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姨婆家
姨婆是江靜蘭的姑姑,江偉慧,也就是江靜蘭父親的姐姐。
江靜蘭很小的時候父母意外雙亡,一直在各個親戚家東住一天西住兩天、像個皮球般被踢來踢去,這種生活持續了三年,最後江靜蘭被江偉慧接回了家。
江偉慧很憐愛江靜蘭,但無奈農村的女人被教育成以夫為天,丈夫嫌棄江靜蘭是個累贅,每天讓她做粗重的農活,心情不好了又打又罵,江偉慧除了心疼也別無他法。
雖然江靜蘭16歲就從那個家裡逃了出來,但是這麼多年江偉慧對她的好她是記得的。江靜蘭跟言勝安移民澳洲前帶著秦子夜曾回過一次江偉慧家,江偉慧激動得熱淚盈眶留他們住了兩晚,後來兩家互留了聯繫方式。
就在昨天,遠在澳洲的江靜蘭接到江偉慧的兒子打來的電話,告知江偉慧去世了。江靜蘭哭了一晚,本想親自回來給江偉慧上墳,但言勝安近期舊病犯了,她走不開。無奈之下她只好讓秦子夜先代替她回去,而她只能等言勝安這邊沒事了再回國。
江偉慧家在鄉下,山裡的農村那種。秦子夜向公司請了假,回家的路上他看著旁邊的匡牧人,猶豫了許久都不知怎麼開口。
匡牧人早注意到他轉來轉去的眼神,掏出打火機點煙:「有話就說。」
「……姨婆去世了,媽讓我回姨婆家替她拜祭她。你要去嗎?」
匡牧人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秦子夜以為他這就是拒絕了,卻見匡牧人夾著煙吐了口白霧,問:「什麼時候走?」
秦子夜一詫:「明天。」
匡牧人沒再說什麼。秦子夜心想,這算是要去吧?匡牧人要跟他一起回老家,這讓秦子夜莫名心情輕快了些。
回家後兩人上網查了路線和天氣,定下來明早5點出發,各自收拾了行李,洗了澡就早早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匡牧人把秦子夜那輛小轎車從停車場開出來,直接從最近的繞城口上了高速。
車外面的天還是黑的,匡牧人看著前面的路對秦子夜說:「起得太早,再睡會兒吧。」
「我睡醒了。」秦子夜扭開音箱放出舒緩的音樂,靠進舒適的座椅裡。
外面天寒地凍,一輛又一輛車子從旁側飛過。車裡開了暖氣,在狹小的封閉空間裡,樂律靜靜流動,只有兩個人……
秦子夜忽然覺得這樣的時刻很舒服,心裡暖暖的,很平靜。
雖然秦子夜是真的睡醒了,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還是漸漸又睡著了。等他醒過來已經7點多鐘,車子停在一個服務站裡,匡牧人正坐在旁邊玩手機。
秦子夜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蓋了件匡牧人的外套,而匡牧人則只穿了件厚毛衣。秦子夜坐起身,匡牧人頭也沒抬,問:「睡醒了?」
「嗯。」
「去吃早飯吧。」匡牧人收起手機,打開車門,秦子夜把外套遞給他,他接過來手往袖子裡一捅利落的就穿上了。
服務站的早餐又貴又難吃,兩人要了兩份套餐,每份30塊錢,只有一碗白粥一個饅頭一個雞蛋,和一疊味道實在不怎麼樣的小菜拼盤。秦子夜吃了雞蛋和半個饅頭,喝了半碗粥,那小菜動了一筷子就不吃了。匡牧人倒是不挑剔,吃完了自己那份。
飯後匡牧人到外面抽菸,秦子夜去了趟洗手間,用水管裡冰涼的水洗了把臉,瞬間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前些時候積了雪,這兩天放晴開始化雪,正是最冷的時候。
秦子夜從室內出來,刺骨的冷風迎面,不由縮了縮脖子。他看見匡牧人站在前面的房簷下,高大的背影在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秦子夜來到匡牧人身邊,轉頭看去,剛升起來的太陽在匡牧人菱角分明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匡牧人剛抽完最後一口煙,見秦子夜來了,說:「休息好了?我上個廁所就走。」他將煙蒂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轉身往洗手間走去。
