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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龍[種田]》第58章
☆、58.決心

   白川從洞外跳進來,象寒夜裡飄落的一片雪,悄無聲息地落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

   龍巢裡已是寂寂黑成一片,他在黑暗中側耳傾聽,聽到一陣勻細平穩的呼吸聲,顯見得人還睡著,這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把帶著的飯盒和藥放在熱水裡,然後一根根地點燃了蠟燭,錯落有致地放到睡覺的人旁邊的鐘乳石上。

   互幫互助二人組的學習結束後,其中一位成員因過於勞累,一頭紮進溫泉睡著了,這一睡就連到了晚上。眼見著晚飯時間到了,另一個捨不得叫醒他,只好把人安置在溫泉旁邊的一塊熱沙地上,自己則火急火燎地去了趟山下,跟沈寶成打了聲招呼,把飯和藥都帶上山來了。

   這會兒,在搖曳的淡黃燭光裡,就見毯子上的那人酣眠正暢。許是睡得有點熱,一張臉紅撲撲的,襯著烏油油頭髮和眉眼,像塊色彩誘人的奶油蛋糕,湊近了還有細細甜甜的香味。

   白川著迷地看著沉睡中的人,心裡柔成一汪春水,很想親他抱他,又或者躺在旁邊看著也好。誰讓這是他的人?誰讓他的人這麼好?好得跟發了場春夢一樣!不不,也不對!這輩子所有的美夢,加起來都不及這一個甜美動人。

   白川想著,嘴角不由掛了笑,後來又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秋禾的頭髮,怕手涼不敢摸臉,就把搭在他身上的外套攢了又攢。痴痴坐了好大一會兒,才意識到該叫秋禾起來吃藥了。

   不過,叫醒他之前,他須得先把藥引子給弄出來。

   白川意猶未盡地把黏在秋禾身上的目光扯下來,到水邊把藥罐上扣著的一個白瓷碗拿下來,放在旁邊石頭上。他蹲在石頭旁,挽起袖子,左手食指忽然化出一根鋒利的長指甲,抵著右腕,劃出了一道細細的傷口。

   龍血流得慢。片刻後,傷口上才有一滴血慢慢沁出來,滴落在碗裡。白川握緊拳頭,讓血流得快一點。紅褐色的血漸漸從筋脈深處逼出來,一滴滴落在碗裡,猶帶著體溫,洞內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看看碗裡的血差不多了,白川把傷口用拇指按壓住,正盤算著叫醒秋禾,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猝然回頭,就見秋禾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撐起身,一臉驚愕地看著這邊。

   兩人瞠目結舌地對望著,片刻後,秋禾眼神從他身上轉到碗上,澀然開口道:「你這是在幹嘛?這……就是你說的藥引子?」

   白川無可抵賴,看著那碗龍血,不知說什麼好。

   秋禾坐起來,拍拍身邊毯子,說:「白川,過來這兒,我們好好談談。」

   白川一陣頭疼,頭一次巴望能坐得離他遠一點。磨磨蹭蹭走過去時,他已經決定坦白從寬,主動求得原諒,於是說:「之前怕你反感,沒敢告訴你。龍血自古就被人類奉為養生延年的極品,你身體太弱,我就……」

   「就讓我喝你的血?」秋禾打斷他,難以置信地說:「還是在你受了重傷還沒痊癒的時候?」

   白川忙道:「沒事,我已經好了。」

   秋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立刻讓白川覺得相當不妙,甚至有點發怵。

   秋禾沉默片刻,說:「那些狩師到這裡來抓你,也是為了得到你的血嗎?」

   白川硬著頭皮故作幽默,說:「不完全是,你男人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很受歡迎……,來,你先把衣服披上。」

   他已然說得十分輕描淡寫,且話語模楞兩可,可秋禾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電腦上看過的捕鯨的血腥場面。人們把鯨大卸八塊,剝下鯨皮做衣服和包,割下鯨肉做肥料,挖出鯨肝製作美食,鯨鬚和鯨骨用來做成各種工藝品……

   即使是已經化成人形的白川,也無法避免這樣的命運麼?

