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Day13
袁舒雲驚惶地倒退了一步,有些害怕現在的戰沖。
戰沖絲毫沒有因為她的的害怕放緩語調:“你自己摸著良心說,這些年來,我有沒有一次對你說過任何含糊不清的話?有沒有一次對你有過任何曖昧的舉動?”
“我知道……我、我只是……”
“你只是在給我不停地找麻煩,你是個女孩兒,我再他媽火大也不能對你飆髒話動手,所以我好好給你講道理,你就假裝聽不懂,很有趣嗎?你是心腸不壞,但我知道你一點兒都不傻。我們倆家關係好,我奶奶喜歡你,所以我顧及著這些,很多時候對你都是講道理,再不行我就走遠些自己把火給忍了,不搭理你已經是我控制脾氣的結果了,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時時刻刻想駡街的暴躁心情?”
袁舒雲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戰沖,好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塊寒冰,靠近一點點都會把人給凍僵。
戰沖繼續說:“這一次我就把話說狠一點,這樣你是不是就能聽懂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愛的人是修哥,我只愛他,過去還是現在都是一樣。我要回到他的身邊,要掃清我和他之間所有的阻礙,不管是你還是別的誰,我都完全不在乎。以後你再這樣沒完沒了,假裝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會再給你好臉色。我才不會管你是不是女孩兒,也不會顧及是不是傷到你的心,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所以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最後一句話說完,袁舒雲根本連哭都不敢哭了,嘴唇抖了半天,而後一咬牙,冒著雨跑了出去。
***
梁修回房間之後沒有關門,倒是先把房間裡的攝像機都給關了,然後倒了杯熱茶。
很快門口便有個人輕輕敲門,道:“梁先生。”
梁修猜到他可能回過來,於是之前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深吸一口氣,面色如常地轉過頭,道:“嚴先生,好久不見,請進吧。”
嚴信義並沒有進門,雖然還是很禮貌,但他魁梧的身軀還是人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兇悍可怕,他對著梁修笑笑,但那笑意卻充滿了威懾。
“我就不進來了,鞋上全是泥。就帶幾句老夫人的問好給梁先生,梁先生工作辛苦了,少爺平時如果多有冒犯,還請梁先生體諒。”嚴信義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梁修身上掃視。
“沒什麼,都是應該的。”梁修輕輕笑了下,甚至有些親切地說,“老夫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依然這麼藝術。”
嚴信義粗黑的眉毛皺了起來,緊緊盯著梁修,似乎是有點沒想到梁修會這麼回答。
梁修依然保持著那種氣定神閑,別人都氣炸天了他還表情淡漠,於是越發讓嚴信義有點不安,他低頭思索了一下,又說:“老夫人讓我向梁先生的家裡人問好。”
“非常感謝,嗯,現在小敏設計院做工程師,小緣的家鄉的中學做音樂教師,都還算是不錯的工作,父母的身體也都很好。勞煩她老人家關心了,請嚴先生也幫我把問好帶到。”
嚴信義有點著急了,他來這裡的作用,除了陪著袁舒雲,還得威脅一下樑修。但現在梁修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年輕人了,十年的光陰積累了強大的自信和氣場,在現在的梁修面前,並不是他有身高和體型的優勢就能站得了上風。
嚴信義惶神的片刻,又說:“老夫人說,別忘了以前的約定。”
“我記得,我以前說過我不會出現在他面前,我說過一定會放下他。但這次遇見真的是意外,而且這個意外也讓我弄明白了我的內心。感情還真是半點由不得人啊……所以,你看到了,就是這樣,麻煩這句話也轉告老夫人。”梁修一字一頓地認真說,“我一定要和戰沖在一起。”
嚴信義微怔。
“我以前答應老夫人的話,現在要食言了。”梁修聳聳肩笑著說,“但是我並不會覺得有什麼抱歉。”
梁修依然微笑看著嚴信義。
片刻之後,走廊裡傳來戰沖的聲音,他喊了聲嚴信義的名字,然後腳步聲漸進。
嚴信義很焦慮,深深地望了梁修一眼,而後轉頭快步遠離了這間房,順著戰沖的聲音找過去。
“少爺,您找我?”嚴信義已經恢復了冰冷的臉,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戰沖指著雨幕道:“袁舒雲跑出去了,去跟著她,別讓她有危險。”
