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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男主》第111章
第111章 了結

 這個晚上最辛苦的事就是努力睡覺,身邊躺著一頭野獸虎視眈眈,時不時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最後停留在脖頸上摩挲喉結,獨角戲也唱得有滋有味。方棋忍得很辛苦,每天大魚大肉的伺候,聞到香味就有點撐不住,甚至騰不出心力去想蒲江山的事。方棋翻了個身趴著裝睡不理他,裝著裝著竟然真的睡著了。

 心裡記掛著事,睡得不踏實。第二天醒的很早,天才濛濛亮,這時候已經睡不成回籠覺了,方棋無比清醒的爬起來去翻騰衣櫃。今天是去打架的,陣勢上絕對不能被壓一頭,但是又不能讓人看出來是刻意打扮過的,像是多重視這件事似的,尺度有點難以把握啊。

 但是又很好把握。

 他從沒操心過衣食住行,一直以來都是鴻元一手幫忙打理,給他什麼就穿什麼。衣服摸起來布料都一樣,蠶絲一般順滑,穿在身上很是上身舒服,這衣服不是他買的,不知道哪個貴哪個便宜,捧著衣料比對了比對,質量也都差不多,分不出好壞。

 他在那裡挑了半天,鴻元早就穿戴好了。方棋懶得管他,也不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之心!鴻元長年鍛鍊,身材精瘦,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更何況他的衣服也沒有凡品,唯一的瑕疵就是這幅衣架子太大了,看上去像個保鏢。

 方棋把衣櫃扒的一團亂,鴻元站在背後看了一會:「白色好看。」

 「白色?」方棋拿起一件白衣裳,在身上比了比,搖頭說:「不行,像小白臉。」

 鴻元又道:「紅色?」

 方棋扭頭瞪他:「你讓我一個大老爺們穿紅色,要是個外套就算了,全身上下一身紅,比白的還娘!」

 鴻元眼裡滿是笑意,他長得就不硬氣。

 既然嫌不夠男人味,又給他建議:「黑色也好看。」

 方棋乾脆把這三色的衣服都揀出來扔到一邊表示拒絕,黑色倒不難看,可跟鴻元撞色了,就算不娘經他一襯也會顯得娘的。

 剩下可供選擇的不多了,方棋別彆扭扭又挑了一會,才勉為其難的拿出一件藍色,換上衣服攬鏡自照,怎麼看怎麼不滿意,他不適合藍色,不功不過。鴻元倒是誇好看,方棋沒理他,最後還是穿上一身白。為了彰顯男子氣概,方棋機智的背了兩把大劍,特地往上提了提,從前面看也能看到兩把深色劍鞘,特別有男人氣概!

 鴻元由著他胡亂折騰,只是在最後把劍摘了下來負在肩上,不等對方生氣就說先給他拿著,等到了蒲江山再完璧歸趙。

 方棋這才住了嘴。

 忙活半晌天才大亮,方棋連飯都不想吃催著他出發。鴻元只得用小籃子裝了些吃食,正要從廚房出來,門口站著一個小東西,衣服穿了一半露著小白肩膀,她聽到了動靜跑下來的,揉了揉眼睛,睫毛都黏在一起問:「你們兩個幹嘛呲呲去啊?」然後迷瞪著眼去夠筐子裡的東西吃。

 方棋往她嘴裡塞了塊點心,又蹲下來把衣服給她穿好,這事兒下決定下的倉促,也沒想起來先跟小閨女說一聲。

 小鴨嘴獸敏感地察覺兩個人是要出遠門,嘴裡含著點心也不管去哪兒抱住方棋的小腿不撒手:「我也粗我也粗!」怕他拒絕,眼睛裡先含了淚,在眼裡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能掉下來。

 方棋看向鴻元,不知道帶不帶她。小鴨嘴兒怯怯看向她娘,臉蹭著方棋的褲腿,脆著嗓子不斷叫他。她知道這時候該求的是誰。

 鴻元這回倒沒說哪兒都有你,金口一張放行道:「難得去玩,一起去吧。」

 方棋:「……」不是去玩。

 說起來除了在夢境裡的時候帶著她轉悠過,除那之外小鴨嘴兒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出過遠門,帶著小孩長點見識也成。再說也沒有放小孩一個人在家的道理,哪裡能放得下心。

