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損策詐敵
天色暗下來之後,張遼終於趕至陽翟城,但陽翟城的狀況著實令他大吃一驚,始料未及!
看著滿地的屍體,大開的城門,他一時間有些發懵。
他沒想到,陽翟城竟然這麼快就被攻破了!
他在今日巳時收到華雄帶兩千騎兵南下潁川的消息,當時並未在意,因為據他所知,在他警示後李旻在在陽翟一帶已經佈置了六千多兵馬,以六千防守兩千,而華雄又處於騎兵攻城的劣勢,李旻縱然難勝但也不會大敗,至少能堅持一日以上。
因此他的計劃是在黃昏時趕到陽翟,趁著夜色配合李旻將華雄所領胡騎殲滅在潁川境內,給胡軫一個震懾!而後再尋機劫走李旻,假稱李旻死於胡人之手,推舉唐翔為潁川太守,進而將潁川經營成自己將來南下的一個據點。
但他沒想到陽翟之戰卻是眼前這般結果,華雄從成皋趕至陽翟,途中要花費半日,算來攻城時間也不過半日,而李旻的六千兵馬竟連半日也守不住,落個如此局面!
張遼突然想起郭嘉對李旻的九字評價,有氣節、擅內政、不知兵,但他卻沒想到李旻的不知兵達到瞭如此程度!
果真是一將無能害死千軍!
眼下羌胡兵已經入城,城內還有殺聲震天,張遼估摸著以高順的性格和軍事素養,在騎兵野戰時不會離開堡塢,但騎兵入城失去機動優勢後,高順應該會抓住機會入城巷戰。因而高順此時多半就在城內。
他當即命八百猛虎士燃起火把,大步沖向敞開的陽翟城門,而兩百擊剎士則隱在暗中,迅速跟隨行進。
果然,入城不遠,張遼他們便看到了高順的陷陣營正與羌胡兵鏖戰。
他一聲高喝,先與高順的陷陣營對了口號,而後率猛虎營迅速向前,到了近前,一聲令下,典韋帶著猛虎營直撲戰團,個個如同猛虎下山。
論單體和小團體戰鬥力,猛虎營無疑是張遼軍中最強悍的,尤其是交由典韋這個頭虎統領後,猛虎營更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打出了那股子凶悍無匹的氣勢!
這股生力軍的加入,令戰局徹底逆轉,華雄的羌胡兵傷亡陡漲!
猛虎營出擊後,張遼先去見高順,不過他在陣中看到激動的唐婉和蘇嫿時,不由有些發懵,隨即便明白過來,定然是高順不放心,帶著唐婉以策萬全,免除後顧之憂。
但唐婉敢來戰場,還是出乎了張遼的意料,他讚許的點了點頭,卻沒有過去,戰局緊急,他直接去見指揮戰鬥的高順,將自己腰間懸掛的一張青銅面具交給了高順。
因為張遼和典韋此前都曾與華雄交過手,所以二人此次前來都戴上了青銅面具作為偽裝,這青銅面具是韓卻打製的,目前只打製了三張,一張面相威嚴,由張遼佩戴,一張面相猙獰,由典韋佩戴,還有一張面相木然,卻是給高順佩戴的。
而且張遼與典韋也換了兵器,張遼用長戟,典韋用陌刀,他不能讓華雄認出他們來,否則若有胡兵逃走報知胡軫,那可就麻煩大了!
張遼三言兩語詢問了高順,很快了解了眼前的戰況。
羌胡騎兵遭遇高順的長槍兵加弓箭手,算是遇到了剋星,又在城中失去騎兵機動優勢,敗局已定,眼下最擔憂的就是這些胡騎趁夜分散逃竄,進行小團體巷戰,既會對陽翟城造成創傷,同時也可能伺機偷襲。
不過猛虎營的加入,令胡兵小團體作戰的戰術效果大減,因為猛虎營擅長的也是小團體作戰,不懼分散。
眼下張遼要考慮的已經不是勝負的問題,而是如何才能將這些胡騎全部殲滅!他環顧四周,看到那些散落的戰馬,心中一動,立時吩咐高順:“派士兵封鎖兩處城門,聚攏散落戰馬,集於一處,埋伏看守。”
高順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這也是他最佩服張遼的地方,張遼總是能一眼看出敵人隱藏的破綻,並能迅速想出極為巧妙的破解之道,往往能夠事半功倍。
要知道羌胡騎兵最依賴的就是戰馬,眼下他們下馬步戰,一時難以顧及戰馬,只要派兵將這些戰馬迅速搜攏起來,便可實現一舉三得之功,高順經張遼提點,一下子想到了更多。一是這些羌胡兵失去戰馬,就如同失去了手腳,再也難以逃回雒陽。二是能瓦解敵人的戰鬥力,看著戰馬被奪走,羌胡兵必然軍心大受影響。三是將這些戰馬集中起來,更可作為誘餌,誘使敵人來奪。
高順當即便派出二百人收攏戰馬,聚於一處。
張遼再次觀察戰場,猛虎營加入戰團後,勢如破竹,火光之下,典韋正手持陌刀,一刀一刀殺得華雄連連後退,華雄的敗退對羌胡兵的士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加上猛虎營的強勢攻擊,本來聚攏起來的羌胡兵出現大面積潰散,不少羌胡潰兵逃入城內各處小巷,而原本在民宅之中的羌胡兵也縮了回去。
見此情形,張遼立時又命史阿帶擊剎營開始行動。擊剎營最擅長伏擊狙殺,他們配有鋒刀和勁弩,進入黑暗的小巷之中,五人一組,相互配合,將成為那些胡兵最大的噩夢!
