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白眼狼

　　　第二天上午，肖曦和馨香結伴去醫院探病。李大媽左腿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一個年輕男孩在床邊陪護。肖曦心想，不會吧，請了個男生做護工？

　　　李大媽正和那男孩說話，看見他倆頓時高興起來：「哎呀呀香你們怎麼來了，我這沒事，不用來看我，耽誤你們的時間。」

　　　馨香笑著說：「我們也沒什麼事。大媽您好點了嗎？」

　　　李大媽的精神看起來不錯：「好多了，本來也沒有大礙，過幾天就能出院。」

　　　床邊的男孩扭頭過來，肖曦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長相俊秀，跟李大媽很像。馨香看見對方，笑了起來：「華明回來了？」

　　　男孩朝馨香點了一下頭，沒說話，把目光投向肖曦。李大媽給他倆介紹說：「這是我兒子華明。明明，這個小夥子是——」李大媽一時間想不起來肖曦的名字，因為她一直管他叫小夥子。

　　　肖曦笑著說：「我叫肖曦。」

　　　「對，肖曦。我都沒記住他的名字，就是他昨天救了我，要不然不知道要躺到什麼時候了，謝謝你，小夥子。」李大媽真誠地道謝。

　　　男孩抓住肖曦的手：「謝謝你救了我媽！我叫張華明。」

　　　肖曦笑一下：「沒事，舉手之勞，平時大媽也挺照顧我的。你這是從北京趕回來的？」

　　　李大媽代兒子回答：「對，連夜坐車回來的，今早才到。我說了沒什麼大問題，這孩子非要回來。」

　　　張華明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你出這麼大的事我都不回來，那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嗎？」說話的語氣有點重。

　　　李大媽的氣勢有點弱：「你不是有事嗎？我怕耽誤你的事。」

　　　張華明說：「知道我有事，你就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明明腿腳不利索，還到處亂跑什麼，出了事讓大家替你擔心。」

　　　李大媽囁嚅了一下，沒再說話。

　　　肖曦聽得直皺眉頭，這張華明怎麼跟吃了槍藥一樣，有這麼跟自己媽說話的嗎？

　　　「華明，你回來了就好好陪陪媽，不要總給她添堵。」鄭海飛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語氣有些嚴厲。

　　　肖曦扭頭一看，鄭海飛提著一個塑料袋進來了。張華明看著鄭海飛不說話，眼神中卻帶著明顯的不滿。肖曦注意到張華明的神態，心想張華明這是在怪鄭海飛？

　　　馨香趕緊出來打圓場：「這事純粹是意外，誰也不想這樣的事發生。不過好在沒有大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大媽，我買了火龍果，來嘗嘗。」

　　　鄭海飛將手裡的袋子給了張華明：「你吃飯吧。我去打水。」

　　　肖曦覺得奇怪：「護工呢？」

　　　鄭海飛說：「護工今天上午有事，下午才過來。」

　　　鄭海飛提著熱水瓶走了，張華明放下袋子，說：「我出去買點東西。」然後也出去了。

　　　馨香用水果刀切開火龍果，李大媽吃了一塊就不肯吃了。過了好一會兒，那兩人都還沒回來，李大媽頻頻望向門口：「華明這孩子去幹什麼了，這麼久沒回來，飯還沒吃呢。」

　　　肖曦說：「我去看看。」他走到外面，看了看兩頭，往裡端走去，走到開水房門口，就聽見張華明大聲說：「……你最好離我們遠點！你這尊衰神我們惹不起！」肖曦趕緊收住自己的腳步，站在門外沒進去。

　　　沒人回應他，張華明接著說：「借了你多少錢，等我畢業以後會還給你，以後咱們誰也不欠誰。我不稀罕你的幫助！」

　　　「你還沒畢業，咱媽還是先在我那，我照顧她，我不會再讓她做事了，等你畢業了再接她走。」鄭海飛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張華明說：「不用了！我不知道我媽在你那還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可不敢再冒險。」

　　　鄭海飛繼續勸說：「華明，這真的只是意外。我承認，我沒照顧好咱媽，這是我的疏忽。但是她現在還傷著，你又沒畢業，不去我那兒，誰來照顧她？」

　　　張華明說：「我已經跟我舅舅聯繫好了，讓我媽去他那兒。」

　　　鄭海飛急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舅在鄉下，他們家種了那麼大一個果園，哪裡有時間來照顧她？你這純粹是要折騰媽，根本就不是為了她好！」

