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求婚姻

　　「等這次會試結束，我想回方家查玉匣的事。」穆舟倏然出口，像是有兩分底氣不足，又添了一句道：「按照我那夢中，玉匣後來傳聞是輾轉到了京都的。」

　　方尋仙頓然心往下墜了兩分，以往穆舟次次所言都是符合他的那個夢，若玉匣後來的下落真是如他所說的那般，豈不是……並沒有被緘王獲得？而自己不過一年之期，到那個時候也必須要依照約定被遣返回遮島。

　　尋仙垂著長睫，低頭看見自己擱在桌面上的手，指甲整齊而緋紅，要是再去過遮島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寧可死在方家。轉念一想，又覺得穆舟要回方家確有難處。「方家辦學堂本就是為了方懷雲，可他已經斷了入仕的這條路子，等會試後，家裡的學堂怕也要散了。何況那些陪讀但凡這次會試拿到了名次，可不肯再回去方家接這營生的。怎麼你……你知道自己必不會考上？」

　　穆舟之前看她眉宇間鬱結不暢，隱約透著烏青，可末了這句時卻斜眼來看自己，嘴角帶著點點笑意。他有些不恥自己的行徑，到底又怕時間往後推移她的心旁落他人。他入贅方家的這事已經同上一世不同了，但自己卻不是真的想就此斷了兩人的緣分。每拖一日，心中就多受一分煎熬，日日夜夜都輾轉反側。

　　「怎會不中？上一世我後來可是拜了相的。」穆舟同她笑著道，笑過後也沉肅了下來，帶了鄭重道：「我的意思是……成親。」

　　尋仙聞言猛側過臉去端正了去看他，臉上帶著震驚，無數想法在滾在舌尖，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兩人都緘默了下來，氣氛膠凝。

　　隔了不知道多久，穆舟才低聲：「你仔細想清楚了回我。」一瞬間，沉斂矜持的氣勢盡數消散，有的只是不確定而已。

　　尋仙握著拳的手松了又緊，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糾結了片刻問道：「你那個夢中……有我嗎？」原本想問的是在夢中他們是不是也成親了，可話到嘴邊又打了個轉。

　　穆舟臉色微微一黯，上一世那緣分說來也牽強，這回卻再沒有上一世那樣的情勢所迫。而他眼下這樣倉促的談及成親，也到底不能算兩人情誼所致。穆舟拿不定尋仙的意思，卻早找好拿了尋玉匣做藉口，其實也帶了那麼一絲強迫。他看著她的眼，艱澀的開口道：「是，那夢裡頭我們就成親了。」他只說了成親，卻沒有談及成親的緣由和結局。

　　尋仙其實不算意外，從頭一回見面起，他就似乎對自己有種特別的熟悉感，那目光騙不得人。只是仍然緊蹙了眉頭，端倪了穆舟一眼就匆忙避開了視線，心中忽然暗道若是沒他這句話，大約自己也是會應這事的……一來，是為了玉匣，她無法開口反駁。二來，他這樣瞭解自己，知道她的一切事情，似乎透過他的眼，兩人天生就有種契合。

　　「……那——」尋仙想通這一切，反而能坦然，只是面上脖頸都早已經透著嫣紅，「只等你會試回來後安排。」

　　穆舟知道她是同意了，神色複雜到底夾著歡喜，只是緊抿著唇，一時也不知道究竟要說什麼。默然半晌，鄭重道：「一切都會好的。」

　　尋仙聽他說了這樣的話，心中著實意外，可轉念一向又只當他在寬自己的心，也露出一颯颯爽利的笑來：「好。」

　　尋仙不好在外頭多坐，商定了這事後就又越發覺得此間氣氛焦灼，連著渾身肌膚都滾燙了起來。她分明不是扭捏之人，卻不知道為何也平添了許多羞澀和緊張，尋了個藉口就起身出去。穆舟亦是跟著起身，撩起瑪瑙珠簾子將人送了出去，哪知沈九從走廊那邊過來，訝然道：「你要走了？」