 方棋把她抱上三樓去穿衣服。小孩的衣服比他們大人的要豐富多彩得多,小鴨嘴兒長得白嫩,什麼顏色款式都能壓得住。方棋尋思白色不耐髒黑色太嚴肅,給她挑了一身紅衣裳,紅衣雪膚,玲瓏如玉,一雙大眼天真爛漫靈氣十足,漂亮的不像話。

 方棋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抱著下樓。

 這時候外面的魔獸已經集合完畢了,九階以上的魔獸無一缺席。最前面的是十多個人類男子,垂首恭恭敬敬站成一排,他們的風格很統一,長得雖然都不怎麼樣但個個人高馬大,一看就知道身懷絕技,一看就知道很能打。再往後就是烏泱烏泱的魔獸軍團,千千萬萬年累積的九階強者足有數百,喘氣都能喘出驚天動地的效果出來。看起來這些魔獸都睡好覺了,今天全都精神十足,一隊一隊整齊劃一,雄姿英發,氣壯山河,每個都是以一敵萬的神獸,此時卻大氣不敢出,靜默的等待指示。

 方棋吞了吞口水,往後面退了半步,小心打量站在前邊的男人。他經常想不起鴻元不僅僅是鴻元,他還有個別稱叫鴻元神君,萬獸森林千萬魔獸朝他俯首稱臣,以一人之力攪得天下不寧。在蒲江山時,就算是修真界修士對他恨之入骨,也從來不曾直呼他名諱,不叫鴻元神君也會叫鴻元君以示尊重。方棋心裡發虛,難以想像這麼一個人會被他整天支使幹活,趕著去做飯刷碗洗衣服,小鴨嘴獸的爬梯凳和鞦韆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現在看看他,真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啊= =

 鴻元神色挺平淡,抬手招來一抬轎輦,掀開轎簾讓他進去,等了一會沒人,回頭一看才發現一大一小跑出老遠。

 鴻元擰起眉毛,放下簾子走過來問:「怎麼了?」

 他現在可謂是萬眾矚目,一舉一動都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方棋尷尬道:「沒事。」

 鴻元道:「臉色這麼難看,哪裡不舒服?記得昨天沒碰你。」

 「……」方棋臉色微變,為什麼守著這麼多人說這個,丟人啊啊啊!

 小鴨嘴獸抱著他的脖子看樹,方棋狠狠瞪他一眼,氣沖沖地坐進轎輦。

 轎輦裡面很寬敞,一張床一排沙發,能坐能躺,還有小桌案上放著瓜果。小鴨嘴兒被他抱著放到床上,能出去玩她很高興,在床上滾來滾去,露出白嫩嫩的肚皮笑嘻嘻看他,衣服扭得皺皺巴巴,白糟蹋給她穿的這麼好看的衣裳了。

 小鴨嘴兒自己蹬掉鞋,方棋招手讓她過來把皺起來的衣服抻直。鴻元很快也進來,一進門就問:「身上難受?」

 知道他常常小題大做,一點小事就逼問不停,方棋非常嚴肅地搖頭:「沒有沒有。」

 鴻元半蹲在他面前,拇指食指輕輕捏住下巴觀察臉色,方棋很煩他這個動作,在閨女面前就更罪加一等了,剛想拍開他的手,隨後又想起來他在外面有多威風,在他父女倆面前一天天的可真是委曲求全了,生生又忍下去了。

 沒看出來什麼不妥,鴻元放開他:「沒事你發什麼脾氣?」

 方棋懶得理他,讓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很快腳底下像是踩不實似的,微微晃動起來,晃得很不明顯但仔細感覺還是能感覺得到。方棋打開遮窗的薄簾,只見樹梢都被踩在腳底,外面的景色飛速後退,速度極快,錯落有致的景色已經形成一道虛影,看不清具體形貌,竟然比開車還快一些。

 方棋和小閨女都是第一回坐這個,一人扒著半邊窗戶往外看感覺很新鮮。方棋伸出手去,因為極速前進風擦著皮膚掠過,稍微有一點疼。方棋又感受了一下轎輦,速度這樣快還這麼穩,難得啊!

