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溫柔一吻
肖曦父母到得很快,從掛了電話到來到醫院,總共也只花了三十多分鐘。肖宇寰一手提著躺椅,一手拎著果籃站在門口的時候,肖曦正在跟鄭海飛分享他小時候被他爸管教的經歷。
背朝著門的肖曦自然不是第一個看到他們的,第一個發現他們的是鄭海飛,他對肖曦說:「你爸媽到了。」
肖曦回頭,趕緊起身快步去迎接父母:「媽,你們這麼快就到了。爸你今天沒加班?」
肖宇寰皺眉,這個兒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簡直沒把自己當他老子。肖媽將懷裡的一大束白百合換到左手臂彎裡,騰出右手來抓著兒子的手上下打量:「曦曦你沒事吧?傷到哪兒沒有?」肖媽以為鄭海飛為救兒子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兒子肯定也是受了傷的。
肖曦拍拍自己:「我沒事,毫髮無損,受傷的在那兒呢。」說完指著病床上躺著的鄭海飛。
肖宇寰早就進來了,他將躺椅靠牆放下,走到病床邊,又將手裡的果籃放在床頭櫃上,低頭跟床上的鄭海飛打招呼:「小鄭是吧?感謝你救了我兒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鄭海飛覺得肖曦他爸就算是來探病的,但那股子盛氣凌人的精英氣場還是如影隨形,完全沒有撤下去,難怪肖曦跟他爸關係不怎麼融洽,任誰也不喜歡一個總一副公事公辦樣子的爸爸,完全都沒有親切感。「謝謝叔叔,我已經沒事了。」
肖媽擠到床邊來,想將百合放在床頭,看見果籃佔去了地方,便將果籃拿下來,放在地上,將花放了上去,轉身來抓住鄭海飛的手:「謝謝你,小鄭,你救了我家曦曦,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阿姨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同樣是內容差不多的話,兩口子說出來的語氣聽在耳中就完全不一樣,鄭海飛沖肖媽笑了一下:「我已經沒事了,阿姨,謝謝您來看我,快請坐!叔叔,您也坐吧。」
肖媽坐在肖曦遞過來的凳子上,肖宇寰則站在床邊沒動,說:「當時的具體情況是什麼樣的,可以給我說說嗎?」
肖曦覺得他爸簡直是煞風景,明明是來探病的,卻搞得像是在調查取證一樣,只好將事情經過簡略說了一遍。肖爸扭頭看著兒子:「所以事實是,你沒守規矩,不戴安全帽進了正在施工的工地?」
肖曦沮喪地點了下頭:「嗯,事情因我而起。」
鄭海飛說:「當時我們誰也沒料到那根鋼管已經鏽壞了,一點外力就掉了下來,這責任不完全在肖曦身上。」
肖宇寰說:「你們當初跟施工方簽合同保證材料可使用多長年限?」
鄭海飛想了想:「對方說可以保證至少十年,但是合同中寫沒寫就不記得了。」
肖宇寰點了點頭,肖媽聽得不耐煩了:「老公,你們在說什麼呢,來探病的,又不是來查案的,幹嘛這麼嚴肅。有什麼問題,等出了院再說,先讓小鄭把病養好。小鄭,別跟你叔叔計較,他這人就這樣,從來都三句話不離本行,特別沒有情趣。」
鄭海飛衝著肖媽笑了笑:「我知道,叔叔也是關心肖曦。」
肖宇寰說:「雖然我說話有點不中聽,但這都是沒法迴避的事。肖曦已經二十一了,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是個成年男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了。我不想偏袒他,讓他成為一個敢做不敢當的窩囊廢,不要遇事總找藉口和理由!」
