洛如果是個女孩,他還能讓裴征休了再娶,小洛是男孩子,休妻的事兒就不成立了。
心下有了計較,閉上嘴不說話了,不過目光怨毒的盯著沈芸諾,恨不得吃了她,沈芸諾冷眼直視回去,「四弟,送爹娘回去吧,家裡安靜慣了,不喜歡鬧哄哄的。」
當下,是要攆人了。
裴老頭立即黑了臉,「老四,你敢。」
裴俊為難,畢竟是他爹,傳出去,對大家都不好聽,可看沈芸諾神色是不會留裴老頭和宋氏吃飯的,斟酌道,「爹,您和娘沒什麼事兒的話可以去田裡轉轉,秧苗長得好不好,您種多年莊稼了也看得出來。」拉著裴老頭,以免他沖上去打沈芸諾,他可以斷定,裴老頭真要是對沈芸諾動手了,明天,裴老頭就不用下床了,沈聰不會縱容他,而且,以沈聰現在的勢力,不自己動手也有人幫他。
說完這句,沈芸諾的視線又落在宋氏臉上,宋氏身子一顫,莫名的心虛氣短,臉上帶著巴結討好的笑,「老三媳婦啊,我和你爹過來坐坐,待會就走,也是小栓見他爹走了,哭鬧不停,這不沒辦法才過來的嗎?」
宋氏逞強慣了,可終究是欺軟怕硬的主兒,之前沈聰不在這邊她心裡就多少怕,何況如今沈聰離得近了,說著,把小栓往裴萬的方向推了推,「你大嫂讓我早些時候過去看小山小金來著,小栓跟著你,我也回了。」
完了,看向憤憤不平的裴老頭,勸道,「老頭子,咱也回了,在這邊……」
「我就不走,我不信誰敢把我拎出去。」他腦子已經轉過來了,他不說過來蹭飯,裡正來了他也是來自己兒子家,誰能說他不成,覺得自己想法對了,得意地瞥了沈芸諾一眼。
沈芸諾抬頭看了看日頭,「成吧,你在院子裡站著,讓小洛爹回來抱你出去。」
裴老頭神色一僵,怒不可止的瞪著沈芸諾,他就不信裴征敢。
宋氏和裴秀站在一側,猶豫著走還是不走。
周菊回來見幾人站在院子裡,心裡覺得奇怪,待裴征回來,二話不說的拉著裴老頭和宋氏出門,她才回過神,扭頭看著一臉平靜的沈芸諾,「爹和娘是想賴著不走?」
沈芸諾把餃子全部放在蒸籠裡,院子裡,裴老頭鬧得厲害,他力氣哪兒抵得過裴老頭,而且,裴萬看裴征面色不喜,也跟著幫忙,宋氏和裴娟自己走了,實在是,裴征臉色太過可怕。
裴老頭站在院子外,沖著裡邊破口大駡,裴征冷冷看著他,「爹,以後別來了,分了家,各過各的,您不管我死活,您死的那日我還是會過去看您的。」
話完,不顧裴老頭呆滯的神色,啪的聲關上了門。
邱豔一直盯著沈芸諾,看她臉上沒有恐懼和害怕才松了口氣,那日沈老頭來,她一臉緊張不安,如今這回,臉上倒是鎮定,道,「小洛爹是個硬氣的,不過看你公公,怕要去村子裡鬧。」
沈芸諾面色沉著,「不怕,他鬧才好了。」說完,擦了擦手走了出去,看裴征臉色陰沉,小栓躲在裴萬身後,害怕得很,沈芸諾道,「你去村裡叫他們過來了,大家說會話,我們也開始做飯了。」
看她臉上掛著清淡的笑,裴征情緒緩和下來,「我回來去村子裡說過了,估計不一會兒就來了,灶房忙得開不?」對裴老頭,他是存著怨氣的!怎麼對他都成,不該那般對沈芸諾,上前,擔憂道,「害怕不?」
沈芸諾笑著搖頭,「不怕,我和爹蹭了幾句嘴。」
「嗯,以後你別理他,我來處理。」裴老頭氣急了要打人,沈芸諾肯定打不過,聽著不搭理就好。
裴萬和裴俊在邊上將二人的話聽在耳裡,裴俊心裡難受,裴老頭自己折騰成這樣還不知悔改,寒了他們得心真的好嗎,又看裴萬若有所思,裴俊開口問道,「怎麼了。」
「就是覺得,如果一開始爹罵我的時候,我就像三弟護著三弟妹般反駁回去,他是不是就不敢開口罵我了。」家裡整日鬧哄哄的,他也不喜歡回去,想著,歎了口氣,「算了,不想了,咱進屋坐著說會話吧。」抱起躲在他身後的小栓,威脅道,「看見沒,之後你要是像爺那般不懂事不講理,爹也把你丟出去,等你有了兒子,你來了他們就一起把你丟出去。」
裴俊聽得失笑,想著剛才的情景,可不就是三人都存了把裴老頭攆出去的心思?