 「轎子怎麼走的?」剛才的事拋到腦後,方棋稀奇地問。

 鴻元在剝瓜子,答道:「抬著走。」

 「誰抬著走啊……」扒著窗戶往後看,只看到衣袂翻飛,迎風飄動,黑壓壓的數不清的魔獸跟在後頭。其實數量並不太多,但擋不住個頭驚人,一個頂好幾個,以至於顯得連山排海,觸目皆是,似有千軍萬馬。再往前看,兩頭鳥臉魔獸在前開路,轎輦緊隨在後,是浩浩蕩蕩的極為壯觀的隊伍。

 這是古往今來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魔獸初次合作,以前大亂修真界的時候在座魔獸雖然也功勛卓著,但都是分頭行動。像今天這樣的集體出動還是第一次,聲勢磅礴,所到之處烏雲蓋頂遮天蔽日,令人心悸。方棋不眨眼地看,展望鋪天蓋地的魔獸大軍,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密密麻麻數都數不過來,帶著勢如破竹無人可擋的雄壯氣勢,似是能移山填海,震懾天地。

 方棋突然豪情萬千,今天選衣服選半個小時太小家子氣了。根本不必多此一舉。就算穿一身破爛來,這個下馬威也足以把修真界給鎮住了!

 他不是君子,幸災樂禍的事沒少幹過,此時自然小人得志,暗搓搓的想像當眾多魔獸大軍落在蒲江山時,滿坑滿谷都是強敵,一眾修士驚愣當場,神色恐懼慌怕,兩腿顫顫幾欲跪地求饒,一定非常精彩好看。

 可是……

 千算萬算棋差一著。

 早上出發,過了晌午才到蒲江山。方棋從轎輦下來就傻了眼了,大隊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沒了,連頭魔獸的影子都沒有,只有光桿司令鴻元站在危崖前,還有那十多個已修出人形的魔獸。方棋暗自咂摸,雖然剩下來的都是精英,但到底不如千軍萬馬似的魔獸更有氣勢啊!

 方棋圍著轎輦轉了一圈,啥也沒看見,又跟著鴻元往懸崖邊靠,看是不是把魔獸落山底下了。

 鴻元橫臂把他攔住,問道:「你找什麼?」

 方棋著急道:「咱們不是大部隊一塊出來的嘛,人呢,就剩下這麼點了?太磕磣了吧!」

 鴻元拍他的手背,道:「蒲江山已經沒人了。」

 方棋愣了愣,方才只顧著找自己人把敵人給忘了,四處稍一打量,發現了不對。蒲江山冷清了許多,站在山半腰的長廊上,寒山四立籠在周圍,松柏蒼翠,山間少有飛鳥,顯得十分寂靜,身邊一絲雜聲也沒有,靜蕩蕩的。

 人呢倒也不是一個沒有,遠處的山崖上有幾個青衣修士正往這邊看,手裡拿著掃帚。很明顯修真界已經恢復平靜,蒲江山各門各派各回各家,走的都是大人物,剩下的都是小魚小蝦,留下來打掃衛生的。

 「人都走了……」方棋面色古怪,「跑得到快。」那些修士就不怕鴻元當日說的撤出修真界是放的一顆□□?

 事已至此也沒辦法,方棋道:「那些魔獸呢?」

 鴻元看看天色,估摸一下腳程,才挺和氣地說:「自然是把人請回來。」不然豈不是白忙一場。

 方棋:「……」這個請字說的他毛毛的。

 方棋遺憾嘆氣,總有些不爽。修士見了魔獸,可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不能像是之前想的嚇他們一跳了。

 蒲江山山高水遠,遠離人煙,是了結恩怨的好地方。崇山峻嶺,奇峰羅列,精緻宏偉,山上雲霧滾滾繚繞在側,猶在仙境,也是隱居修仙的好去處。要不是因為偏離人間世界太遠,恐怕得有不少門派爭著搶著在這裡安家落戶。

 蒲江山現在地廣人稀,房間遍地都是,不知道修士什麼時候才能來齊,總不能傻乎乎在外面站著。隨便推了一間房進去,有床有桌幾,拿出自備的床單被縟換了,今天晚上如果人來不了,就睡這兒了。

 但今天運氣賞臉,黃昏時分謹遵陸陸續續有踏劍或是乘雲的修士到來,明顯是被押著來的,個個面帶菜色,如喪考妣,抱團似的站在一起,時不時偷瞄一眼,小聲低語商量對策,又頻繁地往山下張望,神色焦急。

