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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王冠》第214章
第二百零九章小插曲(下)

  就像是整個世界都不對了。

  卡倫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裡嗡嗡作響,完全沒搞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為什麼,夏爾會加入他們的同調裡,這麼賣力地幫他們演奏樂章,分擔壓力,並且幫助班納完成樂章?

  難道他看葉清玄不爽很久了,想要借刀殺人?或者他想要賣友求榮,加入學生會?

  還是說他想要壞事兒?

  不對,完全不對。

  同調的主控權在班納手中,夏爾進來之後只能幫忙,想要使壞的話,破壞樂理平衡的瞬間就會承受所有人的壓力,死的就先是他自己。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瞬息間,卡倫臉色蒼白,他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有鬼!有鬼!有鬼!有鬼!有鬼!

  這一定有什麼地方有鬼!他們一定有什麼詭計!可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他想要叫停班納,可是班納卻已經全身心地沉浸在那龐大的力量中,呼喚著雲層中的黑影,陷入癲狂。

  不論如何,第四樂章快要完成了!巨龍之影將應召而來,徹底將那個東方小鬼毀滅。

  不論夏爾想要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瞬間,在濃厚的夜色中,暴風雨從天而降。天地變色,雷霆轟鳴。

  天威浩蕩。

  哪怕是場外的人也被震的搖搖欲墜,動憚不得。被雲層中的可怕威壓所震懾。

  雲層從中崩裂開來。其中醞釀的災禍之胎終於誕生了。

  班納大笑,因為下一瞬間,巨龍將從天而降,將一切都毀滅殆盡。

  「幾十年都沒有見過如此瘋狂的學生了啊。」

  「十八歲就挑戰共鳴級的難度,而且竟然能夠和以太之海產生微弱共鳴……」

  「這是皇家學派的技巧嗎?令人歎為觀止。」

  「雖然膽大包天,但本身的才華也不可否定。」

  看台上,教師們彼此交換著意見。看向葉清玄的目光便有些憐憫,恐怕,這個最近名聲鵲起的天才少年就要成為班納登天之路的墊腳石了吧?

  就在觀眾席上,也一片錯愕的呼喊。不少畢業生都被這恐怖的天象刺的面色發白。

  錯愕、恐懼、慌亂,或者是感慨。

  難道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就像是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才能淺薄,過了這麼長時間,才勉強觸摸到了天人感應的邊緣。

  他才多大?就已經能夠引起共鳴級了?

  就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之中,漆黑如鐵的雲層崩裂,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從其中張開。亮起,帶著自食物鏈最頂端的威嚴。

  冷漠、肅然而威嚴,至高至遠。

  那是皇帝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在它面前,萬物都是塵埃,一切活物都不過是奴隸而已。

  就在樂章的呼喚之下。那個可怕的黑影從鐵幕之雲所鑄就的王座上起身。緊接著從天而降,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吼:

  「喵!!!!!」

  「……」

  「……」

  「……」

  此時此刻,場內城外,看台和觀眾席上,休息室裡,乃至整個皇家音樂學院,都沉進在寂靜中。

  一片死寂,一片尷尬地死寂,所有人茫然地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只有在球場的最邊緣。老費猛然抬起頭,興奮地張口,大聲呼喊起來。

  「難道第八交響曲的第四樂章是這個效果嗎?」

  看台上,一片沉默中,葉戈爾開口,乾澀地問:「或者是我看錯了?為什麼我看到一隻……一隻……」

  「貓。」

  路德維希呆滯地回應,「沒錯,是貓。」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彷彿感覺到了自己的腦漿不大夠用,智商欠費已經被查封叫停。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那麼大的徵兆,那麼強烈的以太波動,那麼可怕的聲威,那麼威嚴的氣勢……竟然他媽召喚出一隻貓來!

  接下來,是皇家音樂學院成立以來,最尷尬,最難熬,最黑暗的一分鐘。

  無數人懷疑著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理智,捫心自問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曼陀羅吸多了,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詭異幻覺。

  貓?

  為什麼是一隻貓……

  那一隻通體灰色,四腳純白,尾巴尖兒上帶著一縷白毛的貓就這麼在寂靜裡在賽場上走來走去。

  班納的臉色慘白,看著那一隻貓乖巧無比地在自己周圍蹭來蹭去,臉上露出了及其人性化的討好表情。

  那表情簡直比人類還要誇張,帶著十足的賤意,簡直和球場角落裡那個快要笑到休克的賤貨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

  夏爾現在已經笑到滿地打滾,快要背過氣去了,用力地錘著面前的地,心中愉悅無以言說。

  鬱悶了這麼多年之後,他終於讓別人體會到當年自己心中的感受。

  這世道就是這樣自己,受過的苦,看著別人再遭罪時,就變成了絕佳的享受。

  尤其是夏爾最擅長給別人強行喂屎的賤人,看到此情此景,已經快要忍不住笑出眼淚來。

  就在班納抽搐的神情中,笑聲漸漸擴散開來,就像是傳染一樣,到最後,整個看台上的人都忍不住大笑,場內場外洋溢這一片輕鬆氣氛。

  用夏爾的夢話來說,簡直就差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了!