沈芸諾繼續回灶房忙活,周菊感慨道,「今日的事情換成俊哥,他肯定是不敢的。」
裴俊小時候整日跟在裴勇身後,遇著事情也是裴勇在前邊擔待著,他只幹事就成了,其他不用理會,如今比較起裴征,卻是少了份狠勁,不過,人人都有自己的性子,說起她,她也沒有沈芸諾的從容和淡然。
邱豔安慰她,「你公公不會那般對你們,也不用擔心面臨相同的境地。」
不一會兒,外邊就有人來了,裴老頭站在門口,大罵不停,大生摸著腦袋,一臉尷尬,進了門,還和裴征說,「叔怎麼不回去,站在門口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怎麼他了呢。」
裴征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由著他,只要不罵小洛娘就成。」
裴老頭罵完裴萬又罵裴俊,連著周菊都是不會下蛋的雞了,周菊聽得紅了眼眶,忽然,裴老頭又開始罵裴征,語氣難聽,沈芸諾提著早上洗了碗和鍋的水,到院子裡又夾了幾坨鴨屎進去,打開門,啪的聲潑了出去,潑的裴老頭滿臉是水,久久沒回過神,看清是沈芸諾,動了動唇,沒來得及說話被沈芸諾打斷道。
「一早上嘰嘰喳喳,不讓人安生,餓了就喝水,別吵了。」話完,咚的聲關上門,裴征聽著動靜出門,見她怒氣衝衝,無奈道,「何須和那種人計較氣壞了身子,他罵就是了,無非耳朵邊吵了點。」心裡知曉沈芸諾是護著她,一直以來,她都善良護短的很,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桶,「別氣了,我不礙事的。」
看得周菊愈發紅了眼眶,哽咽道,「三哥三嫂關係好,爹罵我,俊哥也沒幫忙。」
邱豔無奈,想著沈芸諾從小唯唯諾諾怕事,真遇著事兒了,總是擋在人前邊,沈聰常說,如果沈芸諾不曾那般懂事,他心裡的愧疚也不會那麼多,沈芸諾經歷過的是旁人無所想像的哀傷,「我看裴四是個好的,小洛爹娘本就和他們關係不好,撕破臉也沒什麼,而且,你三嫂也是忍他多時了。」
院子裡,沈芸諾打水洗了手,「無事,我就是嫌太吵了,心裡悶得緊,你聽不是安靜下來了?」語聲一落,外邊裴老頭聲音更大了,不過不敢罵裴征了,而是裴萬和裴俊,兩人對視一眼,無奈笑了笑。
大生聽得直搖頭,「叔在咱村子裡也是頭一份了。」村子裡來事的都是婦人,裴老頭這般不要臉的,估計無人能及了。
日頭漸漸升高,裴老頭罵得口乾舌燥,許大許二遠遠的聽著罵聲,面色僵硬,尤其許大,他身後還跟著吳桃兒,見裴老頭,許大臉上一陣窘迫,他和許二出門,吳桃兒說什麼都要跟著,村子裡,大家幫忙辦事請客吃飯沒有媳婦跟著的道理,他說了兩句,吳桃兒也不停,出了村子,就看她跟上來了。
聽裴老頭嘴裡髒話不斷,兩人尷尬的笑了笑,吳桃兒斜了裴老頭一眼,裴征在裴老頭嘴裡倒成下三濫了,嗤鼻道,「叔,您喜歡罵人就去村子裡,守著阿征兄弟的門口,虧得咱眼神好認出是您,不知曉的還以為是條看門的狗呢。」
她話說得不留情面,許大瞪她一眼,吳桃兒悻悻然撇撇嘴,村子裡的老婦人最是喜歡跑到人家門口罵,不想裴老頭也喜歡這樣子,忍不住,吳桃兒多看了兩眼,見裴老頭髮絲上黏了東西,臭哄哄的,嫌棄的扇了扇風,扭著腰肢進了院門。
見著三人,裴征眼神沉了沉,許大不好意思,「鉤子娘擔心我舊疾發作,說什麼都要跟著,給裴三兄弟添麻煩了。」他本是想直接不來了,又想著要當年謝謝沈聰,順便請沈聰過去做客的事兒。
吳桃兒低眉順耳,外人在,眼神收斂了許多,見灶房有人,中規中矩道,「鉤子爹,你們聊著,我去灶房幫阿征媳婦弄飯菜。」灶房三個人差不多了,不需要忙的,吳桃兒站在邊上,話裡話外皆打探裴老頭來的事兒,沈芸諾態度不冷不熱,邱豔也沒什麼話,周菊聽裴老頭罵她也提不起精神,沒人搭理她,吳桃兒討了沒趣,看旁邊水壺,計上心來,「你們忙著,我去屋裡看看他們需要喝水不……」
提著水壺,志得意滿的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