　　尋仙點頭。

　　沈九上前來輕輕挽住她的手臂，推著穆舟道：「大哥你就送到這吧，我同尋仙還有好些話要說。」竟是不由分說的將人拉走了，外面袖袖在馬車上候著，見人來了立即伺候兩人上車。那沈九是個再和氣不過的性子，袖袖嘴甜又討到了賞賜。

　　進了車尋仙才半嗔半嬌的說道：「你這樣豪氣，讓這丫頭往後要對我生出怨氣了。」

　　沈九道：「往後自有我大哥替你張羅，還能讓你有這樣的煩心事不成？」

　　尋仙臉上一紅，壓低了聲音道：「你也太……」

　　沈九見她臉上紅暈未消這才稍一點言語相逗就又愈加紅豔，就知道這兩人在雅室內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你老實說，到底我大哥跟你說了什麼？」

　　這是私下約定終身，在穆舟回來之前實在不宜過多人知道，尋仙只問道：「你怎的就這麼認定我同你大哥之間有什麼？」

　　沈九努著嘴盯著她看，仿佛在她臉上看出了朵花來了一樣，「你還記得當日我家開設結芳社嗎？」

　　尋仙點頭。那日結芳社，她是跟著方言葦同楚雲中三人一道去的，當時小葉子還給了她紙箋讓她去尋一人。

　　沈九道：「那日，在樓閣上，我大哥早就看到你同那什麼姓陸的在湖邊說話。我見他臉上隱有怒氣，而後又見他借著我的名諱去引你過來，便知道他心裡頭肯定是中意你的。」

　　尋仙又道：「他那日……見到我和陸衡玉在河邊說話的？」那會不會陸衡玉跟楚雲中忽然上了小舟去湖中，也是穆舟這人設計的？不過，這心思才剛剛起了半點就被尋仙掐滅了。不管那一次是不是穆舟的設計，他二人總歸是早就私底下有情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將這事從腦中剔了出去，不想再去回想那日的情景。

　　沈九也知道那兩人之間的破爛事，知道是掀了尋仙的舊傷，吐了吐舌頭趕忙又道：「就說前些日子，大哥原本是要跟著王爺上京的，可後來回來哪裡是為著派發米糧的事情。其實那事情早就已經讓我爹暗中提防了，我猜他回來，也不過是放心不下你罷了。」沈九起初向著方尋仙，不過是因為知道穆舟的心意。可如今這樣撮合卻也真是因為方尋仙這人值得她花心思去交往。要說自己並不知那日會發生難民忽然的事，多虧了她一路相護才沒叫自己這腹中孩兒有事。沈九每每想到這都是心有餘悸，下意識的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對著尋仙道：「那日多謝你。」

　　尋仙見她這樣，倒是坦誠了自已有身孕的事，輕輕道：「總歸是沒事了。」

　　沈九露出幾分不恥來：「怎麼同是姓方的，你那三姐方言葦卻是個那樣的人？我平日對她也沒什麼不好的，竟這樣來害我。」

　　尋仙不禁冷笑了道：「不光是你，就是我，只要能對她有利，何嘗不是設計陷害？前兩日的事，若不是她棋差一招，只怕我名聲已壞。」

　　「嗤。」沈九噗嗤的笑了開來，又道：「過陣子我爹就要上京了，只怕之後就要有段日子不能見到你了。不過看在我大哥為了你甘願進方府做陪讀的份上，你多少多看他一眼。」見尋仙臉上流露出些許不信，沈九急忙道：「你可別懷疑這個，你想想，若不是為了你，他這穆家大少爺何至於親自去旁人的府中做這差事？」

　　尋仙以往只覺得穆舟進方府不過是因為在緘王手下而聽憑差遣去尋玉匣罷了。可卻沒有想過，他是江南穆家的獨子，又跟緘王那樣的關係，就算是有要事也不是非他不可。何況是進到別的府中去做下人？

　　原先以為無甚關聯的事，現在想起何嘗不是用了情在裡頭的。想通了這些多，心頭更好似是被什麼堵著一樣，生出又暖又漲的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