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惡虎來襲
楊修、衛仲道看著那些態度陡轉、神情激動的豪強,那數万呼喊的百姓,還有那眾星拱月的張遼,一時之間竟怔怔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人群中,小姑娘蔡瓔坐在像龍上興奮的大喊,蔡琰忍不住摀住了嘴巴,張遼那沉定自若的風采令她心馳神往。
便是張狂如禰衡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了,只是喃喃道:“豎子狡詐,巧攬恩義……”他卻沒想過,如果按照他那副與豪強爭執,誓死不相往來的清高姿態,恐怕早已經起了大亂子,沿途粥棚盡去,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粥棚裡忙忙火火,而相隔數百步的另一側,公卿朝臣家眷與那些百姓涇渭分明自在另一邊生灶開火,其中便有王鞏、王粲一家。這些人對於張遼的所作所為只是冷眼旁觀,當然也不乏有人頗是敬服張遼所作所為。
王家這邊,王鞏看著王粲振奮的神情,冷哼一聲:“你歡喜什麼,這張遼為了一群庶民出頭,與我等世家何干?”
王粲搖頭道:“兄長此言差矣,此大義之舉,況且張司馬恩威並施,令那些人心服口服,著實不易。”
王鞏不屑的道:“張遼的手段不過是些小伎倆,何如安邦定國之策,登不得大雅之堂,你我出身名門,祖父嘗為三公,便當效仿先祖,一心讀書,舉孝廉,入朝堂,奉天子,切不可走旁門左道,令人恥笑!”
王粲應付的點了點頭。
王鞏見狀冷哼一聲:“這張遼捨本逐末,以他的出身,也就籠絡那些黎庶而已,可是他卻還得罪了滿朝公卿之家,日後定要處處受縛,若董賊一死,他這為虎作倀之徒,必然罪惡難逃!”
王粲皺了皺眉,正要與兄長辯解,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他不由抬頭看去,失聲道:“司隸校尉劉惡虎。”
“什麼?”王鞏也是面色大變:“這些司隸來做什麼?”
一些看到司隸的公卿家眷不由騷動起來。
不怪他們畏懼,實則司隸校尉比較特殊。
司隸校尉比兩千石,論官秩比不上郡守,更比不上九卿三公,但司隸的實權卻極大,領司隸校尉部,屬京畿之地,包括河萳、河東、河內三河之地,京兆、馮翊、扶風三輔之地和弘農共七個郡,監察三公以下大小官吏以及京畿犯法者。
一句話,官吏管理百姓,而司隸校尉監察官吏和有地位的豪強,號稱“臥虎”,朝會之時與尚書令、御史中丞有自己的專席,統稱“三獨坐”,地位高於正卿,更領一千二百司隸,類似於明朝的東西廠和錦衣衛,但權力卻更大。
要知道,東漢以來,黃巾之亂以前,雒陽最精銳的北軍五營每營也只有一千二百人,加上羽林、虎賁等,所有禁軍不過萬數,而司隸校尉卻能獨自統領一千二百,可見其權力之大。
遷都之初,司徒楊彪和太尉黃琬反對遷都,董卓便是令時任司隸校尉的宣璠彈劾二人,才將二人罷免。楊彪和黃琬被罷免後,董卓為了安撫人心,又免去了宣璠的司隸校尉,任命暗中向他靠攏的宗室劉囂為司隸校尉。
劉囂在靈帝時曾歷任太僕和司空,後因災異罷免,但劉囂此人卻是個很有手腕的官迷,董卓入京後,他立時向董卓靠攏,被董卓任命為司隸校尉後,更是以“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等各種雜七雜八的理由,大肆誅殺了一批皇親國戚和世家豪強,為董卓抄了大筆財富,令一眾官吏和豪強深惡痛絕,被稱為“劉惡虎”,卻深得董卓喜愛和重用。
如今劉囂帶著數百司隸而來,一眾官吏家眷怎能不驚?
正在查看粥棚的張遼看到近五六百司隸從陝縣方面而來,不由皺起眉頭,這些司隸來這裡做什麼?
他看到當先一人高坐馬上,大約五十歲左右,一張黑臉,雙眉濃密近乎倒吊,神色凜然,儼然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心中推測著,這應該就是司隸校尉劉囂了。他這段時間也聽多了這個大名鼎鼎的“劉惡虎”,與自己這“張暴虎”倒是相映成趣。
看到劉囂,想起自己先前在雒陽斬殺的司隸門亭長王虎,還有扣押的一百多個司隸,張遼就感到有些不妙,這劉囂該不會又是一個麻煩吧?難道這西遷路還真像西天取經一樣劫難重重?
張遼一邊暗中命親衛暗中集結防範,一邊帶著史阿和幾個親衛向劉囂迎去。劉囂的官秩和地位遠在他之上,按禮節他需迎接一番。
只是張遼還沒迎過去,就看到劉囂帶著司隸衝到公卿朝臣的家眷那邊,高坐馬上,一聲厲喝:“司隸查察不忠不孝不清不順之徒,所有人不得妄動!”
數百司隸如狼似虎衝入家眷隊伍之中,對那些車輛大肆搜查,又推搡家眷,令家眷隊伍驚呼一片,大亂起來。
張遼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不對,但卻不能放任那些朝臣家眷不管,他大步迎過去,朝劉囂抱拳朗聲道:“相府司馬張遼見過劉校尉,卻不知劉校尉大駕因何而來?”
劉囂沒有下馬,只是朝張遼一拱手,面色冷肅的道:“司隸查察不法,張司馬還是不要過問的好,小心惹禍上身。”
張遼沉聲道:“據末將所知,先前因遷都之事,相國已命司隸暫停查處,而今正值遷徙之時,劉校尉此舉恐怕不妥吧?誤了遷都之事,恐怕難以向相國交代。”
劉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司隸辦事,閒人莫問。”
張遼看著那些橫衝直撞的司隸,個個猶如土匪,不顧老弱婦孺,四處推搡,扯得車輛行禮一片散亂,不由怒從心起,沉聲道:“劉校尉,本司馬奉相國之命督管遷徙之事,豈是閒人!”
劉囂看著張遼,目光陡然凌厲,倏然大喝: “將此妄圖阻礙公務的罪吏拿下!”
“是!”
近百個司隸陡然回身衝來,朝張遼、史阿和幾個親衛猛衝而來,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如同一頭頭惡狼,一桿桿長戈對準了他們,鋒刃冰冷,目含殺意!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劉囂的出手毫無由頭,毫無警兆,看呆了那些朝臣家眷和百姓,包括張遼手下那些正在集結的親衛。