   他想得渾身發冷、悚然心驚,喃喃道:「人們為了讓自己長命百歲,會殺掉你喝血?狩師們來抓你,原來並不是因為你成了精,而是你的血液很寶貴?」

   白川正給他披衣服,聞言一笑,說:「他們想喝,也得有這個能耐。」

   秋禾看著他,眼神十分複雜,說:「我不也在喝你的血嗎?我跟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

   白川一怔,忙說:「當然有!這是我願意的!」

   「可我不願意!」秋禾說著,心裡又生氣又悲涼,「跟你講白川,無論那血有多少好處,我不願意喝!」

   看到白川有些委屈,秋禾又不忍心,緩了緩語氣,才又說:「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是人類了;即使現在我知道你其實是條龍,可潛意識裡依然覺得你是我的同類。你會喝同類的血吃同類的肉嗎?同樣的道理,人肉再美味、人血再有營養,我也沒法喝下去,懂不懂!」

   白川挨了這一頓呲,心裡反而發熱發脹,低頭說:「沒先告訴你,是我不對。可是,」他臉上委屈漸濃,苦惱地說:「中藥苦,見效慢,你又不愛喝,我太心急,才偷著給你喝這個的。……我只想要你好好活著,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活下來才最重要!」

   不知為何,秋禾突然想到老丁說的那番話來。老丁曾說,他活著,才有人牽制白川;一旦他死了,白川很可能會發瘋發狂,到時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秋禾當時聽著不以為然,現在卻忍不住憂心起來。

   他們以後的路,注定不會是坦途。遠的不說,沈寶成和石榴姐知道實情後會如何震怒,實在不難猜測。就算他們能求得兩人的諒解,還有那些對龍虎視眈眈的狩師呢?還有對這塊山林懷不軌之心的人呢?

   在這場打怪升級的遊戲中,就算他們足夠僥倖,能打通所有的關卡,最後的一關仍然無法踰越,一條龍和一個人的壽命,差距清清白白地擺在那裡。

   秋禾酸澀地想,難怪白川總是很沒有安全感,他肯定在一開始就想到這些了吧。費盡心力給他治病、挖空心思讓他活得久一些,除了對他的愛,也會有對命運的不甘心吧。

   老天爺讓他們相遇相愛,卻心懷叵測地在前面挖了個巨坑,真坑啊!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默默拉過白川右手,看他腕上的傷口。那傷癒合得快,已經結了道細細的痂,想來無甚大礙。秋禾放下心來,抬頭看著旁邊的人,說:「你該知道,無論你讓我喝多少血,我還是會死在你前頭,丟下你孤零零的一個,對不對?」

   兩人正好得蜜裡調油,轉眼就聽到這種無情的話,白川心裡不是滋味,當即扭頭道:「別說這個,我不想聽。」

   秋禾摸著他臉,把他掰過來,直視他的眼睛說:「不想聽也要聽。你是龍,我是人,就算我能活一百歲,也沒你的壽命長,從一開始你就該知道的。……都怪我,當初我要是不答應和你好,就好了。」

   白川反手抓住秋禾,脫口道:「我沒後悔,你也不准後悔!」

   「我不後悔,」若說一點也不後悔,其實是假的。但現在悔也無用,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衝。秋禾深吸了一口氣,說:「這輩子能碰到你,真的已經超幸運了。別想得那麼遠,好不好?我們過好現在的每天就行。」

   白川嗯了一聲,心裡卻飛快地盤算起來,龍血秋禾是不肯喝了,那就只有再去找老丁。老狩師雖然讓人煩,可誰叫他指望人家幫他解決難題呢?

   至於過好每一天,那當然是要過的,但將來也更要未雨綢繆。當然他一個人考慮就行,秋禾身體差,就別讓他煩心了。

   秋禾察顏觀色,如何不知道白川陽奉陰違?他心裡難受,卻故作輕鬆地說:「話說回來,應該發愁的是我才對吧?你長得慢,我長得快,等我成了個白鬍子老頭兒,你還是枚美貌的小帥哥,那時你肯定要嫌棄我了,可怎麼辦?」

   白川截口道:「我們龍才不會!我們對伴侶很忠誠!」

   秋禾忍不住笑了,點頭說:「好吧,我相信你。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

   他靠著白川坐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去傷害無辜的人類,更別傷害自己,好不好?」

   白川摟著他不作聲,心想,若必須在傷害人類和傷害自己中挑一個選項,他又該如何抉擇?