 比起修士氣氛緊張肅穆,被視作大敵的魔獸都懶洋洋的。魔獸身強體健,一個個的都似是鐵打的,跑了一路也不見疲色。這些龐然大物都活了不少年,乍一看也不像是爭強好鬥的,現在任務完成回來,隨便找了個地一趴,尾巴一甩一甩,眼皮半張半合,開始打起瞌睡來了。在萬獸神殿時就經常如此,紮在一起曬太陽,一堆懶漢祖宗。

 方棋抓了抓頭,能不能有個按常理出牌的。

 先到來的都是小門小派的修士,修為不高沒法和魔獸談判,爭取不到時間。反之來得晚的都是大能修士,直到快要入夜,才有十數道白光閃過,一排長劍從黑壓壓的崖底衝天直上,落下地來。方棋看了看有兩個眼熟的,且大多數的年齡看起來都四十網上了,心道這回來的不是魚蝦,方棋反手就把鴻元推屋裡去了。鴻元被他推著走了幾步,低聲問:「躲什麼?」

 方棋關上門,有些緊張,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是壓軸的,怎麼能隨隨便便露面,站在外邊跟迎接他們似的。」

 「……」鴻元不置可否,笑著打趣他:「歪理。」

 隨著十多個劍修的到來,緊隨在後的是大隊人馬,說是大隊人馬一點不誇張,還沒見到人群就聽見熙熙攘攘的人聲。

 方棋皺眉道:「耍什麼花樣?」

 他說完,就轉頭叮囑鴻元道:「這些老東西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八成還有後招,我看他們人來的不少,該不是找咱們拚命來的吧,你千萬小心。」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龍吟虎嘯聲,魔獸紛紛站起。方棋透過門縫朝外看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歸慈長老仙風道骨,背負長劍,後面跟著兩排童子為他挑燈照明,歸慈長老揚聲道:「鴻元君,方施主,還請移步。」

 方棋跳了起來,火急火燎地找鴻元問:「我的劍呢我的劍呢?」

 鴻元按住他:「那兩把劍重得很,你背它做什麼?」

 方棋怒道:「我不能被他壓一頭!」

 鴻元無奈道:「沒人壓你一頭,走吧。」

 方棋氣得真想罵他。

 走到門口開門,方棋又火燒屁股一樣拉住他,越到緊急時刻腦子越是轉得快,許多事要交待,顯得忙手忙腳的。

 方棋道:「到時候你儘量不要說話。」

 鴻元道:「原因。」

 「你嘴笨,罵不過他們,這些老傢伙嘴巴都厲害,」方棋說:「再說嘛,也讓我表現表現,看我也很厲害的,舌戰群儒!」

 鴻元打量他一會,開門讓他出去。方棋昂首挺胸,像一隻雄糾糾氣昂昂的年輕的公雞出去了,踏出房門就愣了一愣,對方來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都是搬來的救兵?

 不對……大能修士的氣息挺難泯於眾人的,修煉多年,修為高深,眼高於頂,高人一等,就算微服私訪刻意假裝,仔細看也能看出來不是平常人士。而這些人唯唯諾諾,佝僂著腰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喘眼皮抬也不敢抬,臉都朝下看地,露著頭頂低頭站著。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棋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場仗怕是不好打。

 兩人出來以後,修出人形的超級魔獸緊隨在後,大塊頭魔獸們也都抖了抖毛,慢慢吞吞地跟著走。有的山道過窄放不下它們,索性都飛起來。

 歸慈在前引路,笑道:「鴻元君有備而來。」

 鴻元目視前方並不答話,方棋當即不讓懟回去道:「彼此彼此。」

 歸慈淡淡道:「事發突然,我等及不上方施主早有準備。」

 方棋一聽這話有點惱了,誰早有準備了,我們昨天才把這事兒提上日程的行不行?好像你們多受重視似的,處心積慮蓄謀已久,就等著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方棋說:「看您這話說的,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沒那個閒工夫。」

 歸慈臉色微僵,知道在他這裡討不到什麼便宜,乾脆不再說話,沒走多久,歸慈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進。」

 大堂還是之前那個大堂,裡面的燈座盛著十多顆夜明珠,把大堂映得亮如白晝,方棋匆匆掃過一眼,比上次人更多了一些,大部分是老面孔,只多了幾個鶴髮老叟,雙目微闔,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

