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屋7

　小傢伙越使勁鑽，越鑽不進來，越鑽不進來越用力，急得吱吱叫。方棋看得心驚膽顫，不怕它鑽不進來，不怕它鑽進來，看著它這個勁頭，就怕鑽進來一半，卡在門洞裡可就要了命了。

　鴻元坐在床邊陰沉沉看向門口，神色不悅。小的時候沒眼色，出了夢還這麼沒眼力見？

　方棋拽了拽鎖鏈拽不開，轉頭一看，鴻元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擺著一張臭臉。方棋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踢了他一腳，「你有沒有眼力見？你讓它進來啊！」

　鴻元：「……」

　鴻元挨了他這一腳，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肩膀往下壓。方棋猝不及防，也敵不過他的力氣，兩腿往上晃了晃，被他壓躺在床上。

　「別管它，」鴻元整個覆在他身上，壓住他亂動的腿。

　「不行啊！」方棋兩手去頂他的下巴，免得他亂親，男人的臉被他托得老高，鴻元哭笑不得，只好道：「我不碰你。」

　方棋絲毫不松懈，略有些吃力道：「你聽我說，你好重，起來一點。」

　男人刻意往下壓低身體，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他身上，尤其頂著他胸膛，彷彿把肺都壓扁了一圈。

　鴻元一手撐在床榻，給他留出喘息的空間，方棋鬆了口氣，一旁的撓門聲還在繼續，鴻元的眉頭越皺越深，方棋道：「咱家鴨嘴兒……」

　「本來就不大聰明，」方棋一點也不含蓄道：「但爹不嫌兒丑，笨點就笨點吧。可你聽它用這麼大的勁兒頂門，我真的很擔心給它頂傻了，你說到時候怎麼辦？」

　鴻元：「……」

　原以為他讓快些開門的理由是我想小鴨嘴獸了，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一番話。

　男人愣了一愣，隨後趴到他肩頸悶笑，方棋不耐煩地推了推他，催促道：「你發什麼神經，快去啊！」

　從夢裡到夢外，小傢伙對他而言並不是必需品，本來已經在有意無意把小食魂獸踢出他的領域保護範圍之外，對它是比陌生人強一些，但也不到疼到心坎裡的地步。然而此時此刻，聽到這一句話，那小丑東西倒真像是他兩人的孩童一般，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默默地將其又納回羽翼之下。

　小的還在瘋狂撓門要進來，大的瞪直眼睛推搡他，吵得男人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認命地站了起來，聲音沉沉又帶著掩不住的柔情道：「我去開。」

　隨後從床榻裡撈回來裡衣，撥開被子披在他身上，又用薄被裹得嚴嚴實實。方棋老老實實坐著讓他擺弄，等人剛一轉身走向門口，乾脆利落地把裹成木乃伊的被子掀到一邊。

　鴻元大步走向門口，隨手拿過一本殘書，橫飛向門口撓出來的門洞。小鴨嘴獸察覺到危險，機靈得往後一縮腦袋，那本書像是糊了膠水，嚴密地補在門洞上。

　小鴨嘴兒縮回腦袋，摸了摸自己支棱起來的小辮，差點把好看的髮型給拍散了，小傢伙扁了扁嘴，眼眶裡開始聚攏眼淚。

　這時候一旁的大門發出老門獨有的極細微的吱啦聲，厚重的門展開一條門縫，大大大王低頭看它，沉聲又低聲道：「怎麼哪兒都有你？」

　小鴨嘴獸：「嘰嘰……呲呲……」

　鴻元往旁邊讓了讓，道：「進來吧。」

　小鴨嘴獸歪著腦袋，看了一眼男人的神色，小黑豆眼裡又是恐懼又是依戀，經過他的時候，到底沒忍住，側頭用小羊角辮蹭了蹭他的小腿，然後怯怯地看他。

　察覺到腿部的觸感，鴻元低頭看了看它，「進去。」用腳踢了踢它的小屁股。

　這一腳像是莫大的恩賜一般，也表明它的橫衝直撞，擅闖萬獸神殿的禁地一事不會被怪罪。小傢伙鬆了口氣，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隨後方棋就看到敞開的門縫裡先踏進來一隻白白嫩嫩的腳，然後左搖右晃，走進來一個胖娃娃。那小東西果然比嬰兒還要小一些，還沒有20cm高，下身圍著一片大葉子，赤足，雙腳嫩藕一樣潔白，腳趾如玉。再往上看……還是白，白生生的，像一截去了皮的白藕。

　小傢伙頭上頂著一根朝天小辮，用紅頭繩紮著。白白淨淨的小臉，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鑲在臉上，黑的眼，白的皮膚，嫣紅濕潤的……大嘴，又漂亮又可愛。