鄭海飛總算明白點父子兩人之間的分歧在哪兒了,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肖曦,朝肖曦瞟了一眼,他果然抿著唇,臉色十分嚴肅,鄭海飛說:「叔叔,我覺得您言過其實了,肖曦從來沒有逃避任何責任,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肖媽也在一旁說:「我都說了,兒子挺好的,他還成天擔心被我寵壞了。曦曦哪裡不好了?」
肖曦皺起眉頭:「好了,病也探完了,媽你們先回家去吧,不早了,要早點休息。」
肖宇寰扭頭看了一眼兒子:「那你好好照顧小鄭,醫藥費回頭問你媽要。」
肖曦漲紅了臉,這是他最恥辱的事,因為他爸總是一臉看廢物的樣子看他,所以他迫切想在經濟上獨立起來,無奈還是個學生,賺點小錢可以,一旦出了大事,他就必須得伸手跟家裡要錢,發生這樣的事,總讓他在他爸面前抬不起頭來:「知道了。」
鄭海飛說:「不用了叔叔,醫藥費的事我自己能解決,不用肖曦負擔。」
肖宇寰回頭斜看著鄭海飛:「剛剛是誰在說他不會逃避責任的?你沒必要替他免責。非親非故的,情理上都說不通。」一句話堵得鄭海飛啞口無言。
肖宇寰抬腳先走了,肖媽落後一點,她叫過肖曦,告訴他:「我往你卡里轉了兩萬塊錢,錢不夠了再跟媽說。」
肖曦本來不想要的,但是想到他爸剛才說的那些話,便默默地接了過來:「謝謝媽,算我借您的,等我以後賺錢了還您。」
肖曦送走了父母,回到病房,看見鄭海飛滿臉關切地望著自己,說:「怎麼了?」
鄭海飛說:「你爸真嚴肅,有點可怕。」
肖曦無力地在床邊坐了下來,無力地垮下肩:「他一直都是如此,從小到大就沒有誇過我,只會打擊我。」
鄭海飛想抬手安撫一下他,無奈坐得有點遠,碰不到,便放下了手:「可能每個父母教育子女的方式不太一樣,他覺得自己就應該扮演嚴父的角色。」不過這個嚴肅也嚴得過頭了點,兒子從來不跟自己親近,當爹的不心塞嗎?
肖曦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本來今晚剛和鄭海飛互明心跡,是最甜蜜的時刻,卻被他爸給打擊得半點綺念都沒有了。
鄭海飛看他這樣,也不知道怎麼勸他,只好說:「你把躺椅放下來,今天忙了一整天,也怪累的,早點休息。」
肖曦默默起身,將他爸帶來的躺椅挨著鄭海飛的床放平了,躺椅買得還算長的,但畢竟只是躺椅,不可能像床那麼長,肖曦在躺椅那頭放了張凳子架腿,勉強算是躺下了。這病房裡啥都好,就是沒有*,床與床之間也不說安個簾子,還是雙人病床呢。
鄭海飛看著隔壁病床還在忙碌的大嬸說:「阿姨,我們把大燈給關了吧,您要有事就開床頭小燈。」
中年女人說:「誒,好,我馬上就忙完了,這就走了。」她丈夫的傷勢很嚴重,至今還插著輸尿管,晚上不用守夜,她都是回家去住的。
肖曦躺在鄭海飛旁邊,躺椅太低了點,他看不到鄭海飛的樣子,只看得見一點床上的床單和被單,還有一點鄭海飛躺著的輪廓,看不見鄭海飛的臉。
鄭海飛在床上挪動了一下,挨近了肖曦,可惜他脖子的傷口就在這邊,所以腦袋不能偏動,他對肖曦說:「躺椅還舒服嗎?能不能躺下?」
肖曦「嗯」了一聲:「還行。」
鄭海飛說:「等阿姨走了,你再把她的凳子給借來,兩張凳子拼起來,應該就夠長了。」
「哦,知道了。」
兩人都希望那個阿姨快點走,這樣不能說點什麼,起碼還可以做點什麼。他們等了十幾分鐘,那個阿姨才走,這十幾分鐘簡直就是一個世紀那麼久。阿姨走後,肖曦起身將凳子搬了過來,又去關好門、熄燈,屋子裡只剩下了從門口玻璃窗上透射進來的走廊燈光,非常地暗,但是足夠肖曦辨清室內的什物。肖曦回到床邊,並不躺下,他站在床頭,彎下腰,鄭海飛抬起一隻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異常溫柔,只有嘴唇相觸,舌尖相抵,那是一種溫柔的、珍惜的輕舐,片刻之後,鄭海飛鬆開手臂,在肖曦唇上輕吻一下,低聲說:「去睡吧。」
肖曦勾起嘴角,滿足而陶醉地笑著,躺回躺椅上。他伸出一隻手,放在床邊,彷彿是心有靈犀般,鄭海飛的手也伸了過來,兩隻手十指交叉,緊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