 「鴻元君,方施主,請上座。」大堂往裡留出來兩個座位。

 方棋沒動,看看身後,人形魔獸在門口站了一排,很明顯沒有他們的座位,於是道:「不必了,就這麼說吧。」

 魔獸頗是意外,朝一旁使了個顏色,很快有魔獸背上馱了十多個木凳過來,送到屋裡來,方棋接過來木凳,往旁邊讓了讓別堵住門口。

 在場修士已見識過他的作風,雖然嫌他不講規矩也只能把不滿嚥了,丹風真人慈眉善目道:「上次鴻元君造訪蒲江山,與方施主不告而別,著實惶恐,方施主在蒲江山住了幾個月,該不是責怪我等招待不周吧。」

 鴻元擰眉不語,方棋吸了口氣,敵我雙方心知肚明彼此都來者不善,怎麼還有工夫扯這有的沒的,他還以為會開門見山呢。再說了……方棋委婉道:「我還當那天是你們不敢出來。」

 丹風真人臉色一沉,忘了他口舌有多伶俐什麼都敢說,勉強道:「方施主說笑了。」

 許是不想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堂內有人高聲道:「方施主來便來了,好大的陣仗。」

 方棋輕鬆地駁回去:「這位修士過謙了,比不上你們人多。」

 歸慈長老深深看鴻元一眼,長嘆一口氣,似乎已經確定這場惡戰對付的不是窮凶極惡的鴻元君,而是這個刁鑽的年輕人。歸慈道:「閒話少說,方施主的來意我等早就知悉,方才您可看到外面那些人了?」

 方棋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慎重道:「看過一眼,怎麼?」

 歸慈長老胸有成竹,微笑道:「上回方施主為鴻元君打抱不平,我等深記在心,撤出蒲江山之後便徹查此事。近二十年來共兩千六百七十三名修士,都與鴻元君有過恩怨,如今都在這裡,隨您處置。」

 方棋愣住了,千謀萬算,沒算出來給他擺了這麼一道。

 歸慈道:「方施主還有什麼要求,不必客氣,儘管開口。」

 這事兒做的要多不地道有多不地道,方棋冷聲道:「列位真不愧是一派宗師,夠心狠手辣。」

 歸慈長老臉色不變:「方施主可還滿意?」

 方棋氣笑了,控制不住的厭惡。果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以為上一次這些人的言論已經是無恥的極點了,沒想到還能更不要臉,把毫無反手之力的普通修士推出來當替死鬼,這份心胸這份計謀,不得不說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後背被人順了順,方棋看向鴻元,他這個最核心的當事人一臉平靜,這場談話沒有對他醉成任何影響。

 方棋深吸一口氣,道:「不太滿意,怎麼可能滿意,這些人也是受人指使,縱然有罪也罪不至死,有情可原。我現在不想和他們計較,只想和罪魁禍首掰扯掰扯,」他抬起眼皮,面色冷漠,「就是各位。」

 修士的臉色明顯陰沉下來,面面相覷,這招不奏效。

 歸慈眯起眼睛,道:「不管方施主是否滿意,我等的誠意在這裡,也算是一個交代,您的交代在哪裡?」

 方棋懵了:「什麼交代?」

 「今日除了蒲江山的各位修士,山下還有上萬人正在趕來。」歸慈皮笑肉不笑道:「方施主不妨猜猜是誰。」

 一計不成再上一計,方棋措不及防被打的手忙腳亂,落了下風,不敢隨意應話。

 歸慈並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道:「是鴻元君幾年來殃及的無辜人!這些人因他一己私慾失去父母,失去妻女,誰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鴻元眼神迅速冰冷下來,抬眼看向歸慈,白鬍子老道極是忌憚,往後退了數步。鴻元擔憂地看向方棋,面色凝重,似是怕他遷怒。

 方棋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握住鴻元的手說:「別慌,這是離間計。」

 說他早有準備,太賊喊捉賊了,到底是誰蓄謀已久?想來早就研究透了,如果真有對簿公堂的這一天,他都是一個突破口,鴻元不會在意,方棋卻不會視而不見。這些人深知他的脾性,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好人,卻也不是罪大惡極的壞人,這麼多受害者尋仇上門,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方棋暗暗叫苦,心道之前偷懶沒做功課,對方才是真真正正的有備而來,不來硬拚而是走懷柔政策,從開始到現在他根本沒有掌握到主動權,他們一直在先下手為強。