　方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這是……我的……小鴨嘴兒？」

　那個又醜又貪吃又摳門又不講理的小傢伙變成了人，居然……這麼……居然這麼人參娃娃！真的像極了，要是穿上一個紅肚兜就更像了啊！

　聽到喊它的名字，白娃娃呆呆地看他，咬著白潤的手指嘰了一聲。

　方棋伸出雙手，猥瑣男表情道：「寶貝兒……來，快來讓爹抱抱。」

　小傢伙擦了擦眼睛，左搖右晃地往他走來。

　方棋：「…………」

　方棋繼續保持伸手的姿勢，抬起頭來，無聲地做口型問關門走來的男人，「誰教它走的路？怎麼走成這幅德行？」

　這白娃娃哪裡都好，長得是真白真軟真可愛，可這走姿……

　方棋一言難盡的看向小鴨嘴獸。

　它扭著屁股走，身體左右搖晃地非常嚴重，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起路來像是一隻學走路的小企鵝，離他越近小傢伙越激動，也就走得越快，原來像是一隻小企鵝，現在快走起來……像是一隻瘸腿的企鵝，扭屁股扭得無比魔性。

　小娃娃一頭撲到床前，床比它還高出來一截，方棋也下不去床，只能拉拉它的手。

　小鴨嘴獸啾的一聲，啄了啄他的手指表示親暱。然而失去了那張又扁又長的鴨子嘴，啄起來更像是親吻。

　小鴨嘴獸把頭埋在他手裡，方棋含笑看他，側頭問道：「還不會說話？」

　鴻元走到床榻上坐好，扯過他掀到一邊的被子，蓋住露出大半段的大腿。方棋三兩腳踢開，道：「又不是大姑娘，你別這麼多事，問你呢，人都變了，還不會說話？」

　鴻元低聲道：「你不是大姑娘，她是，蓋好。」

　「………………」方棋默然幾秒，道：「哦。」

　鴨嘴兒是母的？！舔腳丫子吃蟲子吃瓜子皮，還會摸屁股一邊嫌棄一邊聞，還會給他聞……那麼猥瑣又重口味的小鴨嘴獸是母的？！！！怎麼可能！兒子變成了女兒，這沒關係，可誰家的閨女比兒子還奔放不靠譜啊！

　看他衣裳和薄被都裹好了，男人微微躬身，兩手扶住女娃娃的小胸脯。小傢伙太小了，他一雙手能把她的胸膛圈起來，男人把她放在腿上，小鴨嘴兒像一個犯錯又好奇的小孩，眼睛像是夜空裡的星星，看著一臉複雜的方棋，想撲上去讓抱一抱，看了看男人，沒那個膽子，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只好低著頭左腳踩右腳。

　方棋一下子心都化了，哪裡還顧得上是男是女，走路丑沒關係，這個可以教！不會說話也沒關係，這個也可以教！一個姑娘家這麼猥瑣也沒關係，這個也能教！事在人為嘛！

　方棋伸出手來，眼巴巴道：「過來，爹抱。」

　小鴨嘴獸抬頭看了看大大大王，用眼神問他能不能去，一邊又膽顫心驚地感受著扶在她身上的兩隻大手，實在太大了，好像隨時能把她掰成兩半。

　鴻元鬆開她，道：「去吧。」

　小鴨嘴獸從男人腿上蹦下來，歪歪扭扭地走了過去，撞進方棋的懷抱裡，帶著一股青草香味。方棋虛虛攏著她，不敢真的下手去抱，小傢伙瞧起來黏黏軟軟，像一顆剛出爐的白饅頭，真怕用力抱了她，控制不住力道，再把小身子骨給勒散了。

　「長大了，」方棋比了比小傢伙的身高，之前比他的巴掌沒大出來多少，現在比之前大出四五倍也不止，「這下你的竹簍用不上了，也不能再站在我肩膀上了。」

　小鴨嘴兒還保持著獸性的習慣，扭著腦袋去蹭他，方棋摸了摸她的小羊角辮。

　「乖，真變人啦？」方棋從她頭頂移到臉上，捏了捏小傢伙的面包一樣的小臉，道：「真厲害，不過不是說十階魔獸才能化人啊？她修為怎麼樣，超級魔獸？」

　鴻元沒說話，小娃娃抓著他的手指，然後搖搖頭，伸出來四個白白胖胖的手指給他看。

　方棋道：「……四階？」

　小娃娃呆了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默默收回來一個，繼續給他看。

　方棋：「…………」

　這個數……怎麼數的，他家鴨嘴兒的數學是誰教的？三和四都不分？

　看他閉嘴不語，小鴨嘴兒有些緊張，含著手指，「嘰……呲……」

　「叼手指是個什麼毛病？」方棋把她爪子從嘴裡拽出來，隨後眼珠一轉，把小傢伙按在腿上，掀開綠葉做的小裙子，一邊道：「讓爹看看有沒有小嘰嘰，聽話……」小鴨嘴兒啪嗒，兩手按在自己裙襬上，緊張地說：「不能……呲……看！」

　「……」方棋動作僵住了，愣了愣道：「你會說話？」

　小娃娃羞澀地露出一個笑容。

　方棋：「……」

　方棋難以置信地掰開她的嘴看，眼神有些震驚，他這個閨女除了長得還算好看……其他真是一無是處啊，居然還是個豁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