  這還不是結束。

  就在未曾消散的黑雲裡,接連不斷地又有三隻小貓掉了下來,一落地就簡直像是風暴一眼瘋狂開始折騰班納的隊友。

  緊接著。又是一堆奇怪的鍋碗瓢盆。椅子桌子、奶酪雞腿烤火雞。

  直到最後,一隻可愛無比地黃皮老鼠從黑雲中掉了下來。

  然後,戰爭開始了……

  就在一片秋風掃落葉的慘烈氣氛中,黃皮老鼠和灰皮貓開始若無旁人的瘋狂激戰起來。

  就在場內所有石化的隊員之間,它們手持著各色凶器,瘋狂地毆打著對方。明明看起來如此可愛的萌物,但下起手來卻一個比一個慘烈。一個比一個血腥。

  就這麼以小朋友看了都會嚇哭的狠勁兒彼此幹著架,就在鬥毆之中,灰皮貓一腳踢飛了礙事的足球,然後抓起菜刀和鐵棍追著黃皮老鼠一陣窮追猛打。

  被猛踹的足球劃出了一道充滿心酸地弧線,越過了呆滯地守門員,最後落進了網中。

  哨聲響起。

  樂史系再得一分……

  卡倫聽那哨聲聽的心都快碎了,默默無語兩行淚,幾乎快要泣不成聲。

  蓋文將他的弟弟交給自己,自己把這麼多精兵強將配上來。不計工本的為班納造勢,結果呢?

  結果被樂史系的一群菜雞打得跟狗一樣。

  從開頭到結束,班納完全就沒採納過他任何的建議,固執己見,將所有的仇恨和目標都放在那個東方小鬼的頭上,開場就全力以赴。而且剛才還直接抽取了其他人的力量。

  這一番奢侈的打法就好像是傳說中一千青金幣砸死了一隻老虎一樣。千金一擲,豪爽又強力,但完全已經傷害溢出,根本沒有必要。

  更況且,樂史系這邊怪招迭出。

  尤其是葉清玄,到現在都沒有人能看出他的深淺。

  難道這個傢伙在學著傳奇小說裡的主角那樣扮豬吃老虎?可看著不像啊!

  卡倫怎麼想怎麼不明白,饒是他多年歷練,奸猾似鬼,也不知道葉清玄的碗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他忍不住一陣鬱悶,幾乎快要吐血。

  其實按照現在的情況。完全有更乾脆的辦法——比如,繞過葉清玄,直接各個擊破——但班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拿他沒辦法。

  哪怕他學著蓋文的樣子,裝作對學校裡的事情毫不在意,卻也依舊學不到自己那位哥哥的精髓。反而被葉清玄開場之前三言兩語的刺激就勃然大怒。

  他嘆了口氣,忽然抬頭喊道:

  「裁判,申請暫停!」

  -

  -

  暫停通過,全場一片噓聲,班納的臉色白裡透青,看著別人的時候,就像是食人的野獸在看著獵物。

  隊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可卡倫卻擋在他的眼神前面,一動不動。

  「為什麼要停下!」班納嘶啞地問:「明明再過一會,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輸得一敗塗地。」

  卡倫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嚴肅,「班納,不要再幼稚了,從一開始你就被他在手掌心裡玩弄,你難道忘記第一場變化學院是怎麼死的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太弱!」

  卡倫皺起眉頭,「可你也未必強。」

  「你……」

  班納勃然大怒,他不明白這個一直對自己低眉順眼,唯唯諾諾地傢伙為何忽然有了這種膽色。他想要大罵,可是卻在卡倫的那種眼神裡啞口無言。

  在尷尬的寂靜中,卡倫壓低了聲音,看著他,「你雖然是領隊,但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原因,連累其他人。 蓋文讓我們幫助你,不是為了讓整個學生會蒙羞!」

  聽到他的聲音,班納臉色青白交替,神情變換,怒火勃然待發。可看到那些隊員的神情時,卻強行遏制住了自己的怒意。

  那些隊員們對卡倫的決定毫無異議,倒不如說,幾乎快要歡呼了。

  要知道,雖然名義上的領隊是班納,但所有隊員都是學生會的中堅中,在他們的眼中,蓋文不在的時候,真正的領導者是卡倫,其次才輪得到班納……

  要不是蓋文的命令,恐怕這些傢伙都懶得理會自己。

  想通了這一節之後,班納強行壓下怒氣,咬緊了薄唇,低垂眼眸: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現在補救時猶未晚。」卡倫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誠懇:

  「別難過,蓋文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弟弟,我不會不管的。放心吧,這一次我們要贏得漂亮!」

  他打起精神,帶著所有的隊員圍成了一圈,低聲鼓舞著那些沮喪的同學。雖然不如蓋文那樣具有超凡影響力,但卡倫的講話無疑是一枚強心針,整個隊伍都士氣一振

  「接下來的戰術戰術,是穩妥進攻,不要理會樂史的干擾,絕對絕對不要受到他們的影響。甚至最好的辦法,是視而不見。絕不能陷入他們的節奏之中,明白嗎?」

  卡倫的神情鄭重,「……這一次,開場繞過葉青玄,我們直衝球門。白頭髮小姑娘已經透支了,夏爾那個廢柴不足為慮,剩下的人注意防禦那個帶頭罩的人。

  按照我們原本預定的戰術,在下半場的時間裡,我們一定要將比分扳回來!有沒有信心!」

  「有!」隊員們低吼,肌肉鼓起,神情振奮。

  士氣可用。

  卡倫笑了,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班納的肩膀,「這一次班納還是你主攻,只要按照戰術行動,勝利就一定是我們的!」

  班納的肩膀就顫抖了一下,低著頭。

  他說,「我知道了。」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瞳中已經是一片陰暗,那一種碧綠色像是凍結了的冰面一樣,隱藏著冰層下的幽暗深淵。

  旁邊的蠍尾獅感覺到他內心的暴亂,扭過頭,困惑地看他。

  他就笑了。

  「不用擔心我。」

  他出神撫摸著蠍尾獅的毛髮,在心中呢喃,「只是有些道理,他們不懂而已……」

  毛髮間的鱗片割傷了他的手指,他恍然未覺,只是靜靜地回想著那個白髮少年的面孔,一遍一遍地心中低語。

  「——沒有人能用那種眼神看我,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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