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扶乩
隔天,商四就出發去了終南山。陸知非只是去上了半天課回來,商四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句話——此去不知歸期,讓陸知非搬到書齋住,以防萬一。
未知的敵人總是可怕的,陸知非沒有自保的能力,就只能尋求庇護。但是陸知非想想就覺得很神奇,他莫名其妙就上了商四的賊船,被人當成拿捏商四的一個軟肋?以至於現在整個書齋都把他當作重點保護對象。
這又從何說起?
不過事已至此,繼續深究已經沒有必要,陸知非從不喜歡庸人自擾。但有一件事迫在眉睫,他需要向馬晏晏和吳羌羌解釋他為什麼在連續幾天夜不歸宿之後,竟然還要搬出去住。
「知非,你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馬晏晏難得嚴肅起來。
「真的沒事,我朋友要出趟遠門,所以拜託我幫他看店而已。」陸知非說的也是大實話。
可馬晏晏還是將信將疑,這次理智派童嘉樹也站在他這邊,一致決定要跟陸知非親眼去看看。陸知非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不能推拒,於是一早就打電話給吳羌羌,說自己有兩個朋友要來,讓太白太黑藏好,務必不能穿幫。
結果……
陸知非看著書齋門口這站成一排的人,沉默無語。
熱情高漲的吳羌羌、一臉斯文貴氣實則每根頭髮絲都很寫著驕傲的小少爺、和藹可親的老竹子,除了因為體型問題不能出席的太白太黑,能來的全都來了。
「你們就是知非的朋友吧,歡迎歡迎!」吳羌羌熱情地把人迎進屋裡,馬晏晏看著她一頭火紅長發,受寵若驚。
童嘉樹卻留意到了更重要的信息,「知非,你這朋友很有錢啊。」
能在寸土寸金的北京擁有這麼一套小洋樓,屋子裡一眼望去還儘是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古董,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錢。陸知非倒是沒料到這一點,如果他說是租的,那騙得了馬晏晏可騙不了童嘉樹——沒有哪個房東會把這麼多古董連同房子一起出租。
「他確實很有錢,家裡做古董生意的。」陸知非解釋。
童嘉樹就沒有再問,隨隨便便打聽人家的家底也不怎麼禮貌。陸知非鬆一口氣,轉身給他們倒茶。
馬晏晏則依舊嘻嘻哈哈的,「話說你們這個書齋名字很特別啊,妖怪書齋,特別有感覺。還有這裝修,老有格調了。」
「那是,我們書齋可厲害了。」吳羌羌跟他聊得很投緣,兩人飛快熟絡起來。
「話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馬晏晏突發奇想。
有啊,我就是,吳羌羌在心裡這麼回答著,嘴上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其實我從小就覺得每個抽水馬桶一定都連接著一個異世紀,集齊七顆龍珠真的可以召喚神龍。」馬晏晏此刻的語氣還是很信誓旦旦,把吳羌羌都給逗樂了,「能不能召喚神龍我不敢肯定,但是你召喚個狐仙說不定還可以。」
「啊,狐仙!」馬晏晏忽然一拍大腿,「不如我們來請狐仙吧,妖怪書齋嘛,多應景啊。」
吳羌羌眨巴眨巴眼睛,他們幾個妖怪……請狐仙?以前有妖怪玩過這個嗎?她看向小喬,可小喬又不是妖。忽然,她想起什麼,狐仙啊,她以前剛化形還住在山上的時候,山背面就住著一窩狐妖。
仇可大了。
「玩!來玩!」吳羌羌拍案而起,積極地響應號召。
陸知非想阻止來著,老竹子拉住他,「讓他們玩吧,就是個普通的小遊戲。而且狐妖一脈跟四爺關係不錯,若是真請過來了,還能喝杯茶。」
那廂馬晏晏已經在百度請狐仙的辦法,吳羌羌卻攔下他,「百度上那都是亂說的,很多都套用的小東洋的法子,那能請來中國的狐仙麼,都是扯淡。」 馬晏晏一聽,好像也有點道理,「那要怎麼弄?」
「你看我的。」吳羌羌隨即翻箱倒櫃找到一個足有臉盆那麼大的木盤,然後去庭院裡不知哪個角落搞了一堆沙土放進去,做成了一個簡易沙盤。
「這是啥呀?」馬晏晏好奇地湊過去。
「按我們老祖宗的說法,請仙,也叫扶乩。」吳羌羌神色肅穆,頗有點神棍樣。很快,陸知非拿來了商四的筆,吳羌羌把筆交給馬晏晏,「你要問狐仙什麼問題?」
馬晏晏早有準備,「問我什麼時候能交到大長腿女朋友!」
陸知非&童嘉樹:「……」
扶乩開始,馬晏晏一人執筆,筆尖停在沙盤正中央,高喊:「狐仙,狐仙,請顯靈。狐仙,狐仙,請顯靈……」
可過了一會兒,筆毫無反應。馬晏晏失望地嘆口氣,「果然失敗了麼。」
陸知非看向吳羌羌,吳羌羌也滿臉詫異,「怎麼失敗了?」
在書齋裡做扶乩,用的還是商四的筆,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啊。
吳羌羌越想越覺得不對,小喬也露出困惑來,而這時,書齋外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撞在了玻璃上,被彈了回去。
有妖怪撞了禁制!