 方棋瞪了一會眼,緩緩道:「你既然算這筆賬,那我也跟你算算。你說魔獸害人,這條罪我認。可這些年來,萬獸森林是招你們惹你們了,修真界誅殺魔獸這件事又怎麼算?因為他們身上的部件能為你們所用,就活該被做成靈器戰甲,煉成丹藥了麼?那些死去的魔獸誰來給他們一個交代?您這話題越扯越遠,真要把所有舊賬都扯出來算,算得清嗎?!」

 歸慈沒想到他反將一軍,臉色極為難看,沒想到的原因是魔獸從來沒有入過修士的法眼,魔獸修煉千萬年才能得到人身,大能修士取用魔獸煉丹製作武器……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歸慈一時無話,大堂一片安靜,好一會,高堂之上才有一個鶴髮老人走下來,滿臉的德高望重道:「那便如方施主所言,只談眼前事。方施主直言我等是迫害鴻元君的罪魁禍首,需得付出代價,但敢問一句,鴻元君濫殺無辜,血襲修真界,魔獸豈不也是得到他的默認?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您不用挖坑給我跳,」方棋笑吟吟道:「咱們心裡都清楚,我們今天來不是跟你們講理來的。試問如果鴻元是個普通人,讓你們付出代價,誰肯?大家都不是傻子,對不對,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你們的代價是逼不得已才付出的,等你們哪天能站在鴻元頭上的時候,再來算賬吧。」

 氣氛登時沉到極點,所有人收起笑容,表情陰鬱,歸慈沉聲道:「方施主一定要咄咄逼人?」

 方棋扳回一城,但笑不語。

 在場修士臉色極其難看,萬獸森林上得去檯面的魔獸幾乎傾巢而至。在來之前早就料到此行兇險,多數有去無回,但真到了生死關頭,任誰也無法淡然處之。

 已有劍修按在劍柄上,都有拚死一搏之意,方棋掃了一眼大堂,緩慢道:「實話不瞞各位,我對你們恨之入骨,只想斬草除根。不過你們看不上的鴻元君慈悲為懷,大仁大義,本想把這事作罷,不再計較。是我不願意,善惡終有報,以前的事要是就這麼算了,我這下半輩子注定不能好過,早晚氣死,所以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眾人訝然看向鴻元,丹風真人藹然問道:「方施主但說無妨。」

 方棋道:「不如我們來打一個賭。」

 鶴髮老叟道:「賭注?」

 方棋笑道:「自然是諸位的性命,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裡。」

 眾人擰起眉毛,竭力裝的不動聲色,互相張望目光交匯,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啞謎。

 時間慢慢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遲,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哐噹一聲拔出劍來,大喝道:「要打就來打,何必拐彎抹角!」

 話音剛落,只見那彪形大漢驟然飛起,撞上大堂的內壁,頓時血漿迸濺,修士從牆上滑下來,帶出一大片血跡。卻好似不怕疼,仰天大吼,揮劍與襲擊他的那人交起手來。

 方棋愣了愣,趕緊扭頭看,鴻元規規矩矩坐在原地,一臉無辜,再去看那刀光劍影的兩人,仔細一辨,才看出來交戰的是魔獸之一。

 那兩人身形變化極快,方棋看的眼花繚亂,不知是旗鼓相當還是怎麼著。這場架打的突然,卻得到所有人的注視,在這抉擇的關鍵時刻,若是修士贏了,必然鼓舞修士士氣,揮劍拚命也不一定。如果魔獸贏了,這場談判就更好談了。

 很快就分出勝負,交纏的影子裡先是飛出一把劍,噔鐺一聲釘在地上,隨後飛出一人來,渾身血跡,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臉色慘白。

 黑衣魔獸落在地上,身上滴血未沾,這是一場壓倒性的勝利。

 黑衣魔獸道:「誰還來打?」

 大堂之內鴉雀無聲。

 方棋吞了吞口水,鴻元起身解釋道:「我叮囑過不准殺人,你先放心。」

 方棋:「……」

 修士神情凝重,心驚肉跳,用了閉了閉眼。魏林是劍聖修為,居然連一戰之力都沒有,人雖沒死,筋脈丹田卻被震得稀碎,下半生只怕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還不如死了痛快!