嚴信義瞬間緊張起來,跟著那一抹淺粉色的身影跑了出去。
***
戰沖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梁修剛好從廁所裡出來,洗了把臉就趴床上去了。他唇色發白,情緒並不太好,不過戰沖並不是知道剛才嚴信義來過了,還以為梁修是因為袁舒雲不高興。
“怎麼不拉好窗簾再躺,萬一讓人看見你我要吃醋。”戰沖小聲嘟囔著,然後便去關門拉窗簾。
梁修躺在床上沒吭聲,還有些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裡恢復過來。
嚴信義走後,梁修繃著的氣定神閑和禮貌得體就全散了架。梁修不高興,並不是因為袁舒雲,而是因為戰沖的奶奶。
老太太特意讓嚴信義過來說那麼幾句話,梁修明白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威脅。老太太和以前一樣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話,表面上特別親切,但字字句句都是威脅。
其實說起戰沖的奶奶,梁修的心情很複雜,他並不像是他在嚴信義面前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其實對於這位老夫人,梁修曾經是真的有點害怕。儘管她長的慈眉善目,怎麼看都是個非常和藹的老太太,但梁修就是覺得她的眼睛深不可測,有些嚇人。
而且以前那些事情,梁修仍然是耿耿於懷,他不停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老太太是戰沖血脈相連的親人,應該對她尊重一點……但梁修真的沒辦法那麼大度,梁修沒有怨過她,但也不可能對她生出好感來。
於是梁修便覺得有些愧對戰沖,躺在床上用背對著他,沉默不語。
戰沖爬也上床,死乞白賴地抱住梁修,道:“別生氣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找過來的……修哥,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只愛你一個人。”
說著戰沖便用頭去蹭梁修的後頸,他亂蓬蓬的頭髮刺得梁修脖子癢癢的,梁修縮了縮,道:“我不是因為袁小姐生氣,我知道你不喜歡她。”
“我特別喜歡你這種自信,你看,你一直牢牢把我捏在你的手心裡,我怎麼都跑不出去……不對,我根本就不想跑,就想賴著你。”
“好了,說什麼肉麻的話……”梁修彆扭地說著,然後往身後拱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戰沖的懷裡靠著,閉著眼睛猶豫地說,“當時……我離開的事情,你是真的不想聽了嗎?其實不說也……也挺好。反正以後我不會在丟下你了。”
如果說今天之前,好多事情還是懷疑,那袁舒雲的到來,確實是讓戰沖肯定了,應該是老太太給梁修說了什麼,應該是很過分的話,甚至還做了些什麼事情,梁修不得已離開了。
戰沖疲憊地閉上眼睛,抱緊梁修。
別說是梁修,就是戰沖本人,都對這位老夫人感情複雜。
戰沖很小的時候,有兩三年的時間,父母都處於分居狀態。那時候他爸很忙,管不了他,他媽又沒有回家,便都是老太太照顧戰沖。她會親自給戰沖下廚做飯,也會在戰沖生病的時候一直守著他。
但她也會做一些戰沖很反感的事情:會偷看戰沖的筆記本,擅自把戰沖的琴送給親戚家的孩子,把戰沖熱愛的一切說得一文不值。
她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明面上對誰都很好,她喜歡關於她的一切評價,都是正面的讚美。為了維護這種正面形象,她有很多小手段。比如她覺得覺得戰沖做歌手和戰沖他媽在外工作是抛頭露面,丟了她的臉。但是她不會明說,而是拐彎抹角地嘲諷挖苦,臉上還帶著和煦的笑意,所以被罵了還得反應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後來戰沖知道,當時他爸媽分居,很大程度上也是老太太造成的,那時候戰沖他媽想來看戰沖,都會被老太太給堵在門外。接著老太太轉頭就會對戰沖說,你媽不要你了,只有我對你最好。
而戰沖並不傻,所以戰沖在十來歲最叛逆的時候,對她有頗多不滿,那時候戰沖還愛頂嘴,可後來老太太可能是覺得戰沖越來越大管不了了,所以也就不怎麼管他。
當然這是戰沖以為的,現在看來,她應該是把她的各種小手段藏得更深,依然在積極地和她的兒孫們鬥智鬥勇。
戰沖想通這事情之後,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時候的心情,無端地就冒出來一個念頭:奶奶不愧是高門大院裡千金小姐,深諳鬥爭套路。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頭腦靈活,不會的老年癡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