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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龍[種田]》第22章
 ☆、22.情敵

   白川一夜不曾睡。

   他躺在自家清冷寂寥的臥室裡,尖起耳朵,能聽隔壁小院裡傳來的每一點動靜。陣陣談笑聲、開門關門聲、嘩嘩流水聲、秋禾和他那個同學一道出去又一道回來的腳步聲……

   白川的心裡燃起了一把火。那火起初還只是小小一簇,被小院傳來的各種聲音滋養壯大,等隔壁歸於平靜時,白川已經覺得全身的骨骼都轟轟烈烈地燒著了。

   沒有人告訴過他,那種情緒叫嫉妒。白川只覺得一浪一浪的恐懼、擔憂、心酸、難過席捲而來,讓他一時又像浸在冰水裡。他就這樣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地熬著,乾熬到半夜,白川終於在床上遽然坐起,從窗戶裡鑽了出去。

   他在兩座房屋之間的那條夾巷中站了半天,看著隔壁西廂的窗戶,看了很久,心裡轉過種種心思,最後毅然轉身,往森林裡去了。

   屋外月光如洗。白川眯著眼睛看了會兒天,輕輕縱上樹,又悄無聲息地從一棵樹縱向另一棵樹,一直到森林深處,連樹上的宿鳥都沒有驚動。夜露清涼,潮濕的風從兩頰肌膚上滑過,像有人溫柔撫過他的臉。

   在涼石鎮東邊山頂,那一大片白色巉岩上,白川抱膝坐著,長久地看著皎潔月色下的連綿群山,忽然覺得滿心委屈。少年於是昂起他的臉,對著月亮發出了一聲尚嫌稚嫩的長嘯。

   附近的山鳥被驚醒,撲楞楞地飛起了一大片。

   翌日清晨,秋禾來到石榴樹下時,意外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秋禾等了一小會兒,心裡暗自納罕,難道白川病了?還是傷口復發了?

   那傢伙性子倔強,即使病到要死的地步,估計也不會主動告訴別人,想到這兒秋禾有點不安。他返回家中,從西廂窗戶翻進了隔壁,只見白川家堂屋門洞開著,房裡空無一人。

   床上的被縟十分凌亂,秋禾用手摸了摸,是涼的,看來人早就出去了。

   大清早的,這傢伙上哪兒去了?秋禾站在床前,感到很迷惑。

   正在這時,房門一聲輕響,白川低頭鑽了進來。看到站在房間裡的秋禾,他似乎也吃了一驚。

   兩人對視片刻,秋禾先開了口:「你上哪兒去了?」

   白川低下頭,含糊說:「上廁所。」

   「上廁所去了那麼久?被子都是涼的!」沈福爾摩斯本來認為他在說謊,又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白川正苦於不能及時想到有說服力的藉口,聽他這麼問,忙點了點頭。同時想,這不算騙他,他確實心裡不舒服,而心是屬於肚子這個範疇的。

   「我就知道!就猜你肯定是身體不舒服。」沈摩斯一方面覺得自己料事如神,另一方面很擔心,把白川按到床沿上坐下,又問:「什麼時候開始疼的?現在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去拿點藥?」

   「沒事。」白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秋禾,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看出了千真萬確的關切,擾了他一夜的心病忽然不治而愈。

   他問:「你怎麼在這兒?」

   秋禾一揚眉:「我在樹下沒等到你,就進來了啊。——不過你這樣子,今天是去不成山裡了,你就上床躺著吧。」

   說完他轉身欲走,卻被人一把拉住。白川望著他,欲言又止,最後有些遲疑地問:「昨天那人是誰?」

   秋禾在床邊坐下,說:「我同學啊。昨天不是說了嗎?」

   白川有點緊張:「你們很要好嗎?」

   「唔,」秋禾含糊說:「我們同過幾年班。」

   白川的一顆心吊在嗓子眼裡,問:「那你……喜歡他嗎?」

   「瞎講什麼呀你!」秋禾皺起眉,不悅地說:「就是關係好點的同學而已。」

   白川鬆了一口氣,脫口道:「你別理他,」停了停,覺得這話很沒有說服力,又補充說:「他不是什麼好人。」

   秋禾撲嗤笑了,「你又不認識人家,知道什麼好人壞人的!」

   白川心裡又一涼,想,糟了,他同學一來,他都不相信我了!

   他這廂心裡驚驚乍乍,那邊秋禾已經起了身,拍拍他的肩說:「你拉了一夜肚子,就再躺會兒吧。我先走了。……真不用吃藥?」

   「不用,」白川也站起來,「我陪你去。」

   「別瞎撐了!說不定一會兒你又得跑廁所!」秋禾把他按坐下,「你在家老實呆著吧,我自己到石榴樹下練習一下,這總行吧?」

   白川:……

   他現在很後悔,肚子疼這個藉口真是不咋的。

   秋禾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你不用做飯,一會兒外公熬好粥,我給你端點過來。」

   白川呆坐在床頭,眼睜睜看著秋禾走遠,半晌,他滿心糾結地嘆了口氣。

   秋禾在石榴樹下吐納了一個小時,回到家時,王俊煦正頭頂一隻鳥窩,打著呵欠從屋裡出來了,他看到秋禾,很是迷怔了一會兒,問:「你去哪兒了?」

   「在外面轉了轉。」秋禾說完,鑽進廚房去了。

   王俊煦看著他,心裡不是滋味。

   昨天夜裡他沒睡好。認床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氣的。他本以為自己是個騎士,千里迢迢跑來,只為解救被老女巫圍困山中的王子,哪曉得王子根本不理這一茬!人家在山裡過得很好,有吃有喝身邊還有小白臉子,還對他拋出一大套說辭!半夜裡他琢磨起秋禾說的那番話,越想越慪氣,這他娘的說來說去,不就是要他死心麼?

