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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王冠》第323章
第三百一十八章你是不是餓得慌?

  緘默之眼的注視之下,黑暗的洞穴之中卻無時不刻的折射著一片混亂的光芒和漣漪,此起彼伏。每一支晶石都像是一個琴鍵,無聲地奏響旋律。

  從腳下的深淵中,一直迴蕩到頭頂那遙遠的天空之上。

  縱使那一場戰爭已經結束了數百年,歌聲卻依舊迴蕩在這一片戰場上,那是往日的輝煌之戰所印刻在以太中的殘痕。

  葉清玄靠著牆壁,坐在橫出的晶柱之上,靜靜地凝視著那璀璨的光芒。和如此龐大的遺蹟相比,人類渺小的就像是塵埃一樣。

  「棄絕自身……」

  葉清玄輕聲呢喃,沉默地思索。

  禁絕學派的核心在於秩序的構建與性質的干涉,對此,他覺得或許自己在混亂的以太環境之中會對禁絕學派有所新的領悟。

  可來到這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想得未免太美。

  波萊羅的的念線剛剛從指尖延伸而出,水汽念線轉瞬消散了,水汽太過脆弱,根本無法探測如此混亂的環境。

  所以,只能換一種介質了。

  他切開了指尖,一線血色隱隱飄出,擴散向了四面八方,折射著淡淡的月光。月光擴散向四面八方,被以太亂流觸動,如水光一般波蕩著。

  緊接著,黑暗中,有心臟跳動的聲音響起。

  空氣中,塵埃波動了起來,宛如起舞一般地飄蕩著,被那心跳的聲音所感召。隱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環形。

  塵埃之環緩緩地擴大開來。籠罩著葉清玄周身。

  在塵埃之環中,動盪的以太像是進入了穩定的白區之中,不再激烈的衝撞和變化,恢復了靜謐。那小小的塵埃之環擴大到了五米左右,如同水泡一般砰然潰散了。

  葉清玄的心臟一陣混亂的跳動,面色變化。

  短暫的休息之後,塵埃之環再次緩緩擴散。

  在這混亂的環境之中。他正在試圖開闢出一個樂理穩定的區域。在數十次的嘗試之後,終於艱難地維持住了五米的範圍。

  在那五米之內,風平浪靜,哪怕塵埃之環外便是怒海狂濤。

  葉清玄的額頭上隱隱滲出了汗水。

  倘若沒有小源,他肯定不敢在這種堪比黑區的地方亂搞。但既然機會難得,那麼為什麼不試試看自己來從無到有地構建出一個穩定的白區呢?

  奠定秩序、性質干涉和樂理構建……這就是禁絕學派的精髓。想要掌握精髓,再沒有比自己親身體驗的更好的途徑。

  只是這種宛如承受萬噸水壓一般的窒息感,未免太過勉強了一些。

  一片死寂中,葉清玄只能聽見自己的粗重喘息和疲憊的心跳。每一次跳動時都像是背負著千鈞的重量。

  過了許久之後,他才略微地適應了這樣的龐大壓力。

  他緩慢地取出了食物,細嚼慢嚥地吃掉了一小份,然後將剩餘的食物收拾好——他已經打定主意打持久戰了,除非研究出點什麼門道,否則他就死賴在這裡不走了。

  三天之後。葉清玄從漆黑的洞穴裡爬了出來。臉色蒼白,眼前發黑。

  饒是他自命準備周全,可也忽略了一件事情……

  在以太環境混亂的地方,除非有特殊的器皿,否則食物保鮮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實際上,六個小時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所有的乾糧都已經黴變的黴變、脫水的脫水,變顏色的變顏色……還有一部分似乎什麼都沒有變,但葉清玄沒敢吃。

  於是,這兩天他都是餓著肚子硬頂下來的。

  結果。似乎什麼都沒有領悟到。

  確實,這兩天他對禁絕派系和對以太的認知有了相當大的長進,但『棄絕自身』那個命題依舊毫無進度,反而差點將自己棄在那個大坑裡。

  餓死了。

  倘若不是任督裝甲的輔助,否則他都沒力氣爬上來了。

  現在的葉清玄,渾身都寫滿了『餓』和『慘』字,連吃土的衝動都有了。更慘的是,他發現自己繫在樹上的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掉了。

  葉清玄抓著半截被啃斷的韁繩,只覺得生無可戀。

  「天啊!恨啊!挨餓……」

  包著天竺大頭巾的少年仰天長嘆。

  悲愴的呼喊聲傳出了數公里之外,和狼嘯的聲音混在同一處,說不出的淒涼。

  -

  「狼?」

  火堆旁,唐納德下意識地按住了劍柄,很快,便鬆了開來。

  在幾個火堆的周圍,幾十輛車隊的馬車圍繞著一個山坳,建立了一個小小的營地。趕了一天路的商人們鑽進帳篷裡,倒頭就睡,鼾聲四起。

  只有幾個魁梧的壯漢夥計坐在車轅上,漫不經心地聊著天。在他們身邊,剛上好油的弓弩閃閃發亮,甚至還有幾枚煉金弩箭。一般來說,這樣的禁忌物品是絕不容許出現在商隊裡的,但在這種諸國邊緣的荒涼地方,又有誰會去真的在乎法律呢?