　　　「那你比跟著你觸霉頭好！」張華明聲音比鄭海飛的更大。

　　　「你——」鄭海飛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肖曦在外面聽得直皺眉頭，他認識的鄭海飛一向都是沉穩果敢的，從來沒這麼無力無奈過，他忍不住在外面叫了一聲：「鄭老闆，你在嗎？」然後抬腳跨進水房，裝作剛到的樣子。

　　　裡面兩個劍拔弩張的人見到肖曦，都收斂了怒張的氣焰，肖曦換上嬉笑的臉：「你也在啊？你這麼久沒回去，你媽都在問你了。」

　　　鄭海飛連忙去放水：「水剛剛沒開，等了一會。」

　　　張華明側身擦著肖曦走了出去，一句話也沒說。肖曦看著接水的鄭海飛，他的目光盯著某處，卻沒有焦點，明顯是在發呆，水滿出了暖水瓶都沒關龍頭，肖曦抬手替他關上了。鄭海飛回過神來：「謝謝！」

　　　肖曦說：「大媽腿腳是不利索，但腦子又沒壞，去哪兒哪能她兒子說了算。」

　　　鄭海飛扭頭看著肖曦：「你都聽見了？」

　　　肖曦說：「你們聲音大得半個樓層都聽見了。」這誠然是誇張的說法。

　　　鄭海飛苦笑了一下：「謝謝！」

　　　肖曦沒問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恩怨，有些事人家想說，不用問都會告訴你，要是不想說，你問了只會惹得雙方尷尬。同為男人，肖曦覺得這話題應該是男人的痛楚，還是不問比較好。肖曦換了話題：「你的大棚今天沒開？」

　　　鄭海飛說：「沒。」

　　　「沒開門的話通風不太好吧。」肖曦知道多肉通風非常重要，尤其是這種天。

　　　鄭海飛說：「我下午回去開。」

　　　「我現在打算回去了，我幫你開了通風？」肖曦不太想在醫院待了，他覺得李大媽人挺好的，但是她兒子讓他有點不爽，活脫脫一個白眼狼。

　　　鄭海飛點頭：「也好，謝謝。」

　　　回到病房，鄭海飛對張華明說：「華明，你昨晚沒睡，回去休息吧，我來陪媽。」

　　　張華明頭也不抬，埋頭扒飯：「不用，我陪我媽。」

　　　李大媽也對兒子說：「明明，你先回去睡覺。」

　　　張華明抬起頭，皺眉：「你們煩不煩？我自己會拿主意，不用你們管。」

　　　鄭海飛只好說：「隨你。那我先回去。」

　　　馨香看一眼張華明，拿起自己的包：「大媽，我也要走了，今天還有客戶要來看貨。」

　　　肖曦自然也要走，一下子病房就空了。張華明見人走了，對母親說：「媽，我不想你在他那兒做了。我現在能賺生活費，又有獎學金，再貸一點款，學費可以自己出，不用找他借錢了，你也不用去他那上班了。」

　　　李大媽驚訝地看著兒子：「你說什麼呢？我不在海飛那兒做事，我去哪兒找事做，誰會要我？」

　　　張華明看著母親：「我說了你不用工作了，你出院後就去我舅家養傷，病好了你在舅舅家也好，自己回家來也行，等我畢業工作了，就接你去和我一起生活。」

　　　李大媽覺得兒子太天真，就算她什麼都不懂，也知道現在年輕人在大城市裡打拚多不易，生活成本那麼高，生活壓力那麼大，她還在想自己能在鄭海飛這兒多干些年，雖然幫不上兒子多大忙，但至少不會成為他的負累，她冷靜地說：「那我去幫你舅舅種蘋果？」

　　　張華明說：「你去我舅家養傷，不是去種蘋果。等你好了就回來。」

　　　李大媽看著兒子：「我去你舅家吃白食，你舅媽能同意？我不在海飛那兒做，我就去撿破爛養活自己。」

　　　「誰讓你撿破爛了？」張華明吼了一聲，他深吸了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說，「不管怎麼樣，我不想你再在鄭海飛那兒了，跟著他就沒好事！你看我哥，你看你現在！」