   他滿腹辛酸委屈無處發洩,一大早起來,又見秋禾對自己不冷不熱,心情格外怨悵。

   沈寶成正在做早飯,聽到說話聲,從廚房裡探出頭說:「俊煦,這麼早起來了?」

   「外公早,」王俊煦勉強咧了咧嘴,心裡不無幽怨地想,看,剛認識的人對我都比你熱情。

   沈寶成又問:「昨晚睡得好不好?還習慣麼?」

   「還好,」王俊煦拿手壓著頭上支楞的頭髮,笑著說:「您這兒挺清靜的,我比在家睡得都好。」

   秋禾幫著把菜端到桌上,看王俊煦還站在院子裡,也探出頭去說:「騙人!臉上都有黑眼圈!一看就沒睡好。快洗臉去,馬上要吃早飯了。」

   王俊煦挨了頓呲,心裡不怒反樂,想,原來他還是關心我的。那結成疙瘩的心情,立刻鬆快了許多,乖乖洗臉刷牙去了。

   秋禾轉身拿了個鍋,一邊盛稀飯一邊說:「外公,白川說他昨天夜裡肚子不舒服,我盛點粥給他送去。」

   沈寶成聽了一怔,皺眉問:「他肚子怎麼不舒服了」

   「不曉得,估計吃壞肚子了。」秋禾看沈寶成擔心,忙又說:「沒事,他說已經好多了。我看也是。」

   「好。等會兒我過去看他。」

   秋禾看桌上還有剛煎的韭菜雞蛋餅,也拿盤裝了幾張,放在鍋蓋上,端著往外走。一出門,就發現王俊煦跟了出來,王俊煦嘴上還帶點牙膏沫子,壓著聲音,審賊一樣地問:「白川是誰?」

   秋禾對他這管頭管腳的態度也很不滿,不耐煩地說:「外公家鄰居啊,昨天你不是見過嗎?你跟來幹嘛?」

   王俊煦想起昨天秋禾旁邊的那個小白臉子,一腔酸水都煮開了,咕嘟咕嘟往外冒,陰沉著臉問:「你怎麼就知道他肚子壞了?」

   「我早上碰到他了啊,」秋禾看王俊煦犯了渾,心裡後悔,早知道就別惹他發神經了,應該讓外公端過來,當下先軟下口氣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快去快回。」

   王俊煦想到自己頭髮還未打理,見到小白臉未免失了氣勢,便站住了,等秋禾送了東西又出來,忍不住又出言嘲諷:「挺會關心人啊,是你什麼人啊。」

   秋禾看他陰陽怪氣,也動了怒,說:「你夠了啊,都是鄰居,送點吃的你怎麼這麼多話?」

   兩人走到門口,秋禾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王俊煦頓時翻了臉,「你他媽的有沒有良心?一來就趕我走?要走行啊,咱倆一起走!」

   秋禾快煩死了,壓著氣說:「合著我昨天說的那番話是白說了?你真不考慮一下?」

   「不考慮!」王俊煦怒氣衝衝,甩下秋禾先進了屋。

   吃完早飯,沈寶成要進山裡一趟。前段時間他發現一處野葡萄藤,估摸著現在葡萄熟了,準備去採摘回來釀酒。秋禾正愁外公走後,他和王俊煦不好相處,聞言當即決定,要跟著一起上山。

   王俊煦也很爽快地同意了。反正只要跟著秋禾,去哪裡他都無所謂。三人準備好裝束正要出門,白川進來了。

   他把秋禾端過去的鍋碗拿了過來,看到三人,問:「上哪兒去?」

   「外公要去采葡萄,我們準備一起去。」秋禾說。

   「采葡萄嗎?」白川想了想,說:「爺爺,我也去,行嗎?」

   「你去正好,」沈寶成一口答應,「就在牛角峰那片崖底下,你爬得高,還能多摘點。」

   秋禾立刻覺得不好。王俊煦現在看見白川,就如見了宿世的仇敵,白川對王俊煦的評價也很糟糕。這倆貨一個犟一個渾,要是在路上鬧起來就糟了。

   他趕緊說:「白川,你不是肚子不舒服麼?今天就在家歇一天吧。」

   這一說提醒了沈寶成,忙也說:「對啊,身體要緊。摘葡萄我們這些人就夠了。」

   「已經好了,」白川看看秋禾,堅持說:「我想去。」

   結果,臨走前三人組變成了四人小隊。一路上沈寶成打頭,王俊煦第二,秋禾跟在後面,白川押尾,一行人向山上逶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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