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慢了，」澤帕懊惱地咕噥，「輸給你三秒。」

　　傅雲澤揚眉：「剛才你快我三秒，平了。」

　　「……」平什麼啊！上一輪輸掉多少這一輪就要扳回來多少，澤帕可不覺得這是巧合。漫天爆炸聲中他眯了眼道：「狗急了跳牆，剛才炸了他們所有據點，看來這回想不當逃兵也不行了。三十六計走為上！」

　　「……」傅雲澤無語地駕駛白澤向上沖去，二十秒後白澤提示道：「主人，東南方向上空探測到陌生訊號。」

　　幾乎就在同時，澤帕也發來通訊：「我這裡有兩艘軍艦包抄過來，沒有主艦。」

　　傅雲澤立刻改變行進線路——機甲靈活，軍艦笨重，只要速度夠快反應機敏，甩掉後面的追蹤者只是時間問題。但如果，對方派大隊機甲士兵前後夾擊……

　　傅雲澤不斷改變行進方向，一雙眼死死盯著白澤的監視螢幕。忽然間，他渾身一顫，一種熟悉的頭昏腦漲的感覺讓他險些失去控制。

　　傅雲澤當機立斷，拔出隨身的軍刀在腿上割了兩刀，疼痛讓他的神智清醒了片刻，但接踵而至的是幾乎將他腦袋活生生劈成兩半的銳痛。

　　病發時出現這樣的劇烈頭痛，在傅雲澤來說還是前所未有的。來自大腦深處的痛楚讓他眼前一片昏黑，兩手死死抓著控制台，閉上雙眼全憑直覺判斷方向，強用精神力引導著白澤的行動。用力過度之下他咬破了嘴唇而不自知，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滾滾而下。

　　澤帕那邊已經成功擺脫了軍艦的糾纏，也發現了傅雲澤這邊的異常，正全速向白澤這裡趕來；傅雲澤咬牙保持著清醒，疼痛並沒有削弱他驚人的判斷力，在感到身後巨大的威脅逐漸迫近之時，他操縱白澤向後擲出備用能量盒，繼而悍然轟擊！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爆炸掀起灼熱的滾滾氣浪，方才追得死緊的軍艦不可控制地向下墜去，但是沒等傅雲澤緩過一口氣，更大的壓迫感從頭頂沉沉壓下——是對方的主艦。

　　到這一步，已經退無可退，只能生死相搏。

　　傅雲澤眼前一片昏花繚亂，他知道對面的軍艦正在醞釀攻擊，而他的肢體卻越來越不聽使喚。他像被什麼東西拉扯著拼命向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暗深淵墜去，在意識最後清醒的時刻，他絕望地想起別後重逢的那天喬映溫柔疏離的笑容。

　　他說：「雲澤，有件事跟你商量。」

　　「我戀愛了。」

　　「我們……離婚吧。」

　　一聲轟然巨響，噬人的烈焰遮天蔽日。

　　————————————

　　喬映這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的，吃飯的時候怔怔地出神，最喜歡的食物也吃得有一口沒一口。喬晟看著兒子有些心疼：「想寶寶了？等這邊的事完了，我們一起回家，把他接回家。」

　　喬映愣愣地點頭，但他牽掛的其實不是這個。他覺得心悸心慌，不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忍不住要擔心失去聯絡冒著生命危險執行任務的傅雲澤——但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父親真相，草草扒拉兩口飯後就藉口做訓練出去了。

　　走到訓練室門口，喬映一眼看見海藍星駐軍的湯上校坐在外面的一棵大樹下，不知在看什麼東西。他禮貌地上前打了個招呼，笑道：「湯上校在看書？」

　　因為宣徵的關係，湯上校已經知道了喬映的身份，便笑著招呼他過來，給他看自己手裡的東西：「我老婆兒子的照片兒，今天是他們娘兒倆的生日，同一天，嘿！」

　　照片裡的女子貌不驚人，笑容卻有著說不盡的溫柔恬靜，懷裡抱著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大胖娃娃，看上去真是幸福之極。喬映笑道：「娃娃真可愛，長得像湯大哥你呢。今年幾歲了？」

