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露馬腳

　　尋仙回了枕雲院後，蘇媽媽立即問：「小姐，太太嫁妝的事情怎麼樣了？」

　　「……十之八九，老太太過幾日就要放手了。」尋仙坐下來歇著了，才發現腳邊上擱了冰盆，正冒著絲絲冷氣。「剛才送來了？」

　　蘇媽媽回道：「才阮嬤嬤帶了人送來的，擱下沒一會。」

　　尋仙心道這府裡頭還是老太太的話最頂用，才提了這事等她回來時屋裡頭已經有了這冰。

　　「小姐早上不是還說指望不上老太太能放手太太的嫁妝嗎？」蘇媽媽疑惑了起來，有些想不明白怎麼去了一趟後倒是能拿回來了。

　　尋仙隨意一笑，「我之前想老太太知道那交易，肯定會讓人去追凶，剛才真跟我想的那樣。不過，我忘了老太太向來是個做事周到的人，她事後再想想就會發覺駁了我這個懇求其實是有弊端的。來日那些凶徒沒有盡數緝拿或者……我再出些什麼意外，今日的事情傳出去就不免會叫人覺得她為了霸兒媳的嫁妝而不顧孫女的生死，所以一面叫人去緝拿凶徒，另一面還會將那些嫁妝在人前招搖了送還來三房。」

　　蘇媽媽點了點頭，這才露出寬慰的笑來，「還是小姐想得周到，總歸是三房的東西，如今老爺太太不在了，小姐自己拿回來自己也能有個依仗。」

　　尋仙想起昨夜的事，問道：「那喜婆呢？我倒是把這個人忘記了。」

　　蘇媽媽輕輕皺眉，「昨晚上小姐回來老奴就立即向護院打探了，並沒抓住這婆子。今兒聽說老太爺交代給了四老爺去辦這事，老奴之前叫人去探了幾回，卻半點消息都探不回來。」

　　「算了，過兩日我自己去問問。」尋仙知這事情若是被方延祿接手了，必然會有個結果。然而他為人處世滴水不露，私下去打探不出什麼消息，倒不如過些時候自己大大方方的去問進展。

　　蘇媽媽瞧著她這坐了半晌，兩頰兩抹緋紅仍然不退，問道：「小姐怎麼這般怕熱？」

　　「……」方尋仙單手支著頭不應聲，蘇媽媽拿手背去試了前額，驚呼道：「燙得這樣厲害！老奴這就去請何嬤嬤來！」

　　尋仙連忙抓了正當轉身離去的蘇媽媽，急忙道「先等等……」今日睡醒後腦子就有些發沉，她也怕了吃那些香灰符水就沒提，可蘇媽媽剛才提起何嬤嬤，倒是讓尋仙心中一動。「蘇媽媽，先前的藥粉你去問過何嬤嬤了嗎？」藥粉是上回遇見崔海給她的，尋仙讓蘇媽媽拿了去問何嬤嬤功用。

　　蘇媽媽險些忘了這事，被問了一句才記了起來，「上回拿過去的時候她說要研究一段時日，老奴上個月月末又去找了她一回也沒見著她，這幾日事多，確是有些忘了。」

　　尋仙道：「那正好，就勞煩蘇媽媽去請她回來，我也能正好問問那藥粉是怎麼回事。」

　　這陣子，諸多事情接踵而來幾乎叫人沒個喘息的機會。崔海這人，尋仙原本早就要動用的，卻沒想到一推再推。等這回問明白了，自然好細細籌畫到底該怎麼用此人。

　　只是，藥粉是何嬤嬤自己制的，怎麼她卻還要推說要瞧幾日呢？這一拖著就是十數日，倒像是刻意了。

　　尋仙仍舊坐在那耐心等著，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蘇媽媽已經帶著何嬤嬤進了裡屋。等人坐了下來，尋仙竟是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何嬤嬤，上回蘇媽媽帶去的藥粉瞧好了嗎？」