 以前修真界和萬獸森林互相牽制,實力相當,雖然會有勢力傾軋的時候,卻絕不至於像今天這麼狼狽。萬獸森林藏龍臥虎,卻都是各管各的,一盤散沙,沒有組織性紀律性,很難與修士抗衡。誰曾料到會橫空生出來這麼一個怪物,將魔獸收服,生生打破了古往今來延續已久的平衡局面。

 方棋也被震驚到了,說話有點乾巴巴的:「兩個選擇……嗯,打架還是打賭,怎麼選吧……嗯。」

 鶴髮老叟嘆息道:「還請方施主詳述。」

 「是這樣的,」方棋背著手道:「你們不是說鴻元六親不認,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是人獸之子,天生凶惡。我們這樣,不如再織一個夢境,夢裡就是鴻元從小到大的成長背景,你們來扮演鴻元的角色。誰能撐到他成年,破夢出來,就算贏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要是撐不過來,死在裡面,也是個人造化。這個挺公平的吧,相信你們不會反對的,畢竟你們可都是人生人養的,先天條件比他好太多了,可別慫啊。」

 眾人再次色變,突然有人發出一聲極難聽的怪笑,道:「簡直欺人太甚!你打的一副好算盤!」

 方棋冷笑道:「擺明了給你們佔便宜怎麼就欺人太甚了,你們不是先天條件好嗎?欺人太甚可不是在罵我,是在打你們自己臉的!如果問心無愧,你怕什麼?!」

 歸慈長老皺眉道:「四眉真人。」

 那出言責怪的修士吶吶閉嘴,難以忍受地將頭扭到一邊。

 歸慈長老道:「支持夢境的修為……」

 方棋含笑道:「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大堂愁雲密佈,四眉真人低語道:「此事絕對不行!諸位三思啊!」

 方棋不急不惱,他知道他在急什麼,用自身的修為支持夢境,哪怕從夢裡出來也會動搖根基……如果不能破夢而出,只能耗盡修為死在裡面了。

 所以他耐心等著,甚至參謀道:「我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麼,不過也請你們想一想,一滴血都不出全身而退,不是做夢就是還沒睡醒。還是說……作為旁觀者一身輕鬆,真要親身去試試,想一想就覺得怕了吧。」

 丹風真人凝目道:「方施主何必口舌不饒人。」

 方棋聳肩道:「實話實說罷了。」

 丹風真人回首看向高堂上的鶴髮老叟,那幾個老道極其輕微的搖了搖頭,丹風真人雙目如潭,劍眸含威,閉上眼睛道:「就依你所言。」

 這話一出,不少人蹭蹭站起,鴻元將方棋拉向身後,全然不懼。魔獸在外嘶吼,震徹山野,超級魔獸上前一步,已是隨時都能動手了。堂內劍拔弩張,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

 修士見到這一幕又退縮了,只惱道:「鳳邪真人!丹風真人!」

 鶴髮老叟搖頭道:「老朽也無能無力,各位道友誰有不服,自去找鴻元君理論。」

 眾人面面相看,最終沒人有膽來找,頹然坐下。

 夢境石現成就有,方棋自備,為免遲則生變,也怕他們做手腳,即時入夢。

 有異議者自然不少,全部敢怒不敢言,數十顆夢境石祭出,飄在半空,在大堂閃著白晃晃的光芒,比燈座裡的夜明珠還要亮上幾分。

 一眾修士站在夢境石前,神色悲壯,彷彿不是去入夢而是去送死。丹風真人道:「方施主言而有信?」

 無數雙眼睛看過來,方棋真心誠意道:「君子一言九鼎。我打心底希望你們都能活著出來,我得了空就去找你們聊天敘舊。」一定能為平淡的生活添上許多樂趣。

 「……」眾人的臉色比死還要難看。

 丹風真人苦笑出來,隨後一道白光掠過長空,丹風真人第一個侵入夢裡。

 有守在門外的小弟子哭喪著臉跑進來,將丹風真人的軀體扶起來抬走了。

 有一就有二,不出一刻鐘,室內歸於平靜,大堂裡只剩下半空中的數十顆夢境石散著柔和的光芒。

 方棋微紅了眼眶,夙願一朝得償,想哭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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