   然而他最終沒忍心問出這種大煞風景的話題,只是說:「好,你放心。」

   兩人依偎著坐了一陣,白川起身,把藥端過來讓秋禾喝了。之後兩人目光都落在那碗龍血上。

   秋禾說:「倒了吧。」

   白川只得端起碗,把龍血朝潭裡一潑。血落入水中,烏沉沉潭水忽然起了波瀾,水裡忽然躍起幾道深色的影子,爭相聚攏來搶食。

   秋禾大驚,站起來朝潭裡望,說:「我還以為這潭裡什麼都沒有,竟然……,哪到底是什麼?」

   「是娃娃魚,」白川說:「其中一條也快成精了。不用怕!它們性情都很溫順。我要不在洞裡,它們還能保護你。」

   「真的?」秋禾蹲在潭邊,小心朝裡頭看了看,說:「看著有點嚇人。……它會成精麼?成了精也能變成人?」

   「吃了龍血後,大概很快能化人吧。當然也可能是別的形狀。」白川也在旁邊蹲下來,打了個唿哨,那幾條深黑色的魚聚了過來,他捉著秋禾的手,說:「來,你摸摸它們。」

   這些四腳魚有兩米多長,頭大身子小,性情果然溫和,秋禾大著膽子摸了摸,觸手十分滑膩。魚在淺水裡停留片刻,轉身爬進潭底不見了,秋禾這才和白川坐到毯子上吃晚飯。

   白川在家已經吃過飯,秋禾便拿一隻勺,吃兩口,往白川嘴裡喂一勺。到得後來,兩人不用勺了,直接上嘴。你喂我我喂你地吃了幾口後,剛才鬱積心頭的不快總算消散了。

   等把飯吃完,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秋禾精神正好,在洞裡東摸西逛,一時仰頭,只見黑沉沉的洞穴頂上,透出幾道銀色光線,不知是鳥還是蝙蝠,在光裡飛來飛去。

   「外頭出月亮了?」他問白川。

   白川在潭裡洗手,抬頭一望,說:「今晚上月色好。」

   秋禾便躍躍欲試地說:「出去走走?」

   白川看他一眼,說:「不怕冷?」

   「不要緊,」秋禾忙說:「看一眼,就回來!」

   「那就再等等。」

   兩人在巢裡又坐了一會兒,白川才讓秋禾穿得嚴嚴實實,戴了帽子,又把圍巾裹得只露出眼睛。兩人這回沒有鑽山洞,直接從潭邊一躍而起,朝著月光透進來的地方飛去,到了洞頂,白川一手護著背上的秋禾,另一隻手攀著塊石頭,壁虎般從縫裡鑽了出去,外面豁然開朗,卻原來那條縫開在一道石壁上。白川貼壁站著,又縱身一躍,跳上了一處平台。

   平台就是一整塊巨石,寬約丈餘,白色的岩石旁邊便是深谷,月光灑在白石上,如同鋪滿白霜。秋禾舉目四望,發現這平台就是小鎮東邊的仙人台。

   他呵出一口白氣,就見清明月色下,谷中群山在腳下起伏,冷月蒼山,黑白分明,簡直如同夢裡的白天。

   山中空氣極冷,他打了個寒噤,後背立刻環繞上一個溫暖懷抱。白川把人擁在懷裡,臉擱在肩上,說:「看那邊,馬上要起霧了。」

   只見遠處群山間,忽然湧來一陣白霧,那霧在月光下,如銀色浪潮奔湧而來,填滿了岩石下的山峰溝壑。片刻功夫,腳下深谷就變成了銀浪翻捲、波譎雲詭的一片湖泊,群山猶如汪在銀湖裡。高一點的山頭,便成了湖心小島。

   秋禾扭頭看白川,說:「你剛讓我等,就是等這場霧嗎?」

   「嗯,」白川蹭蹭他,說:「想下去看看嗎?」

   秋禾大力點頭:「想!」

   白川蹲下身來說:「抱緊我!」

   等秋禾趴在他背上,緊緊抱住了,白川縱身朝崖下躍去,兩人同時朝白霧中跌去,崖下樹林隱隱撲面而來,秋禾正緊張得要死,身下白川忽然發出輕響,瞬間一條白龍化形而出,那龍長尾一甩,在空中優美地彈跳起來,游魚入水般躍進霧中。

   觸目所見,皆是濕潤的霧氣。一人一龍,穿雲奪霧而行,白川時而撲進霧裡,把白色霧氣翻攪得亂成一團;時而冒出頭來,如大鯨在霧中穩穩航行。雲浪之上,是深色天空,一輪大得出奇的月亮高高掛著。

   最後他們棲落在一座峰頂的樹冠上,白龍滿身銀鱗在月華下熠熠生輝,長尾輕輕拂動,傲然昂立,如同一位巡視領地的君主。

   秋禾騎在龍背上,緊緊抱著白龍,看著腳下銀海蒼山,看著月色下美麗白龍,心裡忽然又填滿了勇氣。

   他想,哪有什麼老天爺,不都是人們自己的選擇麼?

   白川選擇守護這片山林,他們如今才能在這裡自由自在看月亮;他選擇和白川在一起,才能領略這世上不一樣的風光。

   他選了這條路,就得好好走下去。縱然前面有再多艱難險阻,有人並肩守望,有人分憂解愁,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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