　　湯上校笑容淡了些，半晌微微一搖頭，抬頭望向一碧如洗的湛湛天幕：「如果還活著的話，就該是四歲了。」

　　喬映聞言驚住，湯上校苦笑道：「這照片是三年前的今天拍的，那幾天正趕上我工作忙，顧不上陪老婆孩子，他媽媽就帶著他獨自去拍了紀念周歲的生日照片，還特意發給我一張，怪我不陪著他們一起去。誰知道他們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流竄的流亡星盜，他們把孩子搶走了……這幾年來我妻子找兒子找得幾乎發了瘋，有時候在路上看見別人家長得差不多的孩子就想要抱，我只能請人在家照顧她，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說這話時，湯上校的面容一度蒼老疲憊得讓人心驚。

　　喬映望著湯上校不知該說什麼好，但那流於言色的軟弱似乎只是一瞬，很快男人又恢復了平時堅毅隱忍的面容，沉聲道：「所以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任何一個星盜再來糟蹋我們的家！」

　　————————————

　　深夜，月明星稀。四艘小型軍用運輸艦緩緩降落，停在海藍星軍事基地的門口。衛兵上前道：「什麼人？」

　　第一輛運輸艦的艦長忙降下舷窗，回答：「帝都星來送物資的！」

　　衛兵指指旁邊的掃描器：「請出示帝國議會的批文和軍需部下發的證件。」

　　艦長眼珠子轉了轉，道：「這是軍演所需的特批物資，我們來得急，手續沒有準備齊全。不過我們有貴基地最高長官洪上校的申請令。」說著，他就拿出一份文件。

　　衛兵拿過文件，轉身回到哨所內，似乎打了通通訊向上峰報告，片刻後拿著文件出來，道：「放行。」手一抬，閃爍電光的能量防護網緩緩向兩側滑去，「到東北方向倉庫管理處，物資需要清點和驗收。」

　　艦長連忙道謝，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緩緩隱在升起的舷窗後頭——一切順利。

　　命令四艘小型運輸艦駛向倉庫方向，艦長想著接下來的行動，長出了一口氣——和洪上校約好今晚交接，對方的人應該已經在z倉庫那裡等著了。這批物資可是不少，自己的長官也是下了血本兒……不過嘛，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次長官不僅能除去那個眼中釘，還能趁機將第二軍團納入囊中……雖然肉割得很疼，但是值了！

　　看到z倉庫前的空地上有幾個人影，艦長鬆了口氣，指揮運輸艦停在倉庫門口開闊的平地上。他打開艙門笑著走下來，才走到看似領頭之人的面前，卻忽然被冷冰冰的槍管指住了腦袋！

　　喬映看了一眼，見四艘運輸艦都被己方控制起來，微微頷首：「把這些人身上的武器全部搜查出來，帶下去關起來，物資一一清點入庫。」

　　第一艘運輸艦的艦長急了，掙扎著大喊道：「你是什麼人？你憑什麼扣押我們？洪上校可是……」

　　喬映冷笑一聲：「洪上校？你還有閒心管他麼。」他看向眼前的四艘運輸艦，緩緩道：「就憑你們倒賣軍中物資這一條……夠不夠？」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是從帝都星而來，押送軍需物資……」

　　喬映笑微微道：「證據呢？誰派你們來的？帝國議會的批文和軍需部的證件呢？」他唇角弧度加深，「但是你們帶著的，有洪上校親筆確認的軍用物資清單，嘖……倒賣軍中物資的罪名可不小啊。」不等對方再做辯解，他冷聲道：「押下去！」

　　天邊一片暗昧，喬映看看一箱箱被搬下來的物資，再看看手中的清單，不僅歎道：「第五軍團的配備一般，軍團長倒是身家頗豐嘛。」

　　喬晟一笑道：「這些東西，加上四艘未登記的軍用運輸艦，怎麼也得有他私產的一半了。收著，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喬映點頭，看了眼時間，勸喬晟回去休息的話才說了一半兒，宣驍忽然疾步跑了過來，臉上神色很是凝重，到跟前了才咬著他耳朵輕聲道：「將軍回來了，受了重傷，現在醫療組在全力搶救。」

　　一個晴天霹靂把喬映炸得腳下站立不穩，惶然地看了父親一眼，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便跌跌撞撞奔向醫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