重新回到車上時匡牧人臉上有些水珠,應該是也用冷水抹了把臉。秦子夜提議:「我來開吧,你睡一下?」
「不用。」匡牧人發動車子。
上午的時候高速上由於修路堵了一大段車,耽誤了整整五個小時,等下高速的時候已經下午4點多了,兩人在路邊一個小麵館裡吃了兩碗麵填肚子。
下午是秦子夜開車,開了兩個多小時進入山路,又換回了匡牧人。
最難走的路來了。
江偉慧的家在大山裡面,雖然近些年隨著大山開發有了水泥山路,但路窄,彎又急,再加上山裡比城市天黑的早,下午6點多鐘天色就一片黑濛濛,沒有路燈看不清路,冬天地上積雪容易打滑,十分危險。
匡牧人把車速控制得很慢,小心翼翼的走這段路,等他們找到山溝裡的江偉慧家,已經快晚上10點了。
江偉慧的兒子兒媳事先知道秦子夜今天要來,一直等著沒有睡。匡牧人把車停在門外路邊,兩個人敲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將門打開,秦子夜叫:「表舅。」
江偉慧的兒子是個忠厚老實的農村男人,江靜蘭和匡南鋒以前帶著年幼的匡牧人和秦子夜回來過,他是見過匡牧人的,不過那時候匡牧人才6、7歲,他不可能認出現在的匡牧人。要不是前幾年秦子夜來過一次,表舅也是根本認不出他的。
表舅看見秦子夜很開心,見他身後跟了個高大的男人,好奇道:「小夜,這是你朋友?」
「他是……」
「我是他的司機,我姓牧。表舅你好。」匡牧人說。
秦子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山裡是通了電的,家裡有電視,表舅一家知道秦子夜是大明星,有個私人司機一點也不奇怪,連忙招呼人進屋裡。
「小夜走了這一天,還沒吃晚飯吧?快先把飯吃了!」表舅媽把一直在鍋裡熱著的飯菜端上桌,秦子夜和匡牧人趕緊過去幫忙。
吃飯的時候表舅問起了江靜蘭的近況,因為匡牧人在旁邊,秦子夜只簡單說了兩句,後來表舅媽讓表舅別打擾人家吃飯,表舅才不再問了。吃了飯匡牧人堅持幫表舅媽把碗盤洗了,秦子夜幫忙收拾了桌子。
因為先前不知道匡牧人要來,表舅家只準備了一間臥室,這一間都是讓倆兒子擠一個屋才騰出來的。
房間在二樓,上樓時表舅媽很不好意思的說:「你倆今晚先擠擠,明天我讓他兄弟倆去親戚家睡!」
表舅特意燒了壺熱水給他們梳洗,離開前跟秦子夜說明天帶他去給江偉慧上墳。
表舅的大兒子在縣裡上高中,書櫃裡堆滿了書,桌上也有,牆上貼了籃球明星的海報,屋角有個舊籃球,整個房間很有高中男孩兒的氣息。
匡牧人把行李放在椅子上,讓秦子夜先去梳洗。現在沒有洗澡的條件,再說路上摺騰了一天人都累了,秦子夜拿起表舅準備的嶄新的盆子和洗漱用具,倒了半盆熱水下樓去院子裡用涼水兌了,擦了臉和脖子就回去了。
上樓的時候老舊的木質樓梯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吱嘎」,秦子夜生怕自己把樓梯給踩壞了,低頭去看,就是這一瞬,他感到兩道視線。
一樓一間臥室的門開了一條縫,藉著微弱的燈光,秦子夜看見有個人在門裡看著自己。秦子夜看不全那人的長相,只是覺得他的目光直直的,有些奇怪。
無聲對視了半刻,秦子夜向樓下轉身,門立即就關上了。那應該是表舅兩個兒子中的一個,秦子夜看著那扇閉合的門。
回到二樓的房間,匡牧人接過他手裡的盆子就下樓了。秦子夜看向房裡那張大床,脫了衣服躺進被窩裡。表舅家沒有暖氣,被子裡冷冰冰的,他打了個顫。
過了一會兒匡牧人回來了,他關了燈,秦子夜在黑暗中聽到他脫衣服的窸窣聲,然後被子掀開有個人鑽了進來。
即便外面這麼冷,匡牧人身上還是熱熱的,秦子夜能感到他的溫度,心想貼上去應該很舒服吧?但他除非腦子抽了才會這麼做。
這張床是用幾塊木板拼起來的,木板高低不平,隔著褥子仍有些膈。秦子夜翻身,皮膚在被子裡碰到了匡牧人火熱的身體,發現匡牧人只穿了條內褲。
農村不像城市整晚都能聽到街上的車輛聲,夜裡非常寂靜。
秦子夜立馬就不動了,匡牧人也沒有任何動靜,但他們都知道彼此是醒著的。
後來匡牧人翻了個身用背對著秦子夜。
秦子夜睡覺不老實,總是翻來翻去換姿勢,有時一晚上能從床頭翻到床尾,很不習慣跟人一起睡。
直到後半夜他才昏昏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