老竹子神色一變,但想到還有陸知非的朋友在,於是兀自鎮定地起身,「我去看看,這麼晚了不會是什麼野貓吧。」
吳羌羌怕老竹子一人應付不過來,於是起身,「我也去。」
一個起身,個個起身。童嘉樹拉了拉馬晏晏,「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走吧。」
「我扶乩都沒成功呢。」馬晏晏戀戀不捨。
「走吧。」陸知非此刻也不敢讓他們多留,「你那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找一個大長腿的男朋友,比找女朋友容易。」
馬晏晏生無可戀。
陸知非把他們送出門,轉頭就去找吳羌羌他們。此時他們已經在書齋拐角處找到了那隻撞了禁制的妖怪,只是,氣氛有點詭異。
陸知非湊過去一看,就見幾人圍成的包圍圈裡,坐著一隻四方臉、小眯眯眼的動物,頭上頂著個包,癱著一張臉,聚光的小眼睛自帶嘲諷。
這張臉真的很有衝擊力。
吳羌羌受到的衝擊就不輕,紅發無風自動,「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告訴你你這個表情是對我的挑釁。」
它翻了個白眼,「不是你們叫我來的嗎?」
「誰叫你來了?我連你是誰都不認……」吳羌羌心直口快,陸知非趕緊拉住她,「羌羌姐,扶乩。」
吳羌羌頓時怔住,所有人都怔住。
夜幕裡飄來一陣尷尬的風,老竹子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你是……狐妖?」
「藏狐。」陸知非好心地解答了他們的疑惑,也避免了進一步的尷尬。
可小喬推了推眼鏡,依舊疑惑,「我們是請了狐妖沒錯,可十萬大山裡就有很多,你為什麼要大老遠從西藏跑過來?」
「呵呵。」藏狐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抬頭看夜空,星光璀璨,它開始思考人生,「我怎麼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叫我?我剛剛明明好好地躺在床上。我怎麼知道你們要叫我,叫了我來,卻還開著禁制。」
從西藏到北京,這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它也不知道為什麼它會從天而降,為什麼會一頭撞在禁制上,還被彈了出去。
吳羌羌乾笑著摸了摸鼻子,但很快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好尷尬。
超級尷尬。
怎麼辦?她不是故意的!
陸知非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主動打破尷尬,問:「要不先進去坐坐?」
吳羌羌頓時感激涕零,小陸陸真是個好人。
然而藏狐接下去一句話,又逼得吳羌羌想自裁,「我的腿摔斷了。」
陸知非&小喬&老竹子&太白太黑:「…………」
媽呀怎麼辦!
人家還把腿摔斷了!
「總而言之,」陸知非揉了揉眉心,「我們先把它抬進去。」
大家點點頭,你抓一隻腳我抓一隻腳,抬起來之後,卻發現這大鳥朝天的姿勢不太雅觀,然後又默默地換了個抬法。
沒有人說話,因為真的太尷尬了。
回到書齋後,吳羌羌把陸知非拉到一旁,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四爺,千萬不要。」
陸知非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商四笑得在椅子上打滾的情形,於是點頭贊同,「說的對。」
而與此同時,正在回校路上的馬晏晏忽然想起件趣事,跟童嘉樹分享,「噯嘉樹你知道嗎?剛剛請狐仙的時候,我腦子裡竟然一閃而過藏狐的那張臉!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我差點笑出來,你看你看,我手機上還有它的表情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