　　何嬤嬤愣住，抬頭看著尋仙，「小姐怎得來的藥粉？」

　　尋仙從容一笑，「何嬤嬤想聽假話還是真話？假話是藥粉外頭買進來的，真話是……三月初我從月下廟暈過去被人救了回來，後來吃的香灰符水裡頭一直被人摻著這東西在裡面。」

　　何嬤嬤臉色幾遍，顯然也沒想到真話會是這樣一個真話，「四小姐說，有人摻了這藥粉給您吃？」

　　尋仙漸漸斂了自己臉上散漫的笑意，壓低了聲音道：「若不是關係自身，我不會這樣急著要問蘇媽媽這是什麼藥粉。」

　　何嬤嬤一時說不出話來，神情忽閃，似乎也在思量著到底要坦白還是遮掩。許久過後，仿佛才下了決定一般的歎了口氣，「這藥粉止心口疼，更有……更有……舒緩手足僵化的功效。」

　　「手足僵化？」尋仙從未聽過有這種病症，覺得奇異便問了起來，「這是什麼病？」

　　何嬤嬤神色不定，仿佛平靜多年的心境忽然被攪動了起來，「不是，這不是病，而是中毒之後遺留下的症狀，手足會漸漸僵化，直至全身皆如石頭一般僵硬。」

　　尋仙這便也有思路了，心道難不成自己當初就是被人下了這種毒？「那毒真是稀奇，剛被下那毒的時候可有什麼症狀？」

　　何嬤嬤是知道的，只是……往事不宜再被翻出來說，最終她只是搖了搖頭道：「老身沒見過，只是老身曉得世間有這樣的毒。」

　　她這樣說，尋仙越發覺得可疑，目光從她臉上掃過，隔了會才轉了鬆快口氣說道：「何嬤嬤不知道，那便算了。只是，我忽然暈在了月下廟，之後又被人下了這藥。剛聽了這藥粉功效，還以為那回就是被人下了這毒。」

　　「不可能！」何嬤嬤臉色大變，聲音拔高了許多，說完才意識到失態。

　　尋仙道：「何嬤嬤怎麼這樣篤定不可能？」

　　何嬤嬤言語吞吐了起來，「這……這不可能，四小姐，老身一時頭疼得很，先告辭了。」說著站起了身，滿臉慌張的出了去。

　　蘇媽媽一直噤聲立在旁邊，見狀也驚訝起來，「何嬤嬤這樣失態，怕是知道內情。」

　　尋仙擰緊了眉頭，搖了搖頭：「我看她害怕得緊，像是見過這毒藥害人一樣。你說……要是這毒就是出自她之手，是不是就能肯定旁人手頭上一定沒有了？」

　　蘇媽媽不確定，有些惋惜道：「怕是有了這回，老奴再過去她那恐怕她也肯不親近了。」

　　「既然軟的不行，咱們就換另外種法子來。」尋仙並不在意，反倒是今日直接發問發覺了不少可疑。「蘇媽媽你還記得上一回她來時候，我曾說自己暈倒在月下廟後就恍惚能聽見聲音，當時她便神色有異，脫口說了方如墨的名字。我倒是知道，這個方如墨當初就是被人下了毒險些被人害死。」

　　蘇媽媽問道：「小姐的意思是……是何嬤嬤向當年的方家小姐下的毒？下的就是能讓手足僵化的毒？」

　　尋仙心中已經大略認定了是這回事，然而還不能十分確定。那藥粉除了舒緩手足僵硬，另外一重功效是止心口疼，能止心口疼的藥多的是，崔緒沒有必要去從崔婆子手上取。思來想去，崔緒用這藥粉還應該是看重它舒緩僵硬的用處。然而，崔緒又是怎麼斷定自己是受了毒非得用這藥來解？

　　尋仙至今都不知道當日在月下廟朝自己下手的是誰，心中的隱憂越來越深。既然崔緒想同她聯手，不如正好拿這藥粉的事來盤問他一番。「蘇媽媽，你讓引錄晚些過去請崔管事過來。」

　　蘇媽媽知道藥粉當日是崔緒摻到尋仙服用的香灰符水中去的，眼下又知道了這並不是有毒東西，反而是解毒用的，猜她這是要崔緒交代這事底細了。也不耽誤，立即轉身出去尋了引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