　　　李大媽神色嚴肅起來：「夠了，你別說了。這些純粹是意外，又不是海飛害的，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他想變成這樣？」

　　　張華明吸了一下鼻子：「就算不是他害的，難道跟他沒有關係嗎？我討厭他，要不是為了幫他，我哥就不會死的，你不去他那做事，就不會出車禍，他是個衰神，跟他沾上關係的人沒一個好下場！你難道看不到嗎？」

　　　李大媽生氣了，扭過臉去：「你是回來給我添堵的是不是？你這麼討厭他，那你就走！」

　　　張華明也火了：「到底我是你兒子，還是他是你兒子？」

　　　李大媽用力拍了一下床：「華明你講不講道理，你那些書都是白讀的？沒有海飛幫忙，你能上大學？你不知恩圖報，反而還怪他，我沒你這樣白眼狼的兒子！」

　　　張華明也毫不客氣地說：「我什麼時候不回報他了？他的錢我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他，但他做過的那些對不起我們的事，不可能一筆勾銷！」

　　　李大媽氣得手發抖，她指著門口：「我沒你這樣的兒子，你出去，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走就走！」張華明扔了手裡的筷子，騰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走。

　　　李大媽將頭扭向裡側，她想起她英年早逝的大兒子，想起皮包骨頭的海飛跪在自己面前請求原諒的情景，眼淚止不住地洶湧而出。這是誰的錯？這是老天的錯，這是命，跟海飛又有什麼關係？

　　　肖曦對鄭海飛和張華明之間的恩怨十分好奇，但是不好當面問鄭海飛，便悄悄地和馨香嘀咕。馨香皺眉搖頭：「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大媽的兒子不太喜歡海飛，倆人在一起經常掐。」

　　　肖曦擰起眉頭：「可是我聽大媽的意思，鄭老闆幫了他們母子不小的忙，這個張華明卻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好像還挺討厭鄭老闆的。我覺得他有點不識好歹。」肖曦不瞭解事情的緣由，只能憑自己的感情來判斷，他覺得鄭海飛這人不錯，就站定鄭海飛這邊了，因此覺得張華明是個白眼狼。

　　　馨香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誰是誰非咱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海飛挺不容易的。」

　　　肖曦看著馨香：「你居然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

　　　馨香好笑：「我為什麼會知道？」

　　　肖曦眨巴一下眼睛：「你不是鄭老闆對象？」

　　　馨香「噗嗤」笑出聲：「誰跟你說我是他對象了？他才看不上我。」

　　　肖曦咬著下唇角，做了個思考的表情，怎麼這關係還挺撲朔迷離：「怎麼會？馨姐這麼漂亮，氣質優雅，鄭老闆看不上你，那是他沒眼光。」

　　　馨香看著肖曦：「你真這麼覺得？」

　　　「真的。」肖曦點點頭，說實話，馨香是他認識的美女中排得上號的，氣質好，有本事，事業有成，實在是女神級別的了，不說別的，單從外在條件來說，配鄭海飛還是足夠的。只是感情這事不是配不配的問題，所以也就不好說了。

　　　馨香不再說話，只是望著某處幽幽嘆了口氣，過了片刻，抬起手來揉了一把肖曦的腦袋，笑眼彎彎：「小鮮肉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姐姐要是再年輕十歲就好了，一定把你追到手，不為別的，就你這張嘴，足夠讓人天天開心了。」

　　　肖曦一直覺得馨香是個優雅淑女，此刻卻覺得她身上有了霸氣御姐的氣質，難道是那聲小鮮肉叫的？「要是馨姐再年輕十歲，肯定會嫌棄我的。」

　　　「為什麼呀？」馨香睜大了眼。

　　　肖曦鼓了一下腮幫：「你們女生都嫌我長得太幼稚，沒有安全感。」

　　　馨香笑彎了眼：「可是姐姐現在最喜歡你這種長相的男生了，看著覺得自己都年輕了好幾歲。」

　　　肖曦抓抓後腦勺嘿嘿傻樂，心裡嘀咕，難道自己是招御姐的體質？可是他從沒想過要找個御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