至此,戰鬥已經成為定局,張遼這才到了妻子唐婉身邊,聽了蘇嫿所說,得知唐婉為免除高順後顧之憂主動請纓過來,不由大為讚許。
看到唐翔也在陣中,張遼又不禁暗自點頭,這個大舅兄也算有膽量之人,如果推舉他為潁川太守,加上自己手下將領配合,應該不差。
戰鬥仍在繼續,羌胡兵確實強悍,絕境之下的他們爆發出了更凶悍的戰力,戰鬥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子時,除了城中大道上主力對決外,兩處城門和聚攏戰馬的地方也爆發了多次激戰,張遼守在北城門還親手挑殺了十多騎。
除此之外,他們還救了近百個李旻手下潰散的士兵,但卻沒有得到李旻的行踪,只是聽說他被賊將捉走。
張遼不由皺起眉頭,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李旻生死不知,行踪不明,若是自己直接推舉唐翔為太守,他又冒出來,恐怕會生變故。
當即又命手下帶著那些潰兵細細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子時之後,戰鬥漸漸停歇了下來,將士們陸續歸來,經過猛虎、陷陣和擊剎營的反复掃蕩,大道小巷上再也沒有了羌胡兵的踪影,只餘下一地的屍體。
這時,典韋也趕回來了,他卻是摘了面具,神色慚愧的向張遼請罪:“主公,賊將華雄逃出了城,不知去處,末將請罰!”
張遼扶起他,道:“無妨,此戰之後,他便是活著,沒了手下胡騎,在潁川也翻不起風浪。”
他已經聽其他猛虎士禀報過,華雄是被一眾親衛拼死掩護,才躲過了典韋的追殺,典韋不找理由直接請罪,這種性格令他極為欣賞。
這時,史阿帶來兩人,其中一人頭戴高冠,右手斷去,他看著戴著面具的張遼、高順,還有一眾將士,神情迷茫。
張遼還沒說什麼,身後唐翔就低呼一聲:“仲秋兄!”
那人身軀一震,抬頭看到唐翔,也是失聲驚呼:“起鳳兄,汝因何在此?他們又是何人?”
“文遠,他就是李太守,天幸未被賊人所害。”唐翔忙向張遼說了句,便要過去扶李旻。
張遼點了點頭,李旻被找到,那他的謀劃便成了大半。
李旻被唐翔扶起,他看向張遼,抱拳道:“壯士可是高循道?此番陽翟百姓得救,皆賴壯士,請受李旻一拜。”
張遼沒有說話,這時史阿又開口道:“主公,黑夜之中,定然還有不少胡賊藏匿在裡坊民宅之內,若不及時除去,怕是仍會行凶害人。”
聽了史阿所說,張遼還沒說什麼,李旻和唐翔卻焦急起來,唐翔忙看向張遼:“文遠,胡賊兇殘,若不盡除,必害人命,如此可怎的是好?”
李旻卻是連連頓足:“夜裡如此漆黑,陽翟城有數千戶人家,牆垣裡坊間可隱匿之處數不勝數,又如何捕捉藏匿的賊兵!”
高順和唐婉等人卻是看向了張遼,露出期待的目光,他們對張遼很有信心。
張遼也沒讓他們失望,他先是吩咐猛虎營正副統領:“典司馬,速速帶五百猛虎士,披上胡賊甲衣,取了戰馬,偽作胡賊潰兵,連夜北赴密縣,剿殺密縣留守賊兵!華雄雖然逃出城,卻無戰馬,天亮前趕不到密縣,如在途中遇到,則斬殺之,切忌不可洩露身份!”
“喏!”典韋抱拳領命,領了五百猛虎士大步而去。
李旻這才回過神來:“是矣,密縣必有胡賊留守,恐禍害縣里,當速速除之!”
張遼沒有理會這個不通軍務、累死千軍的馬後砲,而是看向猛虎營副統領薛明:“薛司馬,帶三百猛虎士,披上胡賊衣甲,聽命行事。”
“喏!”薛明領命。
張遼又看向史阿:“史軍侯,帶擊剎營與薛統領配合,同樣偽作胡賊,而後竄走大街小巷,嗯……”他沉吟了下,道:“就急聲呼喊'敵人已退,華都督有令,速速向城西斷牆處逃走,遲則不候',嗯……加上典司馬出城的馬蹄聲,當能將那些藏匿的胡賊詐出來,而後將他們領到城西牆下。”
說罷,張遼又看向高順:“高司馬,領陷陣營在城西牆下和道旁埋伏,待胡賊被誘到後,一舉殲之!”
眾人聽了張遼的安排,無不目瞪口呆,旋即不由為那些藏匿的胡兵默哀,主公這個計策太陰險了。
陣中唐婉不由抿嘴輕笑,不知夫君如此光明正大的君子,為何總能想出一些損計,不過雖然有些損,但卻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