  那群強盜馬匪們不會,商人們為了自保,也不能會。

  「頭兒,我讓兔子把陷阱都放下去了。」一個挎著長劍的大漢坐在他的旁邊,一邊烤火一邊說道:「深更半夜想過來玩玩的傢伙,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才行。說實話,我倒是挺期待他們能來的。」

  「別說這樣的話。」

  唐納德搖了搖頭:「不吉利。」

  「小心為上,是不是?」漢子湊趣地笑了起來。

  唐納德無言,只是看著火堆上吊著的鐵盆,想了想,又從背包裡抓了兩顆野菜丟進去。在鐵盆裡,一鍋亂燉正冒著泡。散發著絕對算不上好吃的味道。

  荒山野嶺裡。有的吃就行了,哪裡還要講究那麼多呢?

  很快,鐵盆裡煮著的湯快要沸騰了,冒著泡,可鐵盆反而搖晃了起來,像是哆嗦一下。

  地震了?

  不對……

  唐納德面色一變,趴在地上仔細傾聽:「是馬蹄聲。」

  話音未落。駿馬嘶吼的聲音從遠處隱隱響起。緊接著是尖銳的哨聲,哨聲剛剛響起,便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斷了。

  大漢從火堆前跳起來:「頭兒!有情況!」

  唐納德起身,恨不得把這個烏鴉嘴踹進火堆裡去。

  「還用得著你說!」

  很快,營地一陣喧囂混亂之後,所有有戰鬥力的人都被集結起來,手持著刀劍和弓弩,緊張地看著遠處那一列火把的光亮。和漸漸接近的馬隊。

  風中,有什麼人在興奮的呼喊。

  「前面的朋友請停步!」

  唐納德站了出來,將長劍從劍鞘中拔出:「如果是求財的話,我們這裡可以為各位湊一點酒錢。出來跑生活,大家都不容易。為什麼不互相幫點忙?」

  馬隊停在了不遠處。

  一個衝鋒的距離。

  隱隱看到有人將馬刀拔出來了,在馬鞍上摩擦。聲音尖銳。

  「多少錢?」有一個沙啞的聲音說:「多少錢想買你們的命?」

  唐納德面色一變。看了看身後那幾個面無人色的商人,回頭說了一個數字,不小。

  首領的沙啞聲音大笑了起來。

  有人催馬上前,在弓弩的設計範圍之外丟過來一個東西。防衛的人群愣了一下,趕忙後退。可那個東西在空中翻滾,落入火把的照明範圍之內,最後滾落在唐納德腳下。

  那是一個人頭。

  「兔子?」他一愣,認出了這個同伴,還有他嘴裡沒來得及掉下去的哨子。

  御馬錯身而過,漂亮的一刀梟首。到死他的臉上還沒有痛苦的表情。

  「那點錢,太少,留著給你們養雞好了。」

  沙啞的聲音淡淡地說,馬匪們大笑。

  「再考慮考慮,重新說個數字給我。」

  唐納德咬牙,回頭看向商人們。

  「不能再多了。」商人頭領的臉色蒼白:「這一趟已經沒有利潤可言了,我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債。你是我們請來的,不能幫著他們啊,去打敗那些傢伙啊……」

  唐納德的面色陰沉,提起了地上的腦袋:「你看這個切口,他們的馬刀制式……那群傢伙不是普通的馬匪,是高加索聯邦裡流竄出來的精銳騎兵。

  他們有三十匹馬,起碼四十多個人,一次衝鋒,就足夠把我們的營地衝垮。

  我已經死了一個人了,我收了你的錢,甚至不在乎自己死,但你們得想好,營地被衝破了之後,有幾個人可以逃得走?逃得走,貨能保得住嗎?」

  商人們沉默了,互相看著,很快,又說了一個新的數字出來。

  沙啞的聲音沒有笑,似是在沉吟。

  「原本來說,這個數字不少了,你們很有誠意,但是……」

  他的畫風一轉,露出一絲戲虐:「你們確定算上馬車裡『鏈鋸修士會』的貨了嗎?」

  唐納德愣住了,回頭,看向幾個商人,商人不看和他對視,挪開了視線。有人低聲說:「這個是商會機密,我們也不想隱瞞的。」

  「媽的,你們害死我了!」

  唐納德咬牙:「這群混蛋連你們有什麼貨都知道,你們自己的商會裡有內鬼,我們在出發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現在怎麼辦?」有人顫聲問。

  還能怎麼辦?

  風中有利嘯的聲音迸發,弩箭呼嘯而來,唐納德的手臂猛然抬起,劍脊格住了那一枚弩箭。弩箭四分五裂,他的劍脊上也出現了一道裂紋。

  唐納德面色抽搐了一下,咬牙,低聲吟誦:「我心如鐵,血如火。」

  於是,劍刃迸射出火光,整個劍瞬息之間化作了烈火之刃——這是上好的煉金武裝,他安身立命的本錢和底牌。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戰馬